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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大明-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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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见到辛明的队伍，不禁心中更加轻视，这哪像一支军队？倒像是一群讨饭的花子。后面的五百军士，连铠甲都没有，居然穿着布衣，这是来打仗的吗？看看这群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模样，哪有一点军容可谈？
受到冷遇，辛明倒没发怒，安置好下属之后，只带着李落梅一人走出营地。山海卫是座卫所，城中全都是兵营，骑兵、步兵、火器营……辛明挨个打听一个叫赵率教的军官。李落梅很奇怪，这人很出名么？是何方神圣，为何辛明这般上心打听？
她不知道，赵率教在明末是赫赫有名的武将，比他叔叔赵梦麟出名多了。他是袁崇焕的爱将，参加过宁远之战、宁锦之战，英勇廉正，功勋赫赫，可惜最后在崇祯二年，皇太极入关抢掠的己巳之变中，英勇牺牲。
赵率教作战勇敢，但脾气倔强，桀骜不驯，不太服从管束。刚刚因为犯错，被赵梦麟降职，罚到山海卫做一名小小的把总。临行前，赵梦麟也给辛明推荐了他的这个不听话的侄子。并且，先派人给他送了一封家书，让他听从辛明调遣。
辛明终于碰到一个认识赵率教的军官，说赵率教在城外采石场监督囚犯开采石头呢！
辛明又驱马去了城外，在一个山脚下找到了采石场，数百人在此忙碌，叮叮当当的敲打石头，搬运石料。辛明又跟一个守卫打听，守卫道：“赵把总在石场里搬石头呢！”
辛明十分惊奇，赵率教不是把总么！怎么和囚犯一起干活？
这名守卫笑道：“赵把总的脾气很怪，他说自己虽是把总，但也是有错被罚的人，也应该和囚犯一样搬石头。而且他说当兵的不能安逸懒惰，只要一偷懒，以后就没法子打仗了！”
辛明哑然失笑，这不是陶侃搬砖么！晋代名臣陶侃在州县当官，政务很少。于是他把百余块砖早上搬到院子外面，晚上再搬回来。别人奇怪，问他缘故，他说：“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
这名守卫把辛明领入石场，对一名壮汉叫道：“赵把总，有人找你。”
辛明上下打量这名男子，只见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壮硕，虽然是寒冬却赤着上身干活，露出一身虬结的犍子肉。蓬头垢面，胡茬短硬，脸上身上都是石粉，看相貌，粗豪而又凶恶，倒真像服刑的囚犯。
“你是何人？找我做什么？”赵率教停止搬石头，上下打量辛明，他看辛明年轻而又陌生，便连拱手也懒得做了。
“我是山东守备辛明。”
赵率教咦了一声，扔掉手上的工具，走上前几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辛明，问：“你就是我叔叔赵梦麟的义弟辛明？”
得到辛明肯定回答之后，赵率教忽然指着辛明放声大笑起来，声震山谷，把周围的士兵都吸引过来。
辛明不动声色的站着，等他笑完。
赵率教戟指辛明冷笑道：“亏我叔叔在信中把你夸的天上无对，地下无双一般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哼！我看叔叔是老糊涂了，居然让我效忠一个黄口孺子，这让我以后有何面目去见我的同僚，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辛明微笑：“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辽东年纪大的总兵还少么！碰到努尔哈赤逃得比兔子还快，他们就不让人笑话啦！”
赵率教呸了一声道：“别跟我提这些胆小鬼。”又道：“有志不在年高，哼，你很有志气，很有本事吗？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这里和我吹牛！来来来，咱们过来动手比划几下。”
说完，指着一片空地，要辛明过去，口中嚷着：“你说是要比拳脚兵器，还是骑术射箭？”
辛明微笑摇头道：“拳脚兵器，骑术射箭能打败努尔哈赤么？能镇抚辽东么？这不过是匹夫之勇，对抵御外侮，解民倒悬毫无益处。”
赵率教更怒，喝道：“竖子，敢说我是匹夫之勇，气死我啦！”
回身用手中铁锨在石头上猛砸几下，砸的火星四溅，觉得怒气没发泄出来。丢下铁锨，弯腰用力搬起一块巨石，有二百余斤重，慢慢举过头顶。李落梅以为他要行凶，眉头一皱，向前迈了一步。忽听赵率教一声怒吼，把巨石向无人处猛地抛了出去。
“轰隆隆！”巨石沿着山坡滚下去，带起一路烟尘，声势惊人，吓得干活的众囚犯纷纷躲闪。
赵率教哈哈一笑道：“今天要不是看你是我叔叔的义弟，就把大石头砸在你身上了，你怕也不怕？”
辛明从容一笑道：“我当然害怕，所有人都应当自爱其躯。但是，所有人又应当‘兼相爱，爱人身若其身。’我正是不忍心看看辽东千千万万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忍饥哀嚎，亲人离丧，甚至自失其躯，所以才不顾危险，来到辽东。”
赵率教惊异的咦了一声道：“小子说话挺厉害的，引经据典，拽文嚼字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实本事。”
辛明一笑道：“咱们打一个赌，我今晚入关，你随我一路去，看看我有没有本事对付努尔哈赤，能不能救千万辽东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果我能做到，你按着你叔叔信中所求，追随于我。如果不能，我辛明自无面目出关回家，愿意任凭你处置，就是埋骨辽东，也心甘情愿。”
赵率教也不傻，微微冷笑：“小子鬼主意挺多啊！就凭一句话就想赚我去辽东帮你。”
辛明忽然放声大笑，声音在山谷回响。
第198章 下马威
赵率教怒道：“你笑什么？”
辛明止住笑声，讥讽道：“我来时听义兄梦麟说他侄子赵率教是个忠义刚勇之人，现在看来这四个字哪一个能用在你身上，你身为大明朝武官见到上官不拜不敬，不听从调遣命令，这是不忠。全本小说网；HTTPS：//。．ＣＯm；你做为武将，眼看异族在关外蹂躏咱们大明百姓，却无动于衷，这是不义。建奴猖狂，女真肆虐，你应当与他们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血染沙场，岂不快哉！就是埋骨黑山白水之间又有何妨，可惜，你却躲在这里搬石头，这是不勇，现在我邀你一起出关抗敌，你却说我赚你，哈哈，这也可称之为‘刚’么！”
赵率教怒目辛明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拜了一拜道：“你说的有理，率教鲁莽，经略勿怪！”
辛明微微点头，对赵率教生出一丝好感，武将粗鲁是正常的，如果能听进去道理就是可造之才。反之，就变成刚愎自用了。
赵率教叹气道：“我领的这五百军士都是我叔叔手下的家丁，都是精锐。我们当然想去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只是囿于军令，才被困在此地的，我们愿意追随将军出关去辽东，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候周围的守卫士兵都已经围在四周，纷纷喊叫，“愿意，我们愿意。”
辛明心中大喜，向众人点头示意，这五百人都是赵梦麟手下的精锐，自己入关，如果只空有一个头衔，身边一个亲兵都没有，那怎么行！
晚上，杨麟终于肯见辛明一行人了，一名兵士引着辛明和赵兴邦来到卫所的一座大营当中。刚一进院子，两人微微一惊，此时，天已经黑了，院子里插着数十支火把，微风吹拂，火光晃动，忽明忽暗，另有数百将士全副武装，刀剑闪光，铠甲鲜亮，在院子中夹道而立。火把的光芒映照在这些将士身上，寒光凛凛，黑夜中更显得阴森凶恶。
两人从握着刀枪箭戟的兵士中走过，两边兵士都默不作声，庭院中一片静寂，只有二人的脚步声音，显得十分肃杀。
走入中军营帐，只见里面依然如此，数十支蜡烛点燃，白亮如昼。驻扎山海关的副将、参将、游击、守备数十人全副武装的排列站立，手握剑柄，面孔阴沉的目视二人。最里侧杨麟也穿着铠甲，只是没带头盔，据案而坐，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大帐中静寂肃杀，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看到这阵势，赵兴邦脸色微变，脚步略有蹒跚，他虽是兵部侍郎，其实从来没上过战场，是纯正的文官，感受到这杀机，不禁心中打鼓。辛明却只在心中冷笑，这威风样子是下马威么！
杨麟装模作样的看书，其实他都不认识几个字。暗中查看赵兴邦有点惧怕的样子，心中得意，不过看辛明虽然年纪轻轻，但表情却很平静，不禁心中诧异，这小子倒擅长掩饰，暗道：“待我再吓唬他一下。”
辛明、赵兴邦走到他几案之前，一名引导的兵士拱手道：“总兵大人，钦差来了。”
杨麟这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辛明，忽然脸色一肃，目露凶光，伸手一指辛明喝道：“哪里来的假冒钦差，给我推下去砍了！”
两边将士怒目，同声呼喝，“砍了！”
吼声如雷，震动屋瓦，赵兴邦吓的腿的软了，差点瘫在地上，哆嗦着拱手道：“杨总兵，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赵兴邦啊！”
杨麟注目赵兴邦片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原来是赵大人。”
“是我，是我啊！”赵兴邦连忙重复几遍，生怕杨麟认不出来。
杨麟转头又注目辛明道：“这小孩是谁？敢冒充钦差大人。”
赵兴邦连忙拱手，“不是小孩啊！他是圣上最新任命的辽东经略辛明，辛大人啊！”
杨麟皱眉道：“怎么回事？朝廷没人了吗？派一个小孩来经略辽东，这不是开玩笑么！”说完连连摇头，站起来向辛明二人随便一拱手道：“恕本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参拜了！”
他说的轻松，其实这是最不敬上官的行止了。明朝以文制武，平级的文武官员遇上的时候，武官都得给文官跪下磕头，更何况辛明不但是文官，还是钦差，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大明朝就因为这个礼仪问题已经发生过不少争执了，当年李如松、刘挺等人都因为此事和上官翻脸，最后朝廷都是偏向文官，说他们跋扈，受到惩罚处理了。
“给两位大人赐座！”杨麟吆喝一声，自己先大剌剌的坐下了。
两名兵士搬过来两把椅子放在下首，这又是大不敬的行为，辛明是经略比他总兵官职大多了，应该辛明坐在上位才对。可杨麟欺负他年纪轻轻，心中一点也没把他当回事。
赵兴邦是知道礼节不周的，可是刚刚受到惊吓，腿都软了，不由自主的挨着椅子边坐了下去。
辛明却依然站立，压根就没有坐下去的意思。
杨麟皱眉道：“辛经略怎么不坐下说话啊？”
辛明冷笑：“杨总兵也是多年的老将了，经略、巡抚也见过几个，面对上官就这么说话？”
杨麟微微一笑，略略欠身，道：“下官失礼，招待不周，辛大人请坐。”
辛明慢慢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杨麟的面孔，缓缓道：“山海关总兵杨麟，言语狂妄，不敬上官，本官命你跪下。”
杨麟脸上笑容凝固，又变成冷笑，也伸出一根食指，指向辛明道：“你一个黄毛小儿，少跟我摆上官的架子，哼，你可知道本将从尸山血海中出来，曾杀过多少人？”他语气充满威胁，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大营中的诸多将官也一起对辛明怒目而视，杀气腾腾。
赵兴邦心中又有点害怕了，忍不住出言劝道：“辛大人，咱们和为贵，今天就别讲那些虚礼了！”
辛明充耳不闻，慢慢抓住腰间一柄金色长剑，缓缓举过头顶，道：“杨总兵，你真的不跪么？”
杨麟脸色一变，他真没想到，辛明居然还有尚方宝剑，这柄剑代表的是皇帝，如果他再不跪，那就是亵渎皇帝，是真正的大不敬，是谋逆，要满门抄斩的。
两人对视片刻，杨麟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辛明面前跪下叩头，口中道：“拜见钦差大人。”
辛明微微冷笑道：“圣上赐我宝剑时，亲口颁旨，此剑在辽东上至总兵，下至走卒皆可先斩后奏。”
说完，忽然唰的拔出宝剑，架在杨麟的脖子上。杨麟脸色大变，喝道：“小子，你敢？”大帐中两边兵将同声呼喝，一起拔出刀剑指着辛明，瞬间，大帐之中刀剑闪烁，杀气腾腾。
赵兴邦吓得刚站起来，又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发抖，这么多刀剑要是砍杀他们两个，不跟玩似的。
辛明脸上毫无惧色，环视诸将道：“你们要造反么？”
说完，伸手指着一名副将道：“姜海城，你家中老小都在京师，你大儿子刚刚被圣上选拔为龙禁尉。你不管他们了吗？”
又一指后面一名军官道：“贾参将，你的家人都在通州老家居住，有良田数千倾，老母八十，还有六个小妾，哼哼，你不为他们着想？”
辛明连续说了七八名将官的家庭情况，这些人都是脸上变色，纷纷低下头，他们其实都是有家有业，哪个敢真正的造反。
赵兴邦则听得呆住了，他是兵部侍郎，可这些军官的家庭情况还没辛明说的清楚呢！
忽然，一名军官抛下刀剑，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其余人也慢慢跪下，登时大帐中跪下了一大片人，这些将领一起叩拜辛明，“拜见经略大人，小人有罪，请上官惩罚。”
辛明满意的微微点头，转身用剑指着杨麟，语气森然说道：“山海关总兵杨麟目无长官，言语无礼，行动悖逆，即刻斩首，你就做本经略第一个剑下之鬼吧！”
说完，举起手中长剑猛地劈下，杨麟惊的呆住了，万没料到，吓得惊叫起来，只觉的眼前寒光一闪，剑尖擦着他的鼻尖落下，当的一声，斩在地上。
辛明冷笑：“你知罪了？”
杨麟死里逃生，被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连连叩拜，“下官知罪了，求经略大人饶命啊！”
辛明心中冷笑，就这懦夫也敢跟自己摆架子？杨麟这人史书上有名字的，当年宁远之战，他坐守山海关，拥兵十几万，却不敢派一兵一卒去救袁崇焕，只能龟缩在关隘之后，还自言“慎重”。
辛明微微点头道：“这个脑袋就先寄存在你头上，我还要用你办几件事情，如果办好了，将功抵罪，如果不好，一并砍头！”
杨麟连连叩头谢恩称是，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再不敢摆一点架子。
辛明回身走到大帐中的主位坐下，看到几案上还摆着杨麟刚才看的一本书。辛明心中一笑，这家伙还敢跟自己装儒将，可惜啊！书本都摆反了！
他让杨麟起身，也站在下首，杨麟叩拜谢恩，才敢站起来，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对辛明生出惧意，自己真是走眼了，这小子挺狠呢！
赵兴邦看看辛明，心中也挺佩服。他和辛明一路来，但辛明如此年轻，官职又在他之上，他心中难免愤愤不平，且又有些轻视。但刚才的一幕，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辛明还是挺有胆量的，如果自己是经略就做不到这般从容的收伏这些将领。
辛明让杨麟拿过来山海关的人员名单和物品账目，此时山海关距离前线还很远，主要负责供应前线的后勤，所以兵丁并不是很多，只有三万多人，还大部分都负责后勤。再看物品账目，马匹铠甲武器粮草之类的，也不是很丰富。
辛明皱眉道：“偌大的辽东，怎么就积储了这么点东西？”
杨麟小心翼翼的拱手道：“辽东打仗消耗极大，全靠京师从各地调配供应。户部银两短缺，调配的自然慢些，供不应求，现在还欠着我们山海关将士的二三十万两兵饷呢！”
辛明在心中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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