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造化-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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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随手一挥，将地上恶龙的尸体引来，一番抽筋剥骨，将恶龙体内仅存的混沌之炁全部抽取出来，而后以之为引，一个五行大阵缓缓转动起来。

　　　　与刚才大战恶龙时的情形不同，此次建立五行大阵需要将天地间的万灵万物都容纳进来，所以不可操之过急。

　　　　不过肖逸在五行之阵的造诣上已经登峰造极，五行之阵的规模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扩张，仅用了一炷香时间，便覆盖了整个洛龙城，向着远处而去。

　　　　五行大阵既如同万物之纽带，又如同天地之屏障，不仅将这片天地间连通起来，而且将从天而降的杂气都吸纳进来，登时抵消了杂气对大地的冲击。

　　　　虽然大地仍在气候变迁中发生大幅震动，但是五行之阵的效用仍旧极为可观。人们见状，无不大喜。

　　　　随后，在道、儒二家的安排下，附近弟子皆奔赴四处拯救百姓，为九州延续尽最大的努力。

　　　　于是，偌大的洛龙城，便只剩下肖逸和冰雀二人。

　　　　五行大阵如风过山林，不断向四周扩展，大约三个月后，已经覆盖了九州地界。再三个月，覆盖了二荒二海。

　　　　有了五行之阵的庇护，气候终于有了些许转机，随后仍有很多人因不适应新的气候而死去，但大多数百姓都开始适应起来，可以在诸派布置的封印外行走。

　　　　但是，大地的震动仍然在持续，而且愈发强烈。每一次震动，大地都似乎经历着一次痛苦的洗礼。

　　　　每个时辰内，都有无数山峰崩塌，又有无数新的山峰立起来。充盈的江河可能在一瞬间干涸，一片山地也可能在眨眼间变成沼泽。

　　　　许多生灵在天地变迁中逝去，唯有侥幸者在大难中苟延残喘。

　　　　天空之上，五行之阵虽将所有杂气都转化一清，但是外界的浊气弥漫，导致天空一片昏沉。好久不曾感受风和日丽的百姓，只能抬头望着浑浊的天空一遍一遍发出感叹。而诸派弟子则将目光投向豫州方向，希望肖逸能尽快完成大五行之阵。

　　　　如此昏昏沉沉地又过了数月，百姓们忽然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又了轻身的本领，一个跨步就能蹦出三四丈远。有了此本领，在大地震动时，便可以更容易逃离，于是百姓们都喜不自禁，高兴不已。

　　　　但诸派之人见状，却更加担心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九州大地下沉的速度又加快了。换言之，肖逸的五行之阵还远远不能拯救九州。

　　　　期间，诸派首脑忍不住齐聚洛龙城，想要从长计议，希望能找一条更快解救九州的办法。但都被冰雀挡在了百里之外，不容打扰。

　　　　诸派首脑守了月余，探讨之下，也无办法，只好怏怏而去。

　　　　又过了数月，大地震动的频次不断加快，地面死伤惨重，已经无法生存。这时百姓亦可以飞天，诸派弟子稍加助力，便可以令百姓在空中逗留很长时间。于是诸派弟子只好合力布阵，将一些百姓暂时到空中暂避。

　　　　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之下，人们无不凄惶无助，于是诸派弟子竟带着百姓一步步向洛龙城靠近，希望得到肖逸的庇荫。

　　　　与此同时，妖王混沌、穷奇等也纠集着濒危的群兽来到洛龙城。

　　　　一时之间，洛龙城周边生灵群集，如同大军压城。不过，生灵再多，也感觉不到一丝热闹，有的只是哀怨和凄惶。

　　　　众生求生，离不开一日三餐。许多多的人聚集一处，问题立刻凸显出来。于是，饿死之人不断增加。人们之间也因为争夺稀缺的果腹之物而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失控。

　　　　一些人不禁跑到洛龙城来，希望肖逸相救，但是冰雀守在肖逸身边，终究不肯让人们过去。若遇硬闯者，冰雀也不惜杀之而警示他人。

　　　　后来，还是长阳真人和季宏仁出面，召集众弟子筑起人墙，才将闹事者驱散。

　　　　到了此刻，道法也好，仁术也罢，都已被人们抛之脑后，唯有武力方才奏效。

　　　　其中，自然还有一些弟子仍旧死死地守住心中之道，不肯破戒。但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许多守道的弟子在灾难中死去，随之而逝的便是那些珍贵的道法。

　　　　许多先贤的智慧在此期间断了传承，消亡于历史的长河中。但人们还根本来不及注意，因为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众生在洛龙城周围集聚了一年多，发现肖逸根本无法相助后，终于哭泣而去，其凄惨的场景，令冰雀也不禁动容，叹息不已。

　　　　众生走后，洛龙城重归于平静。冰雀便日复一日，静静地守着肖逸。

　　　　无事的时候，冰雀习惯与肖逸对坐，安静地凝望着对方。肖逸脸上虽始终无任何变化，但她百看不厌，也不觉无聊。当看不到众生疾苦时，她不禁想到，若是一直下去，也是一件乐事。

　　　　如此匆匆过了数年，长阳、长恒、季宏仁等人也来的少了，妖王混沌来过一次，聊了半日，也离开了未再来过。

　　　　从他们口中得知，天下生灵十不存一，死伤惨重，照此下去，再过数年，生灵将要灭绝了。到这时，人们都开始各自想方设法，希望在天地自行达到平衡前保留下一些生命。

　　　　在其言语之中，冰雀能够听出，人们已经不再寄希望于肖逸了。对此，冰雀也未作太多解释，只是微笑而过。只要她心中明白，肖逸为了抵挡外界杂气的侵入付出了多少努力，否则，天下生灵恐怕已经灭绝了。

　　　　冰雀端详着肖逸，心想道：“不用这么努力，我们依旧能活下来的，你为何这么傻呢？”但随即就笑颜道：“或许我便是喜欢这份傻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冰雀猛然发现肖逸鬓角有了一根银发，正心疼不已时，天地间正悄然发生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变化。

　　　　人们突然感觉身体沉重非常，再不能再空中久待，只能重新落回地面，与大地震动中乞生。

　　　　随后数月间，天地各处都开始出现雷电，有了风雨天气。

　　　　苦难中下雨，虽然又添了几分愁绪，但是大雨过后，天地终究有了被洗礼过后的新意。

　　　　在人们的不经意间，绿色在天地间蔓延，空气中开始有了沁人的香气。

　　　　大地的震动并没有中断，仍是在无情地夺取生灵的性命。不过，人们已经开始习惯在这等生与死的竞赛中生存。

　　　　天地间开始有新的生命出现，渐渐老去的人们也开始遗忘当初最危难时的境况，只情说，眼前的灾难如何如何恐怖。于是，除了少数几人外，人们已经淡忘了洛龙城还有一位一直静坐的人。

　　　　特别是这时的肖逸不再凌空而坐，只是端坐在了一座新突起的山峰上，即便有人路过，也不知山中还有人在。

　　　　山中清奇，草木生长，将二人掩盖，冰雀也乐得无人相扰。

　　　　不过，感受到天地的好转，冰雀丝毫高兴不起来。她发现肖逸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形容也憔悴了不少。她空自担心，却毫无办法，只能为其遮风挡雨而已。

　　　　又过三年，修真之人突然惊奇地发现，天地间的灵气异常柔软，竟弱的无法被吸收。身体也异常沉重，再也无法御空飞行。

　　　　到这时，人们猛然看天，发现天空一片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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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3章　曲终

　　　　过去的洛龙城中，如今的无名山上，冰雀和肖逸四目相对。（全本小说网，https：//。）

　　　　十多年的默默相守，无须言语来交流。

　　　　最后，肖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辛苦你了。”

　　　　冰雀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忽然双眸湿润，哽咽道：“我很好，是你辛苦了。”

　　　　肖逸摇头道：“谈不上辛苦，算得上不孚众望吧。”

　　　　冰雀感受到其身上气息全无，精神也很差，不禁有些担心道：“你的修为？”

　　　　肖逸凄然一笑，道：“我的所有修为都投进了五行之阵中，现在已经收不回来了。”

　　　　冰雀大惊，道：“怎么这样？你难道没有和五行之阵融为一体吗？”

　　　　肖逸道：“二界幅员辽阔，远远超过了我的神识范围。我只能将神识送入阵中，由其自行推演发展，是以，五行之阵中虽有我的神识，但我已感应不到了。”

　　　　顿了顿，道：“其实，今日的天地已然无法再令人修行。既便你体内的妖力，也会慢慢减弱，直到耗尽。”

　　　　冰雀对其深有体会，对于失去妖力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说不清楚，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只听肖逸叹了一声，道：“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今后是人的时代了。”

　　　　沉默片刻，冰雀终于问道：“你有何打算？”

　　　　“打算？”肖逸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五行大阵初成，天地还不稳固，我便在此参悟，若有所得，尽快送入阵中，助其早日成形。”

　　　　而后，望着冰雀，道：“你若放心不下外面的事，大可去办，我一人在此足矣。”

　　　　冰雀却道：“我也在此参悟。”竟先闭上了双眸。

　　　　肖逸见状笑了笑，也缓缓闭上了双目。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不知过了多久，一日，忽然有一人闯入山中，来到二人跟前。

　　　　那人看到肖逸，登时大喜道：“肖兄弟，你果然还在。”

　　　　肖逸寻声一看，也喜道：“原来是万先生。”来人正是家万家言。

　　　　只见万家言仍旧羽扇纶巾，气度不凡，但颌下胡须的成了花白，平添了几分风霜之色。

　　　　万家言走到近处，微微有些气喘，先向冰雀行了一礼，道：“冰主，我们又见面了。”而后，对肖逸笑道：“世人皆言肖兄弟不知踪迹，想不到乃是乐不思蜀，根本没有离开。”

　　　　若在过去，万家言口无遮拦，冰雀定不饶他，今日却只是微微一笑，竟起身走开了，方便二人畅谈。

　　　　万家言口中哈哈大笑，眼中却露出羡慕的神色。而肖逸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其坐下。

　　　　万家言察言观色，登知其心情，忙岔开话题道：“如今的天地，乃是一片全新天地，令人充满好奇。万某这些年来，走遍大江南北，横贯九州东西，去了不少地方，但总觉得还有许多秘密还不曾发现，所以才来找肖兄弟求教。”

　　　　肖逸笑道：“我的神识已去，五感不出此山，只怕还不如万先生知道的多。”

　　　　万家言先是一阵惊疑，待肖逸解释清原因后，于是竖起大拇指道：“肖兄弟大仁大义，令人好生敬仰。此等事迹当写入书中，为后世观瞻。”

　　　　肖逸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他所做之事，只是无愧于心，并非为了留名青史。再者，此事由家说来，终究是稗官野史，无人会信。

　　　　之后，万家言取出一壶酒来，二人把酒言欢，好不尽兴。

　　　　听万家言道，九州格局大变，二荒二海已不复存在，东、南二方向乃是大海，阻住了去路，北方是没有生机的戈壁滩，在失去修为的情况下，他行了半月不见边际，只好退了回来，西方则有一座高达三千丈的冰山，其山头无比冰寒，飞鸟难过，许多人尝试翻越冰山，想看一看山那边的天地，但都冻死在了半山腰。

　　　　但是，万家言坚信，在大海或冰山的另一边，定然还有新的天地。听其言，中原有一名僧人曾经是从冰山那边过来。传言，那僧人内力深厚，体魄惊人，可一苇渡江，是个得道的高僧。

　　　　万家言欲寻那僧人证实，但对方竟面壁禅坐，数年不醒。

　　　　万家言也是寻那僧人未果，正好来到左近，才来寻肖逸。

　　　　肖逸听闻佛家后继有人，不禁代佛家诸僧高兴。

　　　　还听万家言讲道，如今的诸子百家也十不存一，除了道、儒二家仍能维持宗门外，其他家门或已失传，或成了民间的下九流。其中，令人叹息的是，阴阳家学说虽留存完整，但因为在天地浩劫中出力最少，被诸派故意贬低，将其打到迷信行列，令人不可尽信。

　　　　而且，因为天地灵气变弱，无法供人修炼之故，诸家也只是讲学传道，不再修真炼体，于是道家过去重道术而轻道法的弊病自然根治。

　　　　这其中还有一个异数，便是法家。听说天地重建之时，法家韩离带着弟子刘彻四处游说，竟形成了一股强大势力。经过数年经营，韩离死后，刘彻却集权称帝，做了民间之主。之后，刘彻更做了一件令天下人大惊的是，便是摒弃法家弟子身份，竟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言。

　　　　一时间，儒家学说在天下流行开来。道家见世道已变，便选择在深山中避世，不再参与民间争锋。是以，现在的九州是儒家的天下。

　　　　肖逸听闻这个差点做了自己弟子的刘彻竟创下如此功绩，颇感意外。

　　　　当问及墨家的近况时，万家言摇了摇头，说墨家之人过于耿直，不事权贵，得罪了当今zhèngquán，被四处fēngshā。于是，残存的墨家人，大多隐姓埋名，凭着一些手艺过活。但也有传言，墨千手和弟子打造了一艘巨大的方舟，东渡而去。

　　　　听闻墨家惨况，肖逸惆怅不已，只能遥祝墨家弟子劈波斩浪，能找到一个好的栖身之所。

　　　　二人便饮便聊，不觉便是三日。话别之后，万家言才不舍而去。

　　　　之后，山中重新回归平静。二人朝夕相对，但并无太多的语言交流。或许是怕触及那永远难以抚平的伤痕，二人都尽量保持沉默。

　　　　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山中树木早已参天，肖逸鬓角的发丝全然雪白时，一人拨开荒草，来到了二人眼前。

　　　　那一张脸，虽饱经风霜，不见当初的清丽，但其容颜早已深深地刻画在了心里，分秒不忘。

　　　　肖逸踉跄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叫了一声：“静姝！”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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