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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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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了,正欲下旨召你回来,禅位于你,可惜迟了一步。”

    姬雪无疑坐实了田氏所言,公子哙的心咚咚直跳。

    “哙儿,”姬雪似是看透他的内心,“殿下是何德行,该见的你都看见了,该听的你也都听见了,本宫不想多说。本宫想说的是,你执掌燕柄,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你母亲,更不是为祖夫人,而是为燕国!”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公子哙咬会儿嘴唇,抬头望向姬雪:“谢先祖公、祖夫人器重。可木已成舟,宫内宫外皆在父王手里,这……”

    “我们还有机会。你先祖公离奇薨天,随身侍从至今下落不明,朝野皆疑,殿下一手遮天是暂时的。只要苏子、子之将军回朝,我们就有可恃之势。殿下既已封本宫为太后,本宫就要好好利用这个名分,上朝要求前去太庙,查验先君薨因。一旦本宫闹起来,必会惊动朝野,殿下想捂也捂不住。只要查出真相,一切就会大白于天下!”

    “哦?”易王大惊,“他去甘棠宫做什么?”

    听到“薨因”二字,公子哙眼前浮出母亲所讲的『迷』香。看到祖夫人如此吃力地去查明真相,公子哙心里一阵酸楚,正欲脱口说出那只被他扔进水中的小瓶子,内中却泛起一阵剧痛,嘴唇动了几动,硬是把蹿到喉口的话强咽下去。

    姬雪却不曾留意他的细微变化,抬头问道:“见过你的母夫人吗?”

    “离宫内的太庙设有先君灵位。”

    “见过了。”公子哙喃声应道。

    “你可与她商议,她会帮你的。”

    “她被父王软禁了。”

    “哦?”姬雪吃一惊,“为什么?”

    “说她出卖燕国,引齐兵犯境。”

    姬雪凝神冥思,许久,断然说道:“哙儿,你不能待在这儿。事不宜迟,你须马上出宫,到子之将军那儿。”

    姬雪『逼』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想执掌燕柄吗?”

    “孙儿遵旨。”

    纪九儿将甘棠宫上下皆愿行殉一事细细禀报易王,末了叹道:“唉,都是老奴无能,把这局棋真给走死了。”

    “再想想,看有别的法子没?”易王不死心道,“她总该有个弱处吧?”

    “在燕地,太后外无亲人,内无子女,宫里只她一人,除去贴身近侍,一无挂牵。”

    “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纪九儿凑近一步,“太后怕是铁心了,不会回心转意的。老奴方才得报,昨夜太后密使下人前往东宫联络,哙公子扮作宫人,去过甘棠宫了!”

    “哦?”易王大惊,“他去甘棠宫做什么?”

    “老奴不知。甘棠宫防范甚严,水泼不进哪!”

    易王的嘴唇紧紧咬起。

    “老奴担心,假使太后与田妃拧成一股绳,怕就……”纪九儿顿住话头。

    “怕就什么?”易王『逼』视过来。

    “怕就会对大王不利!大王知道,先君……”

    纪九儿话未说完,当值太监匆匆走进,跪地叩道:“禀大王,南门尉来报,昨夜子时,大公子手持宫中令牌,叫开城门,驰出城门了!”

    易王倒吸一口凉气。

    文公意欲隔代传位公子哙一事,姬雪自是知情。昨夜她密召公子哙,公子哙这又连夜出城,为的也必是此事。天哪,如果他手中持有先君密旨,寻到子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易王面『色』蜡黄,冷汗沁出。

    是的,他低估这个女人了。她殉死是假,作对是真。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一直在质疑先君薨因,寻机复仇,而自己竟然对她痴心不改!再就是田妃,那女人表面温顺,内中阴毒。此番向齐搬兵,事先未『露』一丝口风。细细想来,她嫁入燕宫二十年,对他可谓了如指掌,而他似乎一直未能琢磨透她。有她们二人在侧,叫他如何安宁?

    易王越想越是后怕,面孔渐渐扭曲,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哼,几条小泥鳅还想搅潭?”转对当值太监,“子哙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奔子之,二是奔齐。传旨廷尉,多派人手沿途拦截,生擒他回来!”

    扑通扑通一阵响动,众宫女、太监尽皆跪下。

    当值太监应旨而退。

    “哦?”易王大惊,“他去甘棠宫做什么?”

    “纪九儿!”

    “臣在!”

    “田妃不守『妇』道,负君卖燕,招引敌寇,罪不容赦。秦国新人旬日即至,此『妇』不宜再留宫中。这就去,赐她白绫一根,令她自裁。至于太后,寡人可以宽限她三日。她若继续执『迷』不悟,定要殉死,寡人只能成全。太后是为先君殉情,必须经由太庙。你可旨令太庙令,让巫祝为太后尽礼。”

    “田妃不守『妇』道,负君卖燕,招引敌寇,罪不容赦。秦国新人旬日即至,此『妇』不宜再留宫中。这就去,赐她白绫一根,令她自裁。至于太后,寡人可以宽限她三日。她若继续执『迷』不悟,定要殉死,寡人只能成全。太后是为先君殉情,必须经由太庙。你可旨令太庙令,让巫祝为太后尽礼。”

    “臣领旨!”

    姬雪吩咐春梅:“召子哙来。莫让他人看见。”

    苏秦一行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一日一换马,三日一更车,旬日之间即抵燕境。

    赶至武阳已近黄昏。

    武阳位于易水河畔,正对赵国、中山国,是燕国西南门户重镇。天『色』尚未黑定,护城河上吊桥已起,十几个守卫正在合力关门。

    袁豹、邵通费尽周折,方才说服守卫前往守丞府禀报。

    守丞是原蓟城令褚敏。

    听闻是苏秦,褚敏亲自迎至城门,共至府衙。见府中上下人等尽皆衣孝,苏秦哽咽道:“褚将军,此处可有先君灵位?”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先君高陵就在此城西南隅,离此处不远,是先君生前选中的,徒工正在修筑,再过三月即可完工。高陵东侧是先君离宫,北依大丘,南望易水,早些年,每到夏日,先君最喜在此消凉!”

    是的,他低估这个女人了。她殉死是假,作对是真。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一直在质疑先君薨因,寻机复仇,而自己竟然对她痴心不改!再就是田妃,那女人表面温顺,内中阴毒。此番向齐搬兵,事先未『露』一丝口风。细细想来,她嫁入燕宫二十年,对他可谓了如指掌,而他似乎一直未能琢磨透她。有她们二人在侧,叫他如何安宁?

    “高陵未就,城中可有祭拜之处?”

    “离宫内的太庙设有先君灵位。”

    苏秦随褚敏赶往太庙,奉行祭拜大礼。

    礼毕,二人回至厅堂,褚敏支开杂人,久视苏秦,陡然发问:“此番回燕,苏子可为先君夫人?”

    “不用了。”易王语气复冷,“兵来将挡,寡人自有御敌之策,你歇息去吧。”

    褚敏这般开门见山,倒让苏秦吃惊不小,也不知如何应对,盯他一会儿,点头道:“是,也不完全是。”

    “事急矣,能救太后的只有苏子您了!”

    苏秦的目光直盯褚敏:“怎么回事?”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褚敏将蓟城近日发生之事略述一遍,末了叹道:“唉,在下万想不到殿下会这样。不瞒苏子,许是殿下嫌在下碍事,先君前晌摆驾孟津,后晌殿下就以武阳重邑之名把在下调离蓟城。先君回返时路过此处,在下劝谏先君,让他暂住离宫,宣殿下及文武百官武阳觐见。先君不听,一意回蓟。”

    “二十八日。”

    “离开武阳时,君上龙体如何?”苏秦问道。

    “虽是疲累,但……据在下所察,并不至于……”褚敏顿住话头,轻叹一声,“再说,有夫人片刻不离,在下就没往别处想。不想君上此去,竟成永诀!”

第080章  起贪念逆子弑父 斥乱伦太后行殉(4)() 
“在下说不清楚。不过,依在下所知,夫人心系燕国。今燕国发生此等大事,前途未卜,以夫人『性』情,断不会就此从殉。想是夫人为势所『逼』,不得已才行此策。在下……忧心如焚,却……无能为力。苏子,你来得正是时候!”

    走进甘棠宫,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甚至可以说,这股肃杀之气较几个时辰前巫人前来奉行大礼时更浓更重了。所有宫人站在宫厅两旁,尽皆衣素,各踩一只矮凳,各捧一根白绫,白绫的上方悬在头顶的横木上,而那根横木显然也是刚刚架起来的。

    “新君可有旨意?”

    褚敏从袖中『摸』出一道谕旨:“这是在下刚刚收到的谕旨,苏子请看!”

    苏秦接过谕旨,浏览一遍,对褚敏道:“在下这就入宫。烦请将军备车二十乘,裁缝二人,各『色』旗布三十匹,士卒三百,鼓乐三十!”

    “末将遵命!”

    田妃死得不甘心。当纪九儿『逼』她钻进白绫子绾成的套子时,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哙儿误我!”

    田妃之死使甘棠宫的气氛愈加压抑。

    这日午时,也即纪九儿所谓的良辰吉时,甘棠宫里水汽弥漫,芳香四溢。太监、宫女等二十余人,无不穿戴齐整,分男女跪伏于一张帷幕两侧。

    帷幕里是一只硕大的浴桶,桶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瓣儿。一名宫女撩开帷幕,一丝不挂的姬雪跨出浴桶,两名侍浴宫女为她裹上浴巾,扶她走进更衣室。

    春梅面无表情,呆呆地望着她。

    “梅儿!”姬雪更完衣,朝她叫道。

    春梅仍如木偶般站立。

    姬雪淡淡笑道:“该上妆了!”

    春梅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到她身上,泣道:“公主……”

    “瞧你,孩子似的。”姬雪又出一笑,“来,为姐姐上妆!”

    春梅点头,随她走到梳妆台前。

    姬雪对镜坐下,春梅擦完一道粉,顿住手,小声问道:“公主,你说,苏……苏大人会不会没有收到信?”

    春梅面无表情,呆呆地望着她。

    姬雪盯她一会儿,起身踱至寝处,抱出一只盒子,打开层层锦缎,现出那柄木剑。姬雪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上面是不久前苏秦所题的一首小诗。姬雪看会儿小诗,将木剑缓缓捧至腮边。

    时光凝住。

    “公主……”春梅欲言又止。

    姬雪缓缓放下木剑,抚『摸』一会儿,抬头,目光坚定,一字一顿:“他会来的!”

    春梅郑重点头。

    姬雪抱剑移步至梳妆台前,正要落座,外面一阵喧哗,宫正跌跌撞撞地扑进来,扑通叩地,涕泪交流:“夫人……”

    纪九儿正欲引众走进宫门,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而来,径朝宫门跑去,边跑边叫:“梅姐—”

    姬雪扫他一眼:“时辰到了吗?”

    宫正泣不成声。

    见围观者越聚越多,易王眉头一动,弯腰脱下王靴,光脚迎上。

    姬雪转过头去。

    一阵脚步声响,纪九儿步入宫门,朗声禀道:“启禀太后,大王有旨,吉时已至,请娘娘奉行大礼!”不及姬雪应声,又转头唱宣,“有请大巫祝!”

    巫乐响起,大巫祝一行十数人在巫乐声中络绎走进。

    姬雪冷冷扫他们一眼,大声对春梅道:“梅儿,上妆!”待春梅近前,声音放低,“拖住他们。”

    春梅面无表情,呆呆地望着她。

    春梅心里却是忐忑,小声问道:“要是他……来不了呢?”

    “那就拖到明天!”

    春梅点头,心沉气定,开始缓缓上妆。

    巫乐响过一阵又一阵,几个巫女跳起巫舞。

    大巫祝口中念念有词,呢呢喃喃,不知在嘟哝什么。

    春梅不紧不慢地上妆。

    喧闹好一会儿,巫祝摆手,巫乐顿住。

    巫祝看一眼纪九儿,见他点头,便朗声叫道:“吉时已到,为太后奉行大礼!”

    一巫女端着一只乌盘走进,盘中是一只装有剧毒的小瓶子。

    姬雪面『色』平静,一动不动。

    春梅依旧在为她上妆。

    大巫祝不解地看一眼纪九儿。

    纪九儿趋前几步,刚要张口说话,春梅冷冷地横他一眼,声音威严:“没看到太后在为先君上妆吗?退下!”

    春梅这话儿无可挑剔。太后是去服侍先君的,自然要为先君上妆。

    纪九儿正欲引众走进宫门,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而来,径朝宫门跑去,边跑边叫:“梅姐—”

    纪九儿眼皮翻了翻,朝巫祝摆手。

    众巫退后几步,巫乐再起。

    春梅追前几步,动作夸张地拿过一道珠帘,吩咐两个太监当殿挂起,冲纪九儿喝道:“吵死人了,宫外闹去,太后这想安静一会儿!”

    众巫退后几步,巫乐再起。

    纪九儿面『色』涨红,但易王交代不可失礼,他只好忍下,吩咐众人退到宫外,停下巫乐。

    又过半个时辰,纪九儿耐不住了,对巫祝道:“太后的妆想必上好了,奏乐!”

    易王执苏秦手回至宫中,客套几句,切入主题:“六国初纵,万事待举,苏子不期而归,甚出寡人意料。敢问苏子,何事如此紧迫?”

    巫乐再度响起,众巫女随乐起舞。

    纪九儿正欲引众走进宫门,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而来,径朝宫门跑去,边跑边叫:“梅姐—”

    纪九儿大喝:“把她拿下!”

    几人冲上去,一把扭住宫女。

    众巫退后几步,巫乐再起。

    宫女豁出去了,一边挣扎,一边冲宫门大喊:“苏大人回朝了,苏大人回朝了,梅姐,快告诉太后,苏大人回朝了!”

    春梅依旧在为她上妆。

    在场之人无不震骇。

    纪九儿脸『色』白了。

    苏秦不期而至,最惊骇的莫过于易王:“再说一遍!”

    在前殿当值的御史『毛』宁奏道:“大王,确实是六国共相苏秦,打六国旌旗,有车马二十乘,军士三百,一路鼓乐,其麾下袁将军先行奏报,人就在前殿。整个燕国全都惊动了,奔走相告,蓟城百姓听说六国共相苏子回朝,无不欢欣雀跃,扶老携幼地前往南门口迎候。”

    “苏子?南门?六国旌旗?”易王喃喃重复。

    “瞧你,孩子似的。”姬雪又出一笑,“来,为姐姐上妆!”

    “这辰光怕是过南门了!”

    易王总算从惊愕中醒来,在宫中连走几个来回,顿步急叫:“快,摆驾出迎!”猛又想起什么,转对身边太监,“传旨纪九儿,太后大礼停下!”

    易王匆匆换上王服,召集宫中当值臣子迎出宫门。

    宫前大街早已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众百姓扶老携幼,在大街两侧恭迎苏子。

    远处,苏秦一行车驾正从南面招摇而来。

    苏秦车驾渐近。

    见围观者越聚越多,易王眉头一动,弯腰脱下王靴,光脚迎上。

    这叫跣足出迎,是列国诸侯礼宾的大礼。众臣看见,无不弯腰脱鞋,光脚丫子跟在易王后面。

    早已舍车步行的苏秦看得清楚,也忙踢掉鞋子。

    两群人越走越近。

    相距十步,苏秦弯膝跪地,朗声叩道:“臣苏秦叩见君上!”

    “爱卿免礼!”易王紧步近前,扶起他,执其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半怪半嗔道,“爱卿啊,寡人早就存下一念,但凡爱卿回朝,寡人必当郊迎三十里。可……爱卿你这,说回就回,一点儿也不给寡人机会,成心让寡人夙愿成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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