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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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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飞溅,杀气激荡。
最前面的一百多名唐军骑兵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最强悍的一个也只冲进去不足十步便被刺成了肉泥。但燕云军的枪阵也被唐军骑兵撞开了一个豁口,这豁口虽然不大,但却为后面的骑兵打开了一扇有可能生存下去的大门。
“杀!”
徐盛怒一声暴喝,挺槊冲进了枪阵之中。
随着唐军骑兵发了狠,被撞开的豁口被逐渐撕开。口越来越大,涌入枪阵的骑兵也越来越多。
若是唐军骑兵的数量再多一些的话,极有可能将枪阵彻底撕开。但徐盛怒只有一千骑兵,而枪阵的厚度又太大,如果不能尽快杀出去的话,他麾下精骑都会如陷入泥潭一般被枪阵困死。一旦轻骑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被困于枪阵之中的话,那么马背上的骑兵将变得毫无还手之力,草靶一样顷刻间就会被长矛手戳死。
徐盛怒连戳带削接连杀了四五个燕云军士兵,他杀人的速度已经快极,但枪阵实在太厚重了,至少有二十排横列,之前自杀式撞进来的骑兵只冲开三排,冲进来之后他就感觉战马的四蹄像是被绊住了似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一槊将一名燕云军士兵的心口刺穿,抽出槊锋顺势横扫又切开另一名士兵的咽喉。可就在他准备再刺一槊的时候,战马忽然哀嚎了一声向一边歪倒了下去。徐盛怒大惊,这才发现护在自己左右的亲兵都已经被长矛从马背上戳了下去。
一条白蜡杆铁锋头的长枪狠狠的刺进了他坐骑的肚里,战马身颤抖了一下,随着那长枪抽出来,一股血瀑布一样喷了出来。这一条长枪才抽出去,六七条长枪随即而来,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战马立刻就被戳成了筛。
徐盛怒连忙将脚从马镫中抽了出来,长槊横扫逼退了涌过来的燕云军士兵,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身就地一滚躲开两条长矛,槊锋一扫,斩断了三条小腿。他趁机站起来向后急退,面前立刻就补满了杀气腾腾的燕云军长矛手。
“将军速退!”
唐军骑兵如坠泥潭一般已经被彻底困住,长龙一样的阵型逐渐被燕云军斩断分割,后面跟不上来的骑兵大声呼喊着,拼了命的往这边冲试图将徐盛怒接应回去。
“若是不能冲出便退回来,陛下面前我自然会为你说话。”
“这场厮杀,杀的不是突厥人,不是高句丽人,而是自相残杀,就算杀的人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不管是谁赢了,终究是天家的人。”
刘弘基的话在徐盛怒耳边回响,他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忽然放生大笑:“大将军,请恕末将违命不尊!今日死战,以报大将军为末将报了杀父之仇!”
“杀!”
徐盛怒一声暴喝,挺槊杀进了人群。
……
“都闪开!”
一声大喝从燕云军枪阵后面响起,随即一个身材敦实的战将手持一对铜锤分开士兵朝着徐盛怒冲了过来。一看到那对铜锤,徐盛怒便知道对方是谁。燕云军双锤将裴行俨,人称武痴,还是个战场上的疯。
“来的好!”
已经中了两处枪伤的徐盛怒眼神骤然一亮,一槊刺向裴行俨的咽喉,裴行俨也不躲闪,左手锤猛的迎了上去,当的一声脆响,那槊锋立刻就被锤头上巨大的力度震开。徐盛怒长槊险些脱手,才稳住槊杆,裴行俨一个箭步冲过来,右手锤高高举起直接奔着徐盛怒的额头砸了下来。
徐盛怒举槊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巨大的力度之下他的两手虎口同时崩裂,长槊握不住被一锤砸落在地,裴行俨跨步向前,一脚踹在徐盛怒的心口上。徐盛怒的身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你不是我对手,跪下投降饶你不死。”
裴行俨缓步走到徐盛怒身前说道。
“若怕死,我又何必来厮杀?!”
徐盛怒艰难的爬了起来,从腰畔将横刀抽出来指向裴行俨。他嘴里不断有血溢出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是条汉!”
裴行俨肃然说了一句,然后一锤砸了过去:“我成全你的名声!”
血……绽放在碎裂头颅之上。
第六百六十一章逃命
徐盛怒的横刀挡不住裴行俨的铜锤,横刀才来得及举起来那锤就已经到了他的头顶,铜锤砸在横刀的刀背上,当的一声将横刀狠狠的夯进徐盛怒的铁盔中,几乎与此同时,铜锤紧跟着横刀砸在他的头颅上。
铁盔被直接砸瘪了进去,一颗大好头颅如碎裂的西瓜一般四散。脑壳崩碎,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在一起激荡了出去。因为距离太近,有几块碎肉粘在了裴行俨的脸上。他向后退了一步,抬手将脸上的血肉抹去,没有再多看一眼缓缓倒下去的徐盛怒,阔步朝着被困住的唐军骑兵走了过去。
“大将军有令,尔等投降不杀!”
裴行俨的亲兵大声呼喊了一句,随即包围住唐军骑兵的燕云军士兵整齐呐喊起来。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被困在枪阵里唐军骑兵犹在死战,随着呼喊声响起,燕云军士兵向后退了出去留出来一片空地,虽然厮杀从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但战死的唐军骑兵已经超过半数,剩下的人也几乎个个带伤,还骑在战马上的人不足一成,还能站着的连三百人都不足。毫无疑问,如果燕云军士兵不后撤的话,他们这些人最多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屠戮殆尽。
裴行俨阔步走到阵前,看着面前那些浑身是血的唐军骑兵朗声道:“燕王殿下旨意,你们也是汉家儿郎,与我燕云军兄弟们都是一般的出身,这场厮杀全因城中那个皇帝而起,燕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若是肯降,燕王待你们如待我燕云军兄弟们一般无二。”
“投降?”
一个唐军校尉抹去额头上的血水,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众人面前。他先是抱拳对裴行俨行了一礼,肃然道:“谢过大将军不杀之恩,但……”
他回头看了那些同袍,声音嘶哑悲凉的说道:“这次挑选出来冲阵的弟兄们,家都在长安城,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为的是什么大家自然也都明白。若是投降,我们家中妻儿父母只怕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从选了我们出城冲阵那一天开始,我们早就没有了退路。”
“我们投降,祸连家人。”
他看着裴行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所以谢过大将军的恩义,谢过燕王的恩义,我等却不能遵命!”
“我们不想死!”
有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唐军士兵哀嚎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他看着那校尉哭嚎道:“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还没有娶妻生子,我还没有为我刘家传宗接代啊!我不想死……”
“谁想死?”
那校尉惨笑着问:“你问问弟兄们,谁想死?”
“可我们不死,家中父母怎么办?”
他看向手下士兵们,大声道:“我不强求你们,愿意投降的就丢下兵器,燕王断然不会欺骗咱们,你们也知道今日本是必死的,燕云军没必要放咱们一条生路。若是还顾忌家中亲人的,就跟我站到一起来,也不劳燕云军的弟兄们动手,我们自己了断!”
听到这番话,唐军骑兵中有人忍不住将横刀丢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有人脸色木然的走到那校尉身边,眼神中哪里还有一丝神采。
“白痴!”
裴行俨骂了一句道:“若是你们不死,归入我燕云军中,明日一早到城外叫阵的时候将实情说出来,难道李渊还敢下令杀了你们的家人?若是真这样做的话,他必将失去民心!”
“对啊!”
有人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条生路:“只要咱们在阵前将这事说出来,皇帝必然是不敢下令杀人的!”
那校尉一怔,随即颓然的将横刀丢在地上,忍不住叹了一声,在心里忍不住想到,咱们这些人只要将这事说出来,皇帝迫于无奈或许不会对咱们家人下手,可皇帝的名誉也会跟着一落千丈,燕王……好算计!
他出身世家,所想到的事自然比那些寒门出身的士兵要深的多。在这种时候,竟是还想到了燕王这样做的目的。可是谁又能忍受得住活下来的诱惑?视死如归这种事哪有那么多,被传颂的多半都是谎言,谁都不愿意死,哪怕能多活几天也好过血肉模糊的死去,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
“降了……”
他看向裴行俨,缓缓的跪了下去。
……
城东的厮杀很快结束,从徐盛怒率领轻骑踏进燕云军连营,到残兵四百余人投降也不足半个时辰,而城南这边的战斗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韦天垂是郯国公张公谨麾下大将,此人以武艺精湛闻名,军中比武,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此人在数次厮杀中也立过不少功劳,手里的人命算起来也已经有几十条。杀人太多之后对生命也就没有了敬畏之心,但不代表对自己的生命不会珍惜。
从冲阵一开始,韦天垂就知道今日绝不会成功了。
不同于裴行俨的战术,从一开始牛进达就没有让弓箭手列阵顶上去,而是让弓箭手后撤,数千名手持盾牌的步兵结成了一个凹形的阵型,将唐军骑兵放进了大营。而冲进大营的唐军骑兵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自己陷入了重围之中。
手持一人高巨盾的燕云军步兵人挨着人站着,密密麻麻的盾牌组成了一道一道的城墙。冲进大营的唐军骑兵骤然惊醒,再勒住战马打算退出去已经晚了。四周的盾阵开始合拢,厚重的阵型缓缓的压了上来。
躲在那些巨盾后面的士兵完全被遮挡住,唐军骑兵手里的长槊就算再锋利竟是找不到目标!他们的面前是整齐连绵的盾阵,长槊胡乱捅过去根本就伤不到燕云军士兵!
而就在盾阵合围之后,躲在巨盾后面的唐军士兵开始发威,每一排巨盾手后面是一排手持投枪的士兵,当盾阵合围逼近唐军骑兵二十步之内,随着牛进达一声令下,数不清的投枪从巨盾后面飞了出来,暴雨一样狠狠的砸进唐军骑兵的军阵中。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天际,唐军士兵躲无可躲,后路被同袍堵死根本无法转身,向前冲的话同样是死路一条。
“撞开他们!”
处在最后队的韦天垂大声命令着:“向前冲,只有将盾阵撞开才有活路,别停下当靶子,往前冲!”
他一边大喊,却偷偷调转战马往回冲了出去。趁着燕云军还没有反击,他有时间冲到明德门外。只要城门打开自己回到城中,以郯国公对自己的器重,想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他不知道城东的徐盛怒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如果他知道的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韦天垂心里骂着,燕云军早就做好了准备,别说突袭,就算郯国公调集上万大军硬闯也未必能将燕云军连营冲开。
所以他干脆利落的选择了逃命。
密集的投枪无穷无尽一般投了过来,聚集在一起的唐军骑兵一层一层的被投枪从马背上撕下来。就如同巨大而密集的冰雹砸进池塘里一样,在水面上激荡起一片血花。轻骑身上的皮甲根本挡不住沉重且锋利的投枪,而停下来是他们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无法想象这种惨烈,密密麻麻的投枪覆盖过去,骑兵和战马根本就无法躲闪,而随着盾阵逐渐合拢看起来他们最后的生路也即将被断绝。
……
韦天垂带着十几个亲兵返身逃了出去,随着他的临阵脱逃,唐军骑兵后队也随即崩溃,士兵们纷纷拨转马头跟在韦天垂后面往回跑,后面淤积的人群散开,前面的骑兵也有了一条生路,溃败一开始就以一种无法阻止的速度蔓延了出去。
唐军竟是才一冲杀就立刻逃了,便是连牛进达都没有想到。他本来以为既然来冲阵,那唐军必然抱着决死之心。来的骑兵并不多,显然是打算冲出去求援的。既然如此,万万没有才一开始就溃败的道理。
可这种事就这样发生了,是个笑话,是个很冷的笑话。
韦天垂一路狂奔,仗着他的战马好一路领先的往明德门外冲。他疯了一样的打马,告诉自己只要冲到城门就能活下来。
明德门城楼前,手扶着城垛看着外面的郯国公张公谨脸色铁青,他的手抓着城砖,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条条隆起。
“放箭!”
他从嘴角里挤出两个字,随即拂袖而去。
箭雨从城墙上覆盖了下去,其中还夹杂着小腿粗细的重弩。逃回来的唐军骑兵没有死在燕云军手中,而是死在了同袍手中。韦天垂运气极差,被一支重弩直接轰碎了半边身子,落在地上的尸体看起来就好像半截蛆虫一样恶心。而让人唏嘘的是,他的战马竟是完好无损,身上一处伤都没有。
战马孤零零的站在韦天垂的尸体旁边,不断的用嘴巴拱着主人的身子试图将他唤醒。它的嘴里发出轻声的呼唤,只是已经冰冷的尸体怎么能给它回应?
在战马身后不远处,白羽覆盖了一层,数百名大唐精锐骑兵全都被射死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活着触碰到已经触手可及的城门。
想死的死了,想活下来的也死了。
张公谨没有多看一眼外面,嘴唇抽搐,脸色阴寒。
西内苑城门上,刘弘基饮尽壶中酒,流下一行清泪。
第六百六十二章布置
两支突围求援的人马全军覆没,这件事李渊得知的时候他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也不知道今天皇帝是怎么了,竟是一点怒意都没有。他只是面如表情的吩咐兵部尚书将抚恤加倍发下去,无论是逃回来被张公谨下令射死的,还是投降了燕云军的,一律按战死论,抚恤必须在两日之内发到那些士兵家中。
吩咐完了之后他起身走出御书房,一路缓步走出太极宫,出了玄武门直接登上了西内苑城门,已经三四天没有下过城墙的刘弘基连忙来迎。李渊看到头发凌乱衣衫满是脏污的刘弘基显然怔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刘弘基的肩膀走到城墙边上。
他看着城外燕云军连绵不尽的营帐,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刘弘基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什么,也只是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渊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刘弘基一眼问道:“弘基,如果要你来看,李闲什么时候会开始攻城?”
“不会太久,臣推测,三五日之内。”
刘弘基想了想回答道。
“是啊……”
李渊有些感慨的说道:“他总是要忍几天的,得做个样子给城中百姓看,给满朝文武看,甚至是给天下臣民看……他是来清君侧的,不是来造反夺位的。他提了条件,虽然明知道朕不会答应但还是要等上几日,因为他要彰显他师出有名。”
“朕听说……”
李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燕云军中有一种威力极大的火器,投入人群中可在瞬间杀死数十人,若是投到城门前,便是厚重城门也挡不住几次焚烧。朕没有见过,弘基……你可见过?”
“臣也不曾见过。”
刘弘基如实回答道。
“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又是谁想出来的这逆天手段。”
“据说是李闲自己想出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李渊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朕有二十三个儿子。”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刘弘基心里已经咯噔一下震颤起来。皇帝说他有二十三个儿子,但谁都知道,皇帝陛下只有二十二个儿子。
“陛下!”
他试图阻止皇帝不要再说下去,但李渊却摆了摆手道:“此间又没有外人,弘基,当初你到辽西怀远镇投靠朕的时候,朕就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你与建成世民关系都极好,便是宁儿也把你当大哥看待。今日这话朕只是对你说,便是裴寂刘政会也没机会听到朕唠叨这些。”
他看着外面的燕云军连营继续说道:“朕有二十三个儿子,四个嫡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顿了一下,留给了刘弘基一段反应时间。刘弘基不是笨蛋,甚至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当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马上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手竟是忍不住剧烈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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