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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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说：“并不是说你们紧急集合的慢，就是绑的背包好——”

　　　　他伸手指了指苏班长身后的一名新兵：“他是前几个来的，但是他的背包。”

　　　　他说着上前一步提起对方的背包用力甩了甩：“却绑的很结实，相比来说，你们这些看着松松散散的，一碰就掉的，却基本都是最后面来的。”

　　　　他的话语声忽然凌厉起来：“紧急集合，要求的是快速反应，像你们这群人这种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的！真正遇上战争，别背包没打好，就被敌人包围了！我不是开玩笑！”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说的，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上尉：“指导员？”

　　　　“没什么说的。”

　　　　指导员摇摇头。

　　　　“排长，接下来你安排吧。”

　　　　连长摆了摆手，将任务交给了排长。

　　　　“我就说两句，回去之后把被子解了，把衣服脱了，上床睡觉，然后再来一次。”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一种夜里见了鬼的恐惧感。

　　　　人群有一点骚动，但很快平静下来。

　　　　排长等到所有人静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解散。”

　　　　哄！

　　　　不用别人指挥，所有人就像一窝蜂一样冲向了门口，拥挤着在楼道间奔跑，很快就到了自己班级里面列队集合。

　　　　“集什么合啊，上床解背包，脱衣服睡觉。”

　　　　班长跟在最后进来，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的，今天这一次拉动确实给他大大的长脸了，连队里最慢到的两个人都是他班里的，心里估计憋着一股火呢！

　　　　听到命令之后，所有人才如蒙大赦，拎着自己的背包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去，匆忙地解着背包绳，然后也不脱衣服和鞋，就这样盖了上去——即使是今天跑的最快的几个人也不例外，但是这边大家才这样做，那边班长坐在自己的铺上已经看了好久。

　　　　他等大家什么都准备完了之后，才幽幽道：“衣服，鞋也脱了。”

　　　　我估计这时候有不少人心里有一群骏马奔腾而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宿舍又恢复了寂静，楼道里也没有再次响起哨声。

　　　　“估计今晚上没有再拉了，好好睡吧。”

　　　　姬鹏忽然出声，虽然没有人应他，但我感觉有不少人都赞同这个观点，我对面铺位的冯梦原本紧绷的身体这时候也放松下来。

　　　　是啊，都十来二十分钟了，估计排长自己也睡着了……

　　　　楼道里再次响起的急促哨声直接打了天真的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穿衣，叠被，打背包，这一次，可不像上次那么慢了，我一边用力的勒着被子，一边这样想道。

　　　　不过事实会教育我，什么叫做天真，当背包打好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粗背包绳没放上去！！！

　　　　看着就这样静静躺在垫子上面的粗背包绳，我忽然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第37章　紧急集合（中）（）　
急促的哨声就像是催魂似的，宿舍里已经人走楼空，难道这时候我还敢把背包解了重新来吗？

　　　　当然不敢，手忙脚乱的将粗背包绳塞进被子里，手里拎着打得一塌糊涂的背包就跑上了顶楼。

　　　　“八班林旭到！”

　　　　跑进文体活动室的时候，面对的是几十双看过来的眼睛。

　　　　连长的，班长的，排长的，还有那些同年兵的——

　　　　哈哈，真是荣幸，我心里自嘲了一下，而且我知道，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只要出问题，所有人都会跟我一起倒霉。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部队里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很多时候你犯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全班甚至全连跟着你一块倒霉，这叫做连坐，所以很多时候其他人都会避免这种状况，当然，做了出头鸟的那个人，被其他人孤立就是绝对正常的事情了，谁也不愿意每天因为别人的事情连累自己不是？

　　　　拎着背包的我急匆匆的跑到自己班级后面停了下来，然后整个房间忽然都安静了一会。

　　　　“十八分钟。”

　　　　排长没有多废话，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秒表：“第二次，回床上，被子解开，脱掉衣服躺床上再来一次。解散。”

　　　　哗。

　　　　所有人一窝蜂地跑下楼道。

　　　　这一回的气氛更加沉闷，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拆自己的背包了，我拉着背包绳，甩动着将自己的背包扔上铺，然后才爬上去开始拆。

　　　　“我来帮你吧。”

　　　　李奇实在是看不过眼，爬上铺来帮我拆着背包上的死扣。

　　　　“李奇，下来，让他自己干！”

　　　　班长坐在他铺上邦邦的敲着床架：“让别人帮忙算什么本事！”

　　　　“那没办法了……”

　　　　李奇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灰溜溜的爬了下去，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有人帮忙，要怎么办？

　　　　我有些茫然了。

　　　　所谓的自理能力，其实很多拿到这里是基本为零的，就像是绑个活扣都能变成死扣，拉完紧急集合之后还死活拆不掉。

　　　　下一次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拆不掉的话……

　　　　已经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背包肯定是用不了的，那还有什么办法？肯定有的。

　　　　走投无路之际，我拉起背包绳上面的扣子用牙咬，用指甲抠，好半天才将扣子解开，然后偷看了班长一下。

　　　　幸好，没注意。

　　　　我小心翼翼的将褥子放到了一边，整个人直接躺到了绿垫子上。

　　　　这种小伎俩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打背包的时候，至少可以省下几十秒的时间，话是这么说，但是当我拉上被子的时候，心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这都已经过去快半小时，宿舍有几个人都睡了，难道连长排长他们不困？说不定都睡了吧？胡思乱想着，我也打了个哈欠，准备拉上被子进入梦乡。

　　　　哔哔哔哔哔哔……

　　　　楼道里忽然响起的急促哨声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随后整间宿舍所有人同时掀开被子，用极快的速度穿衣穿鞋，我刚刚以防万一放在床头的作训鞋立即起了用处，双脚一蹬就穿上了，被子叠起，褥子按上——

　　　　糟了，太紧张粗背包绳直接绑被子里面去了。

　　　　气氛紧张的不行，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拉开细背包绳打结了，我这边还着急忙慌的拆着被子。

　　　　“林旭！你是想害死我们啊！”

　　　　郭大龙绑好之后看到我这边还是基本相当于没开始，鬼叫一声之后爬了过来：“东西给我，你去拿作训鞋和脸盆！”

　　　　“哦哦哦”

　　　　班长已经拉起背包出门去了，自然没见到郭大龙帮我作弊的场景，要不然估计一巴掌就呼上来了。

　　　　三两下帮我绑好了背包，郭大龙拉起自己的背包，唰一下跳下上铺往门外去了，这边我才急着将脸盆作训鞋塞进去，鼓秋鼓秋了半天才搞定，一路踉踉跄跄的赶到了文体活动室。

　　　　“最后一个，十三分钟。”

　　　　连长没有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在活动室里回荡：“我不知道你们这一届怎么了，以前就没有带过你们这么差劲的。”（这句话其实每年都有说）

　　　　“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笑笑就能过去的，打背包是一个基础技能，正经战场转移的时间能给你们十三分钟吗？出战的时候能够给你们这么长时间吗？你们不会用脑子想一想？这还是最简单的打背包，还有领枪械子弹，出发前训示，我这句话就撂在这里了，今晚上要是还不到八分钟之内，谁都别想睡！”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吭声，那边连长不说话了，排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麻痹的我也不想说粗话，但是谁要是再拖后腿，我想说，你让大家不痛快，大家也能让你不痛快，现在，解散！”

　　　　散开，回屋。

　　　　这一次除了解开背包的窸窣声之外，没有人有心情说话。

　　　　班长将被子盖上了。

　　　　这一次的哨声没有让我们等多久，刚躺下不到五分钟哨声就响了。

　　　　这一会没等我动手将背包绳打死结，那边李帅搞定自己背包之后就主动帮我绑好，然后拍了拍我肩膀：“快点！”

　　　　我也想快啊！

　　　　卡上脸盆，塞上作训鞋，这一回终于没有拖大家后腿——我是倒数第三个跑进文体活动室的。

　　　　倒数第二是王勃。又是我们班的。

　　　　“八分四十三秒”

　　　　连长在最后一个人跑进文体活动室的时候卡下了最后一个时间：“倒数第二名是八分四十二秒，倒数第三名是八分三十九秒”

　　　　“这说明什么？全体蹲下！”

　　　　所有人后撤一步，稀稀拉拉的蹲了下去。

　　　　“说明你们就是欠练！为什么前几次那么慢才上来？”他有些愤怒地走来走去：“所以说你们班长老是跟我说还好还好——好个屁！就这样子，过没多长时间就要下连了！你们说说，就你们这操行，下连之能后有好果子吃？练不死你们！”

　　　　“尤其是这成绩，我想说，第一次紧急集合的时候就应该达到的，为什么你们要拉了这么多次才达到，你们不累吗？”

　　　　“累！肯定累！麻痹就是知道累才会拼命去做，一个个整天吊儿郎当的，来当兵可不是让你们来玩的！一个个平时吊了吧唧，一遇上事就全废了！顶什么用？”

　　　　连长在上面说的高兴，下面已经有人在偷偷地换腿了，只有在部队里待过的人才知道，有时候如果不严重的话，挨顿打要更幸福一点，因为一顿打之后就完了，但这种蹲着听领导训话的时候是最难捱的，别看平时蹲着没多大事，这领导训话时间没个准，蹲的时间长了，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部队里的蹲姿请百度，这里就不再赘叙）

第38章　紧急集合（下）（）　
蹲的时间长了，其实也就无所谓蹲着了，不过是大腿发颤小腿发抖，感觉整条腿都不是自己的而已。

　　　　这是在上级要求不得打骂体罚之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能打不能骂，那大家为什么听你的？就因为你是连长指导员？就这一群九零后，天王老子都不怕。本来就不少是家里的惹祸精，送到部队来就是磨磨性子的，部队不出一些政策，要怎么教的了？

　　　　而且，很多事，不是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像你任何事做不到位，平时膈应你的办法多着呢。

　　　　估计连长说了半天也说的累了，看了看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起立。”

　　　　正常来讲，这时候大家应该唰一下起立，然后连长再训示几句，然后解散，皆大欢喜。

　　　　但很多人都忽略了蹲这么长时间的后果。

　　　　我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整条腿像只猪脚一样至少肿了两三倍，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旁边有几个人已经惊呼着摔倒下去。

　　　　连长的脸色又黑了下来，等大家全部站好之后，才继续开口：“看起来大家还是蹲的不够过瘾，起个立都磨磨蹭蹭的。”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我的心不禁沉了下去，这简直就和影视剧里面下最后通牒之前的口气一模一样，还没等我乱七八糟的继续想出其他东西，连长再次喊道：“都有，蹲下！”

　　　　又是十分钟左右的折磨，虽然不敢东张西望，但我还是看到前面有不少人脸上涨红，汗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我自己估计也是一样吧，我右手轻轻握住手里的背包带，我怕一松手这个还没绑结实的背包就散架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倒霉的事情发生。

　　　　“起立。”

　　　　过了好久，思想都在云端漂浮了好久的我在这个口令下惊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蹲下！”

　　　　“起立！”

　　　　“蹲下！”

　　　　“起立！”

　　　　这时候，不少人连站起来都困难，直到几个来回折腾之后，脚上的血液稍稍舒展开，这才勉强有了个样子。

　　　　看得出连长还是很不满意，但这时候也确实不适合继续折腾——搞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出事，何况说句自私的话，连长指导员排长晚上就不用睡了吗？难道明天就顶着个熊猫眼睡眼惺忪的出操？

　　　　所以这一次的解散就真的是解散了。

　　　　踉跄着走回宿舍，所有人都低着头站成了一排。

　　　　谁都知道，倒霉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因为即使连长排长折腾完了，班长的火气还没消呢。

　　　　半晌，班长才拎着个背包走进宿舍。

　　　　砰一声将背包重重的摔在了自己床铺上，班长板着脸从我们面前慢慢的走过去。然后脚步停在了我和王勃面前。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班长轻声问道。

　　　　没有人敢回答，这时候他火气正旺，谁接茬肯定谁倒霉。

　　　　“我在想，我平时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

　　　　他就站在那里，唾沫星子往我脸上溅，我都不敢伸手擦一下。

　　　　“上次内务卫生评比，我们是倒数第二，说过了吧。”

　　　　连队里岁数最大，经验最多的指挥士官班长，摊上这么一群良莠不齐的新兵，任谁这时候也会心累的吧？

　　　　“我从开始套这个三期士官到现在，就没有被连长指导员说过一次，就因为你们，我跟着蹲了快一个小时。”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表：“时间确实有点晚了，解散睡觉吧，我们的账明天再算。”

　　　　上床解开被子的时候，我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把这顿骂挨过了啊。来不及将所有东西安置妥当，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立马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早上被子被骂，打扫卫生被骂，吃完饭也被骂，甚至我有些错觉，这还是我刚来时候那个好说话的班长吗？

　　　　说话的偏向性也越来越严重，像我和王勃这种老是跟不上大部队的，稍有差错就是一顿怼，好像全班的错都是我们两个人犯的——其实说句良心话，其实说全部有些言过其实，十有八九还是没错的。

　　　　接下来几天，每天睡觉之前就会警惕着什么时候拉一次紧急集合，随时预备着穿衣服蹬袜子，衣兜里也随时预备着一个半个馒头。我也终于体会到了其他人的苦楚，食堂吃的饭管饱，但是他不扛饿啊！每天训练回来晚上全排还要聚在中间大屋组织训练，一直搞到晚上十点左右才罢休。

　　　　像什么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蹲下起立根本就是家常菜，每天都要来那么一回。

　　　　更恐怖的是，每天下午开始增加训练科目了。

　　　　原本上午的队列训练换成了步枪训练，下午就完全是搞体能，依然是老套的俯卧撑仰卧起坐蹲下起立，然后还有诸如手榴弹投掷单杠引体向上等开胃小菜。

　　　　最重要的主菜，自然是下午四点多开始的全连五公里跑。

　　　　五公里说长不长，换算成米也就五千米，但是想想，没有多少训练基础的人去跑这五公里，有多少人会受得了？那些所谓平时跑一万米的业余爱好者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吧？没点体格的随随便便就会掉队！

　　　　只是一个下午下来，所有人回到宿舍就一个个躺在地上唉声叹气，腿都跑麻了有没有！

　　　　基本上每个排都是独立搞的体能训练，排里带回的时候才会汇合然后往连门口走，解散之后，一排的新兵班长张浩故意来到我们中间大屋，跟班长打了个招呼。

　　　　“哟，李班长。”

　　　　“都有，起立！”

　　　　趴在地上准备放松身体的我们立马刷一下起来。

　　　　“张班长好！”

　　　　“别别别，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