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大明-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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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臣刘一景皱眉道：“丈量天下土地，这要搞得天下骚动不宁了。”

　　　　阁臣韩璜则哼了一声道：“现在众正盈朝，各处官吏都是咱们东林党人，还用得着整顿吏治？我看就是冲着咱们东林党人而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都对改革不满意。

　　　　叶向高抿了一口茶水道：“各位，皇帝刚刚继承大位，只有十六岁，哼，我就不信他能计划出来什么改革措施，这背后必定有人怂恿。”

　　　　众人静了片刻，礼部尚书李汝华道：“难道是辛明？”

　　　　左光斗对辛明意见最大，立刻嚷嚷起来，“定然是这小子，以前他就不喜欢咱们东林党，他身为帝师，少不了鼓动皇帝。看他所作所为，同当年张居正如出一辙，分明是法家的余孽。”

　　　　赵南星道：“诸位可曾知道辛明在辽东做过什么？”

　　　　众人立刻想起来，辽东的“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不由得一起变了脸色，东林党人推崇道德，但他们本质上还是官僚士绅，还有依附他们的一些地主大商人，都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甚至许多东林党人本身就是地主大商人，只在座的这些人，谁家没有土地？

　　　　叶向高捻着胡须慢慢道：“必须想法子遏制一下，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了，天下不可以再出一个张居正。”众人一头，深以为然。

　　　　第二天，在乾清宫中，朱由校正在读奏折，辛明在一旁陪伴。

　　　　朱由校恼怒的将几本奏折重重砸在桌上，骂道：“好一群泥古不化，迂腐守旧的卫道士！”

　　　　又对辛明道：“咱们只提出来两条改革意见，还没触及到他们什么利益呢！只一天就上了几十个折子。你看看，有批评朕与民争利，骚扰百姓的，有说国家要休养生息，让朕垂拱而治的。呸！百姓都快饿死了，还让朕怎么休养？怎么垂拱而治？最可气的是许多奏折攻击的是老师，说老师教授给朕的是歪理邪说，妖言迷惑，劝朕亲贤臣，远小人，这是在说老师是小人，他们是贤臣呢！哼，简直是混账。还在奏折上劝朕更换老师，什么东林党人中多当代大儒，嘿，这是让我拜他们东林党人为师呢！”

　　　　辛明的脸色倒很平静，他对改革的困难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和朱由校商议的改革分成三步走，以此减少阻力，第一步先丈量土地，整顿吏治。第二步是围绕土地改革，实行官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等。第三步则把改革扩展开，取消藩王、卫所、对南方大商人收取商税等等。

　　　　第一步只是试探，就激起如此强烈反对，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辛明道：“改革触及太多人利益，不能过急，不要想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既然第一步改革反对很大，那就先不要在全国推行，选取几个民怨较大的地方作为试点，有了成效之后，再慢慢推广全国，这其中尤其要注意培养人才。早晚要用这些改革中的人才，替代东林党这些官僚的。”

　　　　明朝的改革和辽东不同，辽东的上层体系被女真人摧毁了，辛明尽可以重分土地，重新在底层选择官吏和人才，即便这样，辽东的士绅也给辛明制造了不小麻烦。而大明朝如此庞然大物，内部矛盾千千万万，千头万绪，从上而下的改革，难度可想而知。

　　　　朱由校连连点头，十分钦佩老师。老师就是他的智囊和主心骨，任何事情都能想出来应对的办法，他有时会以为老师是无所不能的。他和老师两个人要去挑战整个大明的士绅阶级，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感觉，想想就觉得十分兴奋。

　　　　辛明又道：“至于奏折上说亲贤臣、远小人，以及更换帝师的事情，臣觉得很有道理。”

　　　　“啊！”朱由校愕然张开嘴巴，没想到辛明会这样说。

　　　　辛明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若想成功，必须学习很多人的优点。东林党人也不全是迂腐无能之人，他们当中也有贤能之人，可以跟他们学习。我就知道两名东林党人，一人叫孙承宗，才能盖世，志向远大。”

　　　　朱由校倒对孙承宗有点印象，点头道：“这个大胡子还是不错的。”

　　　　孙承宗是明末三杰之一，正常历史上就是朱由校的老师，他在训练军队，选拔人才，防御外敌等方面很有眼光，现代很多人认为，如果明末有一人能力挽狂澜，一定是孙承宗。

　　　　“还有一个叫袁可立的，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堪称雄才大略。”辛明又道。

　　　　朱由校连连点头，袁可立也是明末奇人，刚入仕途，便敢以七品推官的身份和四品巡抚争执，最后闹到朝廷上，被人称之为大明第一推官。

　　　　“既然老师，我就召集他们进宫，向他们学习一番，正好也堵一下东林党人的口。哈哈！”朱由校想到明天上朝，自己的决定会出乎朝臣意料，想想他们惊讶的样子，自己先笑了。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刚刚发怒，这会儿又开心起来。

　　　　“校儿为什么这么高兴？”一个女子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随后，客氏端着茶盘出来，她穿着艳丽的衣服，描眉画眼，打扮的十分妖艳。

　　　　她把手中茶盘放下，笑道：“皇上操劳国事辛苦了，这是娘给你炖的燕窝。”

　　　　辛明眉头皱了一下，客氏很张狂啊！按理说，现在皇帝正在和大臣商议国事，又没召见她。一个妇道人家，自作主张走到皇帝和朝臣之前，也太随便了。

　　　　“娘！没事的，我不累。”朱由校笑道。

　　　　客氏也笑，“等累病了，就有你受的了。”说着拿起朱由校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贴了一下，道：“手心冰凉，穿的太少了！”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旁边侍立的辛明，却见辛明正襟危坐，垂着眼皮，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客氏不禁心中微微失望。

　　　　辛明心中冷笑，这阴险妇人，故意做出这副做作样子，其实就是想向自己示威。辛明不要她，但皇帝喜欢她啊，而且也是年纪轻轻的少年。这么大年纪的妇女还去勾引未成年的小男孩，这事情要是发生在现代，就触犯了法律，够她吃几年牢饭。

　　　　朱由校有些尴尬，道：“娘，你先回去，我和老师商量国家大事呢！”

　　　　“嘿！小鬼头！”客氏在朱由校脸颊上捏了一下，转身走了，扭着腰肢回到屏风后面。

　　　　朱由校依恋的看着客氏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才转过头来对辛明道：“老师，您接着说。”

　　　　辛明拱手道：“臣觉得，朝臣们所说的亲贤臣，远小人也很有道理。”

　　　　朱由校笑了，“老师今天怎么总为敌人说话啊？这句话明明是讽刺老师的。”

　　　　辛明正色道：“亲贤臣，远小人，是至理名言，这句话本身没有错，对一个君王来说，亲近贤臣，才能日渐圣明，远离小人，才不会被蒙蔽，贤臣让人进益，小人让人堕落。皇上应该引以为戒。”

　　　　朱由校很聪敏，皱眉道：“老师是说我身边有小人么？”

　　　　辛明缓缓道：“有，客氏。”

　　　　朱由校脸色微变，急忙道：“我娘怎会是小人？她从小抚育我，关心我，爱护我，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了。她是这个世界最善良，最美好的女人。”

　　　　辛明凝视朱由校不语。朱由校忽然脸上一红，把头低下去，他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自己和奶娘那样子是不被道德理法允许的。

　　　　辛明心中微微叹息，朱由校还是被客氏诱惑了。他来自现代，不会像那些道学先生一般，对这种畸恋怒不可遏，大加指责。但他知道历史，也知道客氏是什么样的女人。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朱由校还能成为明君么？辛明心中觉得有些遗憾，朱常洛还是死的太快了，自己对朱由校的教育和影响还是不够深，如果再给自己一年时间该有多好啊！

　　　　朱由校小声嘀咕，“娘从来没参与过政事啊，她还常常劝我，让我跟老师好好学习呢，可见她是多么贤惠的女人啊！”

　　　　辛明又叹气，客氏真是太奸猾了，故意装出贤惠的样子规劝，以此迷惑皇帝。

　　　　辛明知道自己无论怎样说，朱由校都不会相信客氏是个坏女人。只好道：“皇上要记得，‘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你喜欢客氏，就要时刻警惕，别被她迷惑。”

　　　　朱由校见辛明并没有让他离开客氏，便放下心来，笑道：“老师不用担心，朕知道的。”

　　　　辛明离开之后，客氏忽然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噗嗵一声跪在朱由校身前，泣道：“请皇帝颁旨，准许奴家出宫。”

　　　　朱由校大惊，道：“为什么，你知道朕离不开你的。”

　　　　客氏流泪道：“奴家不想让圣上为难。”

　　　　朱由校从御座上下来，扶住客氏道：“怎么会为难？我从来没想让你出宫。”

　　　　客氏道：“可是他们都把娘看成坏女人，说娘是小人，娘不想有闲言碎语败坏圣上的名声，也不想让朝臣非议圣上，还是让娘出宫吧！”

　　　　原来刚才，辛明批评她的话，都被她在屏风后面偷听到了。

　　　　朱由校紧紧抱住客氏，也不禁流泪道：“不会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娘，只有我自己清楚，娘是好人，是这个世界唯一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客氏低头道：“可是朝臣都那样说我，你真的不在乎？”

　　　　朱由校点点头，道：“随便让他们说去，我还要封赏娘给他们看哩！不但要封赏娘，还要封赏娘的亲人，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对娘的喜爱敬重。”

　　　　客氏微微点头道：“可是，如果你的老师也要让娘出宫呢？”

　　　　朱由校一怔，老师也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他心中权衡了一下老师和客氏，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娘还重要的了，我谁也不听。”

　　　　客氏点点头，依偎在朱由校怀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上朝，果然朱由校颁旨，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地位在宫中所有女人之上。又封了客氏的儿子侯国兴和弟弟客光为锦衣卫千户，还额外赏赐了许多田地和金银给客氏。

　　　　听到这旨意的朝臣都议论纷纷，东林党人最重伦理纲常，客氏身为奶娘，早就应该出宫的女人，现在不但被留在圣上身边，还晋封赏赐，这也太没道理。于是有朝臣上奏认为不妥，朱由校特意颁旨解释，说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像客氏这么忠心，这么仁善的女子，所有封赏都是理所当然。

　　　　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客氏迷惑了，男人总是对第一个有特殊关系的女子念念不忘，而客氏又如此善于笼络，心机如此之深。朱由校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猎物，渐渐身体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却不自知。

　　　　这一日，时间已经到了七月，天气变得炎热，骄阳似火，辛府内宅中的女子都换上了轻薄的纱衣，满院花红柳绿，莺莺燕燕。

　　　　此时上房当中十分安静，这时间正是石头睡午觉的时间。秋菊在里间陪伴儿子，碧桃、小荷带着几名小丫环坐在厅中打络子。

　　　　忽然门帘响动，守在门口的丫环轻声叫了一声老爷，打帘子让辛明进来。

　　　　辛明刚刚下朝，换上家常的绸缎衣衫，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油彩木马，笑嘻嘻的走进来，这是下朝路上在商铺中给儿子买的玩具。

　　　　碧桃知道辛明是来看儿子的，连忙道：“娘和石头都在里间呢！”

　　　　辛明点点头，从小荷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伸手在小荷腰上拧了一下。小荷娇羞的推开辛明的手，娇滴滴的嗔道：“老爷～”

　　　　辛明一笑，迈着方步走进里间去了。

　　　　碧桃妒忌的看着刚才一幕，原来几天前，辛明把小荷收房了，这几日两人相遇时，常常会有一些亲密的小动作。

　第293章　辛府打醮

　　　　几名丫环又坐下，一名小丫环拿着小荷编成的络子，一个劲的称赞，说编的好看。全本小说网，HTTPS：//。．ＣＯm；

　　　　碧桃哼了一声，道：“妹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被老爷收房之后，连编络子也精通了！”

　　　　小荷笑道：“姐姐莫急，你那么温柔听话，老爷早晚要了你的。”

　　　　碧桃哼了一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在众多大丫环当中，她的年纪是最大的，和老爷同岁。可比自己小的小环、小荷都被收房了，连姿色不如自己的小红也走到自己前面，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上次她被辛明拒绝，后来细想，可能是老爷把对秋菊姨娘的不满，发泄到自己身上了，这样子，她心中也对秋菊有了一丝埋怨。

　　　　碧桃哎了一声道：“只是妹妹被老爷宠爱，以后封了姨娘，这上房的大事小情只能依靠我一个人了，唉！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我只怕忙不过来呢！”

　　　　小荷嘻嘻一笑道：“这个姐姐不必担心，进来娘把管理花树草木的任务交给了我，还把掌管仓库的钥匙一并给了我。”说完炫耀似的把腰间一把锃亮的铜钥匙显示给碧桃看。

　　　　碧桃微微变色，掌管仓库以前可是她说的算，因为她是秋菊的心腹，可娘为什么把钥匙给了小荷。碧桃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最近爹宠爱小荷，娘总要顺着爹的，自然要重用小荷。

　　　　这时候，外面一个丫环通报，说几个婆子过来要取些什么东西，请小荷姐姐开仓库的锁。小荷一笑站起来，道：“姐姐稍等片刻，妹妹去去就来。”说完挽着小丫环去了。

　　　　碧桃把没打完的络子狠狠的砸在桌上，脸色难看。难怪这几天，上房的丫环都赶着小荷叫姐姐长，姐姐短的，原来是看她掌管了娘的钥匙。但明明自己才是娘的心腹，且自己为娘做了多少事情，死心塌地，勤勤恳恳，现在却这般被冷落，碧桃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丝怨恨。

　　　　辛明蹑手蹑脚的走入里间，石头正在睡午觉，房间中静谧而安详。秋菊坐在石头的小床边上，缝一个肚兜，一面做活，一面还在自言自语，“小肚兜穿在宝贝的身上，暖和又舒服，娘以后每年都给你做一个小肚兜，陪着你长大，上学，玩耍，睡觉，直到有一天，娘老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那时候，坐在你身边为你缝制肚兜的就会是另外一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爱你，你也爱她，你们相亲相爱，幸福的生活……”

　　　　秋菊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肚兜，长长的叹了口气。

　　　　辛明心中微微一动，他的肚兜都是几个姨娘亲手缝制的，其中就有秋菊。

　　　　辛明走上前，轻轻抚摸秋菊的肩膀，笑道：“干嘛这么伤感？”

　　　　秋菊靠在辛明的身上，两人一起看小床上石头的睡态，胖嘟嘟的小脸，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秋菊幽幽的道：“不管怎样他是一个男孩子，长大了，就算不能像你那样建功立业，也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做一个富家翁。总不用忍受女人那些委屈，无奈，痛苦。”

　　　　辛明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你有什么委屈，无奈，痛苦，给我说说？”

　　　　秋菊低下头，许久才道：“我只恨不是男儿身，不然也像李落梅那样，走出这高墙大院，到外面的天地闯荡，也在你身边，为你做一些事情。”

　　　　辛明心中微微叹息，古代女人的命运太凄惨了，她们从小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禁锢在宅院当中，成为男人的附庸，这也是一种压迫，一种不公。

　　　　辛明微笑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有石头。”

　　　　秋菊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即便做不上夫人，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