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第8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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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瞧了瞧说：“这日头已经西斜了，来得及不？”

　　　　“就算我们打着灯笼今天也要完成，不能耽搁。已经过去几天了，现场究竟是否被破坏还不清楚。若是被破坏了，可就后悔都晚了。”

　　　　苏轼当即答应，立刻吩咐备轿，卓然则骑着马跟着苏轼的大轿。卓然带着张三李四他们几个，并把衙门的此前参与现场勘查的仵作叫上，跟着苏轼前往雷峰塔。

　　　　来到雷峰塔，日头已经西斜了。红彤彤的太阳照的西湖上泛起红色的光晕。西湖边游客依旧没见少。

　　　　到了那雷峰塔下，卓然将仵作叫了过来，说：“当时身体在什么位置？”

　　　　仵作很快在地上找到了一块很淡的浅红色的斑痕。因为雷峰塔下铺的是青石板，血迹浸到上面，这两天又没下雨，倒还留下了些疤痕。

　　　　虽然已经被人用清水冲洗过，但是因为鲜血浸泡的时间比较久。所以还是有一些淡淡的痕迹留了下来。

　　　　卓然让仵作将当时尸体的姿势做了一个描绘。然后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塔身距离尸首的位置。紧挨着塔边，离的不远，没有超过半米。

　　　　但是这塔有七级，一点点往上缩小的。根据书生口供，当时他抓奸的时候，他娘子跟奸夫二个是在塔的最顶层。因为深夜，这时塔上就没有人了。

　　　　毕竟是在杭州城外，附近又没有人家。离西湖边也还有些距离，这就一个孤零零的塔，也没有寺庙。因此几乎没有人晚上到塔上来。但是这两个人选这石塔来做约会的场所，说明还是有些雅兴的。

　　　　不过卓然相信，应该是那女的提议到这里来的。因为那男的是个做生意的，未必有这份雅兴。这张书生的娘子好歹也跟着张书生，多少有些文墨之气。

　　　　再者，她被张书生捉奸之后，羞愧之下，居然跳塔自尽。说明她还是有羞耻之心，很可能心地还是比较良善的。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想不开便跳塔的自尽了。

　　　　卓然从侧边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他的高度。招手把苏轼叫了过去，说道：“从地上尸体和那滩血的情况来看，可以确认是跳塔自尽，没有什么悬念了。”

　　　　苏轼一听，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卓然指了指那石塔，说：“这尸体的落点虽然在塔的几乎靠近塔基的位置。但是从七层高塔上，尸体要想落到现在这个位置。必须至少要往前大概三四步远的距离才可能落下来，摔在现在这个位置。”

　　　　“而三四步远的距离，以张书生的身板，如果是把人掐死或者打死之后再抛尸到塔下来，根本不可能扔出这么远的。别说他了，就说你，你能不能把一个死人扔出三四步远？”

　　　　苏轼愣了，说道：“那妇人有多重？”

　　　　“应该有百来斤重。”

　　　　苏轼摇头说：“那绝对不可能，甚至举都举不起来。”

　　　　卓然点头，又起来指石塔的七层上的那小窟窿，说道：“看见了吗？那窟窿很小，一个人钻出来都比较费劲。他如果把人杀了，要想把尸体从那窟窿中扔出来，他还必须要把那人头朝前或者脚朝前，顺着往外扔，才能够穿过那窟窿。”

　　　　“他如果将她横着曲在空中往外扔，是扔不出来的，窟窿太小了。因此，如果要把人竖着往外扔，这人除非是已经成了僵尸。像扔标枪一样还能做得到，否则人是软的，就根本更没办法将她扔出三四步外那么远了。”

　　　　“因此综合判断，应该是那女人自己爬上石塔窗户外，然后纵身往前一跃跳下摔死了。她只有脚下一蹬，往前扑出，才能够跃出这么远。因此她是自杀无疑，而不是书生打死之后抛尸的。”

　　　　苏轼连连点头，说：“你分析的非常在理，我完全同意。”

　　　　卓然又说道：“咱们到塔上去看看。”

　　　　两人便进入了塔中，塔里面有木的楼梯一直通向塔顶，只是越往上走越窄。到了塔楼顶上，已经只有一个不超过五个平方的空间，地上倒是有一小块平整的木板，办那事倒很勉强躺得下来。

　　　　苏轼笑了笑说：“他们还真会找地方，居然找到这上头来了。难道他们掏点钱去客栈开间房都舍不得吗？”

　　　　卓然想不到堂堂大文豪，居然脑袋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得笑了。看来开房这一说自古就有。

　　　　卓然指了指那窟窿，说道：“从外面看窟窿还稍微大一点，在里面看更窄，而且方位也不对。因为他是上来的楼梯口通向外面的，如果要扔出去，他得站在梯子上，更没法使劲。不过要爬上去倒容易，因为有梯子的扶手做踩踏，爬上去还是比较容易的。但要扔出去就不大容易了。”

　　　　卓然又四处观瞧了一下，现场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于是两人便下了塔。

　　　　卓然对苏轼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就住在西湖附近。明天早上我有点事，等我办完事我就会到衙门来，其实我不在你也已经可以处理了。”

　　　　“因为我已经把这案子的定性和证据告诉你了。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那奸夫抓到，询问他的证词，证实张书生抓奸的事。等女方的父母来了之后，再把案件定性告诉他们，这个案子便可以结案了。”

　　　　“至于张书生该怎么处置，我想你应该有想法了吧。”

　　　　苏轼点头说道：“当然，既然他娘子跳塔自尽不是他所为，所以他娘子的死与他无关。至于他殴打了娘子，也只造成轻微伤。而且事出有因，也是他娘子有过错，与人私通。气不过才打了人，人之常情，因此张书生我决定无罪释放。”

　　　　说到这，他想起一事，又对卓然说：“那被枷锁示众的小霸王，他说他爹是漕运史，他叔伯是宋庠。这时如果漕运史找上门来，还得与他会费口舌呢。”

　　　　卓然说道：“我想以你的脾气不会怕他们的，对于当面锣对面鼓的辩论，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我担心的只是他们来硬的。所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搞不定的。你先忍下来，等我来了再跟我说。咱们再商量着办。”

　　　　苏轼无奈的摇摇头说：“我现在真觉得在查案上面自己太笨了，还需要你多多帮忙才行。至于漕运史，他要来理论我倒是能够应付。而你所说的暗算，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真要遇到有我应付不了的，就按照你说的，咱们商量着来。我相信按你的手段，你绝对不会害怕他们。”

　　　　卓然笑着：“那是自然，黑白通吃。”

　　　　两人辞别。这时已经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了。

第1361章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苏轼他们走了之后，卓然回到了西湖边的客栈。掌柜的见进来了一个身穿捕快衣服的，因为天色昏暗了，看不大真切。赶紧上前招呼说：“官爷，您是公干还是吃饭？”

　　　　卓然嘻嘻一笑说：“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吗？”

　　　　一听这声音，掌柜的觉得很耳熟。赶紧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哎呀叫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天师你呀！”

　　　　这话刚说出来，又觉得不妥。赶紧伸手捂住嘴四下看看，倒是没人注意。这才舒了口气，对卓然说：“公子回来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是客串，帮他们做点事。我的同伴呢？”

　　　　“小青姑娘已经回来了，卦姑她回家去了。”

　　　　卓然让掌柜的置办一桌酒席送到上房来。今天他有些累，忙里忙外的，想喝点酒解解乏。

　　　　卓然上到了屋子，来到房间。推开门，只见小青站在窗户边，正往西湖那瞧。听到身后动静，回头过来看见卓然，高兴的扑了过来，抱住他说道：“你可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

　　　　“很顺利。”

　　　　“那女的是不是自杀的呀？我瞧那书生可挺可怜的，看着不像是坏人。而且他肯定是气急了才打的人，换成谁遇到这种事，心头也会受不住。那女的肯定是自己羞愧难当才跳塔的，对不对呀？”

　　　　卓然伸手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拧了一把，说道：“再对也没有了，你都可以当判官了。一看一个准。”

　　　　小青又羞又喜，说道：“你都这么能干，我跟在你身边当然得学那么一点半点的。对了，你跟提刑官卓然，你们俩谁更厉害呀？”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他厉害吧，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提刑官呢？哪像我，当个小捕快就屁颠屁颠的了。”

　　　　“才不是呢，我听说你也可有本事了。你要没有本事，皇上怎么会把那么大的一座府邸赐给你呢？听说那府邸以前还是一个天师的，那天师后来犯了事，被抄没了家财。“

　　　　“这么好的宅院官家能赏给你，就说明你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在我看来，你应该跟卓少爷你们俩能耐都差不多。兴许你还比他厉害一点呢！他只是名气大而已，嘻嘻！”

　　　　卓然呵呵笑道：“哪有你这样夸自己家人的？也不害臊。”

　　　　卓然这一句“自己家人”，把小青说的又羞又喜，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卓然问道：“你在干嘛呢？”

　　　　“我在看西湖上那些游人呢。”

　　　　卓然便走到窗边，抬头望去，此刻天已经快黑了。但是西湖边却还有人在漫步。

　　　　忽然，卓然看见西湖边上杨柳依依处似乎有什么动静，仔细一瞧，不由脸色大变。顾不得下楼，径直从窗户穿墙而出，直接就跳到了院子里。打一个滚，然后飞一般的朝着河堤边冲去。

　　　　小青吓了一跳，她没看清楚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是似乎有惊呼声传来。她赶紧转身冲下楼去追卓然。

　　　　卓然几个起落，就已经到了湖边。

　　　　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个包，转身沿着河往前跑。而身后的一男一女尖叫着说抓强贼。

　　　　卓然身形极快，转眼便追上了那抢贼。一指将他点倒，提了回来扔在地上。那男的赶紧从那抢贼手里将钱袋子取了回来，递给了追上来的那对男女，两人又惊又喜，对卓然连声表示感谢。

　　　　却原来这强贼拦路抢劫了这对在湖边卿卿我我的情侣的钱袋之后，正准备跑，却被卓然抓到了。

　　　　这时小青也赶到了，一眼瞧见瘫在地上的强贼，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赶紧检查卓然身上，见他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卓然心中感慨。原来在古代也有拦路抢劫这种往林子里钻的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的，幸亏只劫财，没有劫别的。他将那强贼提在手里，一直提回了客栈。不少人都出来瞧热闹，不时有人踢那抢贼两脚。

　　　　卓然问了客栈掌柜，得知这附近有一个衙门的派出机构，类似于现在的派出所，是专管西湖这一片治安的，抓到抢劫的可以往那送。于是卓然便将那抢贼带到了那处宅院，里面果然有几个捕快。

　　　　卓然提着那小子进去。捕快见他穿着捕头的服装，赶紧上前招呼。

　　　　询问之下，不由又惊又喜。说：“原来你就是新来的杨捕头，真是太好了。你今天在衙门教训小霸王和那些衙役的皂隶的事情我们可都听说了。还说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你呢，这不就见到了吗？”

　　　　卓然客气了两句，将人犯交给了他们，随后便告辞出来。带着小青返回了客栈。

　　　　酒宴已经送上来了，而且都已经凉了。小青又赶紧叫掌柜的把饭菜拿回去热一热。小青拉着卓然坐下，说：“你咋这么玩命呢？真当自己是捕快啊，要是被他伤到了怎么办？”

　　　　卓然微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没想到这杭州治安居然差到这个程度。这才天刚黑，游人如梭的西湖边居然就发生抢劫案？这让百姓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小青也皱了皱眉说：“是呀，在京城可没有这么乱。即便晚上上街也不用担心被抢，街上捕快，还有巡街的御林军。那些抢贼见到了，有那个心都没那个胆了。”

　　　　卓然点头说：“是呀！苏轼初来乍到，肩上的任务还重着呢。或许我们还真该在这帮他一段时间。”

　　　　“可是我们要找姑娘啊，找到姑娘我们不回京城吗？”

　　　　卓然瞧着她，道：“你觉得明天真的能找到你们姑娘吗？”

　　　　“我觉得没问题，那卦姑算的可准了。她都能算出你的名字，还能算出我们从哪来。在你去破案的时候，我们一起回来路上，她还说了好些算卦的事。我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的，而且很多卦都灵验了呢！”

　　　　“但愿吧，或许我只是失望太多，不敢有希望了。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第二天早上，卓然穿了一身便装，没有穿捕快服。带着小青出门前往雷峰塔，掌柜的要陪同，但卓然摆手阻止了。说自己已经认识人知道路，没必要再陪着。掌柜的派了一辆车送他们俩上去，这个卓然答应了，因为路还是有点远。

　　　　坐着驴车到了雷峰塔上。

　　　　这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来游玩的。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塔下石凳上坐着的女古璇，没有摆桌椅，因为要带卓然走。

　　　　到了近前，女古璇才起身，拱手说道：“杨捕头，你的威风才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杭州。说你把漕运史的儿子都给暴打了，新来的知府还治了他的罪。不过我听说议论的可都是等着瞧后面的热闹呢，因为这位小霸王的老爹和他的大伯可都不是好惹的，有些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卓然说道：“消息传的还真快。”

　　　　“这种事就是这样，我们尽快找到你们要找的那姑娘。我想你可能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卓然点头称是，女古璇取出了一个龟壳，又取出了一盏油灯，然后点燃。让卓然捧着那龟壳，心中默念要寻找的人，乞求上苍给予启示。

　　　　女古璇也在默念咒语，然后将龟壳放在火上烘烤。片刻间，那龟壳竟然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又接着啪啪两声，又裂开了几道缝。

　　　　随后女古璇全面观察上面的花纹，想了想，吹灭了灯。说道：“我已经知道她在哪个位置了，咱们走吧。”

　　　　说着把包裹放到了她放桌椅的那家商铺，骑了一头毛驴，让卓然的车跟着她往前走。他们没有一路进城，而是沿着西湖边往城外走。

　　　　小青有些奇怪，问卓然说：“难道姑娘没有住到城里，而是住城外吗？”

　　　　卓然没有说话，似乎在凝神思索。过得片刻，他忽然凑到小青耳边低声说道：“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去帮我办了。然后咱们在客栈会合，我找到姑娘会带她来的。”

　　　　小青着急的说道：“怎么这时候要去办什么事呀？我还想去见姑娘呢！”

　　　　“如果真找着姑娘，她又不会马上飞走，我自然会带她回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很紧要，你替我马上进城去找苏轼。跟他说漕运时恐怕会来找他麻烦，让他遇到什么事先忍耐着，等我来。然后你留在他那，注意安全，听到了吗？”

　　　　小青其实心头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她不敢违拗。只好苦着脸说：“那好吧。”

　　　　卓然便叫停了马车，女古璇好奇的问他怎么了？卓然说有件重要的事让小青去办。于是跟车把式说了之后，调转车头往城里去了。小青一个劲叮嘱卓然，找到姑娘一定要赶紧带回来。

　　　　卓然挥手送她远去。女古璇也下了驴，牵着驴的缰绳说：“只有一头驴，咱们不能两个人骑。看看什么地方再雇一头吧，路还有些远。”

　　　　好在他们一直沿着西湖边走，而西湖边就有不少雇驴的。是给游人绕着湖走着玩儿的。

　　　　于是两人很快又雇了一头，卓然骑着，这才加快了行程。一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