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第5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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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回到屋子，用蓝布围巾把手擦了擦，叹了口气，对蒋老汉说：“三郎一个人住那儿我总觉得不踏实，他说要找媳妇，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个动静。要不咱们托媒替他去找，找到之前还是让他住家里算了，人多就多嘛，也不缺他们两个。住一起有伴。”

　　　　蒋老汉皱了皱眉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老三都把房子修起来了，你还让他回家来住？那房子空着干嘛？房子要有人住才有人气，这你都不知道？”

　　　　老太如何不知，只是牵挂儿子才这么说来着，叹了口气。蒋老汉虽然训斥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事实上他也挺担忧儿子的。自己的妻子进屋之后，便也走到门口张望了片刻，这才回家。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铜锣的喧闹声。听到有人在喊“走水啦，村口蒋三郎的房子走水了！”

　　　　蒋老汉吓得一下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以为是一个梦，可是再听听，还真是有人在外面喊。不止一个，好些人，声音很大，还敲着铜锣。

　　　　在村里敲铜锣那是最紧要的事情才会这样。比如官府下来查案，或者村里来了强贼，以及走水之类的紧急事件，才会敲锣。所以肯定是出事了，但可千万不要是自己儿子的房子才好。

　　　　他希望外面的人弄错了，立刻爬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冲出了屋子。抬头一看，顿时一颗心凉了半截，还真就是他儿子新房的方向起火了，火光冲天。

　　　　他老伴、两个儿子还有儿媳都跑出来了，紧张的问：“怎么了？”

　　　　“好像是三郎的房子起火了！”

　　　　“哎呀我说什么来着？”大嫂话语竟然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我就说了，老三那钱只怕来路不正，所以老天爷都不会答应的。”

　　　　关于这个，大嫂跟二嫂之间倒是有了共同话题。两人经常私下里嘀咕老三的房子，所以二嫂听到这话马上说道：“可不是吗？这不就出事了。”

　　　　气得蒋老汉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把大媳妇打了个趔趄，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蒋老汉叫道：“还不快拿水桶去救火？还在这儿磨牙搬弄是非。”

　　　　一屋子人这才赶紧跑回房里，拿桶提着水慌慌张张往村口跑。他们提水的时候，蒋老汉已经径直往村口跑，他要先弄清楚到底咋回事？若真是儿子的房子着火了，得先把儿子救出来。他担心儿子心疼财物不肯走，非要拼死救火，把自己命都给搭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蒋老汉一口气冲到了村口，看到整个房子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没法救了。幸亏儿子的房子是单独的一栋，跟其他的都隔的比较远。这时已经有不少村民提着水过来帮着救火，发现火已经将整个房顶都烧穿了。他们知道没法救，只好将水往前胡乱泼了去，大多是泼不到房子那边的。

　　　　因为火势太大，他们根本靠不进去，距离十多丈远，水是泼不了那么远的。而村里又没有水龙队，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蒋老汉在火场外扯着嗓子喊着：“三郎，三郎，你在哪？三郎你快答应啊，你在哪儿？”

　　　　他在那熊熊火焰燃烧的屋子转了好几个圈，却还是找不到他的三儿子。他已经吓得腿都软了，这时他的老伴和两个儿子也提着水桶，拿着脸盆脚盆着急忙慌的跑到了那儿，看见蒋老汉在那发了疯似的边喊边跑。这才明白原来蒋三郎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烧死在了屋子里。

　　　　大火烧成这个样，里面的人是绝对活不了的，除非不在里面。但是他吃了饭明明是回家了的。

　　　　这下子连大嫂二嫂都慌了，如果只是老三的房子烧了，她们可能还会暗自高兴。可是如果三郎死了，那她们就真心难过了，毕竟是一家人。更何况三郎虽然分家另过，可是当船工赚回来的钱还是要交相当一部分给父母这边家里用的。他们也就间接受益。若少了老三这笔收入，生活会有很大影响，自然心里也很难过。

　　　　村正也跑来了，着急的望着熊熊大火，嘴里叫着：“天哪！这可怎么办？三郎要是被烧死在里头了那可怎么办呀？这是谁干的？是他自己失火还是有人放火呀？”

第955章　合理解释（）　
听到放火两个字，蒋老汉好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一个激灵。转身便把村正给抓住了，说道：“对对，我儿子的房子不可能自己失火。他都不开火的，吃饭都在我那儿，如何会失火呢？而且要是失火，刚发现起火怎么可能就烧得这么大？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放火呀！”

　　　　“快快，快去报官，我听说知州知县都到铜钱村来了。有个王爷在那边杀了，都在那儿破案呢！快去报案吧，让提刑官老爷来捉拿凶手，替我儿子报仇。”

　　　　村正急忙说道：“你别着急，这件事还没弄明白，万一你儿子没死在里头，而是出去了。等到提刑官老爷，知州知县都来了，你儿子却回来了，那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我这村正还当不当？所以还是等到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蒋老汉心里也明白，村正说的是实话。可是就是担心儿子，因此还在一迭声的求村正赶紧去报官。村正直接撂了一句话：“要报你去报，我在没看见你儿子尸体之前，我是不会报官的。你看不起我这村正，我还是很稀罕我这芝麻官的。”

　　　　村正都把话说这地步了，蒋老汉也不好意思再催促。他也希望自己虚惊一场，火里没有儿子的尸体。于是一家人坐到火边苦等，一直等到天亮，这场大火渐渐的熄了。村民围了很多人，他们也都想弄明白蒋三朗死了没有，是不是被烧死在屋里头了。

　　　　虽然明火已经没有了，但整个屋子火灰很烫，人根本进不去搜寻。于是村镇便让大家各自回去提水来帮着把灰烬都泼上水，才能落脚去找找看蒋三郎死没有死在里头。

　　　　于是村民们便各自回去提了水来帮着救火，也谈不上救火，把火场的灰烬浇灭了，好进去搜寻有无尸体。

　　　　无数桶水泼进去之后，火场便只剩下袅袅青烟，小心用脚踩着也可以进入了。村正拿了一根棍子进入火场，他要亲自去查。

　　　　他来过蒋三郎家，知道蒋三郎的卧室的方位。当下避开残垣断壁，不停用棍子往灰烬里戳。

　　　　忽然他发现棍子下似乎戳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心头一紧，赶紧用棍子把灰烬刨了开去，便露出了下面一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尸体。但是尸体却没有完全被烧毁，部分已经碳化，但挨着地面的相当一部分还残存。

　　　　村正提着棍子出来，朝着蒋老汉摇摇头，说道：“好像你家三郎真的被烧死在里面了，我这就到铜钱村去报案去。你们赶紧把尸体给刨出来，找口薄木棺材装好，等老爷过来查。”

　　　　听到这话，蒋老汉呜咽的哭了起来。而蒋老太和两个媳妇则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特别是两个媳妇，那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半个村子都能听到。村里不少人都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尤其是些老太太过来劝节哀顺变。

　　　　卓然正忙着调查。

　　　　这附近几个村在川江里头当船工撑船的还着实不少。因为这一带农田比较少，都是高山，家里创收的主要来源就是当船工，所以船工人数很多，调查量很大。

　　　　卓然一边耐心等待着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另一方面继续对送来的指纹进行比对，而后面送来的指纹便集中在了年轻船工身上。

　　　　船工里面有前科劣迹的，以及身材高大魁梧的，符合这两个条件的都被先提取指纹送到卓然这里。

　　　　卓然正进行比对，衙役跑进来禀报说，附近一个叫青龙村的村正跑来报案。说他们村昨晚上刚刚发生了一起火灾，烧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蒋三郎，是一个船工。怀疑有人放火，要求前去勘验。

　　　　卓然一听，不竟愣了，这蒋三郎会不会是他们要找的蒋三郎？如果是的话，那就悲剧了，他们在找的凶手居然被火烧死。

　　　　知州和知县听到这个消息喜上眉梢，如果凶手已经死了，那这件案子可以说得到完满解决，死无对证啊。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不用在乎，只需要结案，对大家都有好处。毕竟死的是个王爷，案情太重大，只要能平安渡过关就算成功。

　　　　可是卓然并不想以此结案，立刻吩咐备马，紧急赶往青龙村。

　　　　青龙村跟铜钱村相距不算远，很快他们便赶到了村子。村口火场灰色烟雾还在上空没有完全飘散。

　　　　到了村口，还有不少人在围观。南宫鼎立刻带人把这些人隔开了，免得干扰提刑官老爷办案，并可能对老爷有潜在的危险。

　　　　尸体已经从火场的废墟找出来，装进了一口薄木棺材。在蒋老汉家院子里停放。

　　　　卓然发现现场被严重破坏，不觉暗自叫苦，不过也没办法，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受过侦破训练，能把现场保护好。

　　　　卓然马上叫侯小鹰带人前去对尸体进行保护，并做好解剖准备。

　　　　接着，卓然对火灾现场进行勘查，主要目的是确认起火点，从而确定这究竟是谋杀还是意外。

　　　　卓然主要观察火场的燃烧情况，地面的被火焰烧灼的情况。最先起火跟后面起火燃烧的情况燃烧程度会有一定的区别，在后期火势变小之后，村民开始泼水救火，使得房屋的残垣断壁得保留下来。这可以帮助他判断起火点和房屋各处燃烧的顺序。

　　　　有了这个大致的判断之后，卓然便让村正把最早发现起火的两个村民叫了过来。

　　　　两个村民说，当时他们去邻村喝酒，回来的路上经过蒋三郎家，发现他家房屋冒出了暗红色的火焰，顿时吓了一跳，便开始大喊大叫，说走水了。

　　　　卓然让他们好好回忆当时看见的火焰烧穿房顶有几处，是在什么位置。这两个村民经过回忆之后，确认当时有三处起火点，分别是房前两处，房后一处。

　　　　这三处起火点跟卓然根据现场燃烧情况推算出来的起火点是一致的。

　　　　确定了三处起火点便确定了这件案子是一起故意放火，因为不可能一个房子里三处同时失火的。由于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卓然虽然费尽了心思勘验，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尸体勘验上。

　　　　他来到蒋老汉家，尸体装在一口薄木棺材中，停在院子里。已经有人在搭灵棚准备办丧事了。见到卓然他们一伙人进来，蒋老汉夫妻赶紧上来招呼。见他身穿官袍，便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正四品提刑官老爷了。

　　　　村正做了介绍，蒋老汉悲身说道：“老爷，请问你查清楚了吗？我儿子是不是被人放火烧死的？他有手有脚，房子着火他一定会跑出来，他既然跑不出来，人肯定死了才被人烧的。或者是被人绑在屋里跑不掉，我可怜的儿子。”

　　　　卓然道：“在现场发现了三处起火点，可以断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但至于你儿子是被杀了才放的火焚尸，还是被活活烧死，这个需要尸体解剖才能确认。我们今天来就是解剖尸体的。”

　　　　“好好，只要能查清谁害死了我儿子怎么都行。求你一定要抓到凶手替我儿报仇，他死得好惨。”

　　　　这之前侯小鹰已经带人到这里对尸体进行了控制。并按照卓然的要求把尸体转移到了屋里一间屋子放好了，两张四方桌用油布纸铺好。

　　　　卓然进了屋，检验了尸体之后，发现已经高度碳化，烧的面目全非了。死者的后脑有多处跟郑王爷头部的伤很相似的，圆形缺损，凹陷性骨折。有好几处直接被敲成一个个的圆窟窿。里面的脑组织有部分已经被火烧毁了。

　　　　尸体在剖开表面的碳化层之后，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锐器伤或者钝器伤。由此可以判定，死者是被猛击头部而死。

　　　　当然，还需要确定他是否在死之前被下了毒药或者蒙汗药之类的。但剖开尸体发现，内脏虽然有严重的烧灼，但还能基本辨认。

　　　　检查后发现尸体的气管和肺部没有吸入灰烬。灰烬只到喉咙处，这就说明死者是被杀之后才放火焚烧的。

　　　　卓然解剖了死者的胃，里面的食物基本能够辨别。可是看了胃里的食物之后，卓然发现跟了解到的基本案情不太一致，不觉很是诧异，陷入了沉思。

　　　　思索良久也没找到合理解释，只能先暂时放开。

　　　　卓然决定先查尸源。因为尸体已经高度碳化，根本没办法进行面部识别。卓然问蒋老汉：“你儿子有什么特征吗？——我是说他有没有受过伤之类的？因为皮肤表面已经烧毁了，只能从骨头查看。”

　　　　蒋老汉说道：“我儿子撑船的，川江路险，跌倒摔倒受伤那是常有的事，最厉害的一次是大概快二十岁时，那次他拉纤，打滑从河边的悬崖摔了下去，磕到右边脸，磕到一个石头上，把一颗牙给磕掉了。是右边下面牙齿，好像是从后面数来的第三还是第四颗。”

　　　　卓然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说道：“从后往前数第三或者第四颗？”

　　　　“是呀！他笑的厉害的时候就能看得到。所以村里面好多人都知道他牙齿缺一颗的事情。”

　　　　卓然立刻返回屋子查看，这一瞧之下心头一喜。原来这尸首的右侧下牙从后往前数的第四颗真的缺损了。证明尸体就是蒋三郎了。

　　　　不过明白这一点之后，卓然却有些迷茫。因为其中重要的端倪还没有得到合理解释。

第956章　颅骨还原（）　
卓然测量了身体的长度，的确个子比较高，高出自己半个头，骨架也比较大，说明人比较结实。但右手是否长满老茧已经难以确认，因为已经被火烧毁了。

　　　　现有证据证明凶手可能是两个人，虽然蒋三郎死了，可是另一个同伙下落不明，必须查出来。

　　　　卓然出来，把蒋老汉夫妻单独叫了过来，问他儿子有没有要好的朋友。蒋老汉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村里的。卓然立刻叫南宫鼎派人去把那几个人叫了过来进行查问。可是这几个人在王爷被害的那天，证明都在村子里，没有外出。而且有多人作证，这一来也就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卓然把继续排查的任务交给了南宫鼎，让他继续排查蒋三郎的社会关系。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有仇人以及与他有关系的人。不仅要弄清楚谁杀了他，还要弄清楚他的同伙是谁。

　　　　卓然又询问了蒋老汉他们，得知蒋三郎的确右手长满老茧，就像他两个哥哥。卓然把他两个哥哥叫来查看，这一看就知道为什么那客栈伙计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因为这右手的老茧的确是厚厚一层，就像松树皮似的。

　　　　卓然又问了蒋三郎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哥哥，当天晚上他们吃饭吃了多久，吃了些什么东西，蒋三郎吃了多少？

　　　　蒋老汉告诉卓然说，他们一直吃到了傍晚天黑。天黑之后才结束，他儿子蒋三郎才离开的。当时吃的比较多，他们当船工，做体力活，饭量都比较大。虽然喝了酒，还是吃了一大碗米饭，吃了不少菜，每个人都吃了。

　　　　这让卓然更加疑惑，因为这一点跟尸体解剖的胃里面的情况不一致。死者的胃却是排空了的，吃饭时间跟胃内容物排空规律不吻合。

　　　　接着卓然对蒋三郎晚上在父亲家里吃饭时的饭堂进行了检查。询问有没有蒋三郎使用过的东西。根据蒋三郎的娘回忆，儿子来的时候，自己用茶壶倒了一杯给他喝，他喝了一点就放在柜子上了。那茶还有一小半。因为头天晚上两个媳妇把碗洗了，却还没有把茶杯洗，所以茶杯是蒋三郎用过之后还没清洗过的。

　　　　卓然立刻对茶盏用指纹刷进行了刷取。提取到了两枚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