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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4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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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军近卫团和新选组缇骑四处,大肆搜捕,乃有“长州灭商事件”:白石正一郎以下六十三名长州豪商,被处以缳首之刑,并抄没全部资产。长州的经济支柱垮了下来,关卓凡却大发其财,仅仅现银,就入手一千万两之巨。



  作为庸酬,白石正一郎名下的船行和“关门制造所”,交给了大浦庆。同时,她获得了为关贝子“伴游”的机会。



  由此,大浦庆还另有两项极重大的收获:



  第一,关卓凡答应,同她一起,合组“股份公司”。



  第二,平定长州之乱后,关卓凡向幕府打了招呼,将军德川庆喜亲署敕令,大浦庆获得特许,在日本各藩国之间,自由往来;货物买卖进出,不受限制——大浦庆成为全日本唯一拥有是项特权的商人。



  在如此强大的政治保护伞的支持下,加上商场劲敌已去,大浦庆的“庆记股份公司”,迅速重新垄断了日本的茶叶出口,并垄断了新兴的漆器出口。



  白石正一郎的船行,原本就是长州最大的水运商行,在此基础之上,短短一年之内,大浦庆把“庆记船行”由长州最大,变成了全日本最大,占据了日本国内水运市场的近七成的份额。



  除此之外,大浦庆开始涉足矿业、金融,并大有斩获。



  此时的大浦庆,已经成为全日本地地道道的“第一豪商”了。



  “财阀”的面目开始逐渐清晰了。



  当然,“庆记股份公司”一半的股份,是关卓凡滴。



  大浦庆此次中国之行,“汇报工作”之外,还另有所求。



  为此,她自然是盼望可以和关卓凡“再续前缘”的。



  大浦庆在上海置了公馆,布置得极其精致,里面还放了两个她从日本带来的女孩子,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色艺双全,相信倚玉偎香之时,虽柳下惠亦不能自持的。



  她原本希望,关卓凡可以到公馆来和她相会。但是,“手本”上午递进清雅苑的门房,下午收到的帖子,却是请她次日至清雅苑见面。



  这个时候,大浦庆才明白,此地不是日本,此时不是战时,那个昔日自己“伴游”的男人,身份、地位已变,心思也就不一样了。



  或者说,这张帖子,是一个非常清楚的暗示:公谊犹存,私情已尽。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能够进入轩郡王别邸,获得轩郡王的正式接见,是很荣耀的一件事情,回到日本,可以作为非常有力量的“宣传资料”。



  在日本,再有钱的商人,也没有觐见幕府将军的可能——其实在中国也一样,身上若没有相当级别的“功名”,普通商人也不可能有觐见掌国王爷的机会。



  *



  *



  起身,落座,上茶。



  小叙温寒之后,话入正题。



  “上次夫人来信,”关卓凡说道,“那个三池煤矿,幕府已经划给了‘庆记’?”



  “是,”大浦庆柔声说道,“幕府以为,‘庆记’是最适合接办三池煤矿的——这,都是托赖王爷的照应。”



  关卓凡微微一笑:“这是夫人长袖善舞——我可不能贪天之功为己有。”



  “这个煤矿,”大浦庆说,“三井家其实也是极想要的。可是,王爷晓得的,三井家和朝廷那边的人,一向眉来眼去的,这个情形,我跟幕府的人提了一提,他们也就晓得该怎么办了。”



  大浦庆口中的“朝廷”,指的是京都的皇室和公家;所谓“提了一提”,说出来轻描淡写,其实不晓得底下费了多少工夫,做了多少手脚?



  *(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巧取豪夺
  关卓凡想,好,原时空三井赖以起家的三池煤矿,现在到了老子手里,“三井财阀”这样东东,大约不可能现于本时空了。



  幕府现在做的,相较于中国的“官督商营”,更接近于“私有化”,即将原本幕府或藩国控制的矿产,以“合适”的价格,渡让给大商家。以大浦庆的政治背景、雄厚财力和敏锐嗅觉,自然要在其中上下其手,大快朵颐。



  “煤矿之外,”大浦庆说,“还有铜矿。别子铜矿,亚洲首屈一指,就在全世界,也是排的上号的——王爷其有意乎?”



  说着,双瞳剪水,秋波流动。



  关卓凡觉得,整个人似乎浸入了一泓温暖的泉水中,水面香氛氤氲,醺人欲醉。



  他不由想起了在长州“携美共浴”的那段神仙时光。什么汤田温泉、汤野温泉、汤本温泉、表山温泉、川棚温泉、油谷湾温泉……嘿嘿,每次“泡汤”之时,温泉外围,层层戒严;温泉里边,只有他和……咳咳,温泉水滑洗凝脂啊。



  公谊犹存,私情已尽。



  他定了定神,说道:“别子铜矿?这个,似乎不比三池煤矿,怕是……会有些关碍吧?我晓得,别子铜矿一直是住友家在做的——他们家,大约在元禄年间,就得到了幕府的许可,开始经营别子铜矿了吧?迄今,嗯,已经差不多一百七十年了。”



  大浦庆微微一笑,说道:“王爷何等英雄豪杰,些些‘关碍’,算的什么?再者说了,别子铜矿的脑门上,到底没刻着‘住友’两个字,若做得好,自然该他们家做下去,若做得不好,凭什么还要尸餐素位?我看,住友家做这个别子铜矿,很是一般呢。”



  大浦庆这话,其实是昧心之言。



  住友以铜矿精炼和铜加工起家,几经辛苦,开发出了从粗铜中提炼出银的“南吹蛮”技术,被行内奉为“南吹蛮之正宗”,其商户所在地大阪,也因此成为日本铜矿精炼业的中心。



  在此基础之上,住友取得了别子铜矿的开采权,奠定了家族百年基业之根基。



  住友做别子铜矿,其实是非常用心的。当然,如果硬拗,也可以指其“做得很是一般”,譬如,尚未采用“西法”——未引进西方的设备和技术。



  关卓凡一笑:“我看,阿庆夫人才是女中豪杰!”



  大浦庆嫣然一笑:“王爷谬赞。”



  关卓凡脑海中,出现了加特林机枪疯狂抛吐子弹壳的画面,那一地黄澄澄的,可都是铜啊!



  小站靶场上,我曾经自问:我的铜矿在哪里?现在,我知道我的铜矿在哪里了。



  关卓凡下定了决心:把这个别子铜矿弄过来!



  “你说的也是——这个住友家,也确实该退位让贤了!既如此,夫人尽管放手去做吧,要我说什么、办什么,我照说、照办就是了。”



  大浦庆眼中放出了热烈的光芒。



  一时间,关卓凡又产生了曾经有过的那种错觉:眼前的女人,犹如熔岩,通体发出了耀眼而火热的光芒。



  大浦庆站起身来,蹲了一福:“谢王爷!”



  动作幅度不大,却是非常标准。



  重新落座之后,大浦庆身上,这股逼人刺目的光芒消隐不见了,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婉约的“大和抚子”。



  “这个事儿,”关卓凡闲闲问道,“夫人是否已有了什么可措手之处?”



  大浦庆一笑,说道:“回王爷,我倒是胡乱地想出过一条路子,就是不晓得行不行得通?”



  “请说。”



  “住友家在大阪开了间什么‘并和会’,做抵押贷款的生意,嗯,和天朝的钱庄、票号,大致仿佛。这间‘并和会’,本钱其实都是由别子铜矿而来,吸纳的款子,不少又反过来用在了别子铜矿上。”



  关卓凡心中一动:“并和会”?原时空,那是住友银行的前身啊。



  他隐约猜到大浦庆的思路了。



  “我想,”大浦庆继续说,“这个‘并和会’,如果放出去的款子,有一两笔挺大的数目收不回来,同时,又有几个大客户,不约而同,上门提现,那么……”



  说到这儿,大浦庆又是嫣然一笑,打住了。



  关卓凡微微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暗暗说道:这个女人,可够狠的啊。



  他点了点头,说道:“住友家如果周转不灵,不得不拿别子铜矿变现,嗯,同道有援手之义,那个时候,‘庆记’倒是不好袖手旁观。”



  “是,王爷高义,阿庆谨遵王命。”



  大浦庆的这一招,颇似原时空李鸿章、左宗棠斗法,李鸿章一系为剪除左宗棠之羽翼,断绝其财源,“射人先射马”,拿胡雪岩开刀的路子。胡雪岩偌大事业,就是从“阜康”被有心人挤提,产生连锁反应,最终全盘轰然坍塌的。



  不过,胡雪岩之败,李鸿章、盛宣怀、邵友濂的打击,只不过是从外面推了一把,根本原因,还是他自身的经营出了大问题:摊子愈铺愈大,亏损愈来愈重,摁下葫芦浮起瓢,终于,窟窿盖不住了,资金链彻底断掉了。



  住友现在的情形,关卓凡并不十分了解。不过,这个时代的采矿业,确实属于“资金密集型企业”,吃钱吃得厉害;“并和会”又是刚刚成立,实力有限,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再说,既然手里掌握着足够的政治权力,需要的话,该出手时就出手,不一定从头到尾走“商战”的路子嘛。



  原时空日本四大财阀:三菱、三井、住友、安田。其中,三井没了三池煤矿,住友没了别子铜矿,不用指望往“财阀”上边儿靠了。



  三菱的岩崎弥太郎,此时应该窝在土佐藩的官营商馆“开成馆”里,做一个小小的吏目,郁郁不得志。日本的水运市场,已为“庆记”把持,岩崎弥太郎异日想施原时空之“故技”,成功的概率接近于零。



  安田的安田善次郎,三年前在江户开办了名叫“安田屋”的钱庄,迄今规模虽然还不太大,但算是发展顺利。此人是金融奇才,不可小觑,倒是要提醒大浦庆留意。



  日本的财阀,是在明治维新、国家统一的大背景下产生的,没有了这个大背景,相关人等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财阀,不过,就算是小了几号的“微型财阀”,也还是少一个好一个——有一个“庆记”就够啦。



  关卓凡正在浮想联翩,大浦庆又柔柔发声了:“阿庆还有下情上陈王爷。”



  你还要做什么?



  “夫人请说。”



  “是。我想,‘庆记’应该办自己的缫丝厂。”



  *(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新旧之别
  缫丝厂?关卓凡心中大大一动。



  表面上不动声色,微笑说道:“怎么,‘庆记’已经涉足丝业了么?嗯,我还不晓得呢。”



  “还没有呢,”大浦庆柔柔地看了一眼关卓凡,“这,不是过来请王爷的示么?”



  “做生意,”关卓凡说,“我哪里比得了阿庆夫人?这些事儿,夫人自己抓主意就好了,何必问我?”



  “王爷太谦了,”大浦庆说道,“能者无所不能呀!开平矿务局、轮船招商局,不都是王爷亲自擘画?庆记的船行,是拿轮船招商局做摹本的;还有三池煤矿——我交给幕府的禀帖,关于如何经营三池煤矿,种种措施,从头至尾,其实都是照抄开平矿务局的。”



  说到这儿,嫣然一笑:“所以,我正经是王爷的学生呢!王爷,您这个学生,离真正出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可不能够半路就放手呀!”



  这一碗又一碗迷汤,灌得关卓凡如饮醇酒,整个人醺醺然的。



  他呵呵一笑,说道:“夫人再这么说下去,我的脸可就要红了。”



  心里却似明镜一般:什么学生不学生的,大浦庆一定是有了难以通过的关碍,才会向自己“婉转陈情”的。



  “长州乱平之后,”大浦庆说,“幕府和法国人签的那个‘包销’全日本的生丝的‘意向书’,自然就废除了——长州逆乱,全靠王爷一手敕平,法国人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他们替幕府训练的那支‘步、炮、骑’什么的‘三军’,在艺州口一役中,一触即溃了嘛!”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全赖王爷英明神武——不然,丝这一块儿,幕府和法国人彼此勾连,可就包圆儿了!哪里有‘庆记’搀和的地方?”



  此时,大浦庆看关卓凡的眼神,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望着心仪已久的明星偶像,充满了由衷的崇拜和爱慕,自然之极,毫无PS痕迹。



  这个女人,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演电影的话……咳咳。



  “可是,”大浦庆终于开始转折了,“日本的丝,都是由脚踏的木缫车缫出来的,颜色微微泛黄,也不是十分顺滑。王爷明鉴,如今的洋人,眼界也开了,胃口也大了,对日本的丝,其实并不是十分满意。长将以往,日本丝的销量,一定大受影响。”



  “我从法国订购了一架新式的缫车:铁制骨架,缫丝锅是陶瓷做的,蒸汽驱动,安置好了之后,试了一试——哎哟!”



  大浦庆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不得了!缫出来的丝,不毛不断,又白又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白、那么滑的丝!脚踏的木缫车缫出来的丝,放在旁边,就像……就像一个粗使丫头站在一位公家小姐旁边,根本没有法子比!”



  “还有,缫丝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一台新式的蒸汽缫车,顶得上十几台土缫车!拿人工来算,一台新式缫车,顶的上三十个人工!就是说,新式缫车一日的产量,用人工要一个月!如果可以保证茧子的供应,不晓得产量能够提高多少倍?”



  “品质更好,产量更高,用料却比土缫车更加简省——用新式缫车,一枚茧子,能够缫出更多的丝,浪费掉的,便更加少了!”



  “法国人练兵不行,这个新式的缫车,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王爷请想一想,”大浦庆稍稍放缓了语气,眼睛中的光芒却更加明亮了,“咱们如果建一个缫丝厂,放几百台新式的缫丝机在里面,那……还得了?”



  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洋人是必定挤破了头来买咱们的丝的!且因为丝的品质更好,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到时候,整个日本,谁还比得过咱们?日本的生丝出口,成了‘庆记’的独家生意,也说不定!”



  关卓凡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果然令人心动。”



  “可是,”大浦庆秀眉微蹙,“为了建缫丝厂的事儿,我去找幕府,谁知,上上下下,一个一个,却都是阴阳怪气的。”



  “先是竹内四郎。这家伙滑头得很,说这个事儿太大了,他一个长崎奉行,实在做不了主,得向江户请示。过了些日子,江户的‘指示’到了长崎,说什么,‘庆记’做丝是极好的,不过,最好还是用回本国的缫车,洋人的机器,不知底细,冒烟走水的,若出了什么状况,就不好了。”



  “这个口气,怪异的很!先前,三池煤矿的那份禀帖,也是说要用洋人的机器的,可不见有人说什么‘不知底细,冒烟走水’——这次是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因此有所需索——不论是长崎奉行所还是江户幕府,平素和‘庆记’相与得都好,该给的,我是一个铜板也没少他们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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