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青梅惹不起！-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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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他百般叮嘱：“如今你已是中宫，你大哥便不能太过锋芒，这些你也跟皇上说一说，为了你好，他会同意的。”

　　　　“大哥的前途却因我当了皇后便要收到制掣么？”我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爹爹叹气道：“为你也是为他，爹爹老了，不盼富贵显达，泼天的富贵都及不上你们的安康重要。”

　　　　我十分感激爹爹，我从小没有娘亲，爹爹给了我十倍的宠爱。

　　　　爹爹回到觐州不久，便也抓住了春末的尾巴将小芷这丫头嫁了。

　　　　这丫头，出我这长信宫的时候还挂着泪，梨花带雨似的。

　　　　我替她拭泪：“大喜的日子，瞧瞧你哭成泪人，轻舟该心疼了。往后别忘了到宫里多走动走动，我一个人在这宫里，寂寞的很。”

　　　　来不及说太多的话，喜婆已经在外面催了。怕误了良辰吉时，我握住小芷的说，将她引出长信宫。

　　　　“往日里我两次你都陪着我，我陪不了你，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往后该由另一个人陪你一辈子了。”我笑了笑，慢慢松开小芷的手。

　　　　喜帕遮住了她的脸庞，只能听到她细微的哽咽。她站直了身子，慢慢的福下身子，朝我行了个礼，然后由喜婆送上了马车之中。

　　　　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眼看着马车消失在了长长的甬道之中。

　　　　我心里既欢喜又心酸，小芷刚走，我已经觉得不舍了。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顾子衿还在挑灯处理政务，我又不好弄出太大的声响，怕惊扰了他。

　　　　床前的帏幔动了动，顾子衿挑开帏幔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怎么了？”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捂住胸口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丢了件什么东西似的。”

　　　　顾子衿若有所悟：“你这是舍不得小芷吧？”

　　　　我犹豫了会儿，点头默认。

　　　　顾子衿笑了：“这些人终究要走的，你不可能留她一辈子。”

　　　　顾子衿伸手过来扣住我的手：“咱们长乐也是总有一天会娶了太子妃搬到东宫去，你也不能留她他一辈子。”

　　　　我被他这句话说的染上了几分没由来的伤感：“这么说，我谁都留不住。”

　　　　“谁说你谁都留不住？”额头又被人敲了个暴栗，顾子衿又气又好笑的看着我。

　　　　他的嘴角微挑，一如从前的模样，只是当了父亲之后，眉宇之间更添几分让人着迷的成熟稳重。

　　　　“我陪着你，你陪着我，不需要你留，我永远不会走。”他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我的十指，微微低头，长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同我铺展在枕头上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我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我知道，因着顾子衿久不选秀填充后宫，也不接纳朝臣和番邦进献的美人，朝廷之中对我这个皇后颇有微词。

　　　　大抵是说我是什么诱惑圣心的红颜祸水，把我与前朝的亡国妃子作比。

　　　　这都没什么可以介怀的，红颜祸水就红颜祸水吧，祸水们大多容貌倾城，也算是抬举了我？

　　　　看着透过帏幔的隐隐灯光，顾子衿站起身来，将那灯火灭了。

　　　　黑暗中感觉到顾子衿上了床，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一个劲儿的往我的鼻孔里钻。

　　　　我窝进他的怀里，他就势将我紧紧揽住。

　　　　“睡吧，不早了。”他说。

　　　　水漏声声，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无边的大漠，可以策马扬鞭自由自在。我也喜欢江南的流水，烟波卧虹，妩媚多姿。

　　　　可是，当你在这座空荡的围城之中的时候，我选择放弃追逐当初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你身边，枕着你的肩膀，在高处远远的看着。

　　　　看这江山如画，看这盛世繁华。

　　　　青梅竹马，萌芽于幼时，终于在这最美丽的年纪里开出了硕大的花朵。

　　　　顾子衿，我的余生始终会和你一起走过。

第134章　番外（一）（）　
近来，长信宫中气氛有些低迷。

　　　　皇后的贴身侍女芸香是自从小芷出宫后经过重重挑选后拨到皇后身边随身侍候的人。即使皇后温良，从不轻易惩罚下面的人，可是她在殿中侍候的时候，仍然觉得提心吊胆。

　　　　原因无它，皇后娘娘和皇上似乎因为什么闹得不快。

　　　　皇上皇后恩爱天下皆知，皇上甚至为了皇后空置后宫，这也算前无古人了。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帝后之间的不合，却委实不知。

　　　　即使皇上仍然每日雷打不改的到长信宫中用膳并每日宿在长信宫中，在旁人眼中他们仍然是恩爱有加，只有芸香察觉到了这一点点异样。

　　　　饭桌上，皇后娘娘再也不给皇上布菜，反而是皇上动手替皇后娘娘夹菜，娘娘却没有一句言语。

　　　　至于二人同寝时是何种模样，倒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可以揣测的了。

　　　　今日午时，长信宫中又只有碗著相碰的声音，芸香默不作声的候在一旁，时时瞅着机会为皇后布菜。

　　　　以往用膳时，她是不必在一旁的。

　　　　“近日月落传来消息，解语已经来了大昭，相信不日便可抵达燕京。”最先耐不住这气氛的是皇帝。

　　　　皇后却没有立即回答，芸香想，皇后似乎并不在意皇上的颜面。

　　　　“解语嫁去月落十数年，如今回来是客，你也该好好招待才是。”就在芸香以为皇后大抵会沉默到底的时候，却听见皇后如是说道。

　　　　皇后同皇上说话一向随意，莫说是帝后，便是寻常的官家夫人，都不敢如此称呼自己的夫君。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可见一斑。

　　　　“你慢用，我吃好了。”见皇后放下筷子，芸香赶紧端了一杯香茗让皇后漱了口。

　　　　“阿殊，你还要同我怄气到何时？”却是皇上伸手过来拽住了皇后的手，芸香不敢多看，赶紧直起身子目不斜视。

　　　　果然，皇后娘娘对皇上是存了气的。

　　　　寂静的殿中有谁长长的舒了口气，皇后转头对着芸香道：“你下去吧。”

　　　　芸香福身称“是”，缓缓从殿中退了出去，并不忘记为殿中的两人关上殿门。

　　　　殿中归于寂静，皇后试着抽了抽手，却没能得逞，她的手被皇帝紧紧的握在手中。

　　　　仿佛她不松口，他就会一直握着似的，倒跟才十岁的长乐没有什么分别了。

　　　　“我没有怄气，你能不声不响的命人在这殿中放上藏红花，还怕我怄气么？”

　　　　自从生了长乐，她一直还想要一个孩子。一是长乐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难免孤单，二是因为这些年里朝臣们也一直在给顾子衿施加压力。

　　　　她想她如果多生几个孩子，或许……会好一些。

　　　　更何况，她爱他，怎么不想要和他多一些子嗣。

　　　　可是……这些年来竟然再也不曾受孕。

　　　　“我们有长乐就够了，你的身体不宜再生养……”皇帝沉了眉目，却仍然温声说道。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站在那孤独寒的位置上十余年，已不如当初般清澈，反而像大海般深邃。

　　　　而她是唯一一个能从这一汪大海中看见隐痛的人。

　　　　她的心顿时揪痛起来。

　　　　他在苦苦支撑，她知道。

　　　　自古以来的帝王，谁能只娶一人？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这后宫的位置，又有多少双手试图插入这宫中。

　　　　可他硬是驳回了朝臣们一道又一道选秀的折子，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

　　　　为了当年的一句唯一，他一撑就是十多年。

　　　　或许……不应该同他怄气，在这个时候，她更应该站在他的身边才是。

　　　　她垂下头，决定退一步：“那你答应我，以后殿中不会再放任何影响女子怀孕的东西。”

　　　　皇帝微微一愣，他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说她在同他怄气，可是明明知道她为了这件事怄气，为什么还是半步都不肯退让？

　　　　“不，可，能。”皇帝一字一顿，言语之间满是令她心痛的冷漠。

　　　　他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他不会让她怀上孩子。

　　　　他是皇帝，也是医者，只要是他不想的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皇后冷笑：“既然如此，你也别指望我会退步。”

　　　　“……”

　　　　皇帝恨恨地磨牙。

　　　　她一直固执，他喜欢她的固执，可是没有办法。

　　　　他也不是不想退步，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都会尽全力的去做到。

　　　　可是这十多年里，纵然他发动了朝廷，并把百花楼发展成为江湖势力，都没能找出解除她体内毒素的办法。

　　　　而那落荒而逃的教主，也带着他的前朝势力销声匿迹。

　　　　殿门被人用力从里面甩开，芸香心中一跳，越发的垂下了头。

　　　　一身明黄从身边疾步而过，她赶忙福下身去：“恭送皇上。”

　　　　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芸香到长信宫伺候的这十年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如此气冲冲的从娘娘的殿中出来。

　　　　她站直了身子，眼尖的瞥见长廊处的红柱边搭放着一只小手。

　　　　她勾起笑容，慢悠悠的走到红柱边，看着躲在红柱边偷听的小人道：“太子殿下，您怎么站在外面，娘娘在里面呢。”

　　　　萧乾举起食指放在唇边，一副老沉稳重的模样，对着芸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别告诉母亲本太子刚刚在这里。”

　　　　芸香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殿下了。明明是天之骄子，正是该放纵任性的年纪，偏偏比谁都要稳重。

　　　　她低声应了声是。

　　　　萧乾走到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母亲……儿子来请安了。”

　　　　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带着某种克制：“长乐来了？快进来。”

　　　　萧乾推门进入殿中，却见他母亲正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额头。她的脸都隐在暗处，看的不甚分明。

　　　　桌上的饭菜还热着，并且没动多少。

　　　　他知道父皇和母亲之间近来有隔阂，却不想是父皇在母亲殿中藏了藏红花。

　　　　似乎是能导致女子不孕的东西。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六：番外（二）（）　
他母亲坐直了身子，朝着他招了招手，萧乾上前两步，他母亲便摸了摸他的发顶。

　　　　“这两日的功课念好了么？舅舅有没有罚你？”母亲笑问，但萧乾知道他母亲心里并不好受——才和父皇争执，那里会好受的起来？

　　　　“舅舅夸儿子聪明仁德……从不曾责罚过儿子。”萧乾想了想，问道：“母亲，听人说舅母又有孕了，不知道这一回会替舅舅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皇后愣了愣，大抵是阮卿那丫头跟长乐说的吧，那丫头向来粘他的很。自从长乐搬去了东宫，都不常来她这长信宫走动了。

　　　　她的心里腾起了苦涩：“长乐想要娘亲再为你生个弟弟或妹妹么？”

　　　　“不想。”萧乾坚定的摇头，回答的很干脆。

　　　　她很意外，盯着萧乾问：“为什么啊？”

　　　　萧乾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答：“母亲，儿子不想再要弟弟妹妹，母亲有儿子就够了。儿子会好好跟舅舅念书，让父皇和母亲放心，母亲不要再给儿子添弟弟妹妹了好么？”

　　　　“可是……你往日里还跟母亲说……羡慕林棘家中有弟妹可逗。”

　　　　“就因为亲眼看见了林棘，才越发不想要弟妹了。”萧乾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小凳上，气鼓鼓道：“母亲不答应儿子，儿子就不走了。”

　　　　皇后感到好笑，阖宫上下那一个人不夸太子成熟稳重，小小年纪已经能替皇上打理一些政事了……可是在她这里，到显现了孩童的本性。

　　　　她爱怜的点了点萧乾的鼻尖：“乖，容母亲想想。”

　　　　想来是这小子怕多了弟弟妹妹，便分了她和子衿予他的宠爱？小小年纪，便会考虑这些了？

　　　　“你父皇今日同母亲说，你解语姑姑快到燕京了。她还带了你妹妹过来，你身为太子，恐怕要代替你父皇去城外迎的。”

　　　　说起解语的这个女儿，倒也是颇有些波折的。

　　　　早年解语嫁到月落，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而纵然她是大昭公主，又得慕兰亭（斐利古）的宠爱，因为一直无所出也颇受月落臣民的诟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七夕夜访民间的时候，捡到了被遗弃在大街上的孩子。这孩子眉目不似月落人一般高鼻深目，长相像极了中原人，只有眉目琼鼻间稍稍瞧得出月落人的影子。

　　　　却不知是哪个汉人和月落人生的女儿，被狠心的遗弃在大街上。

　　　　萧解语一心盼望有个孩子，如今老天便送了这个孩子给她，她和慕兰亭一商量，便收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并为她取名为慕七夕。

　　　　而啧啧称奇的是，在萧解语收养这个孩子的第二年，一直不曾有孕的她竟然怀了孩子，还成功的诞下了一个男婴。

　　　　萧乾作为太子，也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解语姑姑有所耳闻的。

　　　　“是。”萧乾点头道：“父皇已经跟儿子说了这一回事，等姑姑到了燕京城外，儿子便同舅舅一起去城外迎接了。”

　　　　“嗯。”皇后爱怜的点点头，摸了摸萧乾的头发：“近来在东宫住的可还习惯？林棘那孩子跟在你身边，你也多多关照他些。还有萧离那孩子，你岐王伯父讲他送入宫中，他怕也是不太习惯，你也得多用用心。”

　　　　这林棘自然是小芷同轻舟膝下的第一子，从小跟在萧乾身边，性情没有随到他爹轻舟的成熟稳重，反而将她娘的莽撞易怒发扬光大了去。

　　　　而萧离，却是岐王妾室所生的孩子。

　　　　这些年来，岐王一直没有再立王妃，只纳了几房妾室，膝下也只有萧离这一个孩子。

　　　　这孩子也是命苦，刚一出生娘亲就去了。云中苦寒，这孩子又没了娘，岐王便只好将还在襁褓里的萧离送回到了燕京。

　　　　说起来萧离也算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同萧乾也十分亲厚。

　　　　“离弟一直同我一起在国子监读书，只是身体还是不怎么好，整日精神怏怏的。儿子在想，应该给离弟请个师傅，教他些功夫强健身体。”萧乾说着，看他这神色似乎一早做好了安排。

　　　　皇后看着成熟稳重的孩子欣慰的点了点头：“好，你做安排便好了。”

　　　　萧乾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移了，窗外的阳光射进来将他和母亲的影子拉的极长。

　　　　他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朝他母亲告辞道：“母亲时辰不早了，儿子得去学骑射了。”

　　　　皇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道：“快去吧。”

　　　　萧乾朝皇后福了福身，然后掀开垂帘走了出去。

　　　　出了长信宫的萧乾转角便碰到了姗姗来迟的萧离，看样子是才从国子监过来的。这两日萧离生病，落下了许多功课，便只好日日留在国子监温习。

　　　　比起萧乾，萧离的个子小要矮上许多，又瘦弱单薄。

　　　　他手上还握着一本书，见了萧乾，他刚要向萧乾行礼，却被萧乾握住胳膊拉了起来。

　　　　“离弟，不必跟我客气。”萧乾问道：“你去跟母后请安？”

　　　　“是。”萧离回道：“下学后听林棘说大哥来了长信宫，又想起许久没有跟皇婶儿请安了，便匆匆过来了。”

　　　　萧乾勾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站到一起，样貌倒有些相似。

　　　　“快去吧，母后刚才还念叨着你呢。你去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萧乾说着，想起了父母之间的隔阂，不觉又皱紧了眉头。

　　　　萧离却眼尖的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