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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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秦军，尤其又是面对生死威胁，前锋营结阵的速度比撤退的速度还要快！短短数息之间，一个圆形龟甲阵就在这茫茫草原上摆好了。长戟兵在最外侧，兽皮木盾作为做简单实用的防御工具围成了一个圆环，锋利的长戟架在盾牌上，冲外刺出，活像一个庞大的刺猬躺在草地上；再然后是弓弩手，全部张弓搭箭，等待着命令；长矛手在最里面，只等弓弩手将手中的弓箭『射』完，便要换到前面，和长戟手一起用血肉之躯抵挡胡人的进攻。岳乙他们站在阵型的中央，神情严肃，等待着胡人的到来。

　　　　姬云又一次站在最前面，左手死死撑住木盾，右手将长戟握住，微端『插』在地上，进一步加强长戟对骑兵的杀伤力，这一次，他可不愿意像上次那样，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袍泽死去。身旁的牛承看着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在战场上，有时候勇敢者更容易活下去。

　　　　两边的匈奴人呼啸而至，将前锋营团团围住。岳乙此刻无比后悔刚才自己下达的追击命令，正是因为自己的自大，才会把前锋营带进这死亡的深渊。

　　　　匈奴阵中，起码有四千骑兵，加上步卒几乎快有万余人！

　　　　“军侯，这会不会就是胡人的主力？”白市环视了一眼战场，询问道。

　　　　“如果要说是胡人主力，这不过万余人，似乎又少了点。”石超紧皱眉头。

　　　　“可是此前蒙恬将军对胡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们已经北遁了，现在能够拉上一万人来袭扰边境，应该也是他们的极限了吧？”白市的语气显得并不像他说的意思那般自信。

　　　　“不管怎么样，这一万胡人，也不是我们能轻易面对的，必须得找机会杀出去，向蒙恬将军求救！”岳乙打住了两人的对话，“当务之急是赶紧组织好阵型，能抵挡多久是多久！”

　　　　“诺！”白市和石超朗声回答，然后转身往士兵中间跑去。

　　　　“将士们，你们看看前面，那是什么？”岳乙鼓足了劲，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没有士兵回答他，因为那些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且也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们被那些野蛮人给吓到了吗？”岳乙继续喊着，“难道我们堂堂大秦勇士，会被胡人给吓住了吗？”

　　　　“不会！”

　　　　“对，不会！”

　　　　零散的，有一些士兵回答。

　　　　“看看你们，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吧！”岳乙突然笑起来，仿佛是嘲笑一般，“这仗还没打，你们就认输了是吧？哈哈哈！”

　　　　士兵们被说的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匈奴人已经冲到了前锋营的一箭之地，然后停住了脚步，他们看起来也有些犹豫，不敢对眼前这支已经布好了阵型的秦军有所轻视。

　　　　只见匈奴后阵一杆大旗一挥，整个匈奴军队就行动起来，步卒在前，骑兵在后，将前锋营团团围住。

　　　　这样的举动似乎给了岳乙继续鼓励士气的口实：“看见了吗？他们怕我们！胡人惧怕我们大秦！”

　　　　姬云听在耳里，急在心里，这哪里是惧怕，这分明是对方的计谋！

　　　　匈奴人不擅长打阵地战，用骑兵冲击秦军的防守阵型固然是可以的，但那样损失太重，而且看起来对方是想将这一股秦军全部吃掉，才会采用最保守的围攻战术，就算他们不攻上来，单单只是围困，前锋营也会因为缺少粮食而崩溃。

　　　　再者说，匈奴人可以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不断『骚』扰前锋营，等到秦军不堪其扰放弃振兴主动出击的时候，就是匈奴人的绝杀时刻！

　　　　但岳乙的话明显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回升。

　　　　“三军将士，听我号令！”石超敏锐地捕捉到了士兵们的情绪变化，立刻紧接着岳乙的话吼起来。

　　　　“吼吼吼！”士兵们也热烈的附和着。

　　　　“大秦将士，虽死不退！”

　　　　“虽死不退！”

　　　　“虽死不退！”

　　　　“虽死不退！”

　　　　姬云听着袍泽们热血的吼声，不由得暗自点头：不管怎么样，大家的精神气回来了，这一战虽然必败无疑，但总归是要拼一拼！

　　　　匈奴阵中也有了回应，前排的步卒散开几个缺口，数百骑兵从缺口里冲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嗷嗷大叫。

　　　　“看来他们是想压制我们的气势啊！哈哈哈！”岳乙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令旗一挥，“所有人，安静！让他们吼，咱们好好休息！”

　　　　原本还有些肃杀热烈的气氛被岳乙这一句话打破了，前锋营将士们通通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姬云也惹不住笑起来，恐怕这匈奴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怎么就突然大笑起来。

　　　　匈奴人可能是被秦军的笑声给激怒了，冲出阵来的几百骑兵按耐不住怒火，猛烈催动胯下战马，朝前锋营阵地冲来。

　　　　“张弓！”石超一见匈奴骑兵行动，立刻把手里的剑高高举起，大声疾呼。

　　　　四百弓弩手分做两队，一队张弓搭箭，箭锋直指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另一队虚搭箭矢，只等前一队『射』完，便立刻跟上，发动第二次『射』击。

　　　　石超紧紧盯着匈奴骑兵，一箭之地虽然让一些力气大的士兵能够『射』中，但毕竟杀伤力不够，必须等对方再近一些才能『射』击。却也不能太近，不然弓弩手也许只能『射』一轮就不得不退下了，也没办法对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个距离的把控需要多年的作战经验才行。

　　　　“『射』！”石超将手里的剑重重落下，弓弩手捏住箭羽的手指轻松，箭矢便如闪电般飞出，贯入匈奴骑兵的身体之中。

　　　　第二轮箭羽几乎毫无间隙地再次『射』出，又是一大批匈奴骑兵应声倒地，迸溅的鲜血如绽开的花朵在草原上盛开，原本青葱的草原上，顿时洒下一片片鲜红的血迹。匈奴骑士的惨叫声和战马倒地后凄凉的嘶鸣在草原上响起，摄人心魄！

　　　　前锋营『射』了三轮，数百匈奴骑兵只剩下数十骑能冲到秦军阵前，被早已严阵以待的长戟手挨个刺死在阵前。

　　　　匈奴主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数百骑兵勇士居然连秦军的阵都近不了，就这么全军覆没了！可是之前在阴山上，自己派出去的两百骑兵却能将秦军的骑兵消灭殆尽，甚至还将对方的步卒阵营冲散，这次是怎么回事？

　　　　姬云也不明白，为什么匈奴人放着最经济实惠的战法不用，而是要全面进攻呢？

　　　　“干得好弟兄们！哈哈哈！”岳乙也对自己手下前锋营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拍手大笑起来，“等把这群胡狗杀干净了，回去个个都能封爵！”

　　　　“多谢军侯！”将士们纷纷叫喊起来。

　　　　姬云此时心里还处在一种莫名的激动当中，原本他以为秦军的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的威力，这一仗确确实实让他看到了横扫六国的秦军风采。

　　　　但仅仅过了盏茶功夫，匈奴人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依然是数百骑兵，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以包围之势冲上来，而是从东往西，分向两侧掠过秦军的阵地，在掠过的同时，匈奴人的箭矢也如雨般朝秦军落来。

　　　　“举盾！”石超又是一阵大喝，靠前的长戟手立刻把身体缩进盾牌之后，后面的长戟手则将盾牌扛到头上，弓弩手也借此躲在盾牌下面。至于长矛手则往军阵内部缩紧，避开了匈奴弓弩手的最远『射』击距离。

　　　　姬云躲在盾牌背后，只觉得从左手臂传来一阵阵颤抖的感觉，匈奴人的箭矢落在木盾上，竟是如此沉重。这时候的姬云只能大呼幸运，受制于冶炼技术的不足，匈奴人的弓箭还『射』不远，而几百年后纵横欧洲的匈人帝国，则可以利用远距离的长弓，在罗马军团还见不到敌人的时候就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

　　　　等到匈奴人的一轮进攻过后，前锋营立刻将落在身边的箭矢收集起来，在这种被围住的情况下，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不可忽视的武器！

　　　　匈奴人显然也对自己的进攻不满意，于是立刻调整了进攻方式，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被包围而丧失斗志，没想到竟然如此顽强，接下来就需要集中力量对一个地方进行绞杀，反正自己人多，哪怕是拿尸体填，也要把秦军的阵型给填平了！

　　　　很快，一大队匈奴骑兵集中到了前锋营的南边。

　　　　“不好，他们要猛攻了！”白市看明白了匈奴人的战法，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11章　长城下（10）（）　
“不要慌！残月阵！”石超再次将剑举起，大声喊道！

　　　　这残月阵是秦军处于劣势时对付骑兵冲击的主要阵型，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骑兵纵横天下无可匹敌，秦军在屡次遭受巨大打击之后，发明了“残月阵”，用以应付强大的赵国骑兵。

　　　　这“残月阵”说起来也不难理解，如缺了一块的月亮一般，在圆形防御阵的基础上，某个方向往内收缩了一块，也像螃蟹的钳子，将闯进阵来的敌人死死钳住，然后再绞杀。

　　　　正对着匈奴骑兵冲过来的这一方向，士兵们立刻内收，只留出容五马并进的宽度，并且越往里走便越窄，到最后只留下一马通行的宽度。因为马匹这样的动物会自动规避风险，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逃不开求生这个天『性』，当面对障碍和空地的选择时，它们自然而然的会选择空地，残月阵正是利用这一点，为骑兵打造了一个死亡的口袋。

　　　　当然残月阵也不是完美，只要给马蒙上眼睛，马匹感受不到全面的威胁，也就不会有钻口袋这一说了。

　　　　剩下的长矛手立刻补上前去，撑着这个阵型将会受到骑兵冲击的地方，保证阵型不会被轻易冲垮。

　　　　匈奴人士兵众多，可以集中部分兵力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而秦军则不行，本就不多的兵力必须防守所有方向的敌人，姬云感受到了什么叫十面埋伏。

　　　　此刻的姬云处在残月阵口袋的一面，身后紧紧盯着两个袍泽，这让他顿时觉得心中安定了一些。

　　　　匈奴人的骑兵组成了一个锥子的形状冲杀过来，这是一个很常规的选择，利用骑兵凿穿敌军，锥形阵的效果最好，造成的杀伤不一定有全面冲锋来得那么大，但直捣黄龙的速度一定是最快的。

　　　　前锋营的弓弩手也改变了位置，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成一排『射』击，而是顺着残月阵的口袋方向斜着站立，他们要做的是利用斜向的箭羽将对方的骑兵赶进口袋里去。如果口袋底能够扛住敌人骑兵的敌人冲击，那这个阵型作用巨大，如果不能拦住，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开始了！”姬云皱眉紧盯着奔袭而来的匈奴骑兵，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欲望。

　　　　匈奴骑兵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用剧烈的冲锋直接击穿秦军的阵型，因此并没有用弓箭试探，而是挥舞着战刀猛扑而来。

　　　　“放箭！”随着石超一声令下，秦军弓弩手毫不吝惜手中的箭矢，疯也似的将它们全都倾泻了出去。

　　　　外围的匈奴士兵不断倒下，身后的匈奴士兵却毫无畏惧地继续冲锋，战马踏过倒地的人和马，也顾不上他们是死是活，不少原本还有一口气在的匈奴士兵也直接被踏成了肉泥。

　　　　秦军猛烈的箭雨起了它应该有的效果，匈奴骑兵被『逼』得向残月阵的内凹部分奔袭而去，而在半路上，就已经有匈奴骑士将手里的战刀甩出，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飞向秦军士兵。反正他们冲锋在前也是要死的，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尸体冲散秦军，为后面的兄弟铺就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就行了。

　　　　飞过来的战刀可比箭矢更有杀伤力，虽然大多数都直接『插』进了木盾之中，震得人手臂发麻，但也有一些绕过了木盾，砍进了秦军士兵的身体里，顶住盾牌的士兵身体一歪，瘫倒在地，身后的士兵又赶紧捡起盾牌顶上，努力维持着阵型的完整。更有甚者，战刀直接飞到了后面士兵的头上，切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都还没停下自己前进的威力。

　　　　“顶住！”眼看匈奴骑兵越来越近，石超心里也越来越沉重，这些士兵能不能顶住这全力的一击他心里也没有底，只能疯狂的呼号，给士兵们更多的信心。

　　　　匈奴战马转瞬及至，纷纷涌进了残月阵的内凹处，匈奴人狰狞的面孔直击秦军的内心，不少士兵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些传闻中茹『毛』饮血的蛮人，内心已经有了些许退后的恐惧。

　　　　战马撞到盾牌上发出“砰砰砰”的恐怖响声，巨大的冲击力让残月阵型难以为继，秦军士兵虽然死命顶住，但依然没办法把冲击力化解，不少人直接被撞飞在半空当中，还有些则直接被踩在战马底下，至死都没能发出一声哀嚎。

　　　　匈奴士兵损失也很惨重，战马刚刚撞上木盾的时候，马背上的骑士则被高高抛出，砸进秦军士兵中间，被长矛手直接刺死。有些侥幸没有被甩出去的骑士，也逃不过身死的命运，不论是从盾牌后面刺出的长戟，还是身后袍泽的继续冲击，当将他们牢牢地钉死在当场。

　　　　姬云一腿跪在地上，用身体和一根木桩把盾牌死命顶住，身后的袍泽机械『性』地重复着刺杀动作，手中的长戟不断刺出，收回，然后再刺出，再收回，滚烫的鲜血顺着木杆流下，洒在姬云的身上，仿佛是被烧热了的炼油，烫得姬云不得不张大了嘴巴，疯狂的嘶吼着。

　　　　一柄战刀划过，竟然生生地把姬云手中的木盾给削去一块，姬云的头就这么赫然『裸』『露』在外面，再没有丝毫的保护。下一个骑士的进攻接踵而至，冰冷的刀锋朝他的头颅飞来，姬云立刻扔了盾牌，直接躺倒在地，堪堪躲过这猛烈地一击，而他身后的那个士兵则绝望地看着自己握着长戟的双手被斩断，鲜血翻涌，跪在地上凄惨得哭喊起来。

　　　　姬云本想过去帮他，却看见又是一个匈奴骑兵朝着自己的缺口冲过来，便也顾不得身后受伤的袍泽，从旁边捡起一面其他人留下地木盾，再一次冲上去把阵型的缺口补住，而自己的身后又多了另一个士兵，持戟继续刺杀。

　　　　匈奴人不要命地进攻还是有效果的，残月阵的口袋底部终于是支撑不住，轰的一声倒塌下去，匈奴骑兵涌进了残月阵内部。

　　　　“跟我来！”石超从地上捡起一杆长矛，呼啸着朝冲进来的匈奴士兵冲过去，这一方向的长矛手也紧随其后，想进入内部的匈奴骑兵发动了猛烈地进攻。

　　　　失去了冲击力的匈奴骑兵此刻再没有了什么优势，手里握着短兵器战刀根本无法和长矛抗衡，只能徒劳地挥动着战刀试图格挡不断刺过来的矛头，最终身中数矛，轰然倒地。

　　　　石超又是一矛将一匹战马上的匈奴骑士扎下地来，随即扔了长矛，捡起地上的木盾，亲自顶上了口袋底的缺口：“他娘的，都给我顶住！”

　　　　主将的奋勇当先，无疑是对士兵的最大激励，秦军士兵们士气高涨，似乎握住武器的手也更有力了一些，原本被打开的缺口又慢慢被堵了回去。

　　　　那些堆积在口袋中的尸体也阻挡了匈奴骑兵冲锋的威力，很多战马还没冲到面前就被迫慢慢减缓了冲击力量，这给了秦军弓弩手绝佳的机会，再一次将箭雨倾注到了匈奴骑兵的身上。

　　　　但匈奴士兵很快知道了新的进攻办法，由于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秦军木盾的竟然已经被尸体的高度盖过，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