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良人来-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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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无拘闻言肩膀一垮，“我没有破破烂烂……”

　　　　在沈月芽的注视之下，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就知道你肯定是个狠心的娘子。”

　　　　抱怨归抱怨，他现在的确情况不太美妙，只能依言行事，“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弥生还在外面等着。”

　　　　见沈月芽点点头，他又问：“长出来了吗？”

　　　　沈月芽斜睨着他：“你说呢？”

　　　　他垂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定然是长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撩拨我了。”说完抱着她往前走，他什么都没有问。

　　　　沈月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垂着头，她扬着头，四目时时纠缠，四周阴气森森，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从幽冥出来，比这个更加阴沉的场面都见过，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没有催着姬无拘走快些，她也愿意满足他这样的小心思，看他谨慎小心的模样，心里终是忍不住发酸，上回离开应该是真的将他吓住了，她开口道：“我回来了。”

　　　　姬无拘认真的道：“我知道。”

　　　　“我很想你。”

　　　　姬无拘脚步一顿，唇角勾了勾，语气轻快了许多：“我知道。”

　　　　“我跟范子霁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利用他出来寻你。”

　　　　范子霁帮她镇魂、帮她轮回的确是有目的的，但是这同样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进入轮回，只有拥有一个活生生的身体，她才能将姬无拘从巨阙剑里放出来。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过程虽然重要，但是对她来说，结果才是最主要的。

　　　　沈月芽说完将头埋在姬无拘怀里，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再怎么不择手段，可也是个女子，在姬无拘面前说与另一个男子的纠葛，心中也是十分忐忑。姬无拘再怎么对她有感情，也不会容忍她的背叛吧？何况，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可以推算出这盘赌局值不值得，又有多少胜算，稍有一步偏差，都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却无法推算出姬无拘对她还有多少感情。

　　　　她没有看姬无拘的神色，语气平静的述说往事：“范子霁知道了当初我将丛光送走，但是并没有走漏消息，知道是误会我了，得知真相之后心有愧疚，来看过我几回，经常帮忙。”

　　　　明月在营救越王这件事上虽然并未用心，但她将越王救出去是真的，也没有走漏消息也是真的，这并非因为她爱国，只是因为她知道这消息迟早会走漏出去，这是她乐见其成的，她并不需要亲自去做。

　　　　瑶姬先前只当明月是自己替身，可在姬无拘表面上放肆的恩宠之下，她与范子霁生了嫌隙，她甚至有口难辩，后来她发现她自己才是被姬无拘选中的保护明月的挡箭牌，这巨大的反差让她无法忍受，她对挡箭牌之下安然无恙的明月心生嫉恨。

　　　　明月要做的只是告诉瑶姬，她营救越王丛光的时间和路线，后面走漏消息的事情，自然有心生不甘的瑶姬帮她去完成。

　　　　没有料到范子霁因为姬无拘对瑶姬的恩宠，而对瑶姬生疑，防备着瑶姬可能会叛变，早就设下了圈套，虽然防备的原因有出入，但是最终目的都一样达到了，他误打误撞的成功了，将姬无拘圈进了陷阱之中，明月帮姬无拘挡箭而死。

　　　　瑶姬在关键时候带了帮手前去为范子霁助阵，帮他逃脱了随后赶来的吴兵，并未在范子霁面前露出马脚，再加上明月之死姬无拘发狂的样子，让范子霁相信叛国贼是明月。

　　　　这场风波里，明月死了，她觉得自己唯一错算了的就是感情。

　　　　她低估了姬无拘对自己的感情，她本打算借机离开吴国，避世隐居。她无法顶着父兄之仇与姬无拘心无芥蒂的在一起，而且她在吴国的名声已毁，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哪知道姬无拘甚至不及做好防备就匆匆赶来追她，以至于落进陷阱。

　　　　另一方面，她又高估了范子霁对瑶姬的感情和信任，她是知道瑶姬与范子霁的相处的，瑶姬为了范子霁甚至忍辱负重甘愿来色诱姬无拘，艰难谋划保存清白。虽然有其中她推波助澜的缘故，范子霁也说过，待到任务完成，会将瑶姬带回越国成亲，当她是为国为民的女英雄，不会计较她在吴国的一切。

　　　　她一直以为范子霁和瑶姬的感情十分深厚，至少不会出现变故到让范子霁怀疑瑶姬至此的地步。

　　　　明月还在炼狱中承受苦难的时候，听说范子霁最终还是没有保住瑶姬，这样的祸国妖姬，让越王后西雅十分忌惮，直接给沉入江中溺死了，范子霁也因为越王丛光的小心眼病又犯了而辞官归隐。

　　　　之后，范子霁因为对瑶姬的亏欠，帮她传颂功绩，越人为她建祠立庙，香火不断，她英魂永存了，功过不由地府管束。

　　　　明月从来不是一个默默吃亏的主，即使是死了，她也是个有仇必报的鬼。

　　　　瑶姬做的再了无痕迹，明月还是将之透露出去了，范子霁生了疑。

　　　　调查过后，确认了明月并未引姬无拘来追杀，虽然她的死是自找的，但是她之所以在越人中名声败坏到怨气如山，却是因为在她死后，范子霁为了替瑶姬歌功颂德，将明月作为反面例子宣扬出去的。

　　　　范子霁总是习惯站在大义凛然的那一边，表面上他也不惧有错必认，他也拿出改错的诚意，他认定了他促成越人对明月的怨恨，让她怨气缠身，他愿意帮明月镇魂，但是他本身就是靠着民间信仰之力而精魄长存，又不想让自己的声名上沾上污点，并不帮她澄清。

　　　　这又让他心中有亏欠，始终无法释怀。

　　　　这样复杂的心情，让心细如发的明月很快就发现了。

　　　　那会她刚生下弥生，正是最艰难的时候，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她不会为了骨气尊严而拒绝范子霁的帮助，不仅如此，她还利用范子霁的这种愧疚和矛盾，最终让范子霁逐渐演变成了怜惜，就是靠着这样施舍的帮助，她才艰难的存活下来了。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无法否认她对范子霁的感情是心知肚明，甚至是故意催动的，对姬无拘来说，总归也是背叛。

　　　　姬无拘没有说话，沈月芽现在也没有抬头看他，她越发的平静下来，继续道：“他跟我打了一个赌，我给他一个机会，斩除情根，忘记前尘，他帮我轮回，至于跟郑晋阳有姻缘牵扯，是他的小心思。”顿了一下，她还是道：“我知道。”

　　　　“我唯一的赌注只是我自己的心，若是赢了，我能寻找到你。”

　　　　姬无拘哑着嗓子问：“若是输了呢？”

　　　　沈月芽抬起头来，看他神色说不出的凝重，一时之间猜不到他的想法，她自己的却全部被他洞悉，的确是不公平，还是道：“我知道我不会输，我都安排好了。”

第74章　发泄（）　
姬无拘顿足，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原本还是一脸的冷凝和严肃，见她倔强又坦然的看着自己，突然又弯其唇角，笑了。

　　　　他们相识是在黑夜里，相爱也是在黑夜里，白天有多么警惕和顾忌，夜里就有多么的放肆和热烈，不过却也很少有机会这样看她。

　　　　她十分谨慎，在他晨间上朝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白天她又躲在宫里很少露面，除了偶尔在吴宫的园子里，在宴会上遥遥几次对视。

　　　　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黑暗中却将那眉眼，甚至青丝的触感都一点点的刻在脑子里。

　　　　她从不跟他说话，寥寥几个字也就是表示他说的，她听见了。肢体语言却让他却更能够感受到她的爪子和锋利，他一直知道他的月芽儿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倔强、执着又傻。

　　　　刚开始他发现换了人，愤怒自然是有的，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倒要看看她们想玩什么花样，最开始的相处并不愉快，他带着怒，她则是带着恨。

　　　　姬无拘还记得，第一回，她就藏了一把匕首在枕头下，打算让他当个牡丹花下鬼。他早就发现那把匕首了，故意压制得她没有出手的机会。

　　　　第二回是燃着的熏香，若不是他接触的毒多了，这点迷香影响不了他，还真有可能让他着了道。

　　　　第三回，她在自己身上下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将她按进浴盆里洗了个干净。

　　　　之后帐子顶上，床榻底下……

　　　　起初，他就专门应付她层出不穷的手段去了，这样的情形维持了许久，直到有一日她许是真的乏了，想不到辙了，没有动静。他等着她出招的同时，搂着她跟她说话，说着说着，就说了许多从未跟任何人提及的心里话。

　　　　再之后他每天都会跟她说许多话，难受的、开心的，她的每一次挣扎和纠结他都一清二楚，他不怀好意的带着她一步一步的沉沦进去，最后彻底沦陷的却是他自己，这女人最后也没有让他好受过。

　　　　此时清楚的看见怀中人，跟记忆里的那只小野猫彻底的融合了。

　　　　原来她说话是这样又硬又直，让他难受不顺耳，却又觉得她就该是这样。

　　　　还有她说话的神态，也应该是这样，明明还被他抱着，受制于他，她心里发虚，却理直气壮，满脸都写着“我没错”。

　　　　明明差点小命不保，过得凄惨无比，想起来让姬无拘心中发紧，偏偏她还故作平静骄傲，“我都安排好了”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有这些苦难都是她料到了的。

　　　　他低低一叹，忍不住问她：“月芽儿，都安排好什么了？要是我没有出去呢，要是我早就在巨阙剑中魂飞魄散了呢？赌局没有开始，你就输了。”

　　　　沈月芽的手还勾在他的脖子上，有些僵硬，似对他这种猜想十分不满意。

　　　　三百年前瑶姬告诉她巨阙剑在月亮湾里，她就想过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一趟。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姬无拘说的这种情况，要是他早就魂飞魄散，她做太多也是枉然，而且瑶姬也不是出于好心告诉她这件事，她只是不能容忍范子霁三不五时的来地府帮她而已。

　　　　想起这些，沈月芽略动了动，姬无拘放在她后背上的手牢牢的固定，不让她动，“嗯？”

　　　　她回过神来，迎眸回道：“总要试一试。”

　　　　明知道他可能在巨阙剑中，如果不试一试，她总不会甘心，若是失败了，也不会比之前更惨，最差也不过是魂飞魄散了，比起在炼狱中所受的惩罚，魂飞魄散还算是一种解脱。

　　　　姬无拘闻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月芽儿……”

　　　　沈月芽被他的眼神看得脸上不自在，心里稍稍安心，他这蠢样子，应该是代表不会跟自己计较范子霁的事情了吧？

　　　　干脆伸手将他似乎要将她给融化的眼神给遮住了，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多好，黑灯瞎火的，更加自在，小声嘀咕道：“你少自作多情了，就算是你不再了，我也要试一试，起码我要出来找韩拓，摆脱身上的怨气。”

　　　　刚说完，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高高的抛了起来，作为一只因为有肉身还不能漂浮的鬼，沈月芽低呼一声，只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她直直的往下坠，四周静悄悄的，姬无拘不知去向，底下不见他的影子，想起他之前受了伤，沈月芽终于害怕起来，大叫道：“姬无拘！”

　　　　下一瞬，身体又被姬无拘接住了，她心口扑腾扑腾的狂跳，本来因为剥去了怨气有些疲乏的脸上也有些发白。

　　　　“月芽儿，以后不许口是心非。”姬无拘见她目光里已经泛起的雾气，说完又叹了口气，底下头来薄唇落在她的眼皮之上。

　　　　沈月芽伸手将姬无拘抱住了，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原本没有打算哭，可这会儿像是触动了她的泪腺，过去这么多年所经历过的折磨和痛苦，以及委曲求全，统统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忍都忍不住。

　　　　松开嘴，有忍不住在他后背上捶打：“姬无拘你就是一个灾星，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好好的投胎转世，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你……”

　　　　要不是因为爱上姬无拘，她就没有那些纠结痛苦，就算不能为自己报仇，却也总能从吴王宫中脱身保命，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若没有他，也不会有弥生，让她魂魄不全。

　　　　姬无拘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抱着婴儿一般将她抱进怀中，落在后背的拳头并不能造成他的伤痛，他心里却被她的哭声哭得揪成了一团。

　　　　弥生也骂过他一样的话，那会是让他心痛难耐，此时由月芽儿说出来，却叫他心里酸酸涨涨，是满足的难受，她再怎么怨他，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觉得这满是抱怨的话是最好的甜言蜜语。

　　　　他低声道：“没事了，月芽儿……”

　　　　“我是灾星，还是克星，我就专门克你，你没办法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错了……”

　　　　“以后只许你吓我，我再也不吓你了。”

　　　　“以后都交给我，我来护着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得没声了，小拳头也松开了，闭着眼睛靠在姬无拘肩膀上居然睡着了，他才拭掉她脸上的泪痕，继续往外走去。

第75章　蠢哭了（）　
姬无拘进了巨阙剑之后，弥生就去抓了一阵鬼魂，这些鬼没头没脑的到处乱跑，虽然跑丢了一些，但是没有韩拓捣乱，又有一些小鬼差过来帮忙，大部分还是收回来了，弥生交代完事情之后就回来了。

　　　　这才发现还有一只女鬼跟着沈小郎，他要将这女鬼收了好一起送回去还阳，哪知道法器刚一拿出来，这女鬼就哭爹喊娘的不肯走，再加上之前韩拓的所为，让这女鬼十分警惕，她倒是个精明的，这会察觉到自己的死不正常了，生怕弥生是将她送到地狱去受苦的，或者让她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弥生可没有做过这种抓鬼还负责替鬼宽心的差事，这一见这女鬼趴在沈小郎身上不肯走，脸色就难看得很。

　　　　这女鬼更加害怕，越发不肯走了，甚至一着急恐惧之下，这女鬼居然无意间上了沈小郎的身。

　　　　弥生要将她给捞出来并不难，但是搁不住沈小郎蠢呐。

　　　　春杏上了沈小郎的身，倒是能够顺畅的跟沈小郎对话了。

　　　　对沈小郎哭哭啼啼了一番，“他们连鬼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我这辈子就没有享到福，刚做的新衣裳都没有来得及穿一回，还有知味轩的糕点，也没有吃过，呜呜呜，早知道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我肯定要天天穿新衣裳……”

　　　　“你跟那个小孩儿是熟人，你帮我跟他求求情，他肯定听你的，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勤快又孝顺，长得好看，里外都是一把好手，为什么要进那么恐怖的袋子里去？”

　　　　“你不帮我，我就在你身上不出来。只要能够活着变成男人我也愿意。”

　　　　春杏说完，还真的将沈小郎的当成了她自己的身体一样，捏捏胳膊，揉揉脸，一会嫌弃胳膊太粗，一会嫌弃腿上长毛，又嫌弃屁股太瘦，一个女鬼在自己身上，还到处乱摸，沈小郎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裳一样的不自在。

　　　　他先前在那小广场上尿不出来，此时想要尿尿，可想到那女鬼还看着，就只能憋着，那女鬼还古里古怪的用他的手碰了他的腿间，还被一个小孩儿看见了，沈小郎羞愤又郁闷的想哭。

　　　　“你帮不帮？你不帮我就……”

　　　　沈小郎一个恍惚，手就被控制了，他欲哭无泪。

　　　　就是沈小郎这诡异的神色和表现，让弥生看得满头黑线，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娘亲会挑了这样一户人家来转世，他真的很不想认识沈小郎，闲着也是闲着，也就冷着脸看着，看他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