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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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后一切清晰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连好不容易得来孩子也没了，且是被自己爱人生生打掉。

　　　　当自己一生已经成为一场笑话时，一切都已经不是她所求，纵然是皇贵妃高位也不能令她留恋半分，所以她冷宫中服毒酒自，并让人告诉福临，金册除名，玉牒除名，将自己名字彻底从历史痕迹中抹去。

　　　　而福临，终于她含恨自后，明白了自己心意，抛弃高高上帝位，来这五台山出家。

　　　　当老僧讲完这个故事时候，凌若已是泪眼婆娑，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痛，仿佛……那个故事中赫舍里清如就是自己，每一次伤痛都感同身受，“这个故事是真吗？六十多年前真存过赫舍里清如这个人吗？”

　　　　老僧拂着身上宽大僧袍淡淡道：“故事只是故事，真假与否哪个又说得清。”

　　　　“那顺治帝呢，大师可知他五台山哪家寺院出家？”凌若继续追问着。

　　　　“六十多年过去了，就算顺治帝当时没死，如今也已化成一捧黄土，哪里还能寻见。”他们说话时候，李卫与刘虎寻了过来，超度法事他们已经与住持说好了，后日就可开始，连做七日，超度死于大火亡灵。

　　　　凌若点点头，又朝老僧欠身道：“大师，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不知能否告之大师法号。”

　　　　老僧眸中泛起一丝波动，旋即又静默如初，双手合什还礼，“贫僧法号行痴，施主请慢走。”

　　　　凌若与李卫等人离去，她并不晓得，那个老僧目光一直追随身后，久久不曾收回……

　　　　几日后，凌若再来清凉寺，想找那位名为行痴老僧，遍寻不至，菩提树下叶落纷繁，缀地如玉，却再也不见了捡叶老僧。

　　　　寻了许久，凌若遇到一名小沙弥，问起那位老僧，却听小沙弥说老僧前几日就圆寂了，算起来，恰好是她遇到老僧那天，这两日他们正收拾老僧房中东西。

　　　　世事无常，不过数日功夫，人就已阴阳相隔，不晓得为何，凌若对那位老僧甚是亲近，一面之缘，却似许久前就认识了一般；得悉其圆寂消息，心中无端生出几许难过来，“不知行痴大师墓地哪里，我想去拜祭他。”

　　　　“行痴师傅没有墓。”小沙弥回答令凌若訝异，“行痴师傅很早时候就说过，他死后留下躯壳火化，然后与他每日对着念经那坛骨灰一道洒山前湖里，尘归尘，土归土。”

　　　　“行痴师傅为何要对着一坛子骨灰念经？”凌若好奇地问着。

　　　　小沙弥想了想道：“这个小僧也不知道，只知听寺里大师傅说，行痴师傅来时候就是带着这坛子骨灰来，这几十年间他每日都会对着那坛子骨灰念经诵佛。”

　　　　听到这里，凌若猛然想起那日老僧对她讲故事，故事结尾，顺治帝就是带着赫舍里清如骨灰出家，难道……

　　　　一个惊世骇俗想法出现脑海中，她忙问道：“小师傅，你可知行痴师傅出家前名字？又或者他是哪一年来这里出家？”

　　　　小沙弥挠着脑袋道：“这个小僧真不知道，行痴师傅这里从不提俗家之事，只知康熙初年时候已经了，算起来应该有五六十年了吧。对了，行痴师傅来时候倒是有一个人陪着一道出家，不过十几年前就圆寂了，听说那人还有一身不错武艺。”

　　　　小沙弥离开后，凌若望着那棵菩提树出神，若她没有猜错话，行痴老僧就是清凉寺出家顺治皇帝，而他所说故事应该也是真。

　　　　顺治、董鄂妃、赫舍里清如……赫舍里……

　　　　蓦然，尘封多年记忆再次清晰，那一年，她去南书房见康熙时候，曾见书房中挂了一副画像，画中女子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她原先以为是孝诚仁皇后，可是康熙却说是一位故人，连孝诚仁皇后也像她故人。

　　　　她曾猜测会否是顺治朝时妃嫔，可惜当时康熙说出女子身份。

　　　　眼下看来，那画中女子应该就是冷宫中服毒自赫舍里清如，老僧也说她曾抚育过康熙数年。

　　　　轮回……菩提树下轮回……

　　　　凌若抚着自己脸，慢慢明白了老僧当日异态与大笑，他出家因为心伤赫舍里清如死了，令他生无可恋，却又放不下这一生，所以带着赫舍里清如骨灰来到这清凉寺出家。

　　　　佛家相信轮回转世一说，他捡了那么多年菩提叶，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赫舍里清如可以原谅他，彼此于轮回中再相见。

　　　　而自己，就是他所要等待轮回，所以那日他才会说，已经见到轮回，再不需要捡菩提叶了。

　　　　想来，老僧身子早已孱弱不堪，不过是因为没等到要等人，所以一直不肯闭眼，日复一日坚持守这菩提树下。但是，当愿望达成，执着消散时候，强压下衰老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将他淹没其中。

　　　　不爱江山爱美人吗？

　　　　这一刻，凌若相信了，世间真有这样痴情皇帝，虽然赫舍里清如生前没得到这位皇帝心，但死后她得到了他一世追忆，福临往后六十多年中，每一时｜搜索看｜每一刻都是为她而活，与董鄂香澜再无关系。

　　　　想来，冥冥之中，她是原谅了福临，所｜搜索看｜以让自己这菩提树下与他相遇，解开他多年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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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出家（）　
“李卫，你说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一说吗？”下山路上，凌若突然这样问着随她一道来李卫。

　　　　李卫陪笑道：“这个奴才可不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奴才总觉得前世来生一说太过虚幻飘渺，唯有今生才是真实可信。主子，您真不回宫吗？”自上次四百里加急将奏折送至京城后，就一直没消息传来，也不晓得皇上那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真要由得主子外头出家吗？

　　　　凌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走了一段路后，北台顶附近，凌若看到有一片偌大寺院坐落山峰之间，很是清静岺寂，“李卫，可知那里是什么寺庙？”

　　　　李卫辩认了几眼道：“这五台山寺庙众多，奴才也不识得，主子若是有兴趣，不若过去看看。”

　　　　不过，等他们来到那座寺庙前时，李卫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了，因为那寺庙名为“普寿寺”，是一间尼姑庵。

　　　　“主子，这寺庙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咱们还是回去吧。”李卫觑着凌若神色小心说道。这段时间，他怕就是主子再提及出家一事，所以一直千方百计地避着，不敢提任何跟出家有关字眼，就怕一个触动，主子当真跑去落发出家。

　　　　凌若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看着刻普寿寺山门前一句话，“华严为宗，戒律为行，净土为归。”

　　　　净土，这天下，怕是也只剩下佛门这么一片净土了……

　　　　“我想去里面看看。”说罢，凌若不顾李卫劝阻跨门入内，李卫见劝不住，只好跟着一道进去。

　　　　这座普寿寺很大，与清凉寺相差仿佛，不过这里大殿中供奉是观音像，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手持杨柳净“六夜言情”全文｜瓶俯视红尘众生，以慈悲之心，渡众生苦难。

　　　　许久，凌若收回目光，对一旁年轻僧尼道：“小师太，我想见你们住持，能否烦请通报一声。”

　　　　“施主稍等片刻。”僧尼行了一个礼后，转身去了后殿，趁着殿中无人，李卫忙上前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他这心里着实不安得紧，想着法子想要劝凌若离开这里。

　　　　凌若静静地望着他道：“李卫，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为何一直陪我身边。只是，我心意已决，绝不会改！”

　　　　听到这话，李卫是彻底急了，“扑通”一声跪凌｜搜索看｜若跟前道：“主子，难道你真舍得抛下四阿哥，留他一人宫里吗？他可是您亲生儿子啊！”

　　　　垂身侧双手骤然一紧，尖锐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肉，怎么舍得抛下，只是她回去又如何，不过是让胤禛再疑她第二次，第三次罢了，待到那时，弘历下场只会比现惨。

　　　　闭目，将所有痛苦掩眼底，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坚定，“｜搜索看｜李卫，你是从我身边出去，当知我说出口话绝不会改！”

　　　　“可是……”李卫还待要说，一位年长僧姑从后面走了出来，朝凌若行了一礼后道：“阿弥陀佛，贫尼是这普寿寺住持了尘，听小徒说，女施主想要落发归入我寺是吗？”

　　　　凌若跪下沉声道：“是，还请住持允肯，收我入佛门。”

　　　　“主子！不可以！您不可以出家！皇……老爷还等着您回去呢！”李卫急得满头大汗，主子若真这里落发，那事情就没办法挽回了。

　　　　了尘没有理会李卫，只是垂目望着凌若，“红尘之事，过往种种，你皆可放下了吗？”

　　　　“是，弟子放下了。”凌若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请住持成全。”

　　　　“主子，万万不可！”李卫膝行到凌若跟前，用力磕头，希望可以令她回心转意。

　　　　“求住持成全。”李卫求凌若同时，凌若也求着住持。

　　　　看着跪地上两人，了尘叹了口气对凌若道：“罢了，你先寺中住几天吧，是否剃度一事晚些再说。”

　　　　如此，凌若普寿寺中暂住了下来，李卫百般劝说无用之下，只得先行下山，等着京城来消息。

　　　　这一等就是数日，他与刘虎两人天天去驿站打听，却始终没有京城来消息。又一次空等后，刘虎有些垂头丧气地道：“李大人，我看皇上是不打算理会这件事了，否则你折子都递上去那么多天了，怎得连一点消息影儿也没有。”

　　　　“不会，皇上之前那么紧张熹妃娘娘，不可能会对此置之不理，定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话虽如此，但李卫自己也没多少信心，如果圣旨一直不来，主子出家只怕要成事实了。

　　　　“既然这样，咱们待会儿再上一次普寿寺吧，可是不能真让熹妃娘娘落发了。”刘虎一边说着一边往客栈走去，两人刚踏进客栈，就听见一个尖细声音耳边响起，“两位大人可算是回来了，主子可是一直等着你们呢！”

　　　　刘虎听着声音耳熟，连忙顺着声音看去，这一看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脱口道：“喜公……”

　　　　“喜总管！”还是李卫反应，想起此刻不是宫中，这公公两字可是叫不得，连忙用力捏一捏刘虎手，走过去拱手道：“喜总管，您怎么来这里了？”

　　　　李德全走后，四喜与苏培盛顶替了他位置，同胤禛身边办差，不过这大内总管只有一个位置，由四喜接任，是以李卫这声喜总管并没有叫错。

　　　　刘虎此刻也是反应过来，改口道：“是啊，喜总管，您老不京城待着，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老爷那边有话吩咐？”

　　　　四喜对他们两人称呼颇为满意，招手将他们唤到近前，压低了声道：“岂止是有话吩咐，老爷此刻就楼上呢！”

　　　　“什么？”李卫与刘虎二人险些跳起来，眼中皆是掩饰不住惊意，皇上竟然出宫了？且亲自来这山西，怪不得驿站中一直没有旨意传来。

　　　　“不瞒二位大人，老爷一接到李大人信就即刻赶来了，这一路日夜兼程，这一路又是骑马又是乘船，可是把我折腾去了半条命。”四喜倒了一番苦水后道：“得了，二位赶紧上去吧，可别让老爷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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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许落发（）　
黄昏下普寿寺群山包围中显得格外肃穆清静，余晖照落，寺院光影疏离，投下明暗交错痕迹，如真似假。

　　　　远处，一群飞鸟掠过，飞向广阔无垠天空，自而不受拘束，鸟尚可得自，人却因种种俗事而难求一日自。如此，佛家净地就成了世人寻求解脱唯一行径。只是，入了空门就一定能得大自吗？就一定可以抛下过往种种吗？终是不知罢。

　　　　大殿内，凌若双手合什跪于观音像前，三千青丝如从银河落下瀑布，垂身后，这青丝代表着俗家身份，也代表着无烦恼。

　　　　了尘手持佛珠站她身侧，低垂眸中有着与佛像相似悲怜，“施主，你当真想好了吗，一旦入了空门，往事就再不可追忆了。”

　　　　自凌若住这普寿寺中后，她每日都会问一遍，是否真想好要落发出家，而每一次，凌若回答都是相同，这一索“海天中文”看｜次也不例外，“弟子已是下定决心，此身从此侍奉佛前，再不忆往事，再不记尘俗。”

　　　　这平静声音下，是唯有凌若自己才可以察觉到颤抖，红尘往事，爱恨情仇，身历三十余年，岂是说放就能放下，何况还有弘历与阿玛他们。可是……不抛下又能，回宫吗？为了胤禛那一点希薄恩宠回宫去争个你死我活，然后凄惨死冷宫中？

　　　　她怕了，胤禛这一次杀心，真让她害怕了……

　　　　不是怕自己将来孤独凄惨，而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害了弘历，害了阿玛一家人，待到那时，纵是诵千百卷佛经也无用了。

　　　　与其如此，倒不若此身遁入空门，远离后宫种种争斗。

　　　　这一次，胤禛会让李卫来寻自己，带自己回宫，足见胤禛后悔了，心中对她有所愧疚，想要弥补。

　　　　只是……帝王愧疚能持续多久？终归是会消耗一场场明争暗斗中，尤其是当红颜老去，韶华不之时。

　　　　与其如此，倒不若让他愧疚一直持续下去，永远没有弥补那一天。如此，他才会因愧疚而庇护她所意那些人。

　　　　“既然你如此坚定，那贫尼今日就替你落发剃度。”佛家认为世间无不可渡之人，纵是穷凶恶极之徒放下屠刀之后，也可以立地成佛，既然眼前这女子执意要出家，又连着几天都没有任何反悔之意，那了尘自无再拒绝之理。

　　　　了尘命僧尼取来剃刀与无根净水，右手净水中一沾后，弹指于凌若身上，口中念道：“以此净水，洗去汝身一切邪念罪孽。”

　　　　罪孽……她不曾刻意为恶，但仍满身罪孽，即便是檀香缠绕佛堂，依然可以依稀闻到身上血腥味。

　　　　了尘握住凌若右掌，问：“愿意受戒吗？”

　　　　“弟子愿意！”暮色中，一群栖息树间鸟不知受了什么惊，扑楞着翅膀飞起，夕阳余光下，有黑白相间羽毛飘然落下。

　　　　了尘点一点头，再问道：“既入我佛门，便当遵守佛门戒律，不杀生、不喝酒、不邪*、不偷盗、不妄语。”

　　　　凌若再次答应后，了尘取过剃刀郑重道：“现我替你剃度落发，以后你就正式是我佛门弟子，法号莫因。”

　　　　随着剃刀落下，三千烦恼青丝纷纷散散落下，犹如院中坠于地羽毛。

　　　　就了尘准备再剃第二刀时，一个暴怒急切声音倏然众人耳边传起，“不许落发！

　　　　这个声音……

　　　　原本闭目跪佛前凌若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个声音，他……他不是应该紫禁城吗？

　　　　疑惑与震惊中，凌若回头，她看到一个高大身影正大步跨过山门朝自己走来，”全文_他身后是灿烂绚丽到无以复加瑰丽霞影。一阵轻风拂过，同样栽种着菩提树前院中碧叶四散纷飞，如真似幻，光影迷离。

　　　　胤禛从李卫口中知道凌若要普寿寺出家消息后，就一刻不停以速度赶来普寿寺，刚到山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黄色法衣老尼姑正持剃刀替人落发，虽只一个背影，虽相隔极远，但胤禛知道，那必是凌若无疑。

　　　　她真要出家！胤禛又恨又急，生怕这三千青丝落后，两人就当真无可挽回，连忙喝喊阻止。

　　　　他疾步走入大殿中，却又四目相对时，骤然止住，一路带风袍角直至这一刻方才慢慢平缓下来，安静地垂落那里。

　　　　李卫与四喜也赶到了，李卫待要进去，袖子却被人给拉住了，侧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