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色山河-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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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自己如何告诉这个姬无花七十万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子灵，他真的是你的丈夫吗？”

　　　　“前夫！”

　　　　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快很流利。准确地说，应该是纠正。

　　　　他心中那种可怕的感觉更加深了，就好像你看着一个真相慢慢地浮出水面，却无能为力。

　　　　一阵可怕的沉默，空气就显得更加的尴尬。

　　　　仿佛一个”前”字，将所有的前尘往事统统都彻底斩断了。

第526章　回忆起我的妻子5（）　
许久，她抬起头，凝视了好一会儿他手里那瓶珍贵的解药：“殿下，也许你是记混了。我曾告诉过你，我第一次是被天帝用赤焰金乌焚烧，第二次，才是用的灼日天火。至于他要焚烧我的原因，我想，在你向天帝索要解药的时候，他应该就会自己告诉你了。”

　　　　那是两次焚烧！不是一次！！！

　　　　姬无花的牙齿微微打颤：“难道，真的跟黑魔王有关？”

　　　　“！！”

　　　　他追问：“两次都和黑魔王有关？”

　　　　她点了点头，垂下头去。

　　　　他忽然问：“前不久，我在天庭外看到有一大团黑色的乌云，是两条巨蟒，你知道是谁吗？”

　　　　她心里一跳，仿佛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明明是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可是，她面对的是子灵——是前夫——是曾经最深爱的那个男人。

　　　　她沉默，但还是点头，“是我！”

　　　　他忽然紧紧地捂住脸，感觉整个世界彻底崩溃了——黑魔王，蛇妖——双蛇交尾，幻变——原来，真是黑魔王。

　　　　那在半空中一次次肆无忌惮的恩爱秀，果然是她！

　　　　那宇宙中最强烈的一次秀，果然是她。

　　　　本是那么隐私，那么丑恶的事情，她居然能和黑魔王这样当众的表演出来！

　　　　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夏姬，夏姬，这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要跟黑魔王要好？为什么？

　　　　你就算选择任何一个人，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纵然选择了他，为何要这样跟他当众表演？

　　　　而且，是当着九重天所有生灵的面！

　　　　“是不是你传给了他清音之气，所以，他才拥有了飞度太阳的本领？”

　　　　夏姬还是点头，非常肯定：“对！这一切都是我传给他的。包括如何走日冕层那条捷径！也是我告诉他的。”

　　　　心底的窟窿破碎得越来越大，就像整个胸腔全被可怕的沸腾的，燃烧的血液肆无忌惮的奔流所阻挡了……

　　　　夏姬，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仙族的秘密告诉黑魔王？为什么？？

　　　　已经没有疑问了！

　　　　仙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夏姬，她真是禁果园林里逃出去的蛇妖，不然，她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的秘密。

　　　　双蛇幻变，配合，巨大无比，所以才能真正达到阴阳交合，爆发出极其巨大的威力——夏姬，为了配合黑魔王，她竟然可以完全漠视天下苍生的鄙夷的目光！！！

　　　　夏姬，夏姬，你为何如此痛恨仙族？

　　　　你曾经身为仙族中的一员，为何会如此彻彻底底的叛变？

　　　　黑魔王，他到底许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用什么魔法把你迷恋成了这个样子？？？

　　　　他没问，她却看透他的疑问，“殿下，你不知道，刚毁容的那段时间，我是如何的痛恨仙帝，痛恨仙族。我想复仇，我想讨回所受过的一切不公道。可是，我没有能力……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别说报仇，连一个家都没有……”

第527章　回忆起我的妻子6（）　
郑国之女，陈王之妻，楚国的寡妇……每一次声名显赫的背后，却是浪迹天涯，走投无路。

　　　　“除了大荒原，我别无去处，这世界上，只有黑魔王一人愿意收留我……”

　　　　那种强大的凄楚几乎再次将他强大的愤恨击溃，夏姬，蛇妖？明明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一个女人，却为何如此可怜兮兮？

　　　　“在我漂亮的时候，人人争着讨好我，想要从我身上占到便宜，可是，我变成丑八怪的时候，人人都离开我，抛弃我，叫嚣要烧死我……是黑魔王将我救回大荒原，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我救活……我将清音之气传给他，最初只是希望能够复仇，希望他能为我复仇……”

　　　　他缓缓的：“后来呢？”

　　　　“后来……我清醒过来，就明白向仙族复仇是不可能的。我固然不行，黑魔王也不行。向仙族复仇，完全是送死……所以，我早就不希望他再为我复仇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杀上天庭了！”

　　　　夏姬站起来。

　　　　她的表情跟姬无花所预料的截然不同：她丝毫也没有慌张，更没有颤抖，只是微微鞠躬：“殿下，我只求能尽快离开忘川之地。”

　　　　他死死盯着她：“迫不及待赶去跟他汇合？”

　　　　“对！我希望还能再有一丝运气，能跟他活着离开九重天。”

　　　　又是一股辛辣的血腥味涌上喉头。姬无花已经忍无可忍，他猛地站起来，厉声道：“那你的前夫子灵呢？？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姬这时候才真正地惊呆了。

　　　　他咄咄逼人，不容她有任何的辩解：“夏姬，你爱上黑魔王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子灵？为什么要害死他？？”

　　　　害死子灵？这是从何说起？

　　　　夏姬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

　　　　姬无花冷笑一声，“夏姬，你和子灵的新婚前夜，为何要委身于黑魔王？？是不是因此才极大刺激了子灵，让子灵远走战场，从此一去不回？”

　　　　她呆呆的，仿佛第一次知道事情的真相——

　　　　子灵，是不是当年你看到我受到黑魔王的侮辱，当时你故意装不在意，但是，内心深处却非常在意？？？

　　　　难道，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后来对我的冷淡，无情，残酷……全部来自于这一次深刻的受辱的感觉和事实？？？

　　　　“你可以选择不嫁给子灵，可是，你嫁给他之后就应该彻彻底底对他忠贞！为何要害死他？他就那么比不上黑魔王？？”

　　　　他怒火中烧，心里深处被埋藏着的所有愤怒全部被点燃了，狠狠的，狠狠的，仿佛他早已和那个陌生的子灵合二为一了。

　　　　夏姬，你虽然没有撒谎，虽然你句句属实，可是，你颠倒了次序！

　　　　你并不是毁容之后才认识黑魔王的！

　　　　你是因为先和黑魔王勾搭，然后才被毁容的！！！

　　　　你是先背弃了你可怜的前夫，先让他受尽羞辱，先害他孤零零的战死狐丘，然后，你才走投无路的！

第528章　回忆起我的妻子7（）　
“子灵带你离开鹿苑，离开郑国，让你做王后，如果你真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要在新婚前夜跟黑魔王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对一个男子最大最大的羞辱？？子灵死后，你就算改嫁给黑魔王也就罢了，可是，子灵尸骨未寒，你居然还有兴致和黑魔王当众表演欢爱？？你难道从不考虑死者的感受？难道你从来不会想到子灵死得那么惨？”

　　　　他的眼前，居然清晰地浮现出人间的那一场熊熊大火，无情的战场，被楚军偷袭，四面楚歌，陈王子灵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马上，被大火袭击，灰飞烟灭……

　　　　子灵的惨死，天空中嚣张交尾的双蛇……

　　　　他的心，如在滴血：“……夏姬，这就是你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子灵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如此对他？为何？”

　　　　他的咆哮带着一股几乎足以摧毁一切的愤怒之情。

　　　　夏姬竟然张口结舌，只是不经意地恐惧地后退——她从未见过子灵这个样子！纵然当初在狐丘，他已经厌她憎她，但是，从未对她如此疯狂地吼叫，粗暴。

　　　　她太过恐惧，竟然无言以对，仿佛下一刻，那双喷着愤怒火焰的目光就会将自己烧得粉身碎骨……

　　　　她后退的脚步踩在野姜花的根上，身子一踉跄，往后就倒。

　　　　他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她浑身颤栗，微微挣扎了一下，瑟缩着，“殿下……殿下……你，你怎会知道这一切？”

　　　　他一呆，仿佛慢慢地从一种疯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因为子灵而愤怒到这等地步？

　　　　“殿下……你想起来了？你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夏姬，我……我真不知自己怎么了……我刚刚是疯了……”

　　　　“殿下，你没有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

　　　　“！！”

　　　　“殿下，如果你真对子灵的过去那么好奇，我会把所有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

　　　　“殿下，本来我不想说，可是，现在，我也非说不可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心里一抖，忽然不想她说下去：“夏姬……请你原谅我一失失态……子灵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说了……我是姬无花，不是子灵……”

　　　　她也盯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那张愤怒到了几乎扭曲的脸庞，一字一句：“我在和子灵婚前失贞这事是真的！但是，害死子灵，是假的！！！”

　　　　他悄然闭上了眼睛！

　　　　真的，假的——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喉头那股辛辣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惨淡，他的目光飘飘忽忽的：“夏姬……你真的那么早就爱上黑魔王了？子灵和黑魔王相比，真的一无是处吗？”

　　　　“子灵很好！不好的是我！是我配不上他。”

　　　　“所以，你宁愿爱上黑魔王？”

　　　　“对！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只有黑魔王才会收留我！！”

第529章　回忆起我的妻子8（）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拳头悄然，悄然地捏紧，捏紧。

　　　　“我最初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黑魔王，后来，我感激他无数次救我，护我，而且在我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不离不弃……更重要的是……”

　　　　她凝视着他，知道，某一些话，绝不能拖泥带水，无论姬无花接受不接受，愤怒不愤怒，她都必须说得清清楚楚。

　　　　“当初黑魔王在我最丑陋的时候救我，他并不嫌弃我，反而千方百计的治疗我，将我从一个奄奄一息的废人救回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敢面对自己这丑怪的样子。所以，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他惨笑：“呵，夏姬，你能同时爱两个人？”

　　　　“不！我只爱黑魔王！！只爱他一个人！”

　　　　“！！！”

　　　　“当我在火刑台上等死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彻彻底底放弃了子灵，再也不爱子灵了！没错，在这之前，我还抱着幻想，期待出现奇迹，期待子灵最终会原谅我那些不堪的过去，真正实现我们新婚之夜他对我的承诺，一辈子爱我不变！但是，当我被绑缚在火台上的时候，我就明白，这是永不可能的！子灵，他永远不会再爱我！而我，也必将永远不再爱他！！！”

　　　　就好像内心深处最可怕，最软弱的一环，被人生生折断了——夏姬，夏姬——你竟然如此直认不讳！甚至委婉都没有委婉一下！！！

　　　　是一阵极其可怕的沉默。

　　　　就像两颗心一起的彻底破碎和绝望。

　　　　我们曾经爱过，我们曾经彼此怜惜过，但是现在，这一切，早已不复存在。

　　　　许久许久，夏姬才轻轻的：“殿下，求你带我离开忘川之地。”

　　　　姬无花脸上那种可怕的暴怒与死气沉沉已经慢慢地消失了，他冷静得出奇，轻描淡写的：“夏姬，你可不可以一辈子留在忘川之地？？”

　　　　“殿下……”

　　　　“你说你只求我这一件事，好，那我也只求你这一件事情！夏姬，我希望你永远留在忘川之地。”

　　　　夏姬呆呆地看着他越来越黯沉的脸色：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你已经知道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之后，在你这么在意我失贞的往事之后，你还要留我在忘川之地吗？

　　　　我就算一辈子留下来了，又能干什么？难道，让我看着你娶小仙女吗？难道，让我们彼此对望，让心中的伤痕越来越大吗？

　　　　“夏姬，你一定要留下！”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很奇怪：“殿下，据我所知，九重天绝不是一个可以金屋藏娇的地方。”

　　　　他一怔，如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金屋藏娇！！

　　　　她竟敢这么说！！

　　　　好像他就像是西天那些有无数可怕隐私的大神似的！

　　　　她非常坚决的摇头：“殿下，我不会留在忘川之地。”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头发出来的：“就算我求你，也不行？”

　　　　“忘川之地很好，但是，我不配留在这里。”

　　　　半晌，姬无花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很好，很好，这便是夏姬你给我的最后的答案！！

第530章　回忆起我的妻子9（）　
迫不及待的，你便是要往黑魔王而去，连一点留恋的余地也没有。

　　　　就因为你爱他！！

　　　　夏姬，你居然说你爱他！

　　　　这个事实，比她的离去，比他遗忘的过去，甚至比她是不是蛇妖——更让他痛彻心扉。

　　　　他转身就走。

　　　　“殿下……”

　　　　他没有回头，“夏姬，我会尽快带你离开忘川之地。”

　　　　她追上去，怯怯的：“殿下……你……你也会跟黑魔王动手吗？”

　　　　他停下脚步，呵，夏姬，这才是你最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你忍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吧？如今，你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你怕他死了吗？？你怕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再也无法活着离开九重天了吗？？？哈哈哈，夏姬，你何曾如此关心过陈王子灵？？？如果你一直这样关心他，他会死得那么惨吗？

　　　　他还是没有回头：“他是黑魔王，我是小王子，他天生就是我的敌人，夏姬，难道你要求我放过黑魔王吗？”

　　　　夏姬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是仙族必定会铲除的敌人！而我，将继任仙帝，我希望，在我继位之前，先亲手将这个敌人杀死！”

　　　　夏姬心里一阵一阵的寒意，却还是无言以对。

　　　　他却冷冷道：“夏姬，你现在是要为那逞能的黑魔王求情吗？求我饶恕他一命吗？”

　　　　子灵，不，姬无花——我绝不会开口求你！

　　　　如果黑魔王需要我为他求情才能存活的话，他也就不是黑魔王了！

　　　　我如果为他求饶，那不是对他好，而是对他的极大的侮辱。

　　　　姬无花竟似了解了她的沉默——一种高贵的沉默。

　　　　原来，她竟然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爱黑魔王——了解，崇拜，信任——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所能付出的最高最高的敬意！！

　　　　妒忌，翻江倒海的妒忌，几乎彻彻底底将姬无花淹没。

　　　　惶惶忽忽的，他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子灵，就是那个可怜的，被背叛被抛弃被伤害，最后惨死沙场的子灵——

　　　　姬无花，子灵，终于合二为一。

　　　　黑魔王！！！

　　　　这次，你不死便是我死！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他大步就走。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疲惫不堪地倒在野姜花草地上，手里不知何时还拿着姬无花给的解药。

　　　　她将那个小药瓶放在眼前，看了许久许久——服下去之后，我真就会变成那个花容月貌的夏姬？昔日美貌绝伦的姬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