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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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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的是,谁来救我出去,我这一生就跟着他了。”陆许低头,看着手中白色的栗子,随手扔到筐里。

    莫日根:“……”

    陆许抬眼,看着莫日根,没说话。

    “那时候我不知道。”莫日根说道。

    “现在你知道了。”陆许答道。

    莫日根低声说:“陆许,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找到你。”

    陆许说:“我才不管你他妈的什么使命,反正你最后可没来。”

    莫日根答道:“你这么说不公平!我不知道是你!”

    “鸿俊怎么知道?”陆许反问道。

    莫日根将板栗捏得“咔咔”响,皱眉道:“这不公平!”

    陆许又说:“你不过因为我是白鹿转生,才来找我,是不是?我是白鹿,谁是白鹿,对你来说其实都一样。”

    莫日根说:“不一样,这不一样,陆许!”

    莫日根看着陆许,只觉有满腹话想说,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莫日根:“我以为,白鹿是个漂亮的姑娘。”

    “我既不漂亮,也不是姑娘。”陆许答道。

    莫日根说:“我想,她也许不知道自己就是白鹿,然后我来了,我会好好地爱她,照顾她……”

    陆许眉毛一扬,示意莫日根手里的栗子快点开,自己等老半天了。莫日根只得把栗子扔给他,又说:“……可这一路上,这一切快得我来不及想清楚,我从没想过,咱俩会……都是男人,也没想到,你就是白鹿。”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许问。

    “咱俩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莫日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怎么不知道?”陆许打量莫日根,说,“谁要和你命中注定啊!”

    莫日根道:“否则你为什么到榆林去找我?”

    “那时我脑子是昏的!”陆许说,“现在清醒了不行?”

    莫日根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什么意思?我也豁出了性命来救你,你不能因为最后带你出来的是鸿俊,你就……”

    “哟,你俩剥这么多栗子,要做几个菜?”阿史那琼满手面粉,打量两人身前的整整一木桶栗子说。

    “闭嘴!”陆许与莫日根异口同声道,陆许起身走了。

    鸿俊睡到一半,被外头临死前拼命挣扎的鸡给吵醒了,李景珑从未杀过鸡,按着那鸡割脖子放血,偏偏没割对地方,导致那鸡疯狂尖叫,扑打翅膀,歪着半截脑袋,拖了满地血到处跑。

    鸿俊暴躁地吼道:“安静点行吗?!”

    他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到栏前,望见下一层李景珑正在追那鸡,当即一飞刀过去,鸡“咕”的一声,倒在地上,世界总算安静了。

    李景珑两手血,马上抬头道:“鸿俊!”

    鸿俊消失在三层,李景珑疾步上去,鸿俊却下了二层,捡起那鸡,李景珑又跟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李景珑便有点儿讪讪。

    “做什么?”鸿俊皱眉道。

    “过年了。”李景珑答道。

    鸿俊便点了点头,不吭声,李景珑烧了水,在九层楼一侧的院里,一下一下地拔鸡毛。

    李景珑的右手始终有点发抖,昨夜似乎被獬狱咬了后留下伤,却伤在经脉中。鸿俊思忖再三,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忍不住打量李景珑,这些天里,李景珑似乎意识到他对他的疏远,且到得现在,李景珑已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就像说什么都怕他生气。

    他的眼眶上还带着被鸿俊打出来的瘀青,鸿俊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还在生我的气?”李景珑埋头拔鸡毛,说道。

    鸿俊听了这话,忽然有些心酸。

    李景珑又说:“是我没用,你还难受么?”

    李景珑抬头看鸿俊,鸿俊答道:“不难受了,你这么担心我做什么?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李景珑把鸡翻了个面,继续拔毛:“在意你还不好?”

    鸿俊说:“我能照顾好自己。”

    李景珑突然说:“我怕你难受,可你什么也不朝我说,哪怕对莫日根,对泰格拉,如果我没猜错,待会儿见了永思,你的话都比现在多。”说着他又抬头看着鸿俊,说:“哪怕是陆许,你也愿意与他说说话。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

    鸿俊怔怔看着李景珑,那一刻,他有股告诉他的冲动。但说出口,又有什么用呢?李景珑已忘了过去,知道以后,他会内疚么?他该说什么?

    “我与陆许,其实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鸿俊答道。

    “他告诉我了。”李景珑淡淡道,“这挺好。”说着又把鸡翻了个面,两人一起看着李景珑手里的那只被扒光毛的鸡。

    “你从那次醒来以后,”李景珑又说,“就在生我的气,因为我瞒着你,是不是?”

    “不是。”鸿俊答道。

    李景珑指指自己瘀青的眼眶,侧头,说:“这儿给你再打一拳?哥哥只是不想你怕,不想你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

    “真不是。”鸿俊坚持道。

    李景珑一本正经地说:“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

    鸿俊又不吭声了,李景珑拔着鸡毛,低下视线,又说:“鸿俊,你觉得我聪明不?”

    “很聪明。”鸿俊答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可我猜不到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李景珑抬眼,望向鸿俊,那眼神里竟是带着令人心酸的茫然。

    “我没有生你的气。”鸿俊答道。

    “有。”李景珑说,“从你睡醒以后,你就变得不一样了。我承认,是我没用,从凉州城那天起,我就一步错,步步错。我恨不得能让时间倒回去,回到那天夜里,我就不该出去。”

    鸿俊沉默片刻,而后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李景珑答道。

    鸿俊答:“回家。”

    李景珑:“我答应过你的,陪你一起去曜金宫。”

    鸿俊想拒绝他,他实在无法放下记忆里的那一幕,但他也开不了口,只能保持沉默。

    “哟。”阿史那琼在二层朝下看,说,“姓李的,你这鸡毛还要拔多久?拔得比你们贵妃的脸还干净了。”

    李景珑:“……”

    鸿俊站起来走了,李景珑简直想和阿史那琼打一架。

    裘永思与鲤鱼妖则并排坐在一条冰河前,河面上凿了个洞,各持一杆,在那冰洞里钓鱼。

    鲤鱼妖说:“为什么我是一条鱼也要来钓鱼?”

    裘永思说:“不然怎么办?年夜饭没有鱼,简直招晦气,总不能把你给煮了罢?”

    鲤鱼妖只好不说话了。

    当夜,李景珑摆开桌,莫高窟中开酒菜恐怕冲撞了菩萨,便挪到最远处,平时画师们聚集的一处侧殿内开年夜饭。

    “怎么样?”莫日根朝李景珑问,上前为他搭手,把案几搬上去。李景珑的右手还有点抖。

    “还在生气。”李景珑说,“问不出来,你呢?”

    莫日根说:“我自己还没想清楚呢。”

    说话时陆许入内,一瞥两人,两人马上不说话了。

    鸿俊闻到香味,他早已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饿得快前心贴后背,什么魔种,什么噩梦,什么妖啊魔的,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赶紧坐下来。裘永思哈哈大笑,上前骑在鸿俊肩上,鸿俊大叫一声,按着他要揍。

    “可想死我啦!”裘永思笑道。

    鸿俊说:“你居然也赶到了!”

    裘永思拍拍鸿俊的背,亲热地搂着他,说:“还好来得及时。”继而凑到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句。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大伙儿都陪着你。”

    鸿俊:“……”

    鸿俊抬头看裘永思,裘永思现出温暖的微笑,转身到另一案前坐下。阿泰与阿史那琼也进来了,阿泰朝鸿俊使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鸿俊便笑了起来。

    众人都识趣地没有提有关魔种之事,陆许则坐到鸿俊隔壁,李景珑说:“今天烧了不少菜,没法分了,把案并在一起,大伙儿各取所需吧。

    “赵子龙呢?”鸿俊问。

    “这儿呢。”桌上盘子里,鲤鱼妖答道。

    众人:“……”

    鲤鱼妖躺在盘里,动了动尾巴,身上还铺了些葱姜蒜,只没把它蒸熟。

    “年年有余,应个景。”

雪原双骑

    李景珑亲手给大伙儿斟酒; 说:“今年人这么齐,冥冥之中,也是天意。还来了两位新伙伴……”

    鸿俊把身体朝后靠了靠; 让李景珑斟酒; 陆许则面无表情地看酒水入碗,那表情明显是“谁是你伙伴”。

    “吃个尾牙。”李景珑斟了酒,举起酒碗说; “各位,一年辛苦了; 干了!”

    鲤鱼妖马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抖落一身葱姜蒜,端着小碗,说:“干了!”

    李景珑便等了等,鲤鱼妖先干,接着众人才纷纷举酒碗; 将酒一饮而尽。

    “你们的规矩是鲤鱼先喝?”阿史那琼问。

    “它是大伙儿的老大。”阿泰解释道。

    鲤鱼妖说:“大伙儿吃吧吃吧。”

    李景珑:“……”

    于是众人举箸,鸿俊早已饿得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了,筷子只朝那板栗炖鸡上扒拉。李景珑不等他动手; 先把一个鸡腿夹给鸿俊。

    “没想到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裘永思笑道,“在骊山分开时; 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

    阿泰笑道:“你小子来得最迟,还好意思说?”

    莫日根打趣道:“什么时候再去流莺春晓?”

    众人都笑了起来; 阿史那琼问阿泰流莺春晓是什么; 陆许则问鸿俊; 鸿俊满嘴吃的,示意待会儿再给你解释。

    李景珑吃了一点便叹了口气,说:“这回吃过酒,大伙儿又得散了,是吧?”

    裘永思忙道:“不散不散!一起回去!”

    李景珑:“……”

    裘永思说:“都知道獬狱了,我和大伙儿一起行动。”

    阿泰答道:“这回带琼过来,正打算回驱魔司。”

    鸿俊吃了点儿东西,总算活过来了,问:“为什么?”

    阿史那琼说:“没钱了,都被阿泰这败家子花光了。上你们长安赚点钱去,否则复不了国,都被这败家子花光了。”

    众人:“……”

    李景珑哭笑不得:“我们驱魔司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

    阿史那琼说:“这你就不担心了,我们自有营生。”

    阿泰苦着脸说:“他们让我回驱魔司去,好巴着长史疏通疏通,做点小本生意。”

    众人又笑了起来。

    “你呢?”李景珑朝陆许问道。

    陆许看了鸿俊一眼,鸿俊又看莫日根,知道对莫日根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找陆许了。

    “你也跟大伙儿一起回驱魔司吧。”鸿俊答道。

    陆许便点了点头,莫日根松了口气,感激地朝鸿俊笑笑。

    鲤鱼妖便道:“干了干了!”

    “老大你酒量不好。”李景珑忙道,“我替你来吧。”

    鲤鱼妖坚持,李景珑只得与众人再干一碗。酒下了肚,除陆许之外,众人都有说有笑起来,席间所谈,俱是这半年里大伙儿并肩作战的过往。夜半闯平康里、战大明宫、计设科举考场,还被九尾天狐困在了一个山洞中,最后李景珑心灯爆发,众人方得脱困……

    鸿俊听着他们的过去,想起那天在血池中,李景珑看见自己受制被割耳朵时,忍不住便抬眼他,恰好李景珑英俊的脸上带着酒意,也在看自己,两人目光一对,李景珑便微一笑。

    李景珑左手按着右肩,活动胳膊,说:“你们说走就走,我带着鸿俊,一路往西北,险些连项上人头也送哥舒翰了。”

    鸿俊想起两人来时,便忍不住笑,莫日根说:“你们一路上只游山玩水了吧!”

    “游山玩水?”李景珑说,“小少爷不惯骑马,可是把我折腾得够呛。”

    鸿俊不禁想起了李景珑给他上药那次,只满脸通红,却不接他的话。

    李景珑问了众人是否回驱魔司,却独独没有问他,兴许在他眼里,自己一定是不会走的那个。

    鲤鱼妖喝多了,摇摇晃晃地倒在桌上。酒过三巡,李景珑说:“喝了这碗,再不喝了。”

    众人便又举碗,鸿俊见陆许不大想喝,便说:“我替你。”

    莫日根接过酒碗,说:“我喝了。”

    陆许看了眼莫日根,听众人说了这许多曾经的情谊,多多少少,生出向往之心,朝鸿俊问:“是真的?”

    鸿俊一怔,想了想,“嗯”了声。

    “长安好么?”陆许又问。

    “只有冬天下雪。”鸿俊解释道,“是个好地方。”

    莫日根说:“长安很美,到时带你回驱魔司,你会喜欢。”

    莫日根有一句没一句地朝陆许答话,陆许已不那么冷淡,闻言便点了点头。

    “这次来河西。”李景珑放下酒碗,想了想,忽然说,“最让我担心的,就是鸿俊身上的魔种。”

    这话一说,满席便随之静了,鸿俊吃得差不多便放下筷子,怔怔看着李景珑。

    “鸿俊。”李景珑又说,“大伙儿从来没嫌弃过你,咱们都是同生共死过的。”

    鸿俊望向众人,裘永思笑道:“血池里头,是你与长史救了我。”

    莫日根答道:“要不是你俩,大伙儿都交待了。”

    阿泰则说道:“记得那会儿,咱们还一起找这伙蠢货不?”

    鸿俊笑道:“记得。”

    李景珑说:“心灯是你给我的,若不是你,今天我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鸿俊听到这话时,便避开了李景珑的目光。

    陆许突然说:“许多事,冥冥之中,有着天意。”

    “天意。”李景珑说,“不错。鸿俊,兴许心灯落在我的身上,也是这么一说。”

    鸿俊依旧没有回答。

    李景珑说:“总之,你得知道,这儿没有人嫌弃你,也没有人担心你身上的魔种。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大伙儿与你一起慢慢地想办法,将这魔种取出来。”

    裘永思说:“我想,这真是天意,鸿俊。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战胜天魔的希望。”

    鸿俊点了点头,李景珑又笑道:“鸿俊,有什么话就说,别憋着。”

    “好。”鸿俊笑道,“我知道了。”

    “最后一碗!”李景珑再举碗。

    陆许跟着喝了,阿泰说:“这可是真的最后一碗了。我来弹琴吧!”

    裘永思说:“我表哥新作了一首,是很不错的,来来,我给你们唱了。”

    众人当即洗耳恭听,阿泰轻拨数下巴尔巴特琴,裘永思便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听到这诗时,鸿俊便又什么都忘了,心道这诗是人能写得出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众人同时喝彩道:“好!”

    “这是李白的诗吧!”鸿俊道。

    众人一同怒喝,让鸿俊别打岔,裘永思只笑吟吟地继续唱,那诗简直回肠荡气,听得与席者尽皆出神,到“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时,琴声止,落针可闻。

    “正是李白。”裘永思说。

    “李白是你表哥?”李景珑诧异道。

    鸿俊听到这话,当即震惊了。

    裘永思答道:“对啊。”

    满座皆惊,然而更让鸿俊震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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