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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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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了话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说错话了?我哪里说错话了?难不成要说我们不是清白的才对?如果你想,那你直说嘛;虽然我其实是想,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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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红鲤再现,飞跃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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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的陈三郎莫名感到有些忧郁,他明白这种状态回家,肯定会让母亲担心得要命。想了想,脚步一转,往晚晴桥上来,准备挨过一刻钟能开口说话后,再回家去。

    雨丝细而密,无穷无尽地落在河面上,点出无数的小波纹。没有鸭子,没有青蛙,今天的泾河出奇寂静。

    打着破雨伞,陈三郎走上桥,倚栏而观,凝望河流上游处,他希望会有一顶乌篷船划下来,那撑杆的船娘,定要美丽非常。

    “悲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心里暗骂一句。

    有人往桥上来了,他赶紧昂首挺胸,背负一只手,装作在雨中观景的样子。据说那些文人骚客们最爱这一口,在春雨朦胧的桥头上,深情款款,等酝酿够了,当即张口吟诗——

    现在陈三郎能张口,但发不出声音,只得紧紧抿着嘴唇,做深沉状。

    可惜春寒甚凉,雨伞破了,身上衣衫慢慢被淋湿,风雨吹拂之下,冷得全身开始发抖,打冷战。

    路过的人见到,忍不住掩口而笑:

    “这不是陈家三郎吗?听说他今岁又报考了童子试,不知怎的,却来桥上淋雨……”

    “可能是怕还考不得,压力大,所以到外面发傻吧……”

    窃窃的议论声,飘过,然后远去。

    “三郎,你妈正到处找你,杨老先生登门来了,你却在这里……”

    第二批路人是隔壁家的黄大婶,一把嗓子,响起来如同敲打铜锣。

    陈三郎闻言,暗暗叫苦,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黄大婶见他一脸木然,就唉声叹息:“好好一个孩子,愣是考试考傻了,可怜。”

    说罢,自顾去了。

    陈三郎额头青筋凸显,很想扯开喉咙大喊一声:“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但他现在说不了话,而且站在这上面,拿着把破雨伞,装模作样,的确挺傻的。

    于是愤然下桥,到河边柳树底下。

    记得就是在这里放生红鲤,旧地重游,感觉恍惚……

    哗啦哗啦!

    突然间,河面波浪翻滚,发出一阵阵声响。

    陈三郎一愣,伸长脖子来看。

    就见到波浪席卷而来,其中一抹嫣红浮现,身形十分活泼。

    “红鲤!”

    陈三郎张大嘴型。

    嗖!

    水中的红鲤却似乎听到了他无声的叫喊,快速如箭,猛地破浪而起直愣愣飞了过来。

    它真得飞上来了!

    陈三郎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扔掉破雨伞,伸出双手去接,合拢一捧。下一刻,红鲤鱼不偏不倚地落入掌心中。

    这是怎么回事?

    陈三郎疑云大起:鱼儿离了水,可是会死的。既然明知会死,红鲤怎么还自动蹦跳上岸,做此自杀行径?

    自从红鲤报恩,送出神秘小剑,他就明白,对方绝对不是一条寻常的鱼儿。

    难不成说,它不寻常到:没了水也能活?

    然而眼下,掌心中的红鲤,嘴巴不住地张合着,看着有点窒息,很难受的样子。

    “看来是我想多了。”

    陈三郎解嘲一笑,赶紧俯下身子,捧着红鲤放入水中,心里暗道:“鱼儿呀鱼儿,你还是回河里自由自在地遨游吧,以后不要再被人捉到了。”

    但奇怪的是,红鲤刚接触到河水,却变得非常紧张不安,两片胸鳍使劲晃动,拼命搅起水花。

    陈三郎刚放手站起身。

    嗖!

    红鲤再度飞跃而上。

    不会吧,搞什么名堂?

    陈三郎百思不得其解,仓促间无暇多想,飞快又伸出双手接住。

    红鲤落入他的掌心,竟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陈三郎整个人都有点呆住,感到脑子不大够用了。

    两世为人,从不曾遇到过、而或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好在这时候四下无人,否则被人见着,只怕都要惊诧得下巴掉到地面来。

    刹那间,陈三郎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一跺脚,转身飞跑,捧着红鲤跑回家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泾河河面又卷起波浪,声势更大,隐隐带着一股黑风。风浪间一团影子张牙舞爪地疾游而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在晚晴桥下一带水域搜寻了好一阵子,一无所获,便又潜入水中,往下游而去了。

    陈三郎风风火火奔回家,入门经过厅堂的时候,见到娘亲在陪杨老先生说话,却不停住脚步打招呼,一直冲到自己房间,东张西望,见着平时洗脸的瓷盆,立刻过去,将红鲤鱼放入盆中。

    盆里却没有水。

    “水,哪里有水?”

    他端着瓷盆又冲了出来,差点和过来的娘亲撞个满怀。

    陈王氏疑窦丛生:“原儿,你在做什么?”

    陈三郎没有回答,心急火燎地找到前院水井边,急忙打起一桶清水,往盆里倒去。

    鱼儿得了水,立刻灵活地开始游动,尾巴摇曳,不复之前的紧张不安。

    陈三郎松了口气。

    “原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王氏慌张地跟在后面,吓得有些失色。

    陈三郎忙道:“娘亲,孩儿买了一尾鱼来养,路上失手打烂了盆,只得赶紧回家找水。失了礼数,还请娘亲不要怪罪。”

    非常合理的一个解释。

    更重要的是,一刻钟已过,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感觉真好。

    陈王氏有些怪责地道:“原来这样。你真是的,为了一条鱼,全身都淋湿了,你身子弱,倘若着凉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陈三郎唯唯诺诺,心里想: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呀!

    “……哎呦,你赶紧换了干净衣衫,出厅堂和先生叙话。”

    陈三郎先是把瓷盆放到地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当,生怕被家里养着的鸡鸭给冲犯了,于是端起来,搁置在矮墙上。

    这才回房间换衣服,出去见先生。

    “喵!”

    一会之后,忽而响起猫叫声,很快便有一只大花猫探出脑袋来。它原本在檐下卷缩着,眼尖,瞅见了瓷盆里游动的红鲤鱼。

    猫天生最爱吃鱼,哪里忍耐得住,立刻滑身轻盈地跳下来,落在瓷盆旁边。

    盆中的红鲤鱼浑然不觉得危险迫近,依然优哉游哉地游着。

    花猫伸出了右边的前爪,想要探入水中将红鲤抓出来吃掉。

    哗啦!

    红鲤鱼尾巴一甩,卷出一抹水花,浇了花猫一脸,水淋淋的颇为狼狈。

    花猫吃了一惊,赶紧缩爪,但很快它反应过来,有些恼怒的样子,低声呜呜地叫着,弓起腰,随时发起攻击。

    红鲤鱼蓦然张口,喷出一注水箭,再度准确地命中花猫面门。

    这下花猫勃然大怒,想不到一条小小的鱼儿,到嘴的肉食竟敢如斯戏耍于自己,当即举起爪子狠狠地往水中挠去。

    嘭!

    红鲤鱼小巧的身子轻轻一扭,大半盆水如同受到了操控,竟形成一片波浪,兜头兜面压向花猫。

    这可就不是先前的水花,水箭了。

    花猫感受到小片波浪中蕴含着某些可怖的气势力量,惊吓得全身皮毛炸开,惊叫一声,飞快转身,跳跃上屋顶,逃之夭夭。

    ——于是乎,陈家一只养了半年的母花猫离家出走,再没有回来。老管家华叔找不到猫后,骂咧咧道:“春天到了猫发春,这只养不熟的家伙,多半是跟哪只野公猫跑了……”

    哗啦!

    半空的波浪重新落回盆中,红鲤鱼欢快地游动。

    杨老先生今天登门,其实无大事,就是想来检考一下学生的考试功课,准备得如何了。

    不过陈三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现场让他作文,写出来的文章都有些文不对题。

    杨老先生摇摇头:这个学生,今岁童子试是不可能有指望了。不过有了之前交白卷的铺垫,再失望,也不过尔尔。

    他婉拒了陈家留饭的招待,例行叮嘱几句,叹了口气,自回私塾去。

    先生一走,陈三郎赶紧来到前院,见红鲤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话说刚才面对杨老先生考核之际,他突兀地想到家里养着猫,担心得不得了,生怕那猫来**,将鱼儿叼吃了去,可就搞笑。

    但现在看来,这事并没有发生。

    瓷盆养鱼,并不恰当。略一思索,陈三郎干脆将红鲤鱼掬起,放进了自家水井之中。

    井水清凉,红鲤颇为欢喜,嫣红的身影非常活泼。

    陈三郎替它感到高兴。

    从此,红鲤便在这口井中生活起来。

    童子试迫近,这几天陈三郎都没有去武馆,而选择在家中闭门读书,不过每天早上起来,他都会扎够一段时间的马步——至于《惊风指》,咳,暂且不练,以免把指头弄伤。

    上午扎马步、下午模拟写文章、晚上则读书。在书房读得乏了,就拿书卷出来院子,来井边看红鲤。

    这时候,红鲤一定会现身浮出水面。它似乎喜欢听陈三郎读书,每当听着那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其便轻轻摇头摆尾,微微弄着水声。

    陈三郎观察到这个现象,感到好生古怪:难道这尾鱼儿已经成了精怪,通了智慧,能听得懂读书了?

    但那样的话,当初又怎么会被鱼贩子捕获到,差点成为盘中餐。

    想不明白,就继续读罢,读给一尾鱼听,如对知己,亦为雅事。

    时光荏苒,几天一晃眼过去,明日,童子试第一关县试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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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县试伊始,开门见红

    (早起的鸟儿没虫吃,票票在哪里?支持在哪里?)

    泾县隶属扬州,位于江南地域。

    自古江南多文华,笔墨鼎盛,每科科举考试,都是强人辈出,童子试亦然。而王朝取人,按地域定比例,江南选士的比例位列前茅,但基数却往往比别的州郡多几倍,而且当地考生们大都饱读诗书,经纶满腹,想要从中崭露头角,真是一条血淋淋的考试之路。

    童子试就是这条路的第一步。

    泾县不大,但有着县学,乡里有社学,至于私塾之类,更有数十间之多——杨老先生的私塾,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此,在县中,每岁的童子试都有着数百考生报名,而经过三关筛选,最后有资格获得生员名额的,不过寥寥十来人。

    大浪淘沙,不外如是。

    一清早,陈三郎便起床梳洗,吃过早餐后,由管家华叔相送到设立于县学的考场。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大门之外,黑压压一片,起码上千人数,差点挤不进去。

    这么多人,并非都是考生,其中还有考生家属,以及保人等。

    等了一会儿,见着杨老先生和一位青年士子到来。那士子身材不高,浓眉大眼,乃杨老先生的得意门生秦羽书,如今在南阳学院里当廪生,前途光亮。

    ——想要参加童子试,必须有人担保,一次担保,三关通用。而担保形式有多种,其中请一位廪生作保是最为简单的。

    简单不等于容易,第一要识人;第二得支付一笔不菲的费用。否则平白无故,谁肯白白作保?

    杨老先生门下参加童子试的,自然不会仅得陈三郎一人,另外还有五个。一起六人,全部请秦羽书作保。

    “见过秦前辈。”

    见着秦羽书来,学生们赶紧施礼问候。

    秦羽书微笑点头,以示回应,当目光掠过陈三郎时,莫名一冷:这陈三郎端是不会做事,其自南阳府返回泾县,别的人纷纷设宴请饮,赠送礼仪,唯独陈三郎不见人影。

    “哼,区区一贯钱,若非看在先生面上,岂会再帮你作保?”

    正常行情,廪生作保要收一贯两百文钱。而另外的作保形式,例如请三位秀才联保的话估计更贵,总共花费起码两贯钱以上。况且陈三郎考不得试,成绩差得离谱,秦羽书担心会连累自己声名受损,很不愿意再替对方具保,杨老先生说这是最后一次,他才勉强答应。

    本以为陈三郎会通晓情理,额外加钱,哪想到这书呆子连饭都不请一顿,无礼至极。

    感受到冷淡的目光,陈三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露出一丝苦笑:此事确是自己疏忽,因为前一阵子发生了诸多事宜,有点晕乎,却失了人情。

    便走上前去,道:“多谢秦前辈替小生作保,等考试之后,还请前辈赴宴,聊表谢意。”

    秦羽书淡然回答:“今天现场作保确认后,我就要返回学院,这顿饭怕是吃不上了,除非你能考过县试,但恕我直言,难于上青天。”

    藐视之意,溢于言表

    陈三郎听着,面色一紧,不再言语:难于上青天吗……

    时辰将近,开始检验进场,人头攒动起来。

    县学大门后面,临时搭着一座台子,台上一人端坐,穿着双禽补服,面色肃然,三缕长须,已有些花白,正是泾县老县令贺志明。他在任以来,严于律己,法令清明,深得“清官”名誉。不过由于年事已高,明年便会离任致仕,回家养老。

    县试的氛围比较宽松,点名检验,搜身核查,不算严苛。考生们排列成队,鱼贯而入。

    陈三郎提着考篮,排在队伍中,不多久便顺利进入龙门,来到考场内。

    这考场,考棚分两列,棚内隔开成一间间的考舍,让考生们对号入座。

    陈三郎找着了座位,坐下,放好考篮,摆上文房四宝,静等公布考题。

    众多考生陆续而至,一旦坐进考号里,登时收敛声响。很快,当所有考生坐好,偌大考场一片静寂,静得都要听到人的心跳声。

    王朝重文轻武,科举取士。对于天下无数的读书人来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在一张功名之上。因此漫漫科举路,每一场考试都显得神圣而且关系重大。

    无形压力之下,难以做到从容淡定。

    莫名地,陈三郎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好快,手脚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开始发抖。

    悚场之疾又要发作了吗?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三通鼓响,有县衙小吏手持牌子开始在考场中来回走动,牌子上贴着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分明,就是这次的考题。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牌子,见着了两道经义题目,考生们马上开始冥思细想,斟酌文章。

    小吏举着牌子经过陈三郎的考舍时,见到这书生低着头,浑身发抖,汗出如浆,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禁摇一摇头。

    对于陈三郎,他自是认识,过去在童子试的考场上,陈三郎都是这般表现,抖得连笔都拿不住,就算勉强抓起,但落笔时写不成字,墨汁溅落下来,污了纸张,一塌糊涂。

    “看样子,今岁又得交白卷了……”

    小吏想着,也不停顿,走了过去。

    “冷静,要冷静……”

    陈三郎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着,想到了某个有用的法子,便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吐纳,渐成节奏。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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