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汉土-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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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配长长吁出口气道：“好地方，这地方好，童记这是要来洛阳闯荡，下了好大一步棋。”

　　　　童虎道：“对了，审兄出去后，有什么收获？”

　　　　审配忙点头道：“有是有，可也无关痛痒。”

　　　　童虎道：“你说。”

　　　　审配道：“皇宫招募侍卫，我想，若是你我可以借此混进去，倒是好事。”

　　　　童虎沉吟道：“倒是个办法，可进去了，就受人钳制。”

　　　　审配道：“总比你暗闯要好。”

　　　　童睿道：“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情，十天后，有个‘宫膳宴’，是皇宫办的。很多酒楼、酒肆都有自己厨子，便会派出最好的大厨去一展身手。若是所创佳肴博得魁首，酒楼生意自然会好很多。”

　　　　审配道：“这似乎没什么帮助。”他自然说得是入宫的事情。

　　　　童睿笑道：“出名的厨子到时会被邀入宫内，为陛下料理好菜。自然也有陪同一起去的人，打打下手。要是我们拿了个名头，这样混进去倒也名正言顺。还能和大官拉拉客套，送送礼，弄点帮衬。”

　　　　童虎道：“也是个办法，要不，两头走？”

　　　　审配道：“不急，我看小睿的说法可以先试试，十多天功夫，也不是等不得。”

　　　　童虎皱了皱眉道：“那就等他一等。”

　　　　其时夏日炎炎，天气燥热，童虎躲在院里，童睿命人好生侍候，天天都有冰镇糖水等冷品，审配也沾了个光，吃了不少大厨烧得好菜。

　　　　这一日，童虎练了会功，自觉内功、轻功都有长进，又以格斗、擒拿、太极拳等套路混进了自创的拳法中，施展开来有模有样。

　　　　审配瞧得啧啧称奇道：“这是哪门的功夫，倒是第一回见，很是凛冽。”

　　　　童虎道：“我这功夫讲究速击制敌。”实际上，玄阳道长并未传他外功，内功和轻功倒是实实在在的绝技。

　　　　童虎想来，该是师父要自己先打个基础，再学外功。可惜他老人家给牵制在了宫内。

　　　　他练得累了，下人送了冰镇鸭梨过来。他喝了口水，吃着梨片，直呼：“过瘾。”

　　　　审配道：“这日子好过，好过的快要忘记心头事了。”

　　　　童虎道：“我去看看。”

　　　　审配道：“看什么？”

　　　　童虎道：“那厨子到底拿什么去比，若是没什么花样，可是成不了事的。”

　　　　审配奇道：“你还懂这个？”

　　　　童虎笑道：“我吃过的佳肴美味很多。”他来到厨房，厨子们只道他是贵客，却也不怎么在意。

　　　　童虎便问：“谁是大厨？”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道：“这位公子，在下老尧，请问有甚么事？”

　　　　童虎道：“哦，听说你要去那个‘宫膳宴’，我是童睿老友，他让我来帮忙把把关。你别小瞧我，家里七代都是厨子。”

　　　　老尧上下打量他，心想：“白白净净，穿得上好衣料，你要是厨子就怪了，不过来者是客，欺客总是不对的。”他笑着引童虎到一灶台边，说道：“童公子的贵客，在下怎敢怠慢？你等我一等。”

　　　　童虎便看他动起手来，抓了只刚拔毛、开腹、洗净的母鸡，利刀快切。童虎知道他要做菜，露身手，便等他慢慢弄，自个儿扫了一遍厨房，有七个厨子，都在忙活，这厨房也是怪热，每人都是满头大汗。

　　　　不一会，老尧朝他端起盘子，是红烧鸡丁，一股香味扑鼻。童虎取来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吃了几口，道：“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不腻，有点意思。”

　　　　老尧笑道：“这是一道桃仁山鸡丁，要是贵客喜欢，这就命人端去房里。”

　　　　童虎接过盘子道：“那就不必了，我自己拿。你随我来，我有话要说。”

　　　　老尧皱眉道：“正值午时，大伙忙得焦头烂额，我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好。”

　　　　童虎笑道：“小睿定会原宥。”

　　　　老尧见他叫主人如此亲热，怕是关系甚好，也不敢得罪，便跟了他去。童虎回到院里，见审配在亭子下乘凉，将盘子在他身前石案一放，笑道：“这位大厨可是难得露脸给我们做了道好菜，你尝尝。”

　　　　审配道：“那真是感激的紧，在下审某谢过。”

第135章　宫膳宴（三）（）　
童虎又带老尧到了小厅，让他坐下，缓缓道：“你这菜是不错的，可要上‘宫膳宴’未免寒掺了。”

　　　　老尧不悦道：“某虽见识不及这位公子，可想来在这洛阳混了二十余年，京城之内，小有名气。不少酒家可是抢我去做事，我看着童公子待人甚好，才来的。”

　　　　童虎笑道：“适才说得或有不对，你还包涵。我也是为了这‘满月楼’能在‘宫膳宴’争光。你且耐着性子，听我说一道菜。”

　　　　老尧冷着脸，拱手道：“愿闻其详。”

　　　　童虎道：“这里可弄得到海产干货？”

　　　　老尧到：“洛阳，皇城，天下营商物材枢纽，怎能没有？”

　　　　童虎点头道：“有便好，用干货也行，味道更深，就是佐料上要拿捏轻重。”

　　　　老尧不解道：“公子到底在说什么？”

　　　　童虎道：“在下有一道家传名菜，今日与你说了，可不要笑话。”

　　　　老尧心想：“这话倒是谦和，且听他一听。”他点了点头。

　　　　童虎道：“墨鱼、瑶柱、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鹌鹑蛋，各菜单独成品，倒进砂锅，加入高汤酒水，以文火煨制六个时辰。”他又具体说了些做法。

　　　　老尧大皱眉头道：“杂七杂八，怕会乱了味道，这能吃吗？”

　　　　童虎道：“能的。”

　　　　老尧摇头道：“几类干货皆是上品，我冒不得这个险，要是办砸了，主家怪罪下来，莫非要我自行承担？”

　　　　童虎道：“别怕，我来承担也行。”

　　　　老尧到：“那也要一个灶台腾出来，眼下‘满月楼’新开，生意好的很……”

　　　　“勿要多言。”童睿快步入内道：“老尧，我知你是名厨，手艺压人，不过这位哥哥可是我挚友，确实有过人之处，你当听我一句，试他一试，要是不成，也算我的，行不？”

　　　　老尧忙起身道：“公子吩咐就是，我怎敢不依？”

　　　　童睿点头道：“好好做，若这味菜能成事，也算帮了我们。”

　　　　童虎道：“说实话，我家早已不再拿勺做菜，这祖传名菜怕是要失传，不如你拿去吧。要是能博人喝彩，也是你的菜品，我自不会主张。”

　　　　老尧奇道：“这怎可以？”

　　　　童虎拱手道：“在下真心诚意，还请笑纳。”

　　　　老尧笑道：“公子真是客气，我今日就做它出来。”

　　　　深夜，忽听得有人嚷嚷。童虎听不真切，此时正向审配请教穴位的事。只见童睿带路，几个厨子入内，其中块头最大的一位小心端着木盘，上面是一个砂锅，放到案上。

　　　　老尧道：“时候、火候都行，香得很，就是不知味儿怎么的。”

　　　　他揭开锅盖，一股幽香顿时溢满厅内，众人一阵心驰神往，忍不住嘴里生津。

　　　　童虎道：“上碗，每人一碗。”

　　　　不一会，每人都端了一碗浓汤，小心喝了起来，怕烫了唇。

　　　　“啊，这味道……”有人叫了出来。

　　　　老尧先是皱眉，后是眉头舒展，顿时大呼：“奇哉，怪哉，美得很！”

　　　　童睿道：“哥哥，这也太好了。”

　　　　审配道：“从未尝过如此美味，莫非皇室之人才食得？”

　　　　童虎摇头道：“怕是陛下都没尝过，我可不会轻易拿出来献丑。”

　　　　老尧喝完后，放下碗，对童虎深深一揖，道：“真人不露相，某真是羞渐难当，自叹不如。”

　　　　童虎握着他的臂膀道：“老尧，我真不会做菜。若不是你拿捏了佐料和火候，悉心焖煨，岂能有这等美味？”他环顾众人，道：“这菜是两日后所用，谁都不得在外伸张。”

　　　　众人连连点头。

　　　　老尧问道：“那这叫什么菜呢？”

　　　　童虎道：“佛跳墙。”

　　　　宫膳宴当日，还未到午时，洛阳城南广场上，人潮涌动。人围中，是一个新搭的木台，一边有个大棚，里面已坐一人，两侧婢女轻轻摇扇，身后杵着六人。

　　　　坐着的那人身肥体宽，脸圆肤白，一身土黄官服，喝了口茶，干咳一声。身后便有人离到台后，对几人一阵吩咐。不多时，食案二十个分两排陈在台上，数人安排妥当，向那大棚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又有人到台上，声音尖细地道：“今日，蒙陛下恩典，少府太官令奉旨办‘宫膳宴’。凡洛阳手艺出众之人，端出菜品。”往后一排屋子指了指，续道：“那已有十个灶台，也可使用。一个时辰后收宴，凡能杰作扬名者，特赐入宫呈天子御膳，乃莫大恩德，须谨严视之，不可儿戏。若有捣乱生事之人，以触王法论处。开宴！”

　　　　童虎站于靠内的人群之中，知道那太官令以及这班尖声尖气的，都是宫中太监。若无圣旨，私自不得离宫，此番出行，怕是难得高兴，不少会拿点供奉。懂事如童睿之辈早已暗自打点妥当。适才出门前，童睿说已让人向太官令邓丰送礼，这恩惠先行一步，理当对这比试有所帮助。

　　　　童睿端坐在台前席上，此处坐席共五十位，特供执掌大酒楼、大客栈的豪富，以及一些权贵所坐。幸得是日天气并不炎热，阴云避日，众人凉快，可这些席位还是给张了凉棚，更有侍女供应瓜果茶点。前排十席，全是权贵亲族，各个养尊处优，不喜回顾左右，一副副谁也瞧不起的模样。

　　　　过得片刻，那些在一侧恭候已久的厨子，端着菜品上台，放在案上后伫立一边，盖子一揭，顿时全场飘香。太官令邓丰也不动，挥挥手，手下几名太监便去各锅里打了菜来，让他小尝两口，他时而皱皱眉，时而点点头，又或冷笑几声。而太监们也会将菜品装碟，端给那些贵人、富人尝尝。

　　　　不一时，第二轮已毕，第三轮最终十道菜品一上，众人眼珠子都盯得紧紧的。这十道菜出自最有名的十家酒楼，满月楼便在其中。童睿此时也是颇觉忐忑。这场比试虽说是为了通达官方，博取名声。可童虎却押了注在上面，要想借此营救小雪，自然更含糊不得。

　　　　只见老尧已经端放菜品，站在一旁，随着宫监一声：“开锅！”十位大厨揭开锅盖，这股香气更为独特宜人，有的香味直传百丈以外。

　　　　邓丰尝了几道菜，忽然大呼：“好，好！这是哪得菜品？”

　　　　一旁小太监道：“回太官令，此乃云鹤楼的八珍烧鸭。”

　　　　那邓丰满意地点头道：“这云鹤楼的八珍烧鸭十分美味，快予贵客品评。”

　　　　太监们忙把这道菜奉给十位贵客，这些人尝了后，也是赞不绝口。

第136章　宫膳宴（四）（）　
邓丰又尝了几道菜，童虎看得很细，他正在吃童家的佛跳墙。只见这中年太监皱了皱眉道：“什么玩意，如此糟贱食材，谁家的？”

　　　　小太监道：“满月楼。”

　　　　由于全场肃静，都在细心聆听邓丰的品评，声音远远传开。只吓得台上老尧魂不附体，差点拜倒在地。童睿也是脸色倏地煞白，心道：“明明打点过，怎地会这样？”

　　　　童虎也是一阵纳闷，心想：“莫非是菜品做错了什么？可也不会，丑时就开始煨制，几个厨子不敢怠慢，轮流值守。莫非有人打盹坏了事情？”

　　　　只听那小太监道：“诸位贵客不便品了。”这话一出，就是让那些太监别给众人端这道菜。

　　　　童虎大皱眉头，心想：“未免太过刻意？为何不给人尝？莫非他是故意整满月楼？想来也是，童记刚来洛阳，人生地不熟。这邓丰又不止收一家好处，有些与他处得时间长了，给得好处多了，便会多说好话。”他忽然理清思路，发觉了一个细节，那被邓丰大说好话的云鹤楼就在满月楼不远处。

　　　　他印象深刻，是由于童睿曾说满月楼开业后，抢了不少云鹤楼的生意。他心神已定：“该是如此了，同行打压，这一遭确是狠毒。”心下甚是不悦，岂能如此遭人轻贱？双手附后，暗暗捏紧了拳头。

　　　　忽在此时，人群骚动，一路车马纵来，有官兵开辟道路，民众七倒八歪，忙奔开。有的跑得慢了，让刀鞘砸破了头，一把抓着领子扔了出去。

　　　　邓丰怒道：“何人，不知此地正办‘宫膳宴’？速去喝退！”

　　　　众太监忙去阻拦，怕那车马径直捣了会场。

　　　　过了一阵，有太监脸色惊怖的匆匆奔来，尖声道：“中……中常侍、少府卿……孙常侍……到！”

　　　　邓丰骇然失色，忙起身迎了过去。只见一个皮球样的身形从那大车中，由从人扶着下来，身材倒是挺高，可这身形足有常人三个那么大，脸色可比邓丰还白皙，肉也更多。

　　　　邓丰拜在一旁道：“下官操持‘宫膳宴’，不知孙常侍驾临，有失迎迓，望请恕罪。”

　　　　少府卿为九卿之一，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太官令隶属少府。孙璋又是中常侍，又身居少府，自然是他顶头上司。谁人又不知孙璋乃是宦官党羽掌权一众？

　　　　孙璋斜睨道：“本官奉旨办事，正巧路经此地。忽记起尚有这‘宫膳宴’，正想着我京城之地，该有出众上品以奉圣宴，便来亲瞧一番，怕你拿捏不够。”

　　　　邓丰大汗淋漓，忙道：“是是，下官才识有限，正苦于不得精品细察，孙常侍能来主事，自当我等荣幸之至，感激涕零。”

　　　　孙璋表情冷淡，慢慢走到那棚下，坐到了之前邓丰的位置，那邓丰自然伫立一旁，谨听吩咐。

　　　　孙璋瞥了一眼台上，道：“台上诸菜，皆来一碗。”

　　　　邓丰忙道：“是是。”他吩咐属官，快去做事。

　　　　不一会，三道菜肴陈在案上，另有七道由七名太监捧着。

　　　　孙璋拿起一副新筷子，一个新汤勺，小心吃了起来。他吃得实是又细又慢，看得众人也是难耐起来，却也无人敢做声。就连之前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此时却也静静端坐，不敢稍有妄动。他们爵位并不很高，至少在孙璋面前实与寻常官吏毫无分别。

　　　　孙璋吃了九道菜，那第十道菜由邓丰自己捧着，这邓丰苦笑道：“此菜味涩难咽，怕是坏了孙常侍的雅兴。”

　　　　孙璋鼻子微微一动，道：“端来。”

　　　　邓丰不敢不从，忙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孙璋端起碗，尝了一口，“咦”的一声，抬头瞪了一眼邓丰，把这邓丰瞪得心惊肉战。

　　　　孙璋一口气喝了，吃了里面的一些鱼鲜海味，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菜？”

　　　　邓丰只知道是满月楼的菜品，却未曾问过。他正要让身边太监去问台上的老尧，只见童睿在观众席起身，作揖道：“小人是满月楼东家，冒昧回禀孙常侍，此乃祖传名菜‘佛跳墙’。”

　　　　邓丰皱眉道：“大胆，谁人传你说话……”

　　　　孙璋道：“不打紧。”他盯着童睿，道：“这菜品实属天下美味，来人，将余下的给我端来。”

　　　　邓丰听得战战兢兢，忙吩咐下去。将那一锅佛跳墙放到案上，孙璋又慢慢吃了起来。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这人居然将一整锅汤水佳肴全部吃完。

　　　　孙璋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道：“连年举办‘宫膳宴’，终究有收获，佛跳墙，好名头。”他说着便走，上了车后，车队缓缓离去。

　　　　邓丰已经魂飞天外，孙璋一定早已洞悉他欺下瞒上，欲要打压满月楼。赖得他平日孝敬有佳，实无阙误，否则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