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的新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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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三姨娘也是沈家人了？”我问。

　　　　“那是自然，三姨娘可也是沈家的庶出小姐，在一次宴会上被我们老爷看中，才抬进宅子里的。老爷在家的时候，对三姨娘可是很喜爱的。”春晴道。

　　　　难怪她那天能当着梁家人的面出来为我说话，大太太似乎对她也有所忌惮，敢情有着娘家的背景和老爷的宠爱在身呢，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去陪远在南京的梁仲煊呢？

　　　　“大少奶奶，大太太其实也不是抬高涵蕊小姐而贬低您，让您去菊园只是想让您去见见三姨娘，跟三姨娘打声招呼，您还没去三姨娘房里吧，也应该去走动走动的。”春晴一边在前面继续带路，一边在跟我解释。

　　　　“这种事，应该大太太出面跟三姨娘说吧，我去算什么回事？”我不悦了，这些内宅里的女人，果然有着诸多思心，弯弯绕绕的，我这才刚来呢，就被当枪使了。

　　　　“大少奶奶，您别误会，大太太与三姨娘在宅子里向来不怎么对付，这事若是大太太出面说，三姨娘可就不那么容易答应了，可是沈小姐她向来喜欢舞文弄墨的，早就求着大太太给她请个教席了，大太太她又推不过去，只好应了，正好您来了也省得去外面请了。”

　　　　“不对吧，这沈小姐要请教席也应该求三姨娘吧，怎么求到大太太那里去呢？”我问。

　　　　“还不是因为三姨娘她自己也大字不识一个嘛，她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宅子里的女人，不需要学习那些玩意儿！”春晴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我低头沉思，恐怕不是只这样吧，若是真疼爱这位侄女儿，还自小带在身边，没道理不让她去上学，现在说来，也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了，大户人家里的女儿早就走出去，全国上下女子学校也如雨后春笋，到处发芽。真正还养在深闺里的又能有几个呢？像我，还有梁家大小姐，不就出去上学了吗？

　　　　不过算了，这沈小姐能不能出去上学可不关我的事，我还是能远离她们就远离她们好了，实在不想掺和她们这些女人们的勾心斗角了。只是，我还要在这宅子里待上一年呢，这些是非纠葛我真能置身事外吗？

　　　　唉，还是早点去学校上学得好，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主子，您等一下！”鬼仆红敛的声音突然传来，令我停住了脚步。

　　　　此时，我与丫环春晴正走在竹苑与菊园之间的抄手回廊上，在我们右手边上便有一条小路通往我现在住的凝柏苑，我刚刚便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此时，这路上跑来了个小小的身影，手里似是拿着什么东西，身后跟着的便是红敛。

　　　　我停下来时，那小身影已经朝我奔来了。我身边的春晴见我停下来，不解地朝我看看又朝着我看的方向看了看，迟疑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了，看到了什么吗？”

　　　　我这才想起春晴是看不到小孩和鬼仆红敛的，便朝她笑了笑，道：“没什么！走吧！”转过身便要走，却见那小身子已经向我扑来。

　　　　我只好一把接住，很自然地抱起他，“小心！”我轻声道，好在此时春晴已经转身在前面继续带路了。

　　　　小孩在我怀里别扭地转了转，纠着我的衣领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夫人，主子担心您，便出来找您了！”红敛跟在身后解释道。

　　　　“谁担心了！”小孩转身瞪了红敛一眼，红敛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我勾唇一笑，没想到这小孩还会担心我，心里有处软软的，突然感得有人担心，有人在等着我回来，这感觉还不错。

　　　　“笑得跟白痴一样！”小孩的声音惊回我的心神。

　　　　我瞪眼，轻声喝斥道：“谁白痴了，你敢叫我白痴，小心我打你屁屁哦！还有，不给你糕点吃！”

　　　　“哼！”小孩别扭地转过身去，那小眼神满是不屑。

　　　　好吧，这小孩，真是欠教训！

　　　　我抱着他，将他往怀里搂了搂，顺手就在他的小屁屁上捏了两把，哼，鄙视我，让你尝尝本小姐的‘魔爪’！呃，手感真不错，再捏两把！

　　　　“你捏够了没有，女色狼！”小孩趴在我的肩头，悄悄地咬牙道。

　　　　接着，我便感到肩头传来疼痛，这该死的小孩，竟然又咬我。

　　　　“你……你快放开！”我吃痛，不得不停下来。

　　　　“我，不，放！”小孩含糊其齿地道。

　　　　“你再不放，我就扔下你了哦！”我疼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小孩，他还真下得了嘴，咬得够狠的，一定又出血了。

　　　　“你敢！”小孩一点也不松口，反而越发地咬得紧了。

　　　　“主……主人……血……血……”红敛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转身看去，就见红敛已经变了样，头发无风乱舞，身上像是刮起了飓风，周身寒气聚集。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我，眼里流露出的贪婪令我震惊，鲜红的长舌舔拭乌黑的嘴唇，长舌越伸越长，口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这哪里还是那个妖艳的女鬼，简直是狱中恶鬼，而且还是个吊死鬼！

　　　　“啊……”我一声惊叫被堵在嘴里，这，这怎么回事呀，红敛为什么会变身，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随后便听到身上小孩一声“滚！”字落下，抬手一挥，便将女鬼红敛甩飞了出去。

　　　　红敛在空中便化作一团青雾消失在假山石的背处。

　　　　“唔唔……”我呜咽着，示意小孩放手，真不知道小孩哪里来的力量，都快捂得我透不过气来了。

　　　　小孩听到我的声音这才放开我，“真是胆小鬼，这样也会被吓到！”

　　　　我瞪眼，这死小孩，我就是再大胆也惊不起红敛那突然出现的鬼样子好不好！

　　　　“刚刚是怎么回事，红敛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我回过神来，轻声问怀中的小孩。

　　　　“哼，还不是因为你的血太香甜了！”小孩直勾勾地看着我，小舌头舔着被血染红的嘴唇，似是意有味尽。

　　　　我瞪眼，“难不成红敛是禁不住我血的诱惑才变身的。”

　　　　小孩冷哼，轻抚我的脸，道：“哼，你是我的储备粮，除了本少爷，谁也别想打你的注意！”

　　　　我没好气地拍下小孩的手，这死小孩，谁是他的储备粮了！

　　　　“少奶奶，您怎么还在这啊，请快些跟奴婢来！”前头传来春晴的声音。

　　　　“呃，好，好的，这就来！”我赶紧放下小孩，小跑几步，追上春晴。

　　　　小孩留在原地，一脸怒容，我回头给他一抹抱歉的笑，又唇语告诉他，我去去就回。

　　　　菊园内，昏暗的堂内，三姨太风情万种闪身出来，脸上笑容一堆，“哎哟，这是什么风来呀，怎么将大少奶奶往我这园子里吹呢，来来，快些坐。”

　　　　我微微一笑，上前与三姨太见礼。

第16章　人像（）　
三姨太见春晴还站着，便对她说道：“春晴，大少奶奶到了，你就先去大太太那儿复命吧！”

　　　　“是，三姨太！”春晴弯腰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春晴离开后，我便上前行礼，三姨太拉着我的手很是热情地招呼。

　　　　“小梅，快上茶，把年初老爷托人送回来的新茶拿出来！”三姨太吩咐着屋里的丫环上茶，这热情劲着实搞得我有些不习惯了。

　　　　我平静地道：“三姨太，是大太太让我来当沈涵蕊小姐的教席，您别怪我唐突应下这事，才好！”

　　　　我干脆开门见山，也懒得那些弯弯绕绕了，三姨太要是不答应更好，我就有理由去大太太那里回绝这事了。

　　　　三姨太咯咯一笑，道：“大少奶奶客气，您能来给蕊儿当教席，那是这丫头前世修来的福气呢，小梅，快去叫蕊儿出来见见大少奶奶！”

　　　　里屋闪出一个小丫环，手里端着已经泡好的茶，放下后便应道：“是，三姨太！”

　　　　然后三姨太又道：“大少奶奶，天色已晚，我这儿正好要开饭呢，不如您留在我这儿陪我吃个饭好了！”

　　　　我连忙推辞，一来与这三姨太还没好到一起共进晚餐的地步，二来，我也想早点见了那沈涵蕊，早点回自己那儿去，我可没忘了刚刚把小孩抛下，他那副委屈生气的样子，这要是再晚回，还不被他又要吵上一回呢！

　　　　我推辞间无意中瞅到了三姨太身后那副美人图，突然，那图上美人的眼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着往上吊起。

　　　　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眼睛再看，那图上美人神色肃穆，眼角低垂，顾盼生辉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丁点异常的地方。

　　　　三姨太注意到了我的异样，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了？”

　　　　我连忙摇头，道：“没，没有，是眼睛进沙子了！”

　　　　“哎呀，那要不要我给您吹吹！”三姨太说着，连忙要起身。

　　　　我赶紧摆摆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便装着眨了眨眼。

　　　　“呵呵，没事就好！”三姨太娇笑着，眼里却闪过异样的光芒。

　　　　我低头，想了想或许是自己看花了，不过这菊园里的氛围不知道怎么的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正想着，我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摸，手上顿时传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摸到了一个鼓鼓的，包着一个小圆球的东西，下面的圆球还一跳一跳地动着。

　　　　我觉得奇怪，凑过去看，发现桌子上突然显示出一个很奇怪的人像，眼睛被刻得异常大，刚刚我摸到的应该就是这个人像的眼睛了。不过那种一跳一跳的触感，我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应该是错觉吧。我仔细观察了下人像，发现雕刻的人像是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闭着眼，双目流血，脸上全是夸张的恐惧。

　　　　三姨太见我低头看桌子，也凑过来，“少奶奶，您怎么了，看什么呢？”

　　　　“三，三姨娘，您，您这桌子上怎么有人像？”我惊了，刚刚那人像就跟真人似的。

　　　　三姨太凑过来仔细打量，然后狐疑地抬起头看我，“大少奶奶，您是不是看花眼了？这桌上可什么都没有呢！”

　　　　“不会的，我不只看到了，还摸到了呢！”我说着，便伸手去摸。

　　　　可桌上，哪里还有那雕刻的人像，平平整整的，就跟普通桌子没两样。我不信邪，端起桌上的茶盏，又仔细地摸了摸，还是没有。我更奇怪了，难不成还是我的错觉？可是，刚刚那圆球一跳一跳的触觉是那么真实，我的手心还留着那种感觉。

　　　　我的手心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就感觉是正在转动的眼睛般，我一抬头，便看到小孩就坐在我的对面，对着我眨着大眼，一脸促狭地看着我。

　　　　我心一惊，将手从桌上撤离，难不成是小孩搞得鬼？是他在跟我恶作剧？

　　　　“少奶奶，少奶奶……”

　　　　三姨太的声音惊回我的心神，“呃，三姨娘，怎么了？”我问。

　　　　“哎哟喂，我还要问您这是怎么了呢，您这是魔怔了还是怎么滴，我可是叫您好几声了呢？”三姨娘娇嗔着，掩嘴打量着我，那双娇媚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我轻咳了一声，道：“抱歉，刚刚想事情，一时没留意！”

　　　　“呵呵，啥事情呀，跟三姨娘说说呗！”三姨太娇笑地凑过来，眼里的八卦光芒更堪了。

　　　　我汗颜，果然宅子里的女人都是无聊的很啊！

　　　　“三姨娘，这涵蕊小姐怎么还没过来？”我连忙转移话题。

　　　　“哎哟，可不是嘛，这死丫头，倒给我端起大小姐的架子了，大少奶奶请稍等，我这就去催催去！”三姨娘扯下挂着胸前的手帕，轻拭着嘴角，站起来走向院子。

　　　　我端起桌上的茶，轻呷着，眼角的余光出看到小孩还正撑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放下茶盏，回瞪过去，“你看什么呢！”

　　　　“哼，谁看你了！”小孩立即头转到一边，顺带地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好笑地摇头，这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做什么来这里！”小孩不耐烦地甩着小短腿，无聊地催促。

　　　　“大太太让我来给涵蕊小姐当教席，我总得先见见再说吧！”我耐心地解释。

　　　　“哼，那个爱哭鬼，理她做甚！”小孩没好气地轻哼。

　　　　我眨了眨眼，听小孩这语气，难不成他还认识那沈涵蕊？

　　　　正当我想问问小孩时，便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就见三姨太手里牵着一个女孩进来。

　　　　我抬头望去，就见女孩身影徐徐而来，一件桃粉色旗袍，外罩藕色绒线衫，两条乌亮发辫松松垂在肩头，粉色双颊透着水润。

　　　　好一个青春亮丽的女孩！她那灵动的大眼，水汪汪地注视着我，让我有了片刻的晃神。

　　　　“来来，少奶奶，让我先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就是我的内侄女儿沈涵蕊，”三姨太热情地介绍着，“蕊儿，这位就是咱们的新少奶奶，来，快见过少奶奶！”

　　　　“见过少奶奶！”沈涵蕊娇羞地上前行礼。

　　　　我连忙一把扶起，“沈小姐可别客气！”

　　　　“少奶奶叫我涵蕊就好了！”沈涵蕊抬头娇娇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声音还柔柔的，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我看着这样的沈涵蕊，不禁地想，这可真是大户人家里走出来的庶出小姐，这胆小怯弱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我也不愿与之深交，正想着该交代了大太太交办的事便离开好了，就听着沈涵蕊怯弱的声音传来：“少奶奶可是来交涵蕊画技的？”

　　　　“呃，”我抬头，看到她正好低下的小脸，一闪而过的期待和殷切，“是呢，大太太交代了！”我淡淡地答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沈涵蕊抬起头，满脸的喜悦，一双大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哼，”边上传来三姨太冷哼声，“我说蕊儿，也就你这丫头死心眼儿，硬去求了大太太央着大少奶奶学什么画技，照我说，女孩子家家的学好女红，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学那些有什么用！”

　　　　“姑母，蕊儿想跟少奶奶学学西洋画技嘛，求姑母成全！”沈涵蕊怯生生地看着三姨太，一双眼眸里已经是盈盈泪光。

　　　　我无语地看着沈涵蕊，她含羞带怯，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男子见了，定会心生怜爱，我转头寻小孩，就见小孩还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百般无聊地晃悠着他的小短腿，见我看去恶狠狠地瞪来，龇着牙做吓唬状。

　　　　我看着顿觉好笑，他那模样可说不上可怕，我反倒觉得无比可爱。

　　　　“呵呵，少奶奶，让您看笑话了，”许是三姨太觉得冷落了我，连忙来招呼我道：“蕊儿这丫头，让我给宠坏了，本来嘛，我是不赞同她学什么画技的！呃，我可没说少奶奶的画技不好！呵呵，没想到她去求了大太太，既然大太太都发了话，我也不好再拦着，那就麻烦大少奶奶您多费心了！”

　　　　“三姨娘客气了，我也是听吩咐罢了！”我端起早已冷了的茶轻轻喝着，不想与三姨娘她们太过亲近，只是淡淡地回应。

　　　　“多谢少奶奶成全！”沈涵蕊上来与我轻轻一礼。

　　　　成全？成全什么，我只是答应做她的教席教她画技而已，又哪里来的‘成全’一说。

　　　　我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只见她低垂着头，嘴角轻轻扬起，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这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表面看是柔弱，看来也是个心计深沉的。

　　　　我这是又被算计上了吗？

　　　　在这个宅子里，看来我还真是香饽饽，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惦记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