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良人来-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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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在凤尾宫中的是明月，而不是千年后的沈月芽，姬无拘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现在三魂俱全，健康又充满生气，肚子里的弥生也好好的。

　　　　此时，她正坐在窗边缝着一件小衣裳，是姬无拘从未见过的恬淡和安静，她目光如水，全神贯注。

　　　　她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也触碰不到他。

　　　　姬无拘静静的站在一边看她，可他知道，在范子霁和瑶姬产生嫌隙之后过不了几天，她就为他挡箭而死，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对过去做一些改动，如果变了，说不定她就不会枉死，如果变了她也不会承受那么多的苦难，还有弥生……

　　　　可若是变了，沈月芽和弥生会不会也不是现在的样子？

　　　　他握了握拳头，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不敢去赌。

　　　　不过，权衡再三，姬无拘还是忍不住在明月的身体里住了一道法力，他想让她在孕育弥生的过程中不要那么痛苦，不会因为命魂的衰弱和消失而魂飞魄散。

　　　　若不是还想留一些力气等着找到沈月芽带她出去，他恨不得倾尽所有。

　　　　他不知道自己留下的这些够不够让明月支撑下去，不过想到弥生还是顺利出生，明月在范子霁的帮助下也撑到了千年后，他虽然心酸，但是也稍稍放下心来了。

　　　　姬无拘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耗费太久，还是尽快找到沈月芽要紧。

　　　　可在临出这个空间之前，他突然心中涌出烦躁和不安来，手中的巨阙剑甚至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成为剑灵之后，跟巨阙剑是有感应的，现在剑在手中，明明无事却突然躁动起来，以前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姬无拘眉头微沉，还是循着以前的记忆，往兵器房走去。

　　　　巨阙剑就在这吴王宫里，还是当初越王丛光献给他的。

　　　　一到兵器房他就感觉到了巨阙剑的异样，没有犹豫的姬无拘就进了剑中，现在剑中之灵是帝鑫，也是姬无拘的师父，帝鑫的能力比姬无拘只高不弱，巨阙剑如此异常，难道是师父出了什么事？

　　　　姬无拘一边熟门熟路的在剑中疾行，往帝鑫常待的地方而去，四面的小鬼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姬无拘走到半路，察觉到越来越弱的阴气，倒是突然想起来，师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跟说过要不是为了等他出现，早在姬无拘进入剑中一年前，他就已经将巨阙剑阴气散尽，魂飞魄散去了。

　　　　一年前……算算时间应该是现在。

　　　　不好！

　　　　难道就是这次师父想要将阴气散尽了？

　　　　看到帝鑫所在之处的上方已经出现崩塌之象，姬无拘神色凝重，迅速的飞身上前，将处在漩涡之中还在不断的往下沉，身体已经若隐若现的帝鑫拉住了。

　　　　“师父，你……”见到帝鑫这样，姬无拘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修为还在，却不知何故魂体十分虚弱，已经到了要魂飞魄散的边缘了。

　　　　姬无拘相信他应该是可以自救的，但是他却偏偏放任自己消散，脸上只有平静和解脱。

　　　　“我要做的都做了，没有了目标，也已经活够了，无边的寿命对我来说只是折磨。”这是帝鑫将修为都传给姬无拘，还让他将自己炼化之后沉在姬无拘的魂体里，让他产生实体时候说的话。

　　　　现在帝鑫被他拉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姬无拘面上闪过诧异，又落在姬无拘身后的巨阙剑上了，不过转瞬他就明白了，喃喃自语道：“原来还有一件事等着我去做，也罢，也不在乎等一等。”

　　　　也不等姬无拘再说什么，他就坐了起来，伸手一挥就将身下拽他下去的漩涡给填平了，然后冲姬无拘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过来给我做件事。”

　　　　姬无拘点点头，他又道：“用你的剑将我的命魂抽出来。”

　　　　姬无拘闻言，吓了一大跳，难道是要让自己帮他自尽？

　　　　“师父？”

　　　　“让你做你就做，抽出来又不是不能放回去。”

　　　　见帝鑫一脸严肃认真，姬无拘想想也是，抽出来了自然还能放进去。

　　　　巨阙剑能够噬魂，将三魂分别抽出来是不在话下的。

　　　　他依言行事，巨阙剑吞噬过不少鬼魂，但是都是三魂俱全的，单独抽出一魂来还是第一次。

　　　　姬无拘也是头一回见到所谓的命魂，这命魂跟帝鑫现在的魂体模样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颜色更淡一些，几乎要透明了，可在这命魂上却缠绕着一圈一圈颜色极显眼的像是树藤一样的东西。

　　　　“将情丝切断。”帝鑫淡淡的吩咐。

　　　　姬无拘一愣，“这就是情丝？”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这情丝，见到其根部就从命魂上长出来，眼皮一跳，“师父这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情丝是从我的魂体上长出来，情丝越茁壮，魂体就被吸干了，也就越来越衰弱了。”

　　　　姬无拘手起刀落，砍下了情丝，果然就见这命魂颜色当即就深了一些。

　　　　“好了，放进去吧。”

　　　　姬无拘沉默的又放了回去，之前帝鑫消失之前他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才会魂体越来越弱，原来是情丝如跗骨之蛆将他给吸空了。

　　　　帝鑫此时魂体好了许多，不再像刚才若隐若现的样子了，他脸上的神色并无什么变化，活着还是消散他已经看得极淡了。

　　　　看了看姬无拘，他问：“你还有多久才会进来？”

　　　　姬无拘不意外帝鑫能够猜到他的来历，道：“一年之内。”

　　　　帝鑫“嗯”了一声，又道：“剑外一年倒是不长，你再将我的天魂抽出来，砍掉情丝，不然可能撑不了一年了。”

　　　　姬无拘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依言行事。

　　　　一连斩断了两魂之上的情丝，他想到了沈月芽，她也是在生出情根之后，才魂体日益衰弱，只要情动就会无精打采，倒是跟帝鑫的情况相似，于是问道：“师父，情根怎么会生在魂体之上？”

　　　　帝鑫瞥了他一眼：“人的情根在心，死后情丝断，情根不灭，进入新的轮回情丝可再生，可鬼魂若是生出情根来，自然是只能附在魂上了。鬼魂生情根违反了天道，因而情根越深，情丝越茁壮，也就到了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姬无拘一脸沉色：“原来如此。”

　　　　沈月芽在轮回之前就跟范子霁打赌，就断了情根，她现在的情根也是新长出来的，所以她跟师父的情况是一样的，也应该附在魂体之上。

　　　　之前沈月芽无情根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着想要让她生出情根来，想不到生出来了却是她的催命符。

　　　　姬无拘本想跟帝鑫说，“只有斩断情根，才能一劳永逸。”

　　　　可还是咽下去了，没有说出来。

　　　　帝鑫的事情姬无拘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的小狐狸已魂飞魄散了，他也为她报了仇，从此了无期盼，能够熬过在巨阙剑中的岁月，也是靠着当年的回忆来支撑的。

　　　　姬无拘没有劝说，他不敢想象要是他也没有心愿没有期待，他能不能熬下去，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再劝别人。

　　　　“一年后你再来吧，不要妄图去改变什么，过去的就是过去，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帝鑫说完，就将姬无拘给赶了出去。

　　　　巨阙剑中的阴气又重新聚集起来，帝鑫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又回想起昔年的岁月来。

　　　　若是他当初在得知小狐狸授命为了祸乱江山而接近他的时候，能够冷静一些，而不是将所有的过失都推在她身上，没有情根枯死将她赶走，带着她一起，哪怕是一起死……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她虽然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可是后来她也真的是想要帮他守住江山，江山成败，若是他真有本事，一个女人也祸害不了。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就算是能够穿越时空，可过去的还是过去，还有一年……

　　　　姬无拘出来了，在他的月芽儿断情根和魂飞魄散之间，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他希望她在。

　　　　他可以看见她，可以爱她多一些，她有没有情根就都不是问题。

　　　　他听到了帝鑫的话，过去的就是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他没有再想去改变，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

　　　　姬无拘出了这个空间，并未将时空通道给彻底毁掉，而是在这通道口做了一个与这个过去的空间一模一样的幻境，他等着瑶姬踏进这个幻境里，亲手改变她的命运，将这幻境打破。

第81章　入陷阱（）　
沈月芽在记忆幻境里穿行，这些幻境并非按照时间的先后排列，实在是杂乱得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姬无拘找到她。

　　　　明知道瑶姬的目的就是让她饱受煎熬，可刚才她远远的看见了他们，就算是知道姬无拘是装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姬无拘在一个一个的记忆幻境中寻找沈月芽的时候，瑶姬正与范子霁叙话。

　　　　范子霁最近身上因为与姬无拘打斗留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他今天来是因为之前黄莺利用瑶姬的法器，偷偷的给他传了消息。

　　　　黄莺总算是赌对了一次，她是打算将范子霁引来，瑶姬就没空再找她的麻烦，她就能够方便行事了。她连猜带蒙得给范子霁只传递了四个字：“明月有难”。

　　　　范子霁果然就匆匆来了。

　　　　瑶姬去招待范子霁，自然就疏忽了这边的记忆幻境，让黄莺钻了空子。

　　　　范子霁一来就寻找明月，让瑶姬也十分恼怒，她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将人给拖住了，又是品茗又是叙话，可范子霁是没有心情跟她多说的。

　　　　两人虽然不至于成为仇人，但是被剥离了温柔的脾性之后，现在对瑶姬他仅剩下也只有厌恶了。

　　　　“瑶姬，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不说明月在哪里，我就自己去找了，这一个小小的水晶宫还困不住我。”

　　　　范子霁现在连维持温和的表象都不愿意了，瑶姬也变了脸色，他身后的鱼精阿锦一脸怒容，想要上前为瑶姬出气，被她拦下来了。

　　　　她在范子霁嫌恶的注视之下，缓缓的平复了心中的烦躁和疲惫，方道：“范郎，这么多年来，我做的还不够吗？那次就全部都是我的错吗？若非你非要将我送进吴王宫，我们也不至于落得今天……”

　　　　那次游戏是瑶姬心中永远不能磨灭的折磨，她从来不敢触碰，更遑论是主动提及了。

　　　　现在也许是被范子霁的所为刺激到了，她在这水晶宫住了千年，他从未来过，就因为明月，他匆匆赶来，像是在她心上剜了一刀，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范子霁打断了，“够了，瑶姬，我不想与你多做纠缠，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瑶姬提起，范子霁也凝眉，挥去那些被背叛的难堪，又恢复了淡漠：“既然你主动提及，就一次算清楚，虽然是我将你送进吴王宫，但是当日也亲口答应了会娶你，一生不违背誓言，要不是你背叛我们的感情在先，又叛国在后，你我也不至于有今日。”

　　　　范子霁这个人，说多情，无疑是多情的，说他无情，也最是无情。

　　　　他能够将恋人瑶姬送进吴王宫推给别人，也能够在危急关头将生的希望给瑶姬，他可以主动给，但是却不能容忍瑶姬的主动索取。

　　　　在“石头剪刀布”这个游戏之后，他认定瑶姬对他有了杀念，他对瑶姬的人品就产生了怀疑，瑶姬就已经不值得他信任了。要不是怕瑶姬捣乱走漏消息、背叛越王，范子霁也不会在明月带出丛光之后，误打误撞提前做好防范了。

　　　　“我自问从未半点对不住你，你自己叛国，却反而推在明月身上，我以为误会了你，对你心存愧疚，才会帮你保住了精魄不散，该还给你的都还了。现在，你别再让我后悔帮了你，以后大家见面都难看。”

　　　　“我最后问一遍，明月在哪里？”

　　　　瑶姬强行压制的怒气还是被他左一个明月，右一个明月给勾出来了。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尖锐和颤抖，“范子霁，我是因为知道你有退路，姬无拘不能将你如何，可是我不同，我不想输了之后当着你的面讨好姬无拘，我不能输，你知道的，你委屈，我就不委屈吗？”

　　　　范子霁没有打断，眼神如冰，嫌隙已经产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

　　　　瑶姬还在继续道：“你跟我算得那么清楚，可除了那件事，我自问比明月做得好得多，她的心从来就不再你的身上，她又为你做过什么？你能够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呢，这一千年你惩罚我还不够吗，你还想要折磨我多久？你后悔将我的精魄保存，我也后悔了范郎，要是早知道你会因此对明月愧疚，会为了补偿她将心都赔进去，我宁可当初我死了……”

　　　　范子霁没有继续听瑶姬说下去，后面的这些话，瑶姬跟他说过不少，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了，这根本就已经不是偿还和弥补的事情了。

　　　　范子霁直接抬脚就走，这水晶宫并不大，他就算是每个角落都翻一遍，也比在这里听瑶姬废话要强。

　　　　阿锦沉着脸，已经飞快的挡住了范子霁的道路：“瑶姬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范子霁神色一厉，迅速接招，一人一妖，一个是求速战速决，一个早就对范子霁怀恨在心，一时间水晶宫摇摇晃晃起来，水底之下泥沙翻滚，惊得江底鱼虾纷纷四处逃窜。

　　　　瑶姬在范子霁抬脚的那一刻就已经闭嘴了，她没有再拦着阿锦，此时她仿佛魔怔了一般，定定的看着他们打斗。

　　　　他说他后悔了，他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不该保存她的精魄，要是现在她上前拦住，他也会因为明月而冲她出手，看他一招一式多狠，不留情面，只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明月……

　　　　无数的念头和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都在瑶姬的脑子里撞击。

　　　　她不知道是该怨他不念旧情，还是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出布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不像是她做的事情，她当时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她为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和借口，可都是徒劳。

　　　　要是再来一次，她就乖乖的出石头，听他的话，等他心甘情愿的将机会留给自己。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压了一千多年，早就成了化不开的执念和枷锁，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

　　　　因为先前范子霁还有温和优柔的一面，他对她总会顾及颜面，她总是觉得只要她努力改过，弥补他，待他好，总是还有一线希望，再将明月推远一些，没有了明月的插足，他们迟早是会重归于好的，可现在……

　　　　“呵呵——”

　　　　瑶姬的神情似哭似笑，眸子里忽明忽暗，突然闪过一抹癫狂之色，冲着那打斗中的人影大喊道：“范郎，过去的是可以改的，你信我，我可以改！我现在就去改！”

　　　　说完，她就匆忙闪身出去，急速飞奔去了她的时空通道口，这时空通道虽然还未经过验证，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她却已经等不了了，她受不了范子霁对她的态度，她要马上修正这些错误。她想着，只要从源头上改正了，现在就会发生变化。她迫不及待的一头扎了进去。

　　　　阿锦和范子霁也跟了过来，一个是担心瑶姬，一个是想要跟着瑶姬找到明月，不管如何，这一人一妖都及时看见瑶姬消失了。

　　　　范子霁看着这些记忆空间，面色变得凝重，明月是被困在这里？

　　　　阿锦也顾不得跟范子霁打斗，趁着范子霁看着这些记忆碎片有些愣怔，他一脚踹开范子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