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汉土-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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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微一犹豫，道：“似是不妥，又拿又吃，可若是不允，我也是把人小瞧。”说着哈哈一笑，坐到童虎对面。

　　　　伙计拿来碗筷，端来好久好肉。童虎又要来两盘时鲜菜。

　　　　那少年二话不说，兀自大吃起来，酒量平平，喝了两杯脸就红了。童虎便给他倒蜜水。说来也是好笑，一话不说，那少年便吃了许久，一盘牛肉吃完，又吃了不少菜，方吐了口气道：“真是没来由的好事。”

　　　　童虎哈哈一笑。

　　　　那少年道：“这位大哥真是豪气，我就未见过你这等出手豪阔之人。”

　　　　童虎道：“好话慢慢再说，我也是初来乍到，问些事情。”

　　　　那少年嘻嘻一笑道：“那便是问对人了，我可是有名的‘知天下’，什么事我都知道一二，城北王家嫁娶姑娘收多少彩礼，南门市肆哪有上好鹿肉卖，城东哪家铁铺的铁器最好，西门哪条小巷有貌美姐姐，我是一清二楚，既是大哥你问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虚言……教我吃的吐出来，嘿嘿。”

　　　　童虎一阵好笑，心里的烦忧顿时稍减。他问道：“此处可有战事？”

　　　　那少年一惊，道：“大哥何以问这类事？”

　　　　童虎道：“我有亲友在附近失踪，便想会否和战事有关。”

　　　　少年摇头道：“不会，两月前，刚有一波韩遂的军队在陇县让官兵打退，近日，从没有这类消息。”

　　　　童虎点了点头道：“那好的很，越是往西，羌胡人越多吗？”

　　　　那少年道：“自然是的，北宫伯玉便是羌族带头，领着其他各族造反，朝廷忙着和黄巾军、黑山军打仗，听说连北方各族也来进犯，焦头烂额。若是让朝廷歇息一阵，怕是一拳头就把北宫氏给打死了。”

　　　　童虎笑道：“你看得倒是透彻。”

　　　　那少年道：“那是，谁让我……”

　　　　话未毕，身子轻盈而起，童虎抬头一看，那少年被一大汉抓着后劲提了起来，那汉子将他甩在地上，不闻不问，对童虎道：“没席位了，与你拼一桌如何？”

　　　　童虎皱眉道：“这位兄台，你刚刚把我朋友给扔了。”

　　　　那人愕然道：“那个脏小子？”

　　　　那少年蹦起来，道：“贼怎地了，碍你事了？我和这位大哥吃饭喝酒，你来罗唣什么？”

　　　　那汉子皱眉道：“我坐这里了，你能拿我怎样？”

　　　　伙计忙过来陪笑道：“各位别这样。”他见童虎腰配长剑，那汉子背着一把刀，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心下纳罕，那要饭的怎地登堂入座，还真有人肯请他。若是如此，他也不要把这要饭的赶走。

　　　　童虎道：“可否请你让一让，这个位置是我朋友的？”

　　　　那汉子哈哈大笑，把背上的刀子解了下来，按在桌上道：“你先问过我的刀。”

　　　　童虎一脸诧异地盯着他的刀，道：“你不如刀，你这刀是你父亲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便在窥看这边冲突的众人哄然大笑。

　　　　那汉子涨红了脸道：“哼，老子钱金彪，你是哪位，做什么的，你知道我上头是谁？”

　　　　童虎道：“在下阿虎，浪人一个。”

　　　　钱金彪上下打量他，见他一身白袍，有那么几点血渍，道：“是哪条道上的？”

　　　　童虎道：“我说了我是流浪之人，到处为家，与你何干？你来吃饭，还是来打听别人祖宗姓氏，你要认我为父不成？”

　　　　钱金彪难以遏制，暴喝一声，道：“老子青刀门的人，你当真没听过？！”言毕拔刀出鞘，朝童虎当头击落，众人惊呼。

　　　　那少年骇然道：“行凶啦！”

　　　　童虎右掌劈击地面，身子斜里窜起，一个空翻，竟落在钱金彪身后，倏地一剑快如闪电，落在钱金彪后颈，悠然道：“没听过。”

　　　　看客大声喝彩，这身法兔起鹘落，迅疾无比。

　　　　钱金彪大汗淋漓，后脊发凉，心知遇上了狠角色，颤声道：“我们的人多的能把你踩死，你……你识相的给我让开。”

　　　　童虎压住剑身，道：“好，我走可以，落下一个人头付账。”

　　　　钱金彪大惊失色，忙道：“不了，不用了，我来会钞。”

　　　　童虎伸手抓着他的后心，猛然运劲，将他扔出十来丈，支飞出了店外。童虎对少年道：“来，坐下，继续吃。”

　　　　那少年惨然道：“大哥你真是胆子够大，青刀门的人不好惹的。”

　　　　童虎笑道：“你怕吗？”

第214章　羌（三）（）　
那少年嘿嘿一笑道：“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死了便死了，又不会累及他人，怕他作甚么，今朝有酒今朝醉。”

　　　　童虎给他倒了一碗，他只喝了半碗，咳了两声。

　　　　过不多时，两人吃完后，童虎道：“今日在此别过。”

　　　　少年道：“虎哥请得这顿饭，我可牢记了。”

　　　　童虎笑道：“出来混，开心就好。”

　　　　那少年道：“小人庞德，日后若有机缘，请回哥哥。”

　　　　童虎怔了一怔，缓缓地道：“好。”

　　　　他倒有些不舍，想问下此人底细，可身有要事，还是算了。走到门口，只见大路上汇来二十来人，各个手持大刀，为首一人赫然便是钱金彪。

　　　　童虎苦笑道：“钱老兄，你何以要这般为难？”

　　　　钱金彪冷冷地道：“你在我底盘上撕我脸面，到底谁为难谁？”

　　　　童虎心道：“这种帮会、门派好一点的开武馆、收钱护卫，一般的便是游走黑道边缘，惹上便是一身骚。”不少是强收保护费、走私货物、受雇杀人、开设赌场、置办妓院，喜好结交权贵，收纳三教九流之人。

　　　　他抱拳道：“今日的事，在下给你道个歉，如何？”

　　　　钱金彪傲然道：“你得罪我是小，你得罪青刀门那是万万不能，小子，留下一条右手，我放你走。”

　　　　童虎双眉一斜，道：“你我之事便是口角而生，你若不出刀动我，我为何将你扔了出去？你眼下却要我一条手臂，这是哪来的道理？”

　　　　钱金彪大笑道：“我便是这里的道理，你服不服都不行，我说了算！”

　　　　童虎叹了口气道：“陡生麻烦。”

　　　　忽地一人站在他身畔道：“此事因我而起，我陪哥哥会会他们。”

　　　　童虎扭头一看，正是庞德。唐虎见他比自己小了一两岁，头矮了半个，身形长削，却很结实，便点了点头道：“你会什么本事？”

　　　　庞德哈哈一笑道：“拳头乱打。”

　　　　童虎愕然道：“这可不好，你还是走吧。”

　　　　庞德笑道：“与大哥你有缘，我不怕他们，死就一起死吧。”

　　　　童虎见他义气，也不必多劝，点头道：“好，那你得小心了。”

　　　　钱金彪大怒道：“兔崽子，你们昏头了是不是，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兄弟们别管了，给我砍了他们一双手。”

　　　　那些刀客大喊道：“是！”他们冲杀过去，见敌人也就两个，没什么好怕，争先恐后，想去切他们的手。

　　　　童虎身子一沉，双手往前推出，凝势不动。心道：“用剑未免见血太多，节外生枝。不如试试拳掌擒拿功夫。”

　　　　庞德见了骇然道：“大哥你作甚么？”

　　　　童虎道：“管好自己。”

　　　　童虎见刀客举刀当头劈下，他忽地身影浮动，已在那人身侧，拳头高举，往下一拳击在这人头顶，当场打昏。

　　　　又有一人来砍他右臂，他一手疾出搭着那人握刀的右腕，左手猛地击在手肘上，骨裂声响，这条臂膀是废了。

　　　　童虎往后一纵，避开了两把刀子，欺身而进，一个飞膝，砸在一人面门上，一手急出握着一人肩头，左脚往前一步，往后打在这人腿上，这汉子坐倒在地，童虎一掌朝下击在他天灵盖上，打得昏厥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童虎一惊，听出是庞德的声音，扭头去看，只见庞德在人堆里躲来躲去，显是不会武功，他正要去救，三人堵截在前。

　　　　他心下焦急，只见一抹寒光闪烁，两个青刀门门徒惨叫倒地。那庞德手里多了一条九节钢鞭，打磨的闪亮，一击抡起，将一人下巴打碎，往右一扫，两人胸口中招，往后倒摔。

　　　　童虎见他鞭法狠厉，招招落在实处，便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子。童虎心神甫定，躲开刀子，伸手拿人肩膀，另一手抓着臂膀，“喀喇”一声，那人惨呼不已，手已脱臼。童虎连连以此招退敌，不一会，只见七八人无力垂着一条右臂。街上的人们都笑了起来，指指点点。

　　　　钱金彪大怒，心道：“我非得拿下一个，否则回去后门主不把我给刮了？”他扬起手中刀，往庞德杀将而去。

　　　　庞德见他靠近，嘿嘿一笑，手里九节鞭往前一抛，打在了钱金彪面门上，这一下属实又狠又准。钱金彪哇哇痛叫，坐倒在地，满脸是血，一口牙齿碎了七成。那些青刀门门徒忙将他以及伤员扶起，快步溜了。

　　　　周围看客无不欢声叫好。童虎对庞德苦笑道：“你小子可不老实。”

　　　　庞德在鼻下揩了揩，笑道：“这叫高人不露相，露相不高人。我笑看蠢材喜怒笑骂，任他骄狂，一旦出手，直叫这青刀门屁滚尿流。我看啊，不用叫什么青刀门，便叫屁刀门好啦。”

　　　　童虎大笑道：“有趣，有趣，再喝一杯？”

　　　　庞德笑道：“好！”

　　　　两人回到原位，只见有人已经入座，庞德刚说去另一席，童虎愣住，眼见占座之人便是之前解救过自己的宽刀大汉黑熊。他抱拳道：“这位前辈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能否赐座一同……”

　　　　那被宋扬喊作黑熊的汉子把斗笠取下，放到一边，摇了摇手，打断他道：“坐下便是，勿要废话。”

　　　　童虎心中一喜，忙带着庞德围案而坐。

　　　　童虎见他表情了冷漠，风尘仆仆，道：“当日前辈若不拔刀相助，晚生和家人怕要遭难了。”

　　　　黑熊道：“我与那厮有过节，本欲抓他问话。”

　　　　童虎点头道：“仅为了在下一言，前辈就放过了他，心里着实难安。”

　　　　黑熊冷笑道：“你前脚放了，我后脚又追了上去，本不是甚么难事。”

　　　　童虎一怔，道：“原来如此，不知前辈与他有何冲突？”

　　　　黑熊道：“这你不必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他要杀的人。他汉阳马帮势力颇大，为韩遂做事，而韩遂乃是给北宫伯玉打下手的。都是一路货色，只不过他们消息未免太也灵通，或是吃饱了没事做，竟来截杀列候。”

　　　　童虎失声道：“前辈你……”

　　　　庞德急道：“谁是列候？”

第215章　羌（四）（）　
黑熊压低声音，瞅着童虎道：“这位不正是陇县侯童虎嘛？”

　　　　庞德“啊呀”一声，这一惊大出意料，他原也不把什么英雄人物、官宦权贵放在眼里，可童虎气概冲天，武功高强，他本已心生敬畏，断然没想到此人居然贵为列候，与自己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喝酒吃菜，属实不可思议。

　　　　他忙要拉开身子跪拜，童虎伸手一把将他肩头按住，道：“勿要乱来，这回给我惹许多麻烦。”

　　　　黑熊道：“谨慎点好，已有人放出消息，若是能杀了你这陇县侯，可得黄金十车。”

　　　　童虎毛骨悚然，皱眉道：“什么人？”

　　　　黑熊摇头道：“还不明了，出面的是韩遂，以他身份杀你倒也名正言顺，他们本来就是反贼。”

　　　　童虎小声道：“我与此人素不相识，与那北宫伯玉更是不认识，他们杀我有何好处？”他心道：“这位前辈知道内情甚多，当真不简单，我若能从他那套到各种就里，好事一桩。”

　　　　黑熊道：“你是朝廷新封的列候，封到了陇县，而西凉反贼对陇县觊觎已久，久攻不下，早已恼怒。他们便往火发你身上，也是有的。你该在三辅稳坐豪园，周围侍卫林立，怎地会来这里？”

　　　　童虎苦笑道：“不瞒这位前辈，小子我家族有些活计，想在凉州做做。”

　　　　黑熊脸露鄙夷道：“你是一介侯爵，营商作何？没的污了名声。”

　　　　童虎正色道：“商贾有何不对？不犯法，不偷不抢，比之宋扬、韩遂之流好的多。又或者作威作福的青刀门，干得绝不会是好事。”

　　　　黑熊微一沉吟道：“倒也不错。”

　　　　童虎抱拳道：“在下身处麻烦之中，只有朝着陇城偷跑过去，说来也是狼狈。可前辈之恩总是要报答的，如若何时有用得着在下的，定当全力以赴。”

　　　　黑熊沉吟道：“我也要去陇城，可以一路。”

　　　　童虎道：“可我已经是麻烦在身。”

　　　　黑熊道：“你好歹是个列候，随随便便死了，真叫人可惜。上回宋扬带人剿你，可你为了一些个手下去回救，今日你又为这偷鸡摸狗的小子强出头，可见豪侠义气，为人敬服。你这样的人，我高兴帮一把，若是换了旁人，我可不会多说半句话。”

　　　　童虎笑道：“那先谢过前辈。”他心中略定：“若是有这位前辈帮忙，一路上可放松一点。”

　　　　庞德不悦道：“何以我是偷鸡摸狗？”

　　　　黑熊冷哼一声道：“你原先靠近陇县……童公子是为何？”

　　　　庞德老脸一红，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怎知我要做甚么？”

　　　　黑熊笑道：“你小子，刚刚和人打架，还能探手去摸人怀里财物。就这德行，你跑进这店里，与童公子说话，本是不安好心，瞧他是外地人，白白净净，养尊处优，一定有钱，又好欺负，是不是？”

　　　　庞德让他句句说中，脸有惭色，道：“哎，手是贱了点，有眼不识泰山，海水不可斗量。”

　　　　童虎见他乱用词句，苦笑道：“好啦，你没偷我便好，我怎地就没瞧出刚刚你有出手？你明明让他们牵制了。”

　　　　庞德嘿嘿一笑，入怀摸出半块金饼，道：“这件不错，其他的让我扔啦。”

　　　　童虎愕然道：“你刚刚偷的？”

　　　　庞德笑道：“是了，都是些穷鬼，难得有个藏了巨资。”

　　　　童虎抱拳道：“兄弟你这手段可高明的很啊！”

　　　　庞德老脸一红道：“不足挂齿。”

　　　　黑熊道：“简直齿冷。”

　　　　庞德嗫嚅道：“老大哥这话说的。”

　　　　三人喝了会酒，将到分别，三人起身，将最后一碗酒喝下。

　　　　童虎对庞德道：“我便和黑熊前辈去陇城，你是继续在这插科打诨吗？”

　　　　庞德叹了口气道：“不瞒两位，家母是妾侍，我让家里兄长欺负，气不过便离家出走，至今两年有余，整日浑浑噩噩，却不知家在何处，天为被，地为床，便一直这么过了。”

　　　　黑熊道：“我瞧你鞭法不错，这般糟践太过愚鲁。你又是靠偷为生，到底下三滥，怎能做下去？”

　　　　庞德抗辩道：“错错，老大哥我不是偷，我是拿，我拿得是歹人、权贵的钱，那些人的钱不一定干净。”

　　　　童虎笑道：“那你第一眼见我，便料知我的钱不干净？”

　　　　庞德脸孔涨红道：“嘿，不提也罢，日后少做便是。”

　　　　童虎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有麻烦在身，带一人，便害一人。否则将你带在身边，日后跟我做事，吃酒喝肉，也算畅快。”

　　　　庞德激动不已道：“那感情好，好的很，小弟我求之不得。大哥今日见我要饭，却也不轻贱，给了钱财，又给吃喝，有人欺我，你帮出头，当真如若我父。呸，我父亲算什么，真不如你。”

　　　　童虎笑道：“这样吧，等我手头事都解决干净，再来寻你。”

　　　　庞德骇然道：“什么话？！当我是不入流的胆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