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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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嘿嘿笑了一会，才感觉有些不合时宜，收了笑声，又忍不住谈起来：“这消息确实了没有？”

　　　　“确定了，要不了多久，张斌就要调走了。”

　　　　“诶，那有说谁要过来吗？”班长问道。

　　　　“谁过来也不好使，十连这个样子，要花不少力气去整顿，你要是动的太多，营长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嗯。”

　　　　说着说着苏班长又叹气起来：“李班长，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干啥？”班长简直奇了怪了，感觉自己平时有事没事老是被气得不行，这老苏怎么忽然就羡慕起自己来了。

　　　　“唉，还不是那个范玉洁。”

　　　　“范玉洁？”

　　　　班长身子难受的动了动：“这活宝又怎么了？”

　　　　说是活宝，就是因为这家伙真是部队里百年一遇的一朵奇葩。

　　　　好吃懒做不说，死皮赖脸的打骂不改，一出问题就哭丧着脸鼻涕眼泪一起下来叫声“班长呜呜呜”

　　　　那场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问题一个皮肤粗糙黝黑的大老爷们这么一搞，任谁胃口都直接没有了。

　　　　“他又哭着要回家，我也没办法了。”

　　　　苏班长摊了摊手：“这不，我直接躲你这边过来了。”

　　　　“真有这么活宝？”

　　　　班长直接乐了，他之前也和其他班的新兵接触不多就直接上来了，过来这边之后也经常听见范玉洁的丰功伟绩，这时候也忍不住失笑道：“不怕，老苏，我们这里还有个李钢呢，你一点都不寂寞，是吧，钢？”

　　　　“咦，班长，什么事？”

　　　　李钢抬起头怯生生的望着班长，那眼神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兽，然而他剃着青皮的脑袋一缩一缩的，特别像是乌龟这种生物的脑袋。

　　　　“没事，你继续背你的。”

　　　　等到李钢应一声低下头，班长又拍了拍苏班长肩膀：“老苏，我们其实是难兄难弟啊，在连队里也没什么话语权，这不，啥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们三排塞。”

　　　　班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隐晦的扫了我一下，不过很快就过去了，相比起李钢和范玉洁，我这种迟钝又没眼色的笨蛋看起来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其实我更羡慕你们班其他的新兵，像狐龙涛，多有眼色。”

　　　　“刚刚才在那边开完班会啊李班长，狐龙涛现在还在那边挨班副训呢。”

　　　　“李治？”

　　　　苏班长应了一声：“对啊，李治，说起来，李治今年回来，感觉没有以前好了。”

　　　　“你多牛啊，去年不一直吹牛李治多好多好吗，多有眼色，连老兵都比不上，这今年就嫌弃人家啦？”

　　　　“唉，我不是说这个……”

　　　　————————

　　　　晚上刚熄灯躺下，班长忽然和谢秀峰谈起话来：“我说谢秀峰，你有没有觉得，李治和去年不一样。”

　　　　“嗯？”

　　　　“说不出来，就感觉变了。”

　　　　“没以前有眼色了呗，班长，其实当了一年兵，心态其实有些变化也说不定。”

　　　　“嗯，尤其是前段时间下了次山，感觉变化更大。”

　　　　两个人聊起这个，我才想起来，李治其实在体能方面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包括各项科目，他也没有出彩的地方。从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字，稳。

　　　　无论是新兵一年伺候班长也好，打靶也好，体能训练也好，他一直普普通通，既没有冲在前头，也没有落在队后，和我这种极度偏科的家伙相比较上来说，要出色的不少。

　　　　说起来，他各方面并没有什么短板啊。

　　　　如果仔细思考起来，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结论，不是说这个人平庸什么的，而是这个人很有心计。

　　　　什么状况下既不会因为落后被班长拉着走，又不会被班长发觉很有潜力在背后拼命鞭笞？

　　　　那就是相对平庸的人，而他能够整整一年做到让自己班长赞不绝口，这种人，我真是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如果说这个人没有心机的话我是不信的，因为他除了很少和人起冲突之外，最喜欢和我这种软柿子起冲突了，就是看准了我班长不会护着我。

　　　　哈哈，想起来真是悲哀，第二年了，还有人想着往我身上踩，而且不止一个。

第146章　未来（）　
晚上，隐约有人叫了我的岗，翻过身子又打了个盹，这才慢悠悠的穿上衣服往连门口走去。

　　　　最近有了新的规定，岗哨需要两个人到齐了才可以走，我要是拖延了时间，不知道会收到多少埋怨。

　　　　夜班岗是必须要站的，在山上有时候连站岗的人都找不齐，九班文佳义去了管理驻训地的单位，冯梦去警卫连当了侦察兵，张利耀王毅鹏去了车场站岗，想想三排本来还是人强马壮的，我这一去被装库站岗就一下子消失了那么多人。

　　　　“接岗了，回去吧。”

　　　　紧了紧大衣，我让还站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新兵回去了。

　　　　走到一排帐篷旁边，从岗桌上拿起岗表，对旁边的狐龙涛道：“怎么，下班岗是你李治班长？”

　　　　“嗯。”

　　　　狐龙涛怎么说呢，长得很有喜气，圆月一样的脸，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有一股聪明劲，很像是去年的李治，但是又没有李治的那种心机。

　　　　至少他给我的印象是要比其他的新兵好了不少的。

　　　　但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是，知进退。

　　　　他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虽然难免在一些小地方出些小问题，但总体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兵。

　　　　但错就错在他没有多少心机上，他什么心情基本上都表现在了脸上，这在其他班还好，在他自己班级，苏班长不管事的时候，李治就喜欢挑他刺。

　　　　“你，没想法吗？”

　　　　天气挺冷，两个人侃了一会大山，我冷不防问了一句。

　　　　其实这种话问出来完全是很多余的，我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

　　　　“想法？没有啊，我就想着，家里什么时候把我弄走。”

　　　　真是……很现实的想法啊。

　　　　我苦笑一声：“确实，这里也没什么呆下去的必要。”

　　　　保家卫国，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是实际上却是什么，每天犹如俯在泥土之中生活着，不满意要骂，不爽要打。

　　　　狐龙涛算是很出色的新兵了，但是这样说吧，心里面讲，我更不愿意这个我看好的人在部队里蹉跎岁月，至少是不要在步兵部队里面，因为这里的现实，是很残酷的。

　　　　步兵的淘汰率极高，就我们连队来说，退伍了的老兵里面就有四个以上的病号，我们同年的，就目前看也有三四个，这种战损率，恐怕是后勤部门远远想不到的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找关系，或者用钱解决……”

　　　　“我找了。”

　　　　狐龙涛接了我的话：“新兵连的时候就托过刘学敏班长，说是要去驾驶连。”

　　　　“那怎么没去，钱没使够？”

　　　　我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要一万块，我打了过去，最后又给我退了回来。”

　　　　狐龙涛脸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件事就这么黄了，之前刘学敏班长还说的好好的。”

　　　　“一万块啊，不少了，驾驶员那个位置挺抢手的嘛。”

　　　　我和狐龙涛稀里糊涂的猜测着，但是最终的原因自然是泯灭在时间之中，再也找不出缘由。

　　　　“小时候我可不想现在这样，当时像个小霸王，几个小伙伴走在路上看谁不爽就一起叫过来上去打他一顿，有一次看到个紫头发的，我们上去打到他求饶半天才走。”

　　　　狐龙涛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抱头，像是在怀念那时候。

　　　　“现在学乖了？”

　　　　我笑笑：“我小时候就一直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就连来部队，都是我妈的意见。”

　　　　我在岗桌上坐下：“所以我啊，去年还想着套士官的美事，今年就，放弃了。”

　　　　感叹似的说这话，确实很丧气，但我是真的在这时候将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放下了：“不想套什么士官了，退伍回家吧，这里，真的不适合我。”

　　　　生活能够磨灭一个人的意志，更何况是我这种只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人？

　　　　何况哪怕我再努力，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努力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家里之前也说了，有个叔叔是bj那边的团长，有办法把我弄过去，不过就是要等一段时间。”

　　　　狐龙涛说着，又看向我：“林班长，我有时候就想不明白，李治班长为什么老是针对我？我没做错事，其他人做错事都怪在我头上，尤其是范玉洁，我超讨厌他。”

　　　　“那个家伙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范玉洁太自我，十六七岁了，还跟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拿不到玩具就哭，每天站着都能张着嘴，只是形象就给人一种极其不佳的印象。

　　　　至于李刚，怯懦的人什么事都是干不了的，有时候看着李钢，就好像看到了去年的我。

　　　　我稍稍明白去年我为什么神憎鬼厌了，就七班范玉洁和我们班李钢那副样子，我不上前一顿揍就不错了，还想像我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谈理想谈未来？

　　　　不过我确实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啊。

　　　　第一年的天真似乎还没有磨光，但是我已经顺从了这个地方，被部队这个生物给驯服了，成为一个生活在体制下面的东西。

　　　　丧失的不仅是我的锐气还有意志，还有我面对现实的能力——我其实一直就像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面，不愿意认清自己。

　　　　只有弱小的人才不能打破自己的屏障，我真的是弱小到连保卫祖国的枪都举不起来。

　　　　真的，有时候说起保家卫国的资格……我还真没有。

　　　　不说对不起什么吧，至少我是对不起自己。

　　　　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走呢？我问着自己的内心，却终究没有问到一个答案。

　　　　望向远处，黑色的树木阴影在夜晚的凉风之中沙沙作响，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词：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更加适合我的其实是那句我最喜欢的歌词吧，妈妈妈妈你别牵挂，祖国祖国放心吧，儿为人民放哨站岗，一片兵心在天涯。

　　　　“班长，要叫岗了。”

　　　　“嗯，你去叫吧。”

　　　　狐龙涛径直走向了二排帐篷，那里有个新兵需要接岗，我准备等他回来之后，再去叫另一个岗哨，老兵的话是不容易叫醒的，这方面自然是有我负责。

第147章　技能训练（）　
有一句话怎么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白天的训练有很多花样，但是很幸运，属于高射机枪手的训练不用像步枪手一样趴在地面上到处翻滚，只需要站在装甲车上面对着远方瞄准就行了。

　　　　“怎么，训练的时候还要分神？”

　　　　周煊明是今年负责高射机枪手的班长，同时也是二班的班长。

　　　　有些人在更换职位之前你感觉这个人很不错，更换了之后就感觉这个人是真的不行，不是我黑谁，周煊明就是这种人，他当老兵的时候和我接触不多，但下意识就感觉他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实际上我正式和他接触就是在高射机枪手的技能训练上面，换言之，营区。

　　　　部队里面比较少利益纠葛，但更多的是平时的训练纠葛，尤其是一排和三排，总是有一种形而上的鄙视链，一排认为三排没什么用，三排觉得一排一盘散沙。

　　　　这还真的没有说错，三排现在除了张利耀拿的出手之外，其他人都属于偏科严重，但同时三排哪怕内部有些问题，但是在平时很少发生冲突，不像一排无缘无故就会爆发出一次事件。

　　　　所以重视训练的连长更重视一排，不过三排是更好使用的下属，二排倒是比较少人了解——一方面是人比较少，一方面是有个班长退伍了，其他两个班长镇不住那么些人。

　　　　“没有啊。”

　　　　我笑笑，这时候一般不会为难老兵吧？

　　　　但是周煊明却立刻阴沉下了脸：“下来，换其他人上！”

　　　　我悻悻的下了车，心里有些不爽，并不是因为周煊明针对我，而是我感觉周煊明是在针对我们三排。

　　　　“呵呵，内讧啊。”

　　　　我冷笑着和狐龙涛说起话，那边在车上指挥着的周煊明让炮塔上的高射机枪手继续训练，回头喝道：“这时候说什么话？要说话回你们三排去说！”

　　　　我没有回应他，也觉得并没有必要回应，因为其他人也说话了，这时候拿我们三排出来，不是刻意针对是什么？如果说是杀鸡儆猴的话，那二排的陈俊强和彭英两个人怎么没有被列入教训对象？反而和他关系挺好，没一会就攀谈起来。

　　　　“嘁。”

　　　　往草丛里面吐了口唾沫，我转头面向狐龙涛：“看到了吧，这里确实不适合你。”

　　　　“林班长，我知道。”

　　　　“不过训练的话，还是要尽力训练，高射机枪操作的时候……”

　　　　如果车不动的话，我估计我在连队里面高射机枪算是打得很准的，这方面的经验传授也是没多大问题的，当然，如果是行进中停止三十秒给我瞄准打击的话，抱歉，飞到空中那只是正常的事，上了靶才真是神奇。

　　　　“又在唧唧歪歪什么呢！有没有听人说话？”

　　　　周煊明半蹲在装甲车后门上：“现在是训练时间，你们两个不训练居然在聊天？还有你，林旭，一个老兵连自己都约束不好，当什么老兵？难怪大家都看不起你。”

　　　　这话说的我心里怒气勃发，但又不敢直接出口对抗，只能装作没听见转过头。那边狐龙涛也是倒霉，本来好好的被我连累，也被周煊明盯上了。

　　　　“你们两个既然那么喜欢说，那就都站那里不要动了，陈俊强，我们继续训练！”

　　　　花了一上午过来训练，就这么被生生晾了半天，生气也没办法生气。

　　　　我只是有些内疚，因为我的缘故连累狐龙涛，真的，狐龙涛未必是一个很合格的新兵，但却是十分合我的脾气，在他自己班级里面，也一直做着最多的事情，当然，因为李治的缘故，获取不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

　　　　那就是真诚。

　　　　我感觉到整个连队都笼罩在一股疏离的氛围之中，就好像明明有着极大的目标，但是大家的劲都不往一处使，反而各自拖着后腿，让这条列车变成了迟暮的样子。

　　　　每次装步十连的红旗飘扬，就代表着我们带出训练，但是我更加喜欢的，却是那面带着历史沉淀感觉的红一连，可惜的是，那平时是看不到的。

　　　　依稀记起去年的连庆，我们全连将所有的荣誉旗都拿了出来，一大早在整个营区跑步，口号震天。

　　　　那种朝气蓬勃，似乎就在昨日，连我都磨灭了意志，何况是其他本来就没有目标的人？

　　　　冯梦去了警卫连侦查排当了侦察兵，哈哈，很风光是吧，郭大龙吵了好长时间没去成，两个月之后就听见冯梦在训练索降的时候从二楼上掉了下来，直接把脊椎骨摔断，成为一个再也不能够剧烈运动的病号。

　　　　张浩参加狙击手选拔没去成，反而是一直没什么名气还被人说迷糊的二排郭小英班长去了。

　　　　一排长高升去了四连担任指导员，三排长冻排调去了十一连担任他们的二排长，同时获得“神排”称号。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班长。”

　　　　“哦，在。”

　　　　我醒了醒神，从装甲车后面钻了进去，从炮塔旋转台探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