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吟-第5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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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0章　来临

　　　　高力士快步回到营帐，神色间不见喜怒。

　　　　进到帐中，眼见在正中那巨大沙盘旁边沉思不已的身影，一时间，他的内心泛着酸楚。

　　　　眼前这人曾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从前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龙威浩荡，然而现在，在高力士的眼中，那人，却已是个心力交瘁的垂垂老者。

　　　　“禀皇上！”

　　　　深深吸了口气，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思绪半晌，这才恭敬地对眼前人躬身行礼。

　　　　唐玄宗早已感觉到高力士回了营帐，只是这并不能打扰他的思路，若是高力士有紧急军情的话，他自会第一时间禀告。

　　　　站了这么久才开口，看来情况还没有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怎么样？”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沙盘，仍在寻找着安禄山行军布阵的破绽，即使已经推敲了无数次。

　　　　“皇上，孟瀚然那边已经带队前行，依照皇上的吩咐，他带走了全部武林中人，目的地正是西边。”

　　　　高力士禀报着，如此形势，唐玄宗当然不可能只是一声吩咐后就放任孟瀚然自行安排，万一这人察觉到什么带人跑了那便大大不妙，是以派高力士出去，除了安排后备的天策军之外，还有监视孟瀚然的心思在里面。

　　　　“其他方向呢？”

　　　　唐玄宗目光一扫，在巨大的沙盘上找到他布下重兵防守的西北面，曾经他以为那里才会是安禄山主攻的方向。

　　　　“很平静。”

　　　　高力士皱眉答道：“平静得很诡异。”

　　　　唐玄宗的目光终于从沙盘上离开，看了他一眼，道：“如何诡异法？”

　　　　“属下派下探查了其他各处，竟然连一个狼牙军士也没有发现！”

　　　　高力士回道。

　　　　“一个……也没有？”

　　　　唐玄宗那早已皱得不能再皱的眉头又深深往眉心处挤了挤。

　　　　“皇上，您说会不会……”

　　　　高力士犹豫了下，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猜测都会影响到唐玄宗的判断，可此时情况太过诡异，他即使明知自己妄加断言会对唐玄宗造成影响，也还是忍不住说道：

　　　　“……安禄山是在故布疑阵，利用咱们患得患失的心理，结果却真的拔寨而起，将所有的兵力都移到了西面？”

　　　　这个可能性其实也很大，安禄山用兵狡诈狠辣，并且此时乃是他主攻，唐玄宗主守的局面，他可以将兵力集合到一起，可唐玄宗这边在没有收到确切的情报证明所有的狼牙军都集中在一起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将其他方向的防御力量给收回来的。

　　　　这就给了安禄山一个机会，利用唐玄宗的这种心理，他反其道而行之，就将所有兵力都布到了西面，趁着信息不对等的空当，以优势兵力攻克唐玄宗防守薄弱的西面，进而一举直捣黄龙。

　　　　这是高力士一直在担心的问题，所以在完成唐玄宗交代给他的部署后，他还是忍不住将这个可能性提了出来。

　　　　唐玄宗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这不像安禄山的风格，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依靠赌博的方式来寄希望于朕的犹豫，一定还会有别的布置，只是朕还没有看透！”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唐玄宗与安禄山相互算计了这么多年，对于彼此早已是心知肚明，所以唐玄宗并不相信安禄山敢在这种关键时候一次过靠赌博来获取最后的胜利。

　　　　还是那句话，越到最关键的时候，安禄山就会越谨慎，绝不会做出这种冒险激进的事情。

　　　　所以他在否决了高力士提出的可能后，目光又投向沙盘，仍想要从安禄山的角度来思考全盘，找出对方最大的杀手锏在哪里。

　　　　时间仿佛静止。

　　　　高力士垂首一旁，他提出的是他的看法，唐玄宗采不采纳那是唐玄宗的决定，作为人臣，他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本分。

　　　　“什么人？”

　　　　然而，这份静止却因外面一声意外的暴喝而被打得破碎。

　　　　唐玄宗猛然抬起头，这声音是他身边的亲卫没错，可在听到这声音的同时，他的心猛然震动了一下，似乎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记，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力士！”

　　　　他高叫着，阻止正要冲出营帐查看的高力士，当对方惊诧回头，唐玄宗的面色已变得苍白，咬牙道：

　　　　“中计了！”

　　　　“皇上？”

　　　　高力士神情一怔，不解道：“您说什么？”

　　　　“剑晨不在，蜀山剑主也走了，而就在刚刚，朕还遣孟瀚然带走了所有的武林中人！”

　　　　唐玄宗身躯往后一倒，似是无力地撞在沙盘上，震得盘中插着的红蓝小旗散了一圈，口中喃喃道：“也就是说……除了朕身边的亲卫之外，这处看似防御最严密的营帐四周，将再没有修为高深之人！”

　　　　“皇上！”

　　　　高力士顿时明白了唐玄宗的意思，面色也在同一时间大变，惊道：“您的意思是……安禄山那狗贼，也是打得斩首战术的主意？”

　　　　斩首，一直以来都是剑晨等人提出的战术，他们与唐玄宗达成合作，也是因为想要斩安禄山的首，所以，当剑晨他们深入敌营，甚至是蜀山剑主也声称去探查安禄山那边动静时，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

　　　　要斩首，当然就得先找到人才行！

　　　　然而现在，所有的武功高手都先后离开之后，这里已经变得只剩下唐玄宗自己的军队。

　　　　诚然，在大唐禁军中也有一些高手，可是这些高手比起安禄山利用那沥血影剑而强化得来的宗师高手来说……根本没得打！

　　　　高力士在回来之前才刚刚巡视了一圈，以他镖骑大将军的角度，他认为这里的防守还是固若金汤的。

　　　　可若是换个思路，前来刺杀皇上的不是狼牙军，而是宗师高手……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唐玄宗这方高手尽去，而在这时安禄山暗中派遣高手前来刺杀，高力士顿时只觉处处都是漏洞！

　　　　防守……很薄弱！

　　　　将思绪转换到江湖的层面，一时之间，高力士直感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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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1章　因果

　　　　“敌袭，有敌袭！”

　　　　咚！

　　　　帐外，有军士在呼喝，也有人似乎想敲响那面牛皮大鼓，借以此来向周遭的同僚示警。

　　　　然而那鼓却只响了半声便没了动静，与之一齐失去动静的，还有嘈杂的呼喝。

　　　　外面，静了下来。

　　　　静得很可怕。

　　　　营帐内也很沉寂，唐玄宗与高力士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皱着眉头，拳头却死死地握了起来。

　　　　寒意，无与伦比的袭来，即使唐玄宗与高力士两人也算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在这一刻却也似乎抵不住这股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突然有了动静。

　　　　那是一道压抑着狂喜的低沉嗓音，这声音……唐玄宗很熟悉。

　　　　“皇上，需要微臣派人请你出来么？”

　　　　这声音，是安禄山！

　　　　雪山崩了。

　　　　除了寒意之外，随着这句话的传来，仿若雪山崩塌一般的巨大压力也陡然袭来，压得唐玄宗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皇上……”

　　　　高力士的声音也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他看向唐玄宗，一脸苦涩，嘴巴张了张，终究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

　　　　唐玄宗叹了口气，道：“成王败寇而已，至少最后一次，朕得走得像个帝皇！”

　　　　一个败字压上了心头，反而却像是压碎了他连日来的抑郁，令得唐玄宗身板一正，一股许久没有从他身上发散过的帝皇龙气油然而生。

　　　　这一刻，那曾经带领大唐走向开元盛世的伟大帝皇似乎再度降临，也看得高力士眼前一亮。

　　　　这……才是他的皇上，才是他一直忠心以对的……唐，玄，宗！

　　　　“臣……为皇上开路！”

　　　　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之间，高力士面上的颓然也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庄重，一份肃然，一如他数十年来为人臣之荣耀与骄傲。

　　　　昂首阔步，高力士一把掀开金黄色的帐帘，这是属于帝皇的金黄，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属于唐玄宗。

　　　　帐外横七竖八倒着不少人，高力士扫了一眼，人，全都是属于天策军，倒在血泊中的，全是他大唐将士！

　　　　而当目光扫到对面时，高力士的眼角狠狠地缩了一缩。

　　　　那座肉山一般的庞大身躯，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的噩梦。

　　　　安禄山！

　　　　正如唐玄宗想的那样，突然出现在这原本防守最为严密之地的人，正是安禄山！

　　　　除此之外，在安禄山的左近，还拱卫着十来道面容阴森的黑衣大汉，不少人手上的兵器还在滴着血，不用想，那血的主人必然是这些已经倒在血泊中，忠心耿耿的大唐将士！

　　　　“是你！”

　　　　高力士深吸口气，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亲眼见到这最坏的结果时，他仍内心刺痛。

　　　　不是为他自己，是为唐玄宗，是为大唐皇室，也是为天下百姓。

　　　　安禄山却没有看他，目光望向了高力士的身后，那里才是他这次前来的目标所在。

　　　　唐玄宗！

　　　　四周弥漫的血腥之气刺激着唐玄宗的鼻子，也让他的帝皇龙气一再暴涨，可这在安禄山眼中，却只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要找到你还真不容易。”

　　　　安禄山那双细小的凶眼中射出贪婪的神情，看着唐玄宗，他看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曾经无数声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当今天子，他看着的，是一个死人，也是他登临大宝的最佳契机！

　　　　“彼此彼此。”

　　　　唐玄宗镇定自若，还了安禄山一句后，他左右看了看，将安禄山身边那十来人看了个仔细，眉头一挑，道：“就带了这些人来？”

　　　　“凭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就突破朕布下的防御力量，所以，还有谁？”

　　　　曾经身为水月府外门的府主，唐玄宗的眼力还是有的，在第一时间，他能够分辨出跟在安禄山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宗师，然而他却并不认为，仅仅只凭这些宗师，就能够保证安禄山在无声无息间就摸到了他的大本营里。

　　　　另外必然还有高手在暗中相助才对。

　　　　“虽然你这样说很令我这些属下伤心，不过老夫还是得说……你说得对。”

　　　　安禄山拍了拍肥厚的大手，冲唐玄宗大笑道：“那么……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勾了勾手指，道：“你的大恩人想见你一面，别不好意思，出来吧。”

　　　　一言落，在他身后突然缓缓升起一道黑影，随着那黑影不断凝实，唐玄宗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是你。”

　　　　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一双威棱四射的龙目猛得一沉。

　　　　那黑影自是悲落。

　　　　显露出身形，悲落嘴角勾了一下，勉强算是在笑，面对唐玄宗，他的脸上很罕见的有了苦涩的神情。

　　　　“皇上，好久不见。”

　　　　他不理安禄山就在旁边，冲唐玄宗拱了拱手，显得很尊重。

　　　　“是啊，好久不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相见，还不如不见。”

　　　　唐玄宗冷眼看着他，不见喜怒。

　　　　早在洛阳时他就听剑晨说起曾感觉到悲落就在附近，并且后来剑晨也真的见到了悲落。

　　　　这些事唐玄宗都是知道的，可他一直以为，悲落的目标是剑晨，即使他与安禄山合作，其目的也应该是直奔剑晨而去才是，并不会来对付他。

　　　　毕竟，不论如何，以前他确实对悲落有恩，可以说，若不是有他的话，悲落只怕早已成了宫中被打死的小太监，哪会有今日的一身高深修为？

　　　　自己对于悲落而言，可谓是再造父母！

　　　　之前悲落不管不顾离去，他可以理解是因为痛恨剑晨，想要报仇之故，所以并没有太过怪他，哪知……

　　　　他却是养虎为患了。

　　　　“不错，是你的话，确实可以在暗中无声无息解除掉朕的防御力量，安禄山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唐玄宗冷冷道：“只是不知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是他同意了杀掉朕之后，再调集大军助你灭掉剑晨？”

　　　　“那样，就是你想要的？”

　　　　闻言，悲落摇摇头，道：“皇上，虽然这么说很没有礼貌，可其实……除掉你的话，对于我来说，是在除掉剑晨的一个帮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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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2章　围攻

　　　　“原来如此。”

　　　　唐玄宗不见喜怒地点点头，看着悲落，眼中划过一抹悲哀，道：“所以在你的心中，当年的那件事已成了你永远也抹不去的魔怔？”

　　　　“是吧。”

　　　　悲落抬头望天，眼中同样有着悲哀，道：“有时候我也在想，等除去剑晨之后，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或许……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吧，到时候，死，也许是我最好的解脱方式。”

　　　　话及此处，他的气息孤寂而颓然。

　　　　一念执着数十载，悲落不知道他这一生在剑晨死后，还会再留下些什么，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没了剑晨，这世上也就没必要再有悲落这个人。

　　　　“真是，很伤感啊。”

　　　　安禄山在后面挖了挖耳朵，用自己的不屑来打破了悲落与唐玄宗之间的悲哀，冷笑道：“那么，可以开始了么？”

　　　　一言出，拱卫他左右的十数黑衣大汉同时神情一厉，除了离他最近的两人仍在行使着护卫的职责外，其他十六人突然四散，周身散发着凌厉至极的杀气，陡然将唐玄宗与高力士两人包围在中间，只等安禄山一声令下，便会……

　　　　与此同时，高力士却也一声暴喝：

　　　　“动手！”

　　　　刷，刷刷刷刷刷！

　　　　随着他的大喝，周遭突然闪出数十道同样纯黑的影子，每两道影子一组，共同截向了安禄山手下的十六个黑衣大汉！

　　　　唐玄宗的神情一片冷厉，而安禄山却在这时放声大笑，道：“影卫么？”

　　　　“这就是你泰然自若的原因？”

　　　　“就凭这些影卫？”

　　　　他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并同时望了悲落一眼，呲着牙笑道：“这是你训练的吧？”

　　　　“是我。”

　　　　悲落默默点点头，他在唐玄宗那里办事时，受唐玄宗所托，以自己那诡异的轻功为基础，替唐玄宗秘密训练了一支永远隐在暗处的影卫，这些影卫常年跟在唐玄宗身边，乃是他最后的一道屏障。

　　　　他在心底微叹了口气，在自己离去之后，唐玄宗竟还在使用这些影卫，由此可见，唐玄宗对于自己……确实没有抱着敌意。

　　　　可惜啊可惜，你为何要与剑晨合作？

　　　　心底的感概只是一瞬，随即，悲落单手猛然往前一挥，自他手中，数十道黑色的细线陡然打出，就如同他影子的延长一般，每一道黑线竟仿佛活了过来，弯曲蔓延着，却又速度极快的飞向了厉扑而至的数十影卫！

　　　　不多不少，一人一根！

　　　　噗噗噗噗噗噗噗！

　　　　刹那间血花在各处绽放，黑色的细线无一例外，全数射在每一个影卫身上，爆起大团大团的血花，黑影顿时变成了血影。

　　　　“你们是我训练的，却要亲手杀死你们，真是抱歉。”

　　　　悲落摇摇头，一脸落寞，一时间没了动作。

　　　　也不需要他再有动作！

　　　　解决了影卫之后，唐玄过与高力士身前再无一人可堪抵挡，十六个黑衣宗师脸上泛着残忍的笑容，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