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肝驸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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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锅在火炉上滚着泡，香气四溢，当差的官兵们都忍不住深吸两口，狠狠吞了几口唾沫，看着那两个拿着骨头在啃的家伙，心里头暗骂：贼娘厮的，这是在坐牢？过年都没这么舒坦的！

　　　　那两个官员也是惊呆了，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半晌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至于王诜和老狱卒，已经是快吓尿了，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个点居然会有人来。王诜在牢里的好待遇也不是啥秘密，基本上管事的也都默许了，但默许是一回事，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面前做又是一回事。

　　　　想到这两个人很可能是来宣布自己出狱消息的，王诜砸了这锅羊汤的念头都有了，万一传到赵顼的耳中，自己真的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这时，其中一个官员清了清嗓子，将双手负在身后，笑着说：“养肝闲人，牢里日子可还舒坦？”

　　　　这人外表粗犷，一开口嗓音却尖细的很，居然是个太监，定是赵顼身边之人，王诜心里头更加苦涩了，将骨头扔了，从被窝里爬出来恭敬道：“公公莫要说笑，牢里哪比得上家里？不知道公公名讳，还请跟官家通融通融，这期的《杨门虎将》因为是收官篇，花的时间要长些，还要几日才能画好。”

　　　　这一话画稿估计要画个四十张左右，是加长篇，期限到了王诜还没交稿子，所以以为这太监是赵顼派来催稿的。

　　　　王诜话语一落，所有官兵都是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王诜的目光居然是变得狂热无比。

　　　　《杨门虎将》漫画面世之后，因其独特的画风和精彩的剧情，一下子就受到了开封广大人民的喜爱，说是风靡全城都不为过。漫画单册价格也很亲民，除了第一期漫画花了些时间才全部销脱，后面的只要一出，二十万册漫画旋即便会被抢购一空，疯狂程度由此可见一斑，整个开封府都掀起了一场追捧杨家将的热潮。

　　　　而此画作者养肝闲人更是被称作奇人，没人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但其精湛又独特的画技已经征服了一大批忠实读者。

　　　　这群官兵就是其中最狂热的那批粉丝，好男儿哪个没有点建功立业的梦想，《杨门虎将》在他们心里建立了一个舞台，让他们得以将自己带入其中，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内心幻想。

　　　　所以当听到那位蹲在牢里的人就是传说之中的养肝闲人之后，官兵们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了，只是上官在前头压着没敢作祟，不然早就冲进去要签名了。至于之前对对方坐牢还能这么舒坦的嫉恨，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就是吃个羊汤嘛，那可是养肝闲人，顿顿烤全羊都委屈人家！

　　　　“叫咱家李宪就可以了，今天咱家可不是来催稿的。官家念你作画辛劳，五个月未间断过，所以特批将你释放。王诜，你现在可以出狱，回府再画了，不过可莫要偷懒，官家对《杨门虎将》可是喜爱的紧，画好了有你好处的。”李宪眯着眼睛说着，尤其是最后一句，语气异常的暧昧。

　　　　李宪从赵顼那里接了旨意后，直接就来到了开封府衙门，叫开封府尹作伴，亲自就进了天牢。像他这样的天子近人，身份高贵，本不用这样亲历亲为，但是李宪心思机敏，已经是看出赵顼对王诜的独特态度，此子将来可期，所以才特意跑这一趟，要跟王诜拉近关系。

　　　　王诜一时没消化掉这个消息，狠狠咽了两口唾沫，不可思议地说：“你说什么？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对，你可以出去了。”开封府尹韩维微笑着说。去年王诜的案子影响很大，是他亲自立案调查的，了解案件实情后，无论王诜行为是否妥当，他都对王诜很是钦佩。王诜入狱之后，在牢里受到的照顾都是走的韩维的关系，至于卢氏送上的一堆价值不菲的财物，他却是一样没收。

　　　　只是韩维没有想到的是，王诜这五个月居然在牢里创作出了这样一幅旷世巨作。《杨门虎将》长达二十话，共四五百幅画稿，虽然在后世这只能算是中篇甚至短篇漫画，但在北宋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唐朝的连环画最多也不过十余幅，相同之间的连贯性还一般。

　　　　王诜可以说是重新定义了连环画，并且成为一代开山鼻祖，市面上除了屡禁不止的盗印之外，还出现了大量模仿《杨门虎将》画法的连环画，虽然都远远比不上养肝闲人，但也都有不错的市场，漫画已经成为开封府居民生活之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消遣读物了。

　　　　得到了确定的回复，王诜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回首环顾了一圈这方寸大小的牢房，里头每一寸都是那样熟悉，他穿越之后大半时间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度过的，心里顿时一阵百感交集，竟是有些舍不得了。

　　　　矫情了一会，王诜笑着摇摇头，收拾已经画好了的稿子，回头平静地说：“老匹夫，我走了。”

　　　　“走好走好，这锅羊汤都归我了。”老狱卒没心没肺地笑着回应，却是低下了头，也看不见表情，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在一众热情无比的官兵的簇拥下，王诜通过了漫长的通道，见到大牢外头阳光的一瞬间居然是觉得刺眼无比，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睛，短暂的寂静之后，特属于开封的喧嚣时隔五个月终于再次回响在耳旁，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得到了重生。真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

　　　　由于李宪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所以消息还没传出去，天牢外头一个来接王诜出狱的亲友也没有，不免有些落寞。不过好在李宪主动提出要送王诜回府，看得出这强壮太监有跟自己套近乎的意思，王诜也不客气，直接就上了那辆豪华的马车。

　　　　这年头马匹贵得很，王诜穿越过后还没坐过马车，进入车厢之内就被里头的奢华内饰给小小地震住了，在软塌上半躺了下来，感受到马车缓缓启动，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李宪，这年头的权贵可真懂享受，自己回去后也要整这么一辆马车，省的出行还要步行。

　　　　不过很快，王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速度提上来之后，马车车厢就开始颠簸的厉害，抖的王诜胃里头翻涌，一阵阵地犯恶心，连忙拉开车厢内的帘子，把脑袋伸到车窗外头，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好受了一些，可还是颠的难受，心里吐槽这马车可真不像话，一点减震装置也没有。

　　　　再看看一旁的李宪，居然面不改色还能安稳地喝茶水，本事当真了得。

　　　　“王晋卿，你这体质可出不得远门啊。”李宪看着王诜晕车的丑态，取了个小盒子打开递给王诜，里头是一个个小糖果一样的东西。

　　　　王诜吃了一个，感觉冰冰凉凉的，顿时好受了许多，惊奇道：“李公公，这是什么糖？吃着口感像蜜饯，怎么这么清凉？”

　　　　李宪也不藏着掖着，说：“这是宫廷秘制的蜜饯，里头加了薄荷，官家熬夜批折子的时候最爱吃了。你要喜欢，明天咱家让人给你送一些去。”

　　　　这可是个好东西呀，半夜提神醒脑再合适不过，王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忍不住多吃了两个，说：“李公公，这可是个好东西，那个宫廷秘方能卖不，在外头定能大卖，到时候给公公您分上几成如何？”

　　　　李宪哈哈笑了两声，说：“难怪晋卿你的同仁馆能做的这般红火，原来除了画技之外还这么有经商的头脑。这不过蜜饯也不过是小买卖，哪比得上你的漫画畅销，秘方咱家直接送你就是了。”

　　　　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王诜一下子谨慎了起来，没有接口。现在漫画才出世不久，里头的利润已经是很惊人了，虽然因为高昂的税收导致原本的三倍利变成了现在的一倍利，但合伙的几个早就赚的盆钵满盈了，高栋梁时不时便要跑到牢里来兴奋地汇报一番财务。

　　　　虽然听说开封府已经不止自己一家在印漫画了，但同仁馆却是因为占得了先机，同时以《杨门虎将》无法超越的极高水准占据了市场九成九的份额，几乎便是垄断了整个漫画行业，里头的油水哪个不想分一杯羹？李宪这种层次的人物也会眼红，不过只看得上同仁馆的份额。

　　　　王诜也不是不想放利给别人，关于漫画行业的发展，他有着自己的规划，这种不健康的垄断市场是不可长久的，他期望着能够创造出一个百花齐放的漫画行业，而不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但这个戏台的参与单位不会是个人，而是出版社，他必须保证自己在同仁馆这个第一家漫画出版社里占有绝对的主导权，所以不会再轻易让出手中同仁馆的份额。

　　　　车厢之中一度陷入了沉默。

第43章　回府（）　
面对李宪的暗示，王诜陷入了沉思。

　　　　李宪他得罪不起，但王诜又不愿意分出同仁馆的份额，他考虑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是不是自己给同仁馆创造一个对手出版社，让李宪入主那头，这样便可一举多得，不仅能讨好李宪，还能促使两个出版社竞争，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漫画的创作中来。

　　　　不过这个点子的难处在于，自己至少要同期画两部漫画，就算是只描线，这工作量也绝对不小，要是不想爆肝累死还是轻易别去尝试。

　　　　这时候王诜有些想念米芾了，要是能够只画分镜，其他都丢给米芾去画该多好，只可惜那家伙现在在准备科举，今年应该是能考上进士了，以后帮自己的机会是越来越小了。

　　　　这时由于道路拥堵，马车停了下来，车窗外头传来了一阵孩子们的呼喊声，内容让王诜忍不住侧目。

　　　　“呔，兀那辽贼，杨延昭在此，纳命来！”

　　　　“你才是辽贼，吾乃杨家四郎杨延朗，受死吧！”

　　　　两小儿一言不合，抄着木棍竟是当街打了起来，别说，那几手杨家枪居然舞的有模有样，有漫画里头的几分风采，只可惜皆是些花架子，杀伤力全无，却是把自家摊子的货给砸了不少。双方家长很快就凶神恶煞地出现了，一人挨了一顿被拖走了，临了嘴里还不甘心地互相放着狠话，相约来日再战。

　　　　一旁看着这一出好戏的王诜乐的直接笑了出来，看着那两个孩子，简直像是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和玩伴，模仿着漫画里头的人物打打闹闹，怎样都玩不腻。

　　　　由此可见，《杨门虎将》现在在开封的影响是有多么巨大，漫画的主体观众之一便是孩童，可以预见的，《杨门虎将》漫画必将影响这一代人，漫画从此将成为他们漫长人生之中必不可少的陪伴读物。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钱呀！

　　　　王诜深感自己肩负着的重大使命，就算是为了这一代孩子，自己也要坚持继续创作，将更多的精彩漫画带到这个时代来。

　　　　李宪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说：“晋卿，你画的这《杨门虎将》漫画，现在在开封府可是风靡全城，你养肝闲人之名也是家喻户晓了，只是这《杨门虎将》就要完结了，着实可惜，晋卿，你以后可打算再画漫画？”

　　　　“画，当然画！”王诜眼神里头泛着光，“我还有画不完的故事要画呢！只可惜我一个人时间有限，实在是画不出那么多漫画来了，若是李公公有认识的画手能熟练画漫画，我可以提供分镜稿子给李公公，哦，就是带剧情的那种草图。”

　　　　听到王诜抛出来的好处，李宪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认为，王诜的《杨门虎将》之所以能够成功，靠的就是王诜的画功，剧情什么的倒是其次，有这种画功什么东西画不出来，要他的剧本有什么用。李宪想要的自然就是同仁馆的份额，可是王诜却明显不愿意，李宪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王诜哪里看不出来对方的失望，不过他相信，李宪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自己合作的。漫画画功固然重要，但有利益驱使，很快就会涌现出大量合格的漫画画家，到时候王诜的画技未必就还能独占鳌头，那时剧本的优势就会体现出来了，后世优秀的画手那么多，可是超人气漫画的数量就非常有限，这就是剧本的重要性。

　　　　王诜有自信自己能够成为当世第一的漫画宗师，自信的来源可不是自己的画技，而是保留在脑海之中的那些取之不尽的漫画剧本。

　　　　马车又开动了起来，两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很快就到了王府。

　　　　“李公公，等你有兴趣了一定要来找我合作啊！”王诜最后打了声招呼，便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王府，激动地走了进去。

　　　　“娘！环儿！我回来啦！”王诜激动地跳进了院子里，却是发现偌大的王府居然一个仆从都看不到，原来府里头仆从虽然不多，但随叫随到，哪有过现在这种情况。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诜一脸懵逼地现在庭院里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老嬷嬷出现，打量了一番大变了模样的王诜之后，惊喜无比地喊道：“哎呀，是少爷啊，少爷你出狱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夫人在午睡，我马上就去通知夫人！”

　　　　说完呼呼咧咧地就跑远了。

　　　　抱着画稿的王诜还一句话没来得及问呢，那些仆从都溜去哪里了，不过卢氏还在府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走到前厅，把手上画稿先丢下，坐着等了起来。

　　　　没多久，卢氏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前厅，看到消瘦了许多，满脸胡子拉碴的儿子，心里那一个心疼啊，冲过来抱起儿子的头就痛哭了起来。

　　　　“儿啊，你受苦了啊！”

　　　　王诜被勒的快喘不过气来，连忙好生安抚母亲，好不容易才把卢氏安抚下来，问道：“娘，府里的下人们都哪里去了？”

　　　　卢氏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说：“同仁馆那边太忙了，人手不够，我就让他们都去帮忙了，那可是你的产业，诜儿你在牢里那么辛苦地画画，为娘也想帮帮你。诜儿，你那《杨门虎将》画的可真是太好了，连太后都赞不绝口，可给娘长脸了，原先那些人家都嫌咱们王府没落了，不肯把女儿嫁过来，现在却是天天来问你的亲事，赶着要把女儿送进来呢。”说着说着，卢氏脸上就满是得意神色。

　　　　卢氏原本在权贵妇人圈子里头地位一般，虽然有个才华横溢的儿子，但才华又不能当饭吃，权贵里头又没什么文人，全是势利眼，无人愿意与其交好，反而嫉妒的多。

　　　　现在好了，虽然普通百姓不知道王诜就是养肝闲人，但是有朝堂之上赵顼的圣旨，权贵们哪个不知晓卖疯了的《杨门虎将》就是王诜所画，五个月只税款就交了五万贯，可想而知王家现在是多么有钱，原本无人问津的王诜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儿子这么有出息，虽然含冤入狱，但出来后便是前程似锦，再也不用操心了，卢氏这段时间的心情是自丈夫去世后最舒畅的。

　　　　王诜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说：“娘，你没胡乱决定我的婚事吧！”

　　　　“没有没有！”卢氏摆摆手，脸上露出笑意，“现在啊是娘看不上那些人的女儿了，至少要是皇亲国戚才配得上诜儿啊！”

　　　　皇亲国戚啊，王诜叹息一声，想到的却是那个原本该嫁给自己的蜀国公主，现在八成是没戏了。

　　　　卢氏又嘘寒问暖了一番，想去招呼人来给王诜烧热水洗澡，才发现整个王府都没几个好指使的下人，就招呼仅剩的一个仆从去同仁馆报信，让府里的人都回来。

　　　　王诜在牢里虽然好吃好喝着，但是想洗个热水澡还是奢望，只能擦擦身子，由于衣服换的勤快，所以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邋遢，但一照镜子，看到里头那个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眼袋明显的人之后，王诜几乎没认出来那是自己，悲呼一声，亲自进了厨房，协助老嬷嬷烧起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