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仙途-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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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冒了出来，她说道：“我可不认识你，不要用这样熟的样子和我说话。”黑衣男子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陆小青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难受，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生出了一丝厌恶，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说的我当年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说出来，你只需要把你现在的想法告诉我，我自会将剩下的一切事情完成……我的主人。”

　　　　陆小青吓了一跳，又是一个叫她主人的人，可是这个黑衣男子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一个仆人该有的样子，看那态度，反倒他像是主人一样，他嘴上虽然对她喊主人，可是那样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半分谦卑，反倒是依旧一脸高傲，这让他的那一句“主人”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黑衣人反复提到的想法和念头听起来十分重要，但是陆小青却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陆小青问道：“你既然不能说我当年的念头到底是什么，那我又如何回答你我现在的想法和念头？”

　　　　黑衣人笑了笑，说道：“您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陆小青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示意黑衣人继续。

　　　　“您现在是否快乐？”这是黑衣人的第一个问题，陆小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前面讲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怎么突然就提这样寻常而且简单的问题。但是黑衣人的脸色很是严肃，陆小青从那样的严肃中感觉到他似乎在紧张。但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甚至简单到陆小青会随口说出——“快乐。”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对陆小青的回答并不满意，陆小青感觉并不好，她心里对黑衣人的反感又多了一些。

　　　　黑衣人又问道：“如果你只要点头，那么你就会增加五十年的修为，但与此同时会死去一个人，你是否会点头。”

　　　　陆小青想也不想就说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她的回答流畅得就像是背出来的一样。黑衣人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陆小青，他的眉头松开了些，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但是看起来更加冷漠了。

　　　　“第三个问题。”黑衣人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给陆小青思考的时间。过了几秒，黑衣人才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朋友用他的命救了你，你是否会还他一条命。”

　　　　陆小青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要看情况。”

　　　　黑衣人低下了头，陷入了思考，过了约有一刻钟，他才抬起头来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我要明白的东西，我也弄清楚了。”

　　　　陆小青根本就不明白黑衣人为什么要这样慎重其事地问这三个问题，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不快地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突然说道：“你把自己包裹在壳里。”

　　　　陆小青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她觉得黑衣人或许是神智不清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所以黑衣人说的其实都是废话。

　　　　黑衣人说道：“你其实并不快乐，你用愉快和谦逊伪装了自己的懦弱和恐惧，你没有力量反抗，所以你不敢违抗。如果有机会让你一步登仙，甚至是进位封神，就算是舍弃天下人你也绝不会在乎，但是现在你连想也不敢想，所以也不敢说。

　　　　“一派胡言，你不过是拿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蛊惑我罢了。”陆小青心里有一股邪火腾了起来，她对黑衣人冷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看着陆小青愤怒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种好像是得意的微笑，他慢慢地将右手握拳放在心脏处，压低声音说道：“我是您的仆人。”

　　　　陆小青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尖锐，她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何妄图坏我道心，到底有何图谋？”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黑衣人看着发怒的陆小青，出神地呢喃着，简直不把陆小青放在眼里。

　　　　陆小青被激怒了，她手一动，骨灯化成了长剑，她提着长剑，对黑衣人说道：“像什么？”

　　　　黑衣人的眼中冷光闪烁，他弯了弯嘴角，说道：“太像您自己了，您现在只不过是在重走当年的路而已。”

　　　　陆小青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背后腾起，她说道：“从前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将来，也绝不会改变。”

　　　　黑衣人鞠了个躬，说道：“您从未改变，您的意志与道心。您的灵魂虽然变得不再纯洁和坚定，但是烈火的淬炼将会帮您剔去揉杂在其中的低等杂质，您将会回归到您的神座之上。”黑衣人抬起头看了陆小青的眼睛一眼，然后缓缓地跪了下来。

　第198章　里面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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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青没有动，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黑暗中的那尊巨大的神像，顶天立地，以人为食。陆小青在那样大的神像前显得如此渺小，渺小得如同蝼蚁，当神像接住她的时候，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但是当神像表现出要吃她的时候，心中的恐惧如同黑色的海啸将她淹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样的强大是每一个执着于仙途的修士所奢望的。所有修士都渴望成仙，而成仙之后渴望的又是什么？

　　　　或许是成神，谁知道呢？陆小青明白，这时候埋藏许久的**种子已经被黑衣人翻掘了出来，开始伸出了扭曲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想要伸向天际。

　　　　黑衣人抬起头对陆小青微笑，他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神之途自然也不例外，证道之途无不是枯骨铺就。那么如果可以成神，您愿意吗？”

　　　　陆小青没有回答，这一方小小的房间中陷入了冷冰冰的安静之中，陆小青的嘴唇动了一下，最后她说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她举起剑斩落，剑划过了黑衣人的脖子，就像是被打散的一团浓烟，黑衣人在空中散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烟雾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向陆小青飘来，像是被陆小青吸引了一样向陆小青飘来，陆小青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黑烟在一瞬间钻入了陆小青的胸口。

　　　　陆小青只觉得心口一凉，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冰块在心脏里一样，她的呼吸在瞬间窒了一下。陆小青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冷冰冰毫无生机的冰块，紧接着过了一两秒，陆小青才感觉自己的心脏慢慢地温暖了一些，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陆小青撑着手从黑暗中坐了起来，洞穴中的烛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灭了，眼前什么也看不见，陆小青几乎以为自己瞎了。突然陆小青看见一点光在眼前扩大，然后是白朦朦的光明。

　　　　守静的脸出现在眼前，陆小青呆呆地看着守静的脸，只觉得一切都距离得那样遥远，恍若隔世。陆小青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守静的衣襟，她的手在颤抖，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幻境那一个才是现实，她不知道现在她是醒着，还是继续徘徊在另一个梦境之中。她害怕自己会在一个又一个的幻境中跳跃，永远也无法回归现实。

　　　　黑衣女子、还有突然出现的两个守静、巨大的神像、着火的花、以及后来出现的那个化成烟钻入她胸口的黑衣男子……一切都不是真的，陆小青甚至连眼前的守静都不敢相信了，她抓着守静衣襟的手指关节绷紧得发白。

　　　　守静虽然不知道陆小青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惊恐，但是他并没有发问，只是将陆小青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慢慢收紧，紧紧地抱住了陆小青。

　　　　真实的怀抱和鼻尖不知名的香味让陆小青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在守静的怀里呜咽了一下，像是哭声，但是她到底没有哭出来。陆小青没有看见另一个守静，她问道：“另一个……你呢？”尽管她的表诉有些模糊，但是守静明白她指的是谁。

　　　　“他消失了，就在你昏迷的时候。”

　　　　陆小青的心剧烈地疼了一下，她发出了一声哀鸣，她明白死去的不是守静，可是她的心就是那样的疼痛，痛得似乎要碎裂成了千百片一样。她想起了守静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消失，至少要慢一点，让我能够和你说一句话。陆小青最后都没有听见他想要说的话是什么，或许他在她昏迷的时候曾经对她说了，可是她并没有听到。

　　　　陆小青抓着守静的衣襟问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她的眼中含着热泪，眼泪落了下来，划过了她的脸颊。

　　　　“我爱你。”守静说道，他没有转述另一个人的话，他说道：“他是我，我也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有同样的思想，是守静。”

　　　　陆小青怔怔地看着守静，目光中含有悲伤。守静叹了口气，将陆小青拥入怀中。

　　　　他不知道陆小青什么时候才能从哀伤中走出，他一面因为另一个消失的自己享有陆小青的思念而吃醋，另一面却又感到欣喜，他看见陆小青的样子，已经明白她心中也存有对他的爱。

　　　　这个发现就像是一盏灯在他的心中亮起，他看见了比未来更具有希望和快乐的光明，在这一瞬间他的整个心都是亮堂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守静紧紧地拥抱着陆小青，却又小心翼翼得像是对待世间最容易破碎的珍宝。他恨不得将陆小青捧在手心，让世人都知道她的耀眼和美丽，又很不得将她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陆小青的泪落入了青石之上，晕开了一圈深色的圆。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从守静的怀里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触目所及是一片青色的山石，看起来不像是石中虫分泌的玉石。从岩石的质地上来看，岩石的年龄似乎已经有了很久远的历史，在石室的中央，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镜，镜子的外壳是青铜打磨的，边缘有精细的雕花，镜面打磨得十分平滑，如同最为平静的湖面。镜子里模模糊糊的，照不清人影，陆小青仔细地看向了镜子里面，似乎影影约约有几个人影在走动，好像是会动的鬼画一样。

　　　　陆小青想要看清那些人影的样子，她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见了守静的身影也在其中，他正在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对她大喊大叫。她看见了有一束雪白缠在他的手上，陆小青想道：“是他。”

　　　　就在陆小青想要更仔细地去看的时候，她身边的守静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看向镜子的视线。

　　　　守静说道：“不要看它，这面镜子会迷惑人心。”

　　　　陆小青点了点头，强忍住了去探究镜子的**。尽管她很想要去看看镜子里面的守静，问问他在镜子里面过得好不好。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镜子里外，是两个世界。

　第199章　隐藏在内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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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不会去看镜子的。”陆小青说道。她抬头看了看穹顶，穹顶上有一个破裂的洞口，洞口已经被石中虫封闭起来了，黑色的石头和微青的岩壁有截然的分界线。周围落了些碎裂的岩石片，还有几块带有些莹莹绿光的黑色岩石，被包裹在石头里面的石中虫的光芒有些发暗，这些石中虫也没有在石块中游荡不息，而是静静地凝固在石头中，好像是漂浮在黑色的果冻里一样。

　　　　陆小青游离的目光重新落到镜子之上，她看见青铜镜的边缘雕刻的并不是寻常的花纹，而是文字，陆小青认得这种文字，并不是因为她懂，而是因为在被陆小青打碎的岩石镜中落下的布帛上写的就是这样的文字。

　　　　守静伸手想要挡住陆小青的视线，但是陆小青轻轻地拨开了守静的手，她伸出了左手落在镜子上，她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

　　　　陆小青的手顺着镜子边缘的纹路往镜子中间滑去，摁在了镜面之上。陆小青感觉指尖微凉，战栗的凉意顺着指间爬上了心口。她看见了镜子里的人，另一个守静，他手上的绷带是绑在左手上的，但是陆小青明明记得他受伤的明明是右手。陆小青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她能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灵巧。她弯了弯腰好像是在观察镜子上的纹路一样，她张嘴在镜子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身体挡着，用左手在镜面上写了个字，她写的是陆，然后她看见的是一个左右颠倒的陆字。

　　　　镜子里面守静撑着镜面的手掌发白，他静静地看着陆小青，他的眼睛因为焦急而圆睁，乌黑的瞳孔似乎因为怒火的灼烧而更加明亮了。

　　　　陆小青的手覆盖上了自己写的字，轻轻地擦去了白色的雾气，只留下了点点不明显的水滴。

　　　　陆小青在一瞬间明白了，现在她所在的世界是镜子的世界，镜面的另一端才是真实的世界。她心里感到恐惧，她想要击碎这面镜子，可是却又怕镜子破碎后她不仅不能回去，反而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当中。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陆小青的肩上，陆小青吓得身体震了一下，心跳如雷，她转过脸，看见了守静近在咫尺的脸。即便是这样近距离地观察，陆小青也找不出这张脸与现实世界的守静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这里才是你的世界。”守静说道，“那个世界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

　　　　陆小青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小声地说道：“不，我的记忆里没有这面镜子，也没有你。”她抬起了头，看着那一双永远洒满星河的眼睛，问道：“你会放我离开吗？”

　　　　守静没有说话，但是陆小青看见一阵潮红漫上了他的脸颊，他的嘴唇紧闭着，抿成了钢铁一样的直线。不用他回答，陆小青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压低了声音，嘶哑地说道：“不可能……我宁愿……你死了，我也死了，就让我们两个人死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你，如果放你走，我宁愿我们一起死去。”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坚定，他的目光中星光搅乱一团汇成了疯狂。

　　　　“你不是守静。”陆小青强压下了心中的惊恐，可是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我是。”守静笑了笑，他的笑意疯狂又带着绝望的凶狠，“你不是想知道，如果我消失了，会和你说什么吗？”

　　　　陆小青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不，我不想知道。”她在恐惧中倒退，靠在了冰冷坚硬的镜子上，镜子晃了一下，撑着镜面的四只铜脚翘起又落下，在狭小的石室中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

　　　　陆小青看见自己惨白的脸倒映在守静的眼眸当中，守静笑了笑，对陆小青说道：“如果我将要消失，我只会出于爱你的心告诉你——不要爱上我。我不会考虑另一个我的处境，在我将要消失的时候，我只会考虑你。”

　　　　陆小青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疯了……”

　　　　守静伸手捂住了陆小青的嘴，打断了她的话，他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拥有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当然包括你，但是我绝不会放弃一切来保有你，相反，最后我会让你失去一切，甚至很可能包括我的爱。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谁爱上了我，就是沦入生的炼狱，永远无法逃离痛苦和悲哀。所以，如果我将消失，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要爱上我。这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真理。”

　　　　陆小青摇了摇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她说道：“你只想我留下，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守静抓着陆小青的肩膀，他激动地说道：“而在这个世界的我只拥有你，你将是我的一切，我爱你。”

　　　　守静冷静而疯狂地在陆小青面前将自己剖析得透明，就好像在评论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样，陆小青为他的冷酷和理智感到吃惊，这样的守静让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