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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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只是担心委屈了墨玉，陪着我一起吃了十几年苦，也不知有否苦甘来那一天。”

　　　　“她若觉得委屈，当日就不会求了你小嫂子来。”胤禛如是说道，不过一想到胤祥至今仍要被困这方寸之地，心里仍觉极是难过。

　　　　胤祥拍拍胤禛肩膀道：“无事，四哥，我已经看开了，你不必为我忧心难过。”说到此处，他犹豫一道：“不过我真很想见皇阿玛，若四哥觉得有何适机会，便替我求一求皇阿玛。”

　　　　“放心吧，我一定会求皇阿玛放你出去。”这话不止是说给胤祥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胤祥点头，啜了一口杯里酒后道：“不过我事始终是次要，大位传承才是要紧，四哥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我给你那份名单也可以早早运用起来，以免到时失了先机。”

　　　　待胤禛答应后，他又问起了自己被禁这十几年所发生事，两人一直聊到天色渐晚，才依依惜别。栓外面裂风看到主人出来，高兴地打了个响鼻，胤禛跨鞍上马，无夜色中回头看向灯火幽然十三阿哥府，天很暗，极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灯光下有些扭曲人影孤零零站院中。

　　　　胤禛默默收回目光，双腿用力一挟，裂风如它名字一般飞驰出去，奔跑一条条街道上，夜风不断耳边呼啸而过，却吹不散胤禛盘据心头郁结。

　　　　前路会怎样，他不知道；命运会如何对待自己，同样不知道；这种无能为力感觉，实令他厌烦至极。

　　　　十二月初十，就胤禛回过康熙后不久，畅春园下旨召昭见隆科多，他本是孝懿仁皇后胞弟，佟国维之子，却一直未得到重用，然这一日却传出康熙晋其为步军统领消息。

　　　　不论是胤禛还是胤禩，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敏锐察觉到康熙这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开始安排身后事了。

　　　　胤禩已经失去皇储资格，康熙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但胤祯尚有机会，所以，以胤禩为首八阿哥，开始积极奔走，联络朝中各大臣，为将来大位传承做准备。

　　　　胤禛也是一样，他虽没有胤禩多年积累下来人脉，但胤祥当日给他那份名单当中有不少是丰台大营，步军衙门人，万一真要相争起来，作用不可估量。

　　　　不止他们，许多阿哥都动了起来，争不一定会有，但不争就必然没有。

　　　　日子严寒中一天一天逝去，很便到了十二月二十。这些日子弘历一直康熙跟前孝，少有回府之时，凌若也经常入园请安，看着康熙身子一日差过一日，暗自难过不已。

　　　　夜里，胤禛难得抽空与凌若下棋，黑白子交错棋盘同样亦是人生纵横轨迹，或明显或诡异，难测下一步。

　　　　“四爷似乎有些心不焉。”凌若执棋轻语，脸庞流金般烛光下莹然如玉，垂落鬓边翡翠滴珠步摇闪烁着清冷光泽。

　　　　胤禛不语，与其说心不焉，倒不如说是心神不宁，康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许过不了几日就要到大限了，准备了这么久，也不知到时会有多少胜算。至于老十三，皇阿玛一直说时机未到，不肯释老十三出府，否则有一个可信之人商量，也不至于这般心绪不宁，他门下虽养了不少门客，可以帮着出谋划策，但又哪能与胤祥相提并论。

　　　　一步之间，赢了是天堂，输了便是地狱，万劫不复！

　　　　胤禛越想越心烦，连下棋兴致也没了，随手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道：“近有太多事心烦，实难静心。”

　　　　“可是因为皇阿玛事？”命人撤下棋盘后，凌若小心地问道。

　　　　胤禛负手起身，望着黑沉沉天空哑声道：“也不晓得还有几天安生日子好过，将起，也许明日，也许后日。”

　　　　凌若走到他身后，默默抱住他腰，轻声道：“不论天堂地狱，妾身都会与四爷一起。”

　　　　胤禛眼中有些微动容，正待转身，突然一点冰凉落脸上，訝然抬头，借着烛光发现不知何时，夜空开始飘起茫茫细雪，康熙六十一年雪终于开始下了……

　　　　就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下一刻，周庸外面叩门道：“四爷，步军衙门来人。”

　　　　胤禛骤然一惊，不待他说话，凌若已经打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一队全副武装兵士，带头那位武官看到胤禛出来，跪地朗声道：“奉上喻，保护雍王爷进畅春园！”

　　　　“皇上是只召见我一个还是所有阿哥？”胤禛沉声问道。

　　　　“奴才们只负责护从雍王爷，其他一概不知。”这句话后，武官又道：“皇上有命，请王爷即刻动身。”

　　　　胤禛颔首不再言语，回看了凌若一眼后随其大步离开，他身后，是紧张不安凌若，皇上突然召见，谁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所能做，就是这里等胤禛回来，然后兑现自己诺言：不论天堂地狱，都一起！

　　　　胤禛将要走出雍王府时候，那拉氏等人都被惊动了，一个个皆走到院中，难掩忧心之意。

　　　　“王爷……”那拉氏与年氏皆是出身大家，一看到那群身着铠甲腰配长刀兵士，就知道必是出了大事，眼里是深深担忧与关切。不管她们彼此间有着怎么样恩怨仇恨，待胤禛却是一样，她们所有一切皆寄脱于这个男人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胤禛也看到溢于言表关切，安慰道：“没事，我去去就回。”

　　　　那拉氏晓得朝廷上事自己插不上手，只得道：“那王爷一切小心，妾身这里等着王爷归来。”

　　　　年氏不愿让那拉氏专美于前，亦道：“妾身也是，王爷一定要平安回来。”

　　　　胤禛点头不语，径直随着那群兵士出了王府，去畅春园路上，胤禛惊奇发现，日间还一切太平京师，此刻竟已全城戒严，整座城池看不到一个普通百姓，只有一个个全副武装兵士，看来皇城真是要变天了。

第四百零八章　传位（）　
入畅春园后，立刻有扈从康熙侍卫领了胤禛往春晖堂走，今日畅春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比平常不知严密了多少倍，尤其是康熙居住春晖堂，其戒备程度怕是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过。＇siksh＇

　　　　一路下来，胤禛不记得自己究竟过了多少个岗哨才到春晖堂正堂，守里面赫然是时任保和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张廷玉。他朝胤禛欠一欠身后，沉声道：“皇上就里面，四爷赶紧进去吧。”

　　　　胤禛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内堂，里面烧了炭火，却不是很暖和，因为窗子有半扇是打开，从窗子外面可以看到飘雪重重夜空，雪比他来时又大了几分，如柳絮一般纷纷扬扬从空中坠落，偶尔有那么几片飘到屋中，旋即化为雪水。

　　　　康熙静静地躺床上，浑浊双眼看着窗外雪夜，锦被下身子难以看到起伏痕迹，李德全就守他旁边，还有弘历，红着双眼站一旁。

　　　　管心中有着许多对未来担忧，但看到康熙这一刻，胤禛依然忍不住悲从中来，四十余年来，皇阿玛双眼永远都是睿智清明，云淡风清间看清一切，容不一丝浑浊，而现……

　　　　再英伟人也敌不过岁月这把利刃，胤禛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一声悲呼扑到床榻前，流泪道：“皇阿玛，儿臣来了，您龙体可还好？”

　　　　康熙慢慢转过头来，一丝浅淡笑容出现脸上，旋即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会意，对弘历道：“历阿哥，皇上有话要与四阿哥说，咱们先出去罢。”

　　　　弘历亦是个晓事，当下红着双眼点点头，随李德全一起走到外头。

　　　　待得屋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康熙方才轻叹了一声，虚弱地道：“老四，可知朕连夜召你来所为何事？”

　　　　“儿臣不知。”胤禛跪伏床前，泪流不止。

　　　　康熙轻斥了一声道：“忘了朕是怎么教你们，男儿流血不流泪，有什么好哭，何况朕还没死呢！”不待胤禛答话，他又道：“朕位至今六十有一年，膝下有二十多位皇子，众皇子当中朕原寄希望于胤礽，可惜他位居太子之位四十余年，却依然担不起朕期望；老大粗鄙，老三能力不足，老八倒是有能力，可他母家出身过低，而且老八这么些年来处处学朕，却处处过犹不及，朕宽容，他比朕还要宽容，朕是以宽容治国，他却是以宽容拢络人心，第一次废胤礽时，满朝文武竟有十之**站到了他那边。”说到这里时，他重重叹了口气，“只是这样宽容，只会令吏治越加**，终走向无可挽回地步，所以他不是朕要那个人。”

　　　　胤禛静静地听着，不敢接话，康熙歇了一会儿又道：“老九老十便不说了，至于老十三，他是一个真性情，想什么便是什么，从不加掩饰，这样人同样不适合为君，还剩下一个老十四与老十七，老十四犯是与老九一样毛病，至于老十七，他还太年轻，许多事都缺乏历练。至于你……能力有，手段也有，朕观你多年，所作所为，皆是以朝廷为先，这很好。不过同样你也有缺点，喜怒不定，待人不够宽容，有时候易被情绪左右了判断，朝中说你是冷面王爷，也不算冤枉。”

　　　　胤禛闻言忙道：“儿臣知道自己尚且有很多不足，往后儿臣必定改掉这个缺点，请皇阿玛放心。”

　　　　“那就好。”康熙欣慰地点点头，从旁边费力地摸出一幅字来，上面只有一个大大忍字，待胤禛接过后道：“把它挂南书房，每日都看一看，别忘了朕今日一番话。”

　　　　“皇阿玛……”胤禛愣愣地看着康熙，挂南书房中日日相看，这代表着什么他太清楚了，皇阿玛当真要将大位传给他？

　　　　“朕晚年宽容过甚，使得朝廷这些年来吏治败坏，这是朕过，只是朕老了，无力再去纠正，只能替大清择一位铁腕皇帝，将吏治带回正道。胤禛，你千万别辜负了朕期望！”

　　　　胤禛又是激动又是难过，用力磕了个头，泣声道：“皇阿玛放心，儿臣就算拼却这条命，也必不会让皇阿玛失望。”

　　　　“那就好。”康熙仿佛放下了一桩大心事，眉目松开些许，望着不断飘进屋中雪花道：“原以为，朕已经看不到今年雪景了，没想到上天垂怜，让朕大限到来前再看一看冬雪纷飞美景，此生再无遗憾。”

　　　　康熙喜欢雪，因为每次下雪都会让他想起很多事，尤其是那位抚育了自己数年女子，她死时候，正好也是大雪纷飞时候。

　　　　“皇阿玛不会死，不会。”胤禛忍不住心中悲痛，大泣不止。

　　　　“痴儿，世人皆有一死，皇帝也不例外，何况朕若不死，又如何将这个皇位腾出来给你。”康熙轻笑着，并没有太多悲恸。

　　　　“只要皇阿玛龙体康健，长命百岁，儿臣宁愿不要这个皇位。”胤禛声泪俱下，这一刻，他是真伤心万分。

　　　　康熙摇摇头，又道：“朕已经留下遗诏，就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面，这个张廷玉与隆科多都知道，一旦朕驾崩，他们自会去取出遗诏。至于隆科多，你也可信任他，虽佟国维与老八他们走近，但隆科多倒不曾与老八有过太多牵连，他会好好辅佐你做一个英主。”

　　　　“儿臣记下了。”胤禛心中感动，他知道，康熙为了这一天，必然暗中做了很多准备，一切都只是为了保自己可以顺便继位登基。

　　　　“还有一件事。”康熙缓了缓气，突然用力抓住胤禛肩膀，干枯手指像要透过衣服抓进肉里去一般，“不论你那些兄弟做过什么，他们始终是你手足至亲，答应朕，你登基后一定不可以伤他们性命，除非你希望朕死不瞑目。”

　　　　胤禛忍着肩膀痛苦，郑重道：“儿臣答应皇阿玛，一定善待各位兄弟，绝不伤兄弟性命。”

　　　　“那就好。”康熙知道这个儿子，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相反，若是老八或老十四，他们固然会答应，但一旦登上大位，还会不会守住承诺就是未知之数了，这也是他决意传位给胤禛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弘历是一个很聪明孩子，好好抚育他，万不要亏待了。”康熙不放心地又叮咛了一句，说了这么久话，康熙很累了，眸中那点光芒也愈发黯淡，犹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第四百零九章　夺位（）　
此时，李德全外面叩门道：“皇上，诸位阿哥都到了，是否现就让他们进来？”

　　　　“都进来吧。＇siksh＇”康熙强振了精神道。

　　　　李德全答应一声，走到外头，对外面等了许久胤禩等人打了个千儿道：“几位阿哥，皇上召你们进去。”

　　　　康熙二十几个儿子，除却被圈禁几个，还有带兵外胤祯及年纪太小以外，余下全这里了，其中就有石秋瓷所生皇二十三子胤祈。

　　　　“哼，终于轮到咱们了吗？”说话是十阿哥胤，他也同样接到康熙旨意，由步军衙门护送来畅春园，哪晓得一进来后，却得知康熙正见胤禛，让他们一众阿哥都外面等着。

　　　　众皇子中胤是瞧不惯胤禛那一个，且又性子火爆，当年追讨欠银一事中就敢和奉了钦命皇差胤禛对着干。当下哪里肯依，何况谁都晓得康熙这么晚召众阿哥前来，又出动了步军衙门人，不可能是游园听戏，必然是康熙自觉大限将至，召众阿哥来议言传位一事。此等大事却独召胤禛一人，立时就嚷嚷着进去，李德全好说歹说，再加上胤禩喝斥才让这位爷安静下来。

　　　　“行了，老十，咱们进去吧。”胤禩睨了胤一眼，第一个走了进去，他心里同样担心，唯恐康熙将大位传予胤禛，不过较之胤，他沉得住气。

　　　　看到躺床上面色蜡黄康熙，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众人皆伏地上，泣声唤着皇阿玛，随他们一道进来还有弘历、张廷玉及李德全。

　　　　康熙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屋子人，摆手让众人进来，此刻他精神看起来似乎比刚才好一些了，但胤禛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皇阿玛他是真走到后一步了……

　　　　跪地上胤禩不着痕迹地抬头扫过跪前面胤禛，眼中有深深忌惮与忧虑。

　　　　康熙默默扫过跪自己面前诸多儿子，不论好不好，那都是流着他血脉儿子，这一刻，唯有深深不舍，死别之后，可就永远都看不到了啊。

　　　　“皇爷爷！”弘历第一个忍不住，扑到康熙身上大哭不止，论感情，他与康熙是深，三岁之后，就几乎一直抚育宫中，每一个字每一篇文章，都是康熙亲手所教，除却凌若之外，康熙就是他亲人，甚至还胜过胤禛三分。

　　　　康熙抚着他头微笑道：“没什么好伤心，皇爷爷只是去该去地方，那是人生必经之路，谁也不能例外。”

　　　　“弘历不要皇爷爷走，弘历要皇爷爷一直活着，呜！”弘历泪流满面，悲痛万分。

　　　　“历阿哥，皇上还有话要与众阿哥说，你先别哭了啊。”李德全小声说着拉过弘历站到一边。

　　　　此时康熙已近油灯枯，连眼皮子抬着都费力，但面对一众心思各异皇子，他还是强撑了精神道：“朕已经替你们择好了一位英主，你们往后必得好生扶持于他，不得生出二心。”

　　　　“儿臣们谨遵皇阿玛旨意。”说这句话时，所有皇子心都提了起来，究竟是谁，大清江山究竟会落谁手里？

　　　　胤是按捺不住，问道：“不知皇阿玛替儿臣们择英主是哪位兄弟？”

　　　　康熙看了跪榻前胤禛，眼中有询问之意，胤禛会意，忍着心中悲意道：“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会谨记皇阿玛话，一刻不忘。”

　　　　康熙点头，重看着众人，虚弱地道：“朕大行之后，由……由四阿哥……胤禛继承皇位……”

　　　　随着后一个字音落下，康熙缓缓闭上了眼睛，六十九年了，从呱呱坠地婴孩到现整整走过了六十九年春夏秋冬。

　　　　终其一生，生母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