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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仙途-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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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青忍不住问道：“后来你怎么会离开他呢？”
小白兔坐在地上，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忘了，好像他就这样消失了，但是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我伤心了很久，一整个秋天都在找他，也忘了去找果子，结果我饿了一个冬天。每过十个春天，你们就会出现，我找了十个春天，可是我找不到他。因为这个世界这样大，还没有等我找遍每一个角落，你们就离开了，所以总是找不着。每次都要来好多一样的人，然后再一样地离开。”
陆小青一愣，另一个猜测像是闪电一样突然划过脑海，她问道：“他们和我一样吗？”
小白兔点了点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陆小青说道：“是的，你们长得都一样。就连果子，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可是你们却只有一个模样。”
陆小青艰难地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她问道：“那现在呢？”
小白兔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它惊喜地说道：“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和他一样，可是你又不是他。你是怎么做到的？”小白兔想不通为什么陆小青突然之间就变了个样子。
陆小青将手中的面具放在小白兔面前，她的手放在面具上，解释道：“这是面具，只有人类才有的东西。人只要带上了面具，就分辨不出他们了。”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拂过一条莹白的银线，指尖能感到面具的微凉。
面具反射着微暗的光芒，像无尽的黑夜，七条银线亮得像星芒揉成的丝线，七条拨不动的琴弦凝固在面具的黑上，一如凝固在记忆中的琴弦。
火焰在她的筋脉中慢慢地沉寂下来，冰凉和温热两股气息泾渭分明地在筋脉中奔腾，她可以感觉到温热与冰凉过处，丝丝点点灵气如春风细雨融入她的身体之中，陆小青用神识在体内一转，发现气海中灵气汇集成汪洋，一望无际，磅礴万里。经历了这番烈火和寒冰的折磨陆小青的修为一跃而成筑基圆满，距离金丹，只有一线之遥。
茫茫气海中剑门令犹如太阳悬在高空，放出明亮的光芒。随着陆小青的手指轻动，凝结在手上的黑色焦炭发出一声微响，碎裂出一道道蔓延的裂痕。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燃成焦炭的皮肤片片剥落后露出了晶莹的肌肤，就像是夏日静谧的夜里照见大地山河与千里浮云的明亮月光，皎洁而柔美。
痛苦的消失让陆小青感觉到身体如清风一样轻盈，如获新生，世界的一切开始在她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就好像她从来都是看着模糊不清的世界，而此时一花一草一木，在她眼中都如此清晰，她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他们最为细微的不同。
小白兔看陆小青身体恢复了健康觉得十分开心，它举起比它还大的面具开始在地上转着圈子跳了起来，它一边跳一边哼着奇怪的调子，这大概是属于它的曲子。小白兔身子一抖，重新变成了一小女孩的模样，她对陆小青甜甜地笑了笑，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漆黑的面具上只有两个孔，阴影下透着瞳孔幽暗的光，七条银线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抓过后留下的难以愈合的伤痕。在面具的掩盖下，那一双红琉璃一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变成了幽暗的血色。陆小青感觉一阵凉意沿着背脊窜了上来，让她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恐惧和战栗。
第139章 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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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下传出闷闷的笑声，像是风吹过峡谷的声音。小女孩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好像是冬季覆盖了天地的茫茫白雪，黑色的面具是那样突兀而冰冷。白兔抬起头来，看着陆小青，血色的双眼似乎在黑夜中点起两点血红的烛光。陆小青退了一步，骨灯在她的手心变成了锋利的长剑将吹过的风分割成两半。
白兔将面具摘下，她的眼睛恢复了明亮，雪白的肌肤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着微微莹亮的光芒，她看着陆小青问道：“你怎么了？”
“这个面具不适合你……”陆小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一怔，方才想起这句话曾经听柳慕池说过，而此时自己由衷地说出，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情了。她忍不住想道，柳慕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对这张面具的厌恶和恐惧。
这仅仅是一张冰冷毫无生命力的面具，面具是死的，既无法跳起来打杀人，也不具有任何危险，但陆小青却对这张面具感到恐惧和不安，因为它代表着是如它颜色一样的黑暗和残暴。七条明亮的线将面具切割，说不清到底像是黎明来临一瞬间横在地平线与天空之间的光明，还是流星划过黑夜后留下的难以愈合的伤痕。
小白兔看了看面具，说道：“有点大了，确实不适合。”她伸出手把面具递给陆小青。
陆小青接过面具的一瞬间，感到有一阵颤栗从指尖的冰凉传到了心里，陆小青转手将面具收入虚弥戒指中。
这时天已经明亮许多了，地上的露珠在阳光下开始慢慢升腾成缭缭雾气，浮在峡谷之中。天是青色的，天上浮着白云和橘红色的太阳，阳光照得连陆小青的心中都明媚了许多。
陆小青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小白兔兴奋得在地上跳了起来，她开心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她的叫声传得很远，像蝴蝶一样在峡谷中悠悠荡荡地飞向远方。
迷雾升上山谷，然后又慢慢地降下沉在谷底，开始弥漫在山谷之中，渐渐地远处的景物也被白雾淹过，看不真切了。
小女孩突然定定地看着陆小青身后，她伸出雪白的手指了指前方，说道：“你看，有人。”
陆小青立刻转过身，她看见迷雾中有一道黑影，像是一个包裹在茧里的巨大蛾子，它静静地收着翅膀，好像雕塑一样毫无声息地伫立不动。
秦渊和矮子一起站在悬崖上探着脑袋看不停往下坠落的陆小青，他们看见陆小青撞到一棵粗壮的松树上，陆小青的身体因为强大的撞击力弯成了诡异的形状，松树震了一下，陆小青像是一只破旧的布偶被远远地抛开，堕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他们缩回脑袋，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默契地转身各自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秦渊心里很害怕，不是因为杀人而恐惧，只是害怕被柳慕池识破，但是与此同时却又有一种恶狠狠的快意，那是一种能够肆意伤害人的快意。
他忍不住回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淹没在昏黄灯光中的破庙，他用坚硬的砚台，像一个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一样，硬生生砸死了一个流浪汉。他至今还能回想起那时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那时候他心里根本就不曾把那条乞丐的生命放在心上的。虽然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他心里没有一点为乞丐的死去而应该有的惧怕和后悔，那时候他满心满眼只有她，她就像是空气漂浮在空中一样，满满地渗入了他空旷的内心，占有了他思绪的一切。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为了白若缺，他心里总觉得白若缺是爱他的，这样的感觉淹没了其他理智的声音和思维，让他忘记自责和忏悔，他怀着一种自认为高尚圣洁的情怀做最为拙劣和险恶的事，但是他心里却依旧盛满了爱，而这份浓烈得如同鲜血的爱只奉献给一个人。
每次杀人的时候，他总会回想起幽暗的破庙和白衣的绝世女子，他心的情绪里从来不会因为眼前人的死去而产生一丝波动，因为他会想起遥远的时光的时候，总会在心里慢慢描绘白若缺的容颜。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两幅画，画的是白若缺美若天女的画像，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一幅画画在白绢上，另一幅画在他的胸口，即便他死了，胸口上的画也不会离开他。
星月昏暗，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面具上似乎凝了些潮湿地露珠，露珠滑落，落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心平气和地将面具摘下，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戴着面具十分憋闷，头顶上的月色皎洁，他抬头看着明月，心里想着许多不可言说的情意。他将面具收入乾坤袋中，袋子有些退了色了，看起来有些落魄和潦倒，但是这只袋子是他家族里最好的虚弥介子了，第一次拿到它的时候，他兴奋得几乎要飞上天去，如今他却很恨这只袋子，因为它看起来太过穷酸，让他在拜碑教里抬不起头来。他想到了陆小青手上那枚戒指，他看得出来那是个好东西，现在他开始后悔没有将陆小青的戒指取走再将她抛下悬崖。他决定找个机会脱离队伍，独自下悬崖去取走陆小青的戒指。秦渊想道：这样做是物尽其用，也算是告慰那个不知名女子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这里秦渊打算弯回头去抛落陆小青的地方做个记号，以免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她。他转过身，看见了柳慕池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向他走来。
在这一瞬间秦渊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他甚至可以听见汹涌在血管中的血液在耳蜗中呼啸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他背着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强装镇定，他对柳慕池笑了一下，这抹笑像是强行拉扯开了裂开在脸上的裂痕，他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将面具戴上，没有面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在这一瞬间露出了软绵绵丑陋的身体。
第140章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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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做什么？”柳慕池问道。
秦渊答道：“只是觉得有些闷，随处走走。”他的话很简短，他一向十分谨慎，越是危险的境况下，他的话越少。说得少自然就错的少，不容易被察觉到破绽。所以秦渊讨厌话多的人，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无比愚蠢的。但是同时他也喜欢话多的人，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比其他人要好拿捏许多，也更好对付。
不过他知道柳慕池是个例外，他虽然话多，但是他是没有破绽的，他心里光明磊落，因此也不怕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有强悍的实力和崇高的地位，他无需畏惧任何人。
只有蜗牛才需要用厚重的壳来掩盖自己的软弱和丑陋，而猎豹和猛虎只有柔软而张扬的毛皮，因为他们无所畏惧。
柳慕池看着秦渊，他的目光让秦渊忍不住在心里发抖，秦渊忍不住怀疑柳慕池是不是看穿他的伪装了。他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忽略掉柳慕池身上的光环，把他想象成一个农夫，就像小时候他出门去玩的时候，总会看见的那些远远地站着对他鞠躬行礼的佃农们。这样想让秦渊轻松了许多，因为太过紧张而发白的手指关节慢慢地泛上一丝血色，变得发红。柳慕池看着秦渊的眼睛问道：“她呢？”
“不知道。”——秦渊差点就脱口说出这句话了，但是他的牙齿咬住了舌头，制止了这个可能让他无比后悔的事情的发生，他假装茫然地说道：“谁？”
柳慕池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的表情，像是面具裂开了一丝缝，泄漏了些许情绪，他说道：“一直跟着我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秦渊恍惚了一下，随后才知道柳慕池指的是他不久前杀死的女子，他心里漏了一拍，感觉自己好像一脚踩空了一样不舒服，他没有想到一直跟在柳慕池身旁的陆小青还是女孩，这意味着柳慕池并没有与那个女子发生关系。这才是让他最为不安的关系，当一个男子不以占有或是侵犯一个女子为目的交往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爱情。他不是没有想过柳慕池会寻找陆小青，但是他一直以为陆小青对于柳慕池来说不过是一名受宠的情人，情人这种东西就像是流水，一向是来去匆匆的，也不会叫人在意；但如果是爱人，那就麻烦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消失，都会让男人牵挂一生。
秦渊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来，他的声音有些飘，他甚至开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呼吸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她想要离开，我以为她与你讲过了，所以也没有及时回去告诉你。”
接着他又补充道：“刚才我看见另一个队友，不知道他有没有遇上。”
柳慕池沉默了一下，似乎被秦渊的理由说服了，他问道：“她往哪里去了？”秦渊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他突然想起来那是矮子离开的方向。他又些担心矮子会露出马脚，连累到他，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改变手指的方向，他说道：“大概是这个方向，夜里太黑，我方向感也不好，不太能确定。”他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像一条泥鳅一样滑出渔网，钻进了烂泥里。
柳慕池点了点头对秦渊道了声谢，然后往秦渊指道方向追过去了。
秦渊没有再继续瞎逛，他按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火炉明灭的火光。
昏暗的火光中女子们围坐着在聊天说笑，话里尽是锋芒与针尖，偏偏又都裹在棉里。火光映着柳慕池的脸在黑夜中明暗变幻。
看见秦渊回来了，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们只是看了秦渊一眼，又接着开始说话了。秦渊因为这样的无视而感到一阵愤怒，他的手在宽大的斗篷中紧紧握成了泛白的拳头。
他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轻呼：“咦？”
所有女子都看向了他，用目光询问他到底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秦渊享受了一下受人瞩目的愉快，接着开口说道：“刚刚我才在那里看见判官大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听了这话众女脸色一变，一名脸白得像墙灰的马脸女子站了起来，她伸手往柳慕池身上一点，她的指尖发出点点光芒，众目睽睽之下柳慕池消失了，一只缠着几根头发的木偶摔道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燕锦跳了起来，将木偶捏在了手中，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冲秦渊问道：“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柳慕池指了指他抛落陆小青的方向。
雾气弥漫，把山谷融成了粘腻的乳白色。
陆小青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转过身去，她看见有一道黑影立在浓白的雾气之中，好像是巨大的茧，里面躲着一只人一样高的蛾子。
影子移动了一下，往陆小青靠近过来，突然，黑影“呼啦”一下张开了巨大的翅膀，像是巨型的蝙蝠准备要腾空飞行，接着一阵狂风卷过，吹散了笼罩在谷底的白雾。陆小青眯着眼看见那张巨大的黑色翅膀从地上卷着白雾飞了起来，和狂风一起卷着往天上飞去。
原来是一张宽大的斗篷，斗篷飞起之后露出了一抹娇小靓丽的明黄，是那个从曾经向柳慕池大胆表白的女子。陆小青依稀记得她叫做燕锦，心中也不十分确定，因为她并没有很在意这些人。但是陆小青是记得燕锦向柳慕池表白，还有看着她的时候那种像刀子的眼神，对方出现在她面前，绝对不会是来救她的命的，相反，她一定会趁着没有人在场，将她杀害，以便去掉一个强大的“情敌”。对于拜碑教的人来说，死亡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法，不论是什么样的仇恨，不是对方死了，就是自己死了，总能一了百了，将事情处理得干净。燕锦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刀上有深褐色的血槽，那是一层又一层的鲜血干涸后凝成的颜色。
第141章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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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刀即便是没有刺中要害，也能让受伤的人血流成河，不出一刻钟，就能将一个成年人的血放得干干净净，拿着这样的刀的人，比拿着淬毒的刀要凶狠，因为这些人通常会很享受沐浴鲜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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