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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官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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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我清了清嗓子,无意间向窗外撇去,只见老徐娘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果然握着一盒香烟,正与一个陌生的,与她年纪相仿的老女人攀谈呢,看那份投入劲,没准要谈到什么时候,主任也将目光移向了窗外:“这个老娘们,唠哇唠哇,有什么好唠的,就那点事呗,喂,”主任也不管正是隆冬,呼地推开窗扇,扯着大嗓门:“老——胡,快——回——来——啊!”
  “不好意思,”在阮主任的招唤之下,胡姐不得不中断了交谈,毫无歉意地走进办公室,将香烟放在我的面前:“遇见一个熟人,聊了一会!”
  “一会,”我抓起香烟,掏出一张钞票:“再过这么一会,烟都能造出来了!”
  胡姐接过钞票,转身欲走,主任不解地问道:“我还要干么?”
  “送烟钱啊!”听见胡姐的回答,主任说道:“你为什么不先垫上呢,何苦还要跑第二趟!”
  “我,我,”胡姐吱唔起来,纹路纵横的老脸泛起绯红:“我没有钱啊,”
  “呵呵,”主任似乎不相信:“开什么玩笑,连盒烟钱也没有?”
  “我还能骗你么!”胡姐将精美的挎包放在办公桌上:“这个月的退休金刚刚领到手,交完物业费、煤气费,电费、电话费,便所剩无几了,不信,你看看!”
  “呵呵,”主任轻蔑地哼了一声,即是赌气又是开玩笑地拽过胡姐永远都是挎在肩上的精美皮包,哗的拉开认真地瞅了瞅,又默不作声地还给了胡姐。待胡姐走出办公室后,主任冲我直吐舌头:“背包倒是不错,看上去溜光水滑的,可是,翻来翻去,满挎兜也就几毛钱!哼,”说完,主任抬起屁股,到办公楼外的马路边看下棋去了,我心中暗道:主任,随便翻弄人家的口袋,你也太缺乏礼貌了!
  买盒烟半个小时,送烟钱四十分钟,当胡姐送罢烟钱回到办公室里,看见屋内只有我一个人时,她满脸堆笑地坐到我的身旁,干枯的手掌轻拍着我的手背:“张老弟,今天下班胡姐请你吃点便饭,咱们就算认识了!”
  “不,不,”我放下鼠标,一边慌忙拒绝着,一边把手从老徐娘的手心中抽出来,胡姐却是相当的认真,她指着桌下:“你看,胡姐把菜都买好了!”
  “这,”我怔怔地望着胡姐:“你没有钱,为何还要如此破费呢!”
  “再没钱,总得吃饭吧,”胡姐平静地说道:“刚才,我向那个与我唠咯的女友借了点钱,老弟,一定给胡姐个面子啊!”下班之后,胡姐生拉硬扯,一定邀我去她家吃晚饭:“老弟,请别见外,简单地吃点,便饭,家常便饭!”
  走进一栋新建成的宿舍楼,胡姐自豪地推开五楼503的房门,她指着并不宽敞,也不奢华,更无名牌电器的房间道:“老弟,这就是我的家,请进吧,”我低头找寻托鞋,胡姐将精美的挎包放在鞋架上,殷勤地蹲下来身来:“来,姐姐帮你换鞋!”换罢托鞋,胡姐便开始向我展示她的住宅:“怎么样,小张,还可以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算小康吧!请坐,”象征性地巡视完房间,胡姐将我安顿在沙发上,又是沏茶,又是削苹果,做完这些,又跑进厨房,叮叮咣咣地忙碌起来:“张老弟第一次端胡姐的饭碗,我可得露两手!”
  我极不自然地坐在客厅里,漫无目标地,反复不停地调换着电视频道。胡姐忽而厨房,忽而客厅地忙活着,依然不忘记向我炫耀她的安乐窝:“呶,这是我的卧室,”煎好了鱼,扣上锅盖,胡姐缭草地擦了擦手,将我引进她的内室,胡姐故意按压着我的肩头,我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宽阔的双人床铺上,床垫悠悠作响,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胡姐莫名地一笑,似乎习惯性地抓过一条手巾,颇为认真地擦拭着床头柜,同时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叠摆的一点都不整齐的被角:“唉,房子多了也累人啊,这些屋子,我天天都要擦一遍!真累人啊!”
  我的手掌无意识地搭在床头上,手心顿感一股麻涩,我抬起手来,按在床头上的手心沾了一层灰土,胡姐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拽过我的手掌,忙三迭四地擦拭起来:“哎哟,我总是忘记擦床头!张老弟,”为了转移尴尬,胡姐故意触动一下放在床铺两侧的画像,一幅是圣父,一幅是圣母,胡姐介绍道:“离婚以后,在舞伴们的介绍下,我信教了,哦,”胡姐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张,你说,是不是应该将圣父和圣母放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呐,嘿嘿,”说着,胡姐果然将两张画像并排放置在床铺的一侧:“都是一家人,分开多不好啊,多孤单啊,嘿嘿,小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呵呵!哎哟,”
  厨房里飘出呛人的焦糊味,胡姐惊呼一声,径直冲向厨房:“不好了,完了,光顾着唠咯了!”炖鱼变成了烤糊鱼,胡姐无奈地冲我摆摆手:“老弟,怎么办,凑合吃吧,下次再来我家,胡姐一定给你烧一条好鱼!”
  我与胡姐对面而坐,就着糊鱼,且饮且聊,半杯葡萄酒下肚,胡姐蜡黄的面庞油然变成了深红色,她放下酒杯,还是像白天在办公室里那样,手掌心按着我的手背:“老弟,胡姐是个苦命人啊!”
  酒精勾起了中年女人对往昔的追忆,胡姐无比怅然地唉息着,不厌其烦地向我讲述着她平凡的,却是有滋有味的婚姻生活:“我丈夫在外面有人,养了一个黑娘们,那个娘们才丑呐,跟我简直没得比,我总是搞不明白,直到现在也搞不明白,我丈夫相中她哪一点了。……,我可忍受不了这个,我跟他离了婚,没过多久,我丈夫就得了脑血栓,哼,活该!……,一年后,我在舞厅遇到一个很不错的男人,比我小好几岁,我们就在一起过了,可是,好景不长,老天爷有意捉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中意的男人,过了还没一年,他却得了肝硬化,没过半年,就死了,唉,老弟啊,你说胡姐这是啥命啊!”
  我没有作答,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望着胡姐高耸的,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双颊,我暗暗嘀咕道:什么命,克夫的命呗!
  “唉,一个人的生活真是无聊啊,……”
  “胡姐,”我打断胡姐的话:“我不那样想,我倒认为,一个人生活是很好的,我愿意过单身生活,清静,可以有许多清静的时间,一个人默默地思考人生!”
  “得了吧,”胡姐反对道:“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不就那么回事么!怎么想都是那么回事!”
  “胡姐,”我以开导的口吻道:“对于生活,我们要有广泛的兴趣,不应该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做,……,闲暇时间,看书,写作,思考,旅游,交朋,欢聚,畅谈,人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会感到孤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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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胡姐却丝毫也不感兴致:“别跟我讲那些大理论,我不感兴趣,你还年轻,如果处在我这种年龄,又处于我这种状况,你会如何?老弟,我一天天地老了,我得找个依靠,否则,到老了,谁来管我啊!”
  “什么是依靠?谁又能靠得住呢?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恩爱夫妻都靠不住,你半路出家地找个人,就能靠得住么,他就能保揽你的下半生?抛掉幻想吧,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姐妹,谁也靠不住谁,我有切身的感受!”
  “可是,”望着空荡荡的房子,胡姐深有感触地说道:“退休以后,整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几个月也不来看我一次。我无事可做,就去舞厅消磨时光,一混就是一天。可是,到了晚上怎么办?退休之后,我最讨厌的就是夜晚,一个人守在家里,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用文化娱乐丰富老徐娘的闲暇生活似乎是对牛弹琴,酒精灼烤着胡姐苍老的面庞,也灼烤着她那颗永远也不安份的心,所谓的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恐怕指的便是胡姐这把年纪的女人吧?
  “呵呵,”既然老徐娘别无所好,着天就想着那么回事,我咽下一口酒,借着酒劲,半是认真半是戏言地说道:“胡姐,单身的生活,是很自由的吗,没有人能约束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呵呵,”一边说着,我一边用眼角瞟着胡姐的卧室,胡姐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坚定地否认道:“老弟,你胡姐可是个正派人,跳舞归跳舞,跟男人从不乱来,谁想打我的歪主意,哼,让他滚蛋吧!我从来不往家里领男人,哦,你例外!”
  “我为什么例外呢,我有什么特殊的啊!”我心里嘟哝着:不要自我标榜了,什么家里不准任何男人进来,刚刚认识一天,你就往家里拽我,而现在,还一口一声地为自己辩白,你算了吧!
  每天九时三十分,老徐娘挎着造型精美,外表闪闪发亮,里面只装有几毛钱的小背兜,满面春色,哼哼叽叽地走进办公室,身为勤杂工,即不擦桌,也不抹地,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长条沙发上,悠然地掀开当天的报纸,也不顾及别人愿意不愿意听,咯咯吧吧地念叨起来,几乎每句话都会读出一、两个白字来。我坐在胡姐的对面,默默地观察了数日,终于有了一个最大的发现,老徐娘读报,对国内新闻,国际动态,丝毫也不感兴趣,哗哗地翻弄着报纸,专拣花边新闻来读。什么,什么哪个明星有了风流韵事;什么,什么名人金屋藏娇;什么,什么哪里发生了奸杀案;什么,什么洗浴中心被警察端了老窝,……,等等,等等!
  老徐娘手捧着报纸,对这些事件如此地津津乐道,念到精彩之处,错别字连成了串,继尔,又风风张张地大笑起来,仿佛从中获得了空前的快感:“哎哟,我困了,”短暂的快感消退之后,老徐娘将翻弄的七零八落的报纸往旁边一丢,身子一歪,不出两分钟,便鼾声大作了。
  “经理,”我撇着沙发上睡得又香又甜的老徐娘,甚是不满地问主任道:“她除了念报、睡觉、疯疯癫癫的傻笑,还能做什么啊?身为勤杂工,我看她比总经理还要轻松自在啊!”
  “将就事吧,”主任道:“她是开发公司田经理介绍来的,说是她提前退休后,生活困难,让咱们公司照顾照顾,嗨,别跟她计较了,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现在,咱们得维护好开发公司,让他们多出点血,至于她的工资么,那算得了什么啊,毛毛雨喽,话又说回来了,把开发公司搞定了,把田经理治服,拿下,她的工资,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呵呵!”
  田经理介绍来的?胡姐跟田经理是什么关系?想起开发公司的田经理,眼前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无比好色的、腆着啤酒肚的壮年汉子,除了喝酒、吹牛,田经理最大喜好便是讲女人!望着沙发上酣然大睡的老徐娘,我心中暗道:好哇,田经理,你真是不分老嫩,照单全收啊。
  “胡姐,”待胡姐醒来,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跟田经理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胡姐打着哈欠,表情坦诚地解释道:“我们是通过跳舞认识的,仅仅是舞伴的关系,没有任何关系,老弟,你可不要往别的地方想啊!”
  “舞伴的关系?就这么简单!胡姐,你不是信教了么,教徒可不能撒慌啊,否则会下地狱的!”
  “小张,我若撒慌,天打雷劈!”
  尽管胡姐咬牙切齿地指天发誓,我还是不肯相信老徐娘的话,空泛的教义对她似乎毫无约束力。为了验证这件事,在一个早晨,根据胡姐自己所说,应该是在家吃早餐的时间,于是,我拨通胡姐家的电话,而接电话的,却是田经理,我哑着嗓子:“我要找胡姐,我是她表弟,从农村来的,想跟她借点钱!”
  “呶,”话筒里传来田经理的嘟哝声:“老姐,接电话,你表弟又冲你借钱来了!”
  “我可没钱,”胡姐接过电话,我放开了嗓音,悄声道:“胡姐,谁在你家呢?”
  “张老弟,是你呀,今天跳完舞,田经理说他没吃饭,我就领他一起回家,吃点早餐,小张,我一会就上班去!”
  约莫半个小时,胡姐匆匆忙忙地走进办公室,呼吸短促,面庞泛着绯红的湿热,高耸的颧骨汗珠滴淌,不待她开口,我别有用心地说道:“胡姐,今天玩得很爽吧!”
  “你胡说些什么啊!”胡姐苍老的面颊焕发着少有的生机,手掌咚地击打在我的肩上:“好好做你的工作,少胡说八道,呵呵!”
  主任的观点很有道理,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全体职工将来的生活,必须把开发公司维护好。曾几何时,我们这个全省有名的国营商业机构,终于风光不再,负债累累,濒临破产,嗨,还濒临什么啊,已经破产了。七、八百名职工叁年没有发薪水,医疗费、社会统筹款,欠得不计其数,经过一番整理,足足订了五大本。前年,一家开发公司相中我们公司这块地皮,经过市政府出面协调,迁走了所有的住户,最后问题还是出现了,扒掉办公楼,我们公司近八百名职工如何发落?于是,市政府再次出面协调,想趁此机会,让开发公司大出血,把对职工多年的积欠,统统扑偿上,开发公司并不买帐,经过将近一年的讨价还价,争来争去,还差肆佰元万元的缺口,于是,又旷日持久地争执起来。不打不相识,与开发公司这几年的接触,磕磕碰碰虽然不少,同时也结交了不少真朋友,细究起来,都是国家工作人员,都吃皇粮,只不过为不同的部门挣口袋。
  不打不成交,我们的主任甚至与开发公司的经理成为了至交,白天在办公室为职工的利益争得脸红脖子粗,眼瞅着争得日上三杆,主任手掌一挥,抬起沉甸甸的大屁股:“拉倒吧,今天到此为止吧,走,我请客,喝酒去!”
  “不,”开发公司的田经理咚咚地拍着胸脯:“不,不,不能总让你掏腰包啊,今天该我坐庄了,走,对了,还有你!”田经理指着胡姐:“老胡哇,一起喝酒去!”
  “好哟,”胡姐毫不推辞,习惯性地拎起精美的小挎包欣然前往,我们走进一家开业不久、装修奢华的酒店,推开包房门,一幅临摩得完全走样的《最后的晚餐》的壁画豁然映入眼帘,我手指着壁画问老徐娘道:“胡姐,这幅画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讲的是什么故事啊?”
  “这个,”胡姐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胡姐,你不是信教么!”
  “是呀,”胡姐顺说答道:“我周周去教堂!”
  “你周周去教堂,连这最著名的圣经故事也不晓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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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过来,”见胡姐瞅着壁画任何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田经理摇着手中的麦克,似乎在为胡姐解围:“老胡,来,给你的上司阮主任露一手!”
  “我唱不好!”嘴里谦虚着,胡姐还是接过了麦克,冲着电视画面,大大方方地,却是尖声厉气地干吼了起来,哇,这一吼不要紧,阮主任刚刚喝了一口酒,差点没喷了出来,他转过脸去,拼命捂住面颊,而田经理则抓起空酒瓶,皱着眉头,做出欲砸向自己脑袋的姿式,所有这些,胡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依然面对着电视画面,自我陶醉地干吼着。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阮主任吐出了酒水,眼眶里汪着酸涩的泪珠:“她是你什么人,亲戚?”
  “谈不上,你把我看成什么啊,我哪能有这样的亲戚,即使真的有,也绝不敢往这种场合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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