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神-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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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董勇的脸上的神采几乎可以用“阳光灿烂”来形容。就连最边缘的雷霆都能看出来，“这小子要走狗屎运了”。

　　　　“小帆，你这肥皂店的名声可真不是盖的。城里的那些油行老板们，一听说你从我这儿进货，都跑来找我看货谈生意。他们都说，林掌柜看上的货，一定是好货。”这天上午，董勇在林记肥皂里，喋喋不休地说着生意的进展“你知道吗，他们为了让我把货供给他们，正在互相抬价呢。”

　　　　“那不是挺好吗，正好可以卖个好价钱。”林小帆静静地吃着早饭。

　　　　“心急了不是？小帆，你不懂，做买卖，要懂得奇货可居才能赚大钱。我这批货既然这么抢手，就该再捂一捂，等着有人出个比别人高出许多的价，再一次出手。”董勇踌躇满志地说“现在找我来谈生意的，都是通过本城商会来传话，生意谈成了，还要给商会抽佣，不划算。今天听会长说，有一位姓木的老板，专门替官府和豪门游走办货，买卖不计成本，只求书质上乘。他这回也是听了风声，想要订我的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前脚刚出了商会，后脚他的伙计就找上门来，要直接跟我谈价钱。我这批油没准真能大赚一笔呢。”

　　　　“我怎么没听说过城里有个木老板……你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别让人给骗了。还是老实入商会这样有担保。”

　　　　“哎，不妨事。这个木老板就是商会要介绍的，只可惜商会还没来得及插一杠子，人家就直接找到我了。这种官办货商花的不是自己钱，是官府的钱，所以最是财大气粗，我这回非要大捞一笔不可。这昨天有个大买主愿意开更高的价，我让伙计在商会附近蹲点来着，终于越过商会跟对方约好了。”董勇匆匆地吃完站起来“对了，我今天谈生意可能挺久的，中午就不过来跟你吃饭了。”

　　　　“哦……”

　　　　“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啊。”董勇看了看他的脸，终于，做出了这几天来最大胆的一个举动——弯腰捧起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看着林小帆六神无主的表情，不好意思地一笑，转身离开。

　　　　※

　　　　这天，董勇并没有直接见到他的买主木老板，不过结果没有差别地见到了木老板的管事“张先生”。“张先生”年轻阔气，一脸“老子手里有的是钱”的派头，爽快地掏钱买下了他们带来的全部油料。并且告诉他，木老板出手阔绰，买卖巨大，这次这批货只不过是送给那些大官贵族尝鲜的样书，接下来真正要买卖的数量，比这大得多了。他开出一张丰厚的订单，让董勇赶紧将货筹齐，货一到立即付款。

　　　　这下可给董勇高兴坏了，一面张罗着安排送货，一面思考着，让仲春带着订金和几个伙计回乡一趟，大量收购周边作坊的头榨和二榨新油，抓紧运来，以备大量供货。

　　　　然而，董勇眉飞色舞的日子没过几天，脸色就拉了下来。按说，一切生意都依照惯例在进行着。“张先生”付了订金，他安排人手奔走办货，等油一运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没过几天，他却发现，那位给了钱说好了买他货的“张先生”突然不见了踪影。董勇和他的伙计跑遍了全城，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情急又便跑到商会去打听消息。哪知商会的人告诉他，人家给他引荐的是“穆老板”，而不是什么“木老板”，并且声称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张先生。

　　　　“董老板，你既然没有通过我们买卖，又没在我们这里入会，出了事情我们自然也没有办法为你担保了。我看这种情况，八成是没什么好结果了。要不，你到衙门里去报个案，看看能不能追讨回来。”

　　　　董勇听了商会老头儿的一番话，一颗心凉到了脚底板。他跟伙计不死心地在城里城外奔走了几天，心里始终不愿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被人骗了。这世上，哪有人付了这么多订金，却一声不吭消失的道理啊。可是事情，就偏偏这么邪门的发生了。出错了承认错误，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林小帆见他每日形色匆匆又愁眉不展，心里也料到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宽慰他不用每天都来陪自己，尽管去忙就是。结果，董勇真的一去不回，连着好几天不见人影。林小帆也从街上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件事的传闻，去客栈找了董勇好几次都扑了个空。过了好几天，董勇才像个游魂一样地回来出现在他面前。

　　　　“勇哥，你来了……”林小帆正端着碗在柜台里面吃饭，抬头看见他，赶紧招呼他进去“刚好吃饭呢，坐下一块儿吃吧。”

　　　　董勇应了一声，看似疲惫地进到里面坐下。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精神也不好。

　　　　“炉子上热着虫草汤，我去给你盛一碗吧……”

　　　　林小帆刚站起来，端着碗要往里走，手却忽然一下子被董勇拉住了。

　　　　“小帆……”董勇握着他空着的那只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忽然难过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叫喊，猛地一把搂紧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难过地几乎要哭出来“我完了。我这回真的完了。完了……”

　　　　林小帆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上的碗掉在地上摔了个几瓣。他摸摸董勇的头，有些慌神的问：

　　　　“勇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帆，我让人给骗了。”董勇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前些日子开高价买我油的那个木老板是个骗子，说好了要订我的货，订金也给了，可是到现在他人却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呢？”林小帆蹲下身子，平等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他是商会要引荐给你的买家吗？商会怎么会介绍一个没有担保的人给你呢？你去找商会问过没有？”

　　　　“问了，可商会说他们要引荐的根本不是这个人，还说我根本没有入会，没法担保任何东西。”

　　　　“那……那你不是已经收了一大笔订金了吗？他要是真的一走了之，订金不退给他就是了。也不至于亏呀。货运到了，再另外找买家就是了。”

　　　　“没有了，小帆……没有买家了”董勇绝望地摇着头“我信了那个‘张先生’的话，让仲春回去把家里的库存都运过来，另外还为了能及时做成下面的生意，让他拿钱去收购别家的橄榄油……我知道这么做有风险。我就是求成心切……这回出灵山，我是憋着一口气，非要让乡里人看看我董家油坊的油能畅销天下的，所以，所以我这回就吃了这么一大批货……等我发现被骗了，想要派人去追仲春，也追不及了。现在大批的货正往这边运过来，我卖不出去，就没有货款付给乡里的作坊。到时候，董家就全赔进去了……”

　　　　“啊？你还说我急，你比谁都急呀。订金都没收，怎么就忙着进货了呢？你得赶紧找新的买家把货卖了呀。只要货能卖出去，就不会亏了……”

　　　　“没用了。找过了。”董勇怔怔地说“那些原来争着要向我订货的油行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下全改口了，说什么都不肯订我的油，我就算降低了价码，他们也不肯买。”

　　　　“为什么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大概是我刚来的第一笔买卖没有让商会赚到好处，得罪了谁板，所以他们才想要故意为难我。”董勇把林小帆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双手捧到嘴边亲吻着“小帆，你在城里有头有脸，商会的那些人都挺看你面子的。要不，你帮我跟那些掌柜说说。反正他们迟早要进货的，进我的货也没什么损失啊，我还是按原先的价供货就成……”

　　　　“啊？我……我跟他们不熟呀……”

　　　　“小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帮我一回吧……我原本想着，做成了这笔大买卖，风风光光地回乡去，让我爹把当家的权力都交给我。然后我就可以自己做主，给仲春张罗娶妻成亲，然后再把你接回去，长相厮守。可现在，现在……”董勇整个把林小帆搂在手臂里“小帆，你帮帮我吧……”

　　　　林小帆看他可怜的样子，地轻抚他的后背安慰着。他想帮董勇，可他怎么帮得上啊？他林小帆什么时候成了“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了？商会的那帮老家伙，他也就照过几次面而已啊，人家能看他一个后生的面子吗？但是董勇眼里泪花子打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教人看得于心不忍。他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榨第四道油的事情给他添麻烦，董勇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在这里受骗了。想到这里，林小帆心中愧疚地点了点头。

　　　　这天傍晚，林小帆从柜子里翻出了他哥给他新做的一套银鼠毛的缎面出锋棉袄穿上，像个体面地富家子那样，到珍味一书楼去。因为他知道，城里那些做生意的东家们，这个时候一定会在一书楼上宴请生意上的伙伴。他就来这里碰一碰，看看能不能“巧遇”那些商会的老油条们。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刚到一书楼的楼下，就看见万记油行的东家从轿子上下来，于是冒昧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是……万老板吧？”

　　　　“碍…”万老板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了看他，忽然一下认出来似的热乎了起来“哎呀，是林二少啊，哎呀呀，真是巧啊，怎么在这儿碰上您了。您来谈生意？”

　　　　“不是，我就是出来吃个饭。”

　　　　“好啊，正好我也要吃饭，我请你。来来来，一块儿上楼，一块上楼”万老板热火朝天地招呼上他，一起进了二楼雅座“快请坐。来人呐，赶紧的把热毛巾给二少拿来，把冷盘和开胃小蝶端上来，给二少添杯倒酒。”

　　　　“不客气，不客气，我不会喝酒……”林小帆连连答应着“我打个招呼就走，一会儿就走……”

　　　　“哎呀，二少平时生意忙，我们都不敢去打扰，今天你居然主动来找我了，这个礼我一定要招呼周到。哎，来，把曲牌拿上来……”万老板又是吃又是喝又是歌舞美女地招呼起来，林小帆推脱了半天，想说正事又被打断了好几回。万老板这么一招呼，隔壁雅间的几位富户也闻讯过来，争先恐后地敬他招待他。他一开始还纳闷，怎么这些人对自己这么客气；后来一拍脑门子想明白了——那都是冲着他大哥林东海的面子啊。

　　　　林小帆有些赧颜，但是想到董勇，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吃喝，尝试着套近乎，问那个万老板为什么忽然不订董勇的橄榄油了。没想到万老板油滑精明，一听这话就猜出他的意思了，张口就告诉他小年将近，店里要给伙计们发钱粮，资金周转不过来。林小帆知道他是忽悠，却又让他堵死了话，吃了一肚子饭菜，最后毫无成果地愧疚而回。一路上想着怎么宽慰董勇，不料刚一进门，就看见原本还半死不活地董勇，这会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起来。看见他进门，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喜形于色地说：

　　　　“小帆，好消息啊。”

　　　　“怎么？你找到新的买家了？”

　　　　“不是”董勇摇摇头“是‘张先生’回来了，他主动上门找我来着。那个说好要订我货的木老板，他亲自来了，‘张先生’这几天没在就是接他去了。他还说害我着急这事儿感到很抱歉，约我晚上去醉仙楼吃酒，说是给我赔罪和引荐他家老板。”

　　　　林小帆听了也松一口气：“我就说嘛，哪有人给了订金还跑票的。人家是有事忙开了，你自己瞎紧张。”

　　　　“是啊，总算是虚惊一场。”董勇看看他“小帆，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啊？我去干什么呀？我刚才都吃过了。”

　　　　“陪我去撑个场面嘛，我就一个人，总不能带个小伙计去吃酒啊。再说，人家都听说你家的招牌了，知道我认识你，特别想要我引荐呢。去吧，说不能，能争取一笔大买卖呢。”

　　　　“那，好吧……”林小帆想着这笔生意对董勇意义重大，做成了，似乎还真的能为自己的将来带来点希望，所以他点点头跟着他去了。

　　　　醉仙楼是喝花酒的地方。董勇跟林小帆一到，就有等候的小厮上来招呼，将他们请到楼上的包厢里坐着。乡巴佬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头一回看见这莺莺燕燕的场面，不免顿时有点傻眼，坐定以后紧张地四下张望。“张先生”和“木老板”还没有来，董勇要了一盏杏仁茶给林小帆边吃边等着：

　　　　“小帆啊，你喝点儿这个，挺香的。”

　　　　“碍…”林小帆刚才吃撑了，看见甜书正发腻呢，舀了一调羹又放下。

　　　　“再喝点儿，一会儿要喝酒呢，这个可以暖个胃。”

　　　　“哦……”听他这样说，林小帆端起碗盏又喝了两口。慢慢的，一种怪异的眩晕直冲头顶，他眼前的董勇开始模糊了起来“勇哥，怎么……回事……”

　　　　林小帆刚想问怎么回事，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一手扶着董勇的胳膊，“咚”地一声昏倒在桌上。　


第四十九章　可怜的林小帆
　

　　　　第四十九章

　　　　入夜的醉仙楼上，紧闭的花门和垂下的丝帐将甜醉的莺歌燕舞隔在了外面。林小帆呼呼大睡地躺在柔软的丝绵枕头里，像是嚼梦话一般动了动嘴，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大片光滑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温暖的灯光中。轻微的蹬腿舒展之间，整片后背像是有表情一般，顺着脊椎平缓的弧度凹出一条浅浅的沟，仿佛缓缓流动的蜜，诱人迷醉的甜。

　　　　林东海撑着脑袋斜躺在一边，眯眼扯过被蹬掉的被子替他盖上。厚实而粗糙的手掌从被子底下伸进去，触摸那片没有障碍的光滑。

　　　　“嗯……”林小帆不安分地哼了一声，扭蹭着又翻回来，眉眼皱了一下。林东海在旁笑着，用手指轻轻抹开他眉心的皱褶，用嘴在那上面熨了熨：

　　　　“帆儿……还不醒……”

　　　　“唔……”林小帆让他扰得没得安宁，在枕头上难受地晃了晃脑袋，睁开眼来。顿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四肢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却有一个人搂着自己上下其手，顿时心里一阵不妙的恶寒，哼哼着要推开。却听见耳朵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哥哥……”

　　　　“嗯……是你啊……”林小帆这才虚惊一场松了口气，这才慢慢记起昏迷之前的情形，脑中雾水一片“这怎么回事啊……”

　　　　“没事儿了，有哥在呢……”林东海咬着他的耳垂，大掌在棉被下面游走，握住林小帆最要命的地方，做起了不安分的动作。

　　　　“你，你要干什么呀……”林小帆心里一惊，奈何身体却一点也紧张不起来，手脚绵软地躺在他手中一个劲儿哼哼。林东海推着他的身体一起滚到被窝里，用浅浅的胡茬子蹭着林小帆细嫩的耳鬓脖颈，像是安抚一般，温柔地用嘴回应着他脸上小孩儿一样不情愿的表情：

　　　　“好帆儿别害怕，哥不伤你，不伤着你啊……”

　　　　“你往哪儿乱摸呢……嗯……”

　　　　林小帆禁欲许久的身体在林东海娴熟的动作下燥热起来，他仰着头，微张着嘴，慌张地呼吸着，脸上很快布满红霞。双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看着林东海的眼中水波流转，像是在拒绝，却又无力这无以伦比的快乐。林东海细读着这种蛊惑人心表情，着迷地贴近他，抱紧了他的身体，揉碎了心底压抑的热情和欲…望，一下又一下地烙印在他滚烫的身上。

　　　　“哥……哥……啊啊……”

　　　　“哥在呢，哥在呢，帆儿……哥喜欢你，哥哥喜欢你……”林东海呼吸局促了起来，他喘着粗气，扳过林小帆的下巴，用力地、毫无保留地亲了下去，疯狂地席卷、吞噬他嘴里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