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色山河-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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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灵的眼神更加奇怪，盯着她，半晌，然后，关闭了仙镜。

　　　　“夏姬，你为什么会认识黑魔王？”

　　　　“！！”

　　　　“黑魔王和子灵，他们是什么关系？”

　　　　黑魔王，子灵——不，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第466章　黑魔王杀上九重天3（）　
姬无花的问题，此时，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姬无花自己也何尝不是奇怪到了极点？一个可以到忘川之地的女人，一个身上有清音之气的女人，一个知道大荒原和黑魔王的女子……他对她的好奇并不是现在开始的，而是一见面就有了，可是，因为她受创情绪不稳定，他便一直没有问过。

　　　　现在，他想要问的时候，她却怎么都不肯回答了。

　　　　子灵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仿佛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早就不爱子灵了，我已经忘了他”——

　　　　是不是有了黑魔王，才会忘记了子灵？

　　　　是不是有了黑魔王，连子灵的伤害、背叛、辜负……统统都不在意了？？

　　　　这个奇怪的人类女子，她怎会连黑魔王都认识？？

　　　　夏姬坐在旁边，用手抱着膝盖，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子灵，也是第一次察觉，原来，她有许多许多心事，许多许多秘密，许多许多过去，是自己也完全不了解，不明白的。

　　　　这些日子，无论他如何的旁敲侧击，她都不愿意透露半点。

　　　　夏姬，原来，我对你的了解还这么少，这么少！！！

　　　　这是二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说再见。

　　　　夏姬先站起身，贸贸然地离去，心里乱成一锅浆糊；身后，子灵盯着她的背影半晌。

　　　　夏姬回到小木屋里，子灵也回了自己的清修之地。

　　　　夏姬只是惴惴不安，这是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第一次挂念黑魔王：他在干什么？真的会来找我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姬心里太过紧张，竟然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直到连续两天不见子灵露面，才微微不安起来。

　　　　子灵，他七十万年前就惨死在黑魔王的手下，再世为人又曾和黑魔王有夺妻之恨，而且，他曾亲眼目睹双蛇幻变——夏姬直到此时才慢慢地意识到，也许，目睹双蛇幻变那一场景，对子灵的伤害是不是非常非常大？

　　　　70万年前双蛇幻变，尽管她是被迫的，也害得他进入时间黑洞七十万年；可这一次双蛇幻变结合，却是她心甘情愿的！！

　　　　如果当时姬无花已经发现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会受到如何更加倍的刺激？？？

　　　　他的重伤，他的失忆，是不是跟此也有很大的关系？

　　　　也难怪他纵然彻底失忆，一提起黑魔王也是恨之入骨。

　　　　她这些日子得子灵不离不弃，几乎是舍生忘死的救护，才能慢慢地好转。可以说，没有子灵，自己早就死了。心底对他非常感激，察觉到自己因为黑魔王得罪了他，便很是不安。

　　　　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找子灵。

　　　　刚走出去，她就呆住了。

　　　　本是清修之地的忘川之地仙乐飘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来来往往的仙女们，仙童们，挽着花球，抬着礼物，将忘川之地布置得非常华丽，红红绿绿，喜气洋洋，好像一场喜事的前奏。

第467章　黑魔王杀上九重天4（）　
她悄悄地隐匿在一边没有出去，然后，看到那些仙童仙女们慢慢地离开了。

　　　　姬无花的大喜之日，就要到了，这是一个告知仪式。就像人类的国王要大婚之前，先要告知天下，举行各种繁文缛节。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过身去，微笑着：“殿下，恭喜你。”

　　　　他淡淡的：“谢谢”。

　　　　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对白，四周的气氛很尴尬。

　　　　夏姬又看了看四周的喜庆之色，金色灯笼，飘渺雾气，可见九重天上会是何等的辉煌和气势磅礴。仙帝，仙后，想要把小王子的婚礼举办成举世无双的一场盛典。

　　　　小王子成婚后，接着就会登基。

　　　　再往后，他便是仙帝；雾霭就是仙后；他们之间按照仙族的传统，会生下一个儿子。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早就规划好的，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明明是大喜事，夏姬却觉得身上很冷。不知道是为小王子，还是为自己。

　　　　她看看周围喜气洋洋的布置，又看看小王子头上那根死亡的特立独行的头发，无端端的，却一阵萧瑟，呵，可怜的子灵。纵然身为王子，他也不是那么自在快乐。

　　　　但是，二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

　　　　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思念你，我就不会妒忌你身边的异性，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会痛苦。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子灵，我早就不爱你了。

　　　　从狐丘回到株林的那一刻起……

　　　　从高高的火刑台上再世为人的那一刻起……

　　　　子灵，那时候我就曾经发誓：我再也不会爱你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爱你了。

　　　　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我都爱上了别的男人，永远永远不会反悔了。

　　　　她忽然取下手上的戒指，再次递过去：“殿下，我思来想去，还是无以为报，只能将这枚戒指送给你们做新婚贺礼。”

　　　　他接过戒指，嘴角浮起一丝很奇怪的笑意。

　　　　夏姬，夏姬，你几次三番把这枚戒指送给我，这是为何？？？

　　　　夏姬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略略如释重负。

　　　　这枚戒指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那么漫长的漂泊流亡岁月，那些受尽欺凌的日子，它一直陪伴她，也成为她心灵上的一副枷锁。

　　　　子灵，我把你的一切全部还给你。从此以后，我才真真正正可以彻彻底底忘记你。

　　　　从此后，子灵，你有了雾霭；而我，也许会有黑魔王一直陪伴。

　　　　她想，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半晌，就在二人无声告辞，互相往自己的领地走去的时候，夏姬停下脚步，轻轻的：“殿下，我明天就要离开了。现在就先向你告辞吧。”

　　　　他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依旧是淡淡的：“为何如此匆忙？”

第468章　黑魔王杀上九重天5（）　
“也不算匆忙了，我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也不方便。殿下，我就不再打扰你了。”

　　　　“不去喝我的喜酒了吗？”

　　　　“殿下，很抱歉，我是凡人体质，无法飞度九重天，而且，我也不想去。”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看她。

　　　　她微微颔首，真心诚意的：“殿下，谢谢你对我的救护。若不是你，我就活不过来了。可是，我却无以为报，只能祝你永远幸福。”

　　　　他还是没有回答。

　　　　她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默默地往前走。

　　　　“夏姬，你要去哪里？”

　　　　她驻足，却没有回头，声音里带了一丝笑容：“呵，殿下，你要成亲了，我自然也要回家了。我家里，也有人等着我。”

　　　　家！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家，家里有人——不是郑国鹿苑那些可怕的亲人，也不是宛丘孤独的皇宫——而是大荒原，是真正的家。

　　　　黑魔王，狼女白荞，以及许许多多别的妖精……

　　　　这时候，她才真正有点家，有点被人惦记的感觉了——他们一定会惦记我的，一定会。

　　　　“是谁在等着你？”

　　　　她静静的：“家人！”

　　　　“家人？？就是那个子灵吗？就是那个伤害你，辜负你的男人吗？”

　　　　“不是！”

　　　　“那是谁？你的家在哪里？”

　　　　这一次，轮到她沉默。

　　　　“夏姬，你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吗？”

　　　　她没有回答，慢慢地离开了。风将她的宽大的袍子吹起，纵然已经恢复了四五成，可是，昔日那种玲珑的曼妙的曲线，还是再也不能回复到鼎盛时期了，只显得异常的凄寒，孤独，冷清。

　　　　他忽然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十分急切：“夏姬，我想知道子灵的事情……就是那个长得很像我的子灵……你把你和他的故事全部告诉我，好不好？”

　　　　“！！！！”

　　　　“夏姬，我一定要知道子灵和你的事情，因为，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是那个子灵……”

　　　　夏姬蓦然回首，不敢置信。

　　　　“夏姬，我对子灵和你的过去非常好奇，既然你说我长得像他，可以将我错认为是他，我就一直对他很好奇。久而久之，我简直分不清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了。我想知道，他以前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她静静的：“他是我的前夫。”

　　　　“为什么是前夫？”

　　　　“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已经将我废黜，跟我断绝了夫妻情谊。”

　　　　“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她还是静静的，淡淡的，“也许是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他，所以，他休了我也是很正常的……”

　　　　“胡说！你这么好，他为什么会休了你？是他移情别恋？还是别的原因？”

　　　　她不想说下去了，被“子灵”这样逼问分手的原因，分手的过去，真不啻有人拿着一把刀往自己心上插。现在，子灵就要成亲了，纵然知道了那些过去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徒劳无功而已。

第469章　黑魔王杀上九重天6（）　
“殿下，当初是因为我不好，我犯错在先，他休了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犯了什么错？”

　　　　她忽然捂住心口，死死的，脸色惨白。子灵，子灵，你怎能问我如此残酷的问题？？你叫我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可是，他还是咄咄逼人：“夏姬，你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她感到喉头有一股甜腥的东西涌上来，微微仰着头，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股甜腥味完全吞下去了，才缓缓道：“我在嫁给他之前失去了贞洁；嫁给他之后又一直无所出。殿下，人类对女性的要求有明确的规范：妇容妇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既失去了妇德，又亏了妇容，甚至连孩子也没替他生一个……所以……他休了我是应该的……子灵没有错，全是我的错……”

　　　　姬无花的声音，有一种残酷到冷静的可怕：“你说天帝曾用烈焰金乌焚烧你，就是因为你失去了贞洁？”

　　　　她咬紧了牙关：“是！”

　　　　“哈哈哈哈……”他狂笑，“你确定你说的是仙帝？？？他身为仙帝，无力保护一个女子，不去消灭敌人，反而用烈焰金乌对付你？那个叫什么子灵的废物，他也这样？？不思报仇雪恨，反而拿自己受辱的妻子撒气？？？”

　　　　她听出这笑声的可怕，怯怯的：“不……殿下……不是这样……子灵……我……我是因为没有替子灵生下孩子……都是我的错……”

　　　　孩子！

　　　　孩子！！！

　　　　姬无花后退一步，眼前一花，好像一股血腥味在眼前不停地晃荡晃荡：白色的袍子，染红鲜血的过去……那个混蛋！

　　　　那个叫做“子灵”的混蛋！！

　　　　他竟敢这么对待她！竟敢！！

　　　　从未有任何时候，他如此愤怒，如此恨一个人：可恶的子灵，那个可恨的家伙，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残忍的事情？

　　　　将一个女人抛弃，扼杀，毁容……这样多大的残忍才下得去手？而且，她还曾经是他最心爱之人。

　　　　“夏姬……”

　　　　“殿下……我……我该去休息了……”

　　　　他的手一松，夏姬已经疾步离开了。她再也不敢停留，也不敢看他那可怕失狂的脸。

　　　　这是她在忘川之地的最后一天，也是她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地摊开掌心，凝视那枚翠绿的戒指——祖母绿的戒指，夏姬送给自己的新婚贺礼。

　　　　他竟然也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一夜，他彻夜难眠。

　　　　仙镜里，九重天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琼楼玉宇。他看到四处蔓延的喜庆气氛，有带着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的蟠桃来贺寿的西王母。还有带着同样昂贵的人参果来恭贺的老星君。一时间，千年人参，万年首乌，各种各样传说中的宝贝都汇聚到了九重天上。

　　　　还有许多平常难得一见的诸天神佛，大神们欢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仿佛一场巨大的盛会的前奏。

第470章　黑魔王杀上九重天7（）　
姬无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婚礼。

　　　　仙帝仙后广发了邀请函，遍请三山五岳人马前来恭贺。这场婚礼，已经势在必行。

　　　　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要反对，但是，这一夜，他熬红了双眼，心里一阵一阵的颤抖。

　　　　这些，是我需要的吗？

　　　　我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吗？

　　　　等我一醒来，立即就成亲继位，按部就班，一尘不变？？

　　　　在我沉睡了的那么漫长的时间里——足足的七十万年多，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生过？？从来不值得回忆起来？更何况，那段时间，我究竟是真的在沉睡，还是有别的事情？

　　　　他昔日对父皇母后的话，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尤其是母后，但是，今日，他却对这一切都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为何我老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为何我老觉得心灵深处，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何昔日的故人一个都不见了？

　　　　为何我在忘川之地，饮忘川之水，不但不能平心静气，内心那种汹涌的澎湃却越来越可怕？？？

　　　　不行，我必须弄明白这背后的疑团。

　　　　他站起来的时候，头上那根长长的死去的头发无风自动，但是，他没注意到，甚至手伸去拂开头发时，也没注意到。

　　　　大荒原，所有欢乐的精灵们都感到了一种微微的不安，仿佛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奏。

　　　　当连绵起伏的金色芦苇花变成了血红一般的相思红豆树，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树，而且这么多，这么广，几乎要将这个大荒原都沾满了。

　　　　每天，大家行走在红豆树下，看着这相思血泪，美则美，可是，却无端端的令人心碎。

　　　　尤其，七香宝辇上的夜明珠忽然不见了，夜晚也看不到那遮天蔽日的明亮温润的光泽了。黑魔王进去后，就再也不曾出来过。

　　　　白荞和巴图雅一直徘徊在这里，不敢离去。

　　　　二人都知道，夏姬失踪了。

　　　　那个蒙面的女子在跟黑魔王修炼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强烈的飓风卷走，从此无影无踪。

　　　　魔尊追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回到大荒原后就躲在七香宝辇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大小妖精们轮番前来打探消息，总是被他二人以各种理由支开了。在魔尊做出抉择之前，他们不希望大荒原上引起任何的内乱。

　　　　但是，他们也无法深入七香宝辇，不知道魔尊究竟在干些什么。

　　　　七香宝辇，变得前所未有的神秘，黑色的天鹅绒流苏一般垂下来，密密匝匝的将车子遮挡，丝毫也透不出光明。黑魔法阻隔了外面一切的声音。

　　　　此时，巫咸就像处于一个彻彻底底的真空状态。

　　　　他盘腿坐在一个磨盘大的黑色磁石上面，掌心对着磁性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