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问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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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法上说，十则围之。这几万人马围住游击军三面，那是绰绰有余的。外围的布防的轻骑兵看着黑压压而来的军队，压抑得气都不敢出，连座下的战马都不安地蹄子在地上乱刨。

　　　　刘胜炳脸色阴沉着，回头看了一眼杜仲明和董丞，下令道：“传令下去，布方圆阵！全力防守！”

　　　　董丞皱了皱眉头，说道：“刘统领，依末将看”

　　　　刘胜炳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了，你是统领还是我是统领？军情似火，婆婆妈妈的就来不及了。赶紧传令下去！”

　　　　董丞还想说什么，杜仲明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遵命！”

　　　　统领命令一下，游击军就手忙脚乱地布置起来。辎重队也奉命开始卸下粮草篷布等军备，把大车往外围推去，用来当障碍。

　　　　藏在大车之上的秋汐见状，连忙把可儿裹在篷布之内，趁乱混到物资粮草堆放之处又藏了起来。以她那身法，又在混乱之中，竟然还是没有被别人发现。

　　　　宋大财担心辎重队在卸车时，秋汐和可儿的行藏会被人发现，就一直盯着两人藏身的那架大车。

　　　　但他毕竟不知道她们两人藏在哪里，直到秋汐一动，他才算是看见了那卷古怪的篷布就像长了眼睛和腿一样，先是一动不动地避开卸货的人，又是飞快地从大车上飘到物资粮草堆放之处藏了起来。

　　　　这古怪的情形，看得宋大财既是目瞪口呆，又是忍俊不禁。

　　　　他想笑又是不敢笑，脸上表情古怪，面部肌肉抽筋似的一拧一拧。

　　　　就在他快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之时，手上的铁藤木长枪却是“笃”的一声响，一颗小石子弹在杆子上，然后掉了下来。

　　　　他连忙转身就走，说道：“我要去推大车了。”

　　　　他明白，这是秋汐见了他这副怪模怪样的，恼羞成怒了，丢了他一颗小石子。

　　　　他要是再留在这里，难免就会惹秋汐生气，下一颗石子只怕就不是击在铁藤木长枪杆子上了。

第131章　凶德愎而违（）　
刘胜炳就想这一刀下去，砍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火头军。

　　　　忽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块小石子，“啪”的一声正好击在胯下那匹枣红马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痛，猛然一跳。

　　　　刘胜炳没有防备，差点被掀下马来。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拉紧缰绳，勒定了乱蹦的马。

　　　　他好不容易将马拉住时，轻骑兵将领杜仲明正将和副手金亿良副将两人快马跑了过来，在他跟前勒住了马，禀道：“请统领巡视指导轻骑兵布防！”

　　　　杜仲明是游击军监军，同时身兼游击军的轻骑兵将领之职。他由于跟马打的交道多，因此精通谄媚马屁之术，知道这位刘统领虽然跟他一样，只是一名正将，但是刘统领的阿爹可是国主，前途不可限量，于是处处刻意讨好刘胜炳，慢慢成了刘胜炳心腹，也因此才能得到游击军监军这个职位。

　　　　杜仲明在布置好轻骑兵之后，没有在原地候着，而是一定要亲自过来，恭恭敬敬地请刘统领过去指导。

　　　　这一招也很对刘胜炳的胃口。

　　　　他见心腹过来，尊敬有加，心情就大好起来，懒得去追究刚刚那颗来得蹊跷的石子，心想也许只是哪名士卒干活不小心迸溅出来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被严严实实捆着的宋大财，指着辎重队的物资粮草堆放之处，说道：“先把这家伙捆在架子上，待我军布防好了之后，拿他的头来祭旗！”

　　　　说完，他一拉缰绳，领着杜仲明和众人往轻骑兵布防之处去了。

　　　　刘胜炳的几个侍卫把宋大财拉到辎重队的物资粮草堆放之处，把他牢牢地捆在木架等重物上面，就丢下不管了。

　　　　周围辎重队的士卒虽然都认识宋大财，平时关系也都还不错，但是这次是宋大财冒犯了统领。

　　　　更重要的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让他们看出来了，刘统领其实并不认识宋大财。

　　　　他们之前所猜测的，所谓宋大财是统领专门派过来当火头军的说法也不攻自破。

　　　　明白了这些，他们当然不会去做这些引火烧身的事了。

　　　　相反地，他们这些人都尽可能躲得远一些的，生怕离宋大财近了一点，或者万一跟宋大财搭上三言两语，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宋大财身旁连鬼影都没有没有一个。

　　　　被牢牢捆在木架上的宋大财知道叫喊没有用，也不费力了，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叹息人情冷暖，而是他知道刘胜炳这样死守，是逃不掉全军覆灭的下场的。而随着时间推移，这支游击军逃生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并不担心他的脑袋会被刘胜炳砍掉，因为他知道秋汐就在近旁，刚刚击在刘胜炳马屁股上的那块石子，十有八九就是秋汐发出的。秋汐才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呢。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人都远远地或真或假地忙着，忙着扎营布阵，为迎接徐国几万大军的碾压做着准备，没人往他这里看上一眼，于是压低声音，朝那叫道：“秋汐！”

　　　　宋大财刚刚叫出“秋汐”两字，一颗小石子“咯”的一声击在他脑袋上，接着他就听到可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他又听到秋汐的声音说道：“没大没小，叫姐姐。”

　　　　宋大财摇摇头，说道：“看起来你还没有我年纪大。叫你姐姐不是把你都叫老了？”

　　　　“倒是学得会说话了。”秋汐嘻嘻笑着，“你没有我高，又打不过我，不叫我姐姐叫我什么？”

　　　　“个子高又不一定年纪大，可儿都比我高呢，难道我也得叫她姐姐？”宋大财反驳道。

　　　　“好啊好啊，我个子比你高，你叫我姐姐，叫我姐姐。”可儿高兴地接口说道。

　　　　“你倒是敢想呢。”宋大财撇撇嘴，很不屑地说道。

　　　　秋汐又说道：“按年纪，你就是叫我太上祖宗奶奶，只怕还是不够呢。”

　　　　宋大财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说对了。我们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辈份就排不上了。我看起来长得老些，就得直接叫你的名字。难道你看起来比我老吗？”

　　　　所有爱美的女人一样，都不愿说自己看起来长得老。秋汐一时语塞，就转口问道：“你这个大猪头，没事去招惹那个傻瓜干什么？！”

　　　　宋大财摇摇头说道：“峡谷被堵死了，而前面又是几万大军包过来了，外面也没有援军，徐国大军明显是做好全歼游击军的打算。刘胜炳却不是想着马上强行突围，而是准备防守，这不是坐以待毙么？”

　　　　秋汐想了想，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懂，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你不是统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看现在倒好了，不管人家死不死，你倒是变成一头待宰的肥猪了。哈，这笨猪倒是被捆得挺牢的。”

　　　　“嘻嘻，捆住了？我也要看看。”近旁的那卷篷布动了动，可儿的脑袋倏地伸了出来，大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看了一眼狼狈的宋大财，又缩了回去。

　　　　秋汐连忙说道：“哎，小心，别被发现了。”

　　　　可儿却还是忍不住格格地笑着，弄得那卷厚重的篷布都颤抖起来。

　　　　稍远处是一堆步卒在忙着绑扎主营。

　　　　有个步卒听力比较好，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而军中是不可能有女人的，还奇怪地抬头往这边看了看，却只看见宋大财好好地捆着，并没有别的人，于是就满脸狐疑地掏掏耳朵，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也不敢跑到宋大财身边来，又不知道真积极还是假积极地埋头绑扎起绳子来。

　　　　他们这些士卒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知道这些防御的准备其实都是徒劳的，也不关心这个被绑在辎重堆上的火头军，其实是为了他们一线生机而被绑在这里，等着被斩首。

　　　　相反地，在他被斩首时，他们这些士卒说不定还会欢呼，还会激动，像迸放的烟花般灿烂，然后被黑沉沉的黑夜瞬间淹没。

　　　　宋大财看看那些徒劳的士兵，摇摇头说道：“刘胜炳不肯强行突围，突围的最好时机已经失去了。我们自己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搬救兵吧。”

第132章　掘地即得水（）　
突围的最好时机确实已经失去了。

　　　　待刘胜炳的游击军的外围防线布置妥当，徐国第一军团的和泉军、摄津军、三河军和河内军这四路大军也逼近到一箭之地外，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徐国的这四路大军有五六万的人马，刚刚合拢围上来之时，抵达阵地的时间有先有后，相互之间并不能完全同步。如果他们直接就冲上来打游击军，不但很容易被这瓮中之鳖反咬一口，徒添不必要的损失，而且搞不好还会逼得这支军队狗急跳墙，趁乱冲出包围圈。高原野作为徐国的第一名将，亲自来指挥这叹息原上四路大军以及青山口两边山崖上的山城军和安房军两路大军，又谋划了这么久，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胜利，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随着时间过去，徐国的四路大军慢慢就摆好了阵势，他们交错排布，相互呼应，军与军之间的交接之处的间隙已经完全封住。现在即使刘胜炳试图突围，无论是往哪个方向，都将与其中一路军队正面交锋。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是等天色黑下来，借夜色突围，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选择；要么是死守，指望北大行营的援兵过来，赶走围军，这是一个听天由命的选择。

　　　　这个听天由命的选择，却是个只有天才知道有没有活路的选择。忠州城离青山口有半天的路程，援兵闻讯过来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中午了；到了青山口后还要面对山崖上的敌军。如果绕过青山口改道前来支援，那最快也要两天之后了。问题是在这方圆不足五里的包围圈中，无险可依，刘胜炳的军队又是驰援之军，所带军粮，不足两日耗费，即使是跟敌军兵力相当，能不能防守得住两天，那是连老天爷也不敢保证的。更何况兵力悬殊，若对手马上强攻的话，能不能守到今天天黑，都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游击军的重骑兵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却是见徐国的大军包围圈形成之后，没有马上进攻，而是下令各军弓箭手列在阵前，又是设拒马阵，又是挖陷马坑，倒是一副围而不打的架势。游击军的重骑兵全副重甲，在马上坐了半天，人马都等得疲累不堪了，等来的却是徐国的军队的这副严防死守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难道徐国更怕我们进攻么？

　　　　刘胜炳正在重骑兵后方，紧张地观察着徐国的军队的动静，却见徐国的军队围而不打。而重骑兵又是不能长久地全副重甲骑在马上，只好下令让重骑兵下马卸甲休息。

　　　　谁料重骑兵刚刚下马卸甲，徐国的军中却是又鼓声大作，一队手持大盾大刀的步卒方阵列队，慢慢往游击军阵前逼近。刘胜炳大惊失色，连忙又令重骑兵披甲上马。

　　　　游击军的重骑兵穿戴整齐后，上马严阵以待。却是又听得徐国的军队锣声大起，原本慢慢前行的步卒方阵，却又慢慢退了回去。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游击军的重骑兵更加疲惫不堪。刘胜炳才明白这是徐国的军队的扰兵之计，并非真的打算进攻。但他又怕徐国的军队虚虚实实，真的来大肆进攻，只得指令重骑兵轮换休息，这才让徐国的疲兵之计不再施行。

　　　　然而，军中又是一个坏消息传到刘胜炳耳中：徐国的军队截断了水源。在游击军所在的狭小区域里，本来有几条小溪流过，此时竟然都断流了。这样一来，游击军的情况变得极为严重：如果没有水，再过一天援兵不到的话，仗不用再打，阵也不用再守了，游击军要么全部干渴而死，要么干脆投降了事。

　　　　刘胜炳见徐国的军队如此阴险，心中极为恼怒，连忙勒令辎重队军士和火头军等非战斗人员全力去挖井找水去，天黑之前必须挖出水井来，不然全都军法从事。

　　　　于是众军士和火头军就慌慌张张地从辎重队处领来了镐锄畚箕等物，四散开去挖井掏土，挖得处处是坑，连主营前后都挖了好些大坑。

　　　　还好游击军的所在的区域正好在山脚之下，情况没有变得那么糟糕，总算在山脚下挖出一口有水的井，勉强够游击军现在这四千多人马饮用。

　　　　刘胜炳稍稍息怒，猜想到徐国大军是打算将自己的军队困死，暂时不会马上进攻，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大军的军心，捱到援兵到来。于是他就将重骑兵的指挥交还给副将董丞，回到主营之中。

　　　　宋大财惹出来的祸事，慢慢就传到了陈明兴和陈楚藩兄弟耳朵里，这两兄弟很后悔为了一些口腹之利，跟宋大财平时交往过多了些，更是连脸都不敢露。而且还装作不知道一样，若无其事地骑着马，装着专心致志地准备迎敌。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性耿直的鲁剑书听闻了此事之后，就连忙去找刘胜炳说情。但是他军职低微，不过就是个伍长而已，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刘胜炳。

　　　　刘胜炳本来都已经忘了宋大财这件事，这时见这个小小的伍长来求情，他才记起那个莽撞的火头军来，心想他主张的冒险突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觉得这个火头军留着是个祸害，赶紧得去砍了，免得情况变得糟糕之时，有人记起他说的话来，反而使得怨气丛生，军心不稳，更是难守。

　　　　当下他就没有理会鲁剑书，而是摆好仪仗，令人将这火头军提来，要当着这求情的这个小小的伍长面，将宋大财砍头祭旗。

　　　　然而他等了片刻，前去提人的士兵却是回报说，那个捆得好好的火头军不见了。

　　　　大军之中，一个大活人，捆得好好的就不见了？！刘胜炳刚刚平息的怒气又是冒了出来：“找！翻遍全军，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哼，量他也逃不到哪里去！”

　　　　可是刘胜炳派出去的人，一直找到天都黑了下来，还是没能找到宋大财。

第133章　忧虑危急状（）　
宋大财见秋汐和可儿已经藏好了，心就放了下来，但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又想笑。

　　　　他知道此时万万不适合发笑，赶紧放好铁藤木长枪，趁帮辎重队的士卒推大车之机，手扶在大车后面，低下头往外围走去，这才算是忍住了笑。

　　　　宋大财帮着辎重队的士卒推着大车来到了外围。待放置好了大车，他抬头一看外面，大惊失色。

　　　　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游击军的统领刘胜炳的应对措施感到大大的惊讶。

　　　　因为刘胜炳的应对措施就是全力防守。

　　　　辎重队推来的大车车辕朝外，排成半圆，围在外围，组成半圈的拒马阵。

　　　　重装骑兵列队持枪，排在在大车之后，枪头如林，指向外围。

　　　　在重装骑兵之后，是三排弩手。弩手后面是三排长弓兵。三排长弓兵后面就是轻骑兵。依次排列，层层布防。

　　　　此时刘胜炳已经鸣金收了那向山崖上徒劳的攻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布下陷阱，再安排步卒持刀持枪，阻在陷阱后面，弩兵则在步卒后面严阵以待，目的是防止山崖上的敌军往下冲击。

　　　　最后刘胜炳在队伍的正中设下主营，用一圈一圈的步卒在四周拱卫着。

　　　　一般来说，刘胜炳的应对措施也是中规中矩的，在发现自己被围困的情况下，没有手足无措自乱阵脚，而是有条有理地安排好防守措施。

　　　　刘胜炳下令排布的是方圆阵，极好的防守阵法。如果围过来的敌军不是如此之多，或者外围有接应救援的大军，刘胜炳这样布阵防守倒是上上之选，运气足够好的话，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