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江水自茫茫 第二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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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永远都是最温柔，最替我着想的，小绿心中一热，点了点头，嘴角含笑。
　　燕僵尸，该你倒霉了。谁让你硬让我扮成宫女！
　　却说燕烈翔下了朝，在承天宫处理一干政务后，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大明宫吃饭休息，刚走进含光殿，就见到盛装的杨乐仪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候着，显然是在等他。
　　“参见王上。”杨乐仪实在不习惯臣妾二字，而且任明昭也坚决反对，故而燕烈翔特许她不说那两字。看见燕烈翔进来，她赶紧行了个礼。虽然这身份是假的，可旁边还有其他人，倒也不能不作作样子。
　　“爱妃不必多礼。”若去掉旁边那个高得不自然的宫女，该有多好。燕烈翔马上挥手摒退左右。
　　“你还不退下？”人妖太不识趣了，难道忘了作为“宫女”的身份，怎么老呆在这里？
　　一会儿说不定会发生冲突，考虑到燕烈翔作为一国之君的面子，还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考虑了一下，杨乐仪点头示意：“小绿，你也暂时退下。”
　　
　　待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燕烈翔赶紧帮她取下头上繁复的首饰，“爱妃，找我有事？”
　　“小燕，不要老是叫爱妃爱妃的，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没其他人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在宫人面前叫习惯了，再说，我还不是让你私底下就叫我擎，你却一口一个小燕小燕的，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我努力改就是。我今日来，是为了你前天带他去看杀犯人之事，他年纪那么小，你这样吓到他了。”
　　“他既然认我为父，认你为母，将来自是要继承大统，可不能心慈手软。再说，现在天下未定，他将来是要上战场锻炼的，这等事又算得了什么？我小时也曾怕过，后来不也习惯了？”
　　“你不能以你小时候经历过那些，就让臻也来经历一次，臻都被吓得晚上又开始做梦，还尿床了。”
　　“真是没用。枉费我一番苦心！”燕烈翔嗤笑一声。
　　“小燕你怎么这样说？”　
　　“爱妃，这教育孩子上，你可得听我的。玉不琢不成器，你娇宠过甚，将来他靠什么保护自己？保护天下？让他一直都依赖你么？治理国家，不需要太多的仁慈。何况，昨日被杀的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就算是罪有应得，也不该虐杀！不该把别人满门抄斩，连跟臻一样年纪的小孩都不放过！”一想到那被车裂之人的惨呼，而臻就这么被强迫看行刑，杨乐仪就心痛不已。
　　“那逆贼犯的是谋叛，属十恶不赦大罪，按律令该当如此。若不信，爱妃可看看我楚国的律法就知。”说着，燕烈翔带杨乐仪走到殿中一角，找了一会儿，很快取出一册羊皮包裹封面的旧书，翻开指给她看。
　　“楚国律法共四种，律、令、格、式。这本书中乃是律中首章：名例，列有各种罪名。那谋叛大罪仅次于谋反、谋大逆，乃十恶不赦罪中排名第三，车裂之刑并不为过。我只是同意将首恶车裂，并未对小孩也下这么重的手。”
　　“可是，就算是律法所规定，你是国君，可以改变律法啊，孩子是无罪的，不要杀他们，好不好？”那书上竖排的大字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杨乐仪头晕脑胀，瞟了一眼便不想再看。
　　“爱妃，你为何不奇怪我对律法懂得如此之多？”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有神童之名，所以我想你知道这些不奇怪啊。”　
　　哈哈哈，爱妃果然把自己说的话点滴放在心头！燕烈翔沾沾自喜，不过脸上表情仍是一脸严肃。“其实，我当时研究这些律法，也觉得太过严苛，曾想过改变，但一来事情繁重，二来律法涉足各方，牵一发动全身，你若觉得这些律法不妥，不妨你来参与修订，也是造福百姓。”
　　“我？”杨乐仪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不错，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做，可律法兹事体大，没有放心之人。”
　　“可，可我什么都不懂啊？而且又是女的，怎么可能去参与呢？”
　　“爱妃，我记得你不是说过，在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你也喜欢做一番事业么？你不会，可扮成男的，慢慢学，这不就解决了么？”
　　“这个……，好像，好像属于后宫干政。”杨乐仪有些底气不足。
　　“难道你也是只说不做之人？”
　　咦，这几年不见，燕烈翔那种步步紧逼的凛人气魄又恢复了，难怪小绿说他嚣张跋扈，可仔细想想，燕烈翔说的也对，自己既然说了，也应该做些什么吧，“好，我答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依爱妃一诺千金的个性，以后肯定会经常找他请教的，这见面的时机，不就多了么？哈哈哈！律法嘛，他早就想修订了，可是里面条文繁杂，登基后忙于征战，倒没时间去关心这个。这现存的律法，还是数十年以前大司寇参照卫朝留下的律令，集合数个司刑大夫五年之力，才造出来的。如今爱妃什么也不懂，从无到有，至少会在自己身边忙个二十年吧，哈哈哈。这比那人妖装可怜争取她关注，来得轻巧多了！哈哈哈！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哈哈哈！


第六十四章　朝堂（完）


　　　　燕烈翔的速度向来是雷厉风行的，当日，后宫中传来了昭仪杨氏再度患病，卧床不起的消息。而三日后楚国刑部，新进了一名叫做杨立的上士。这上士乃是从六品上，仅高于刑部最低一级从九品上的主事，其上还有从五品上的司刑下大夫，正四品下的小司寇中大夫。由于其并不如主事那般直接面对各类事务，而手中职权也远远不及其直接上司司刑下大夫，是个闲差。所以，当杨立以后妃家族一员的身份被擢升至刑部上士时，并没有引起楚国朝中官员多大的注意。

　　　　“要看完刑部的卷宗，至少得数年时间吧。”眼下化名为杨立的杨乐仪，望着刑部书房中一堆堆的竹简，心里发怵。今日到邢部报到，因为邢部最高长官正三品的大司寇职位空缺，故而目前负责刑部的小司寇中大夫接见了她。或许是看在“他”来自目前最受宠的后妃杨氏一族，所以言语也很温和，派了一个司刑下大夫领她熟悉这里。

　　　　“鄙人也是不久前被提拔起来的，不过从主事作到这个位置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若不是前期大乱死了不少人，到现在也只是个上士。国君对你们杨家眷顾有加，阁下现下职位虽比我低，但前途不可限量啊，未来还要多多仰仗于您。”

　　　　“哪里，您见笑了，小人还将向大人您多学习学习。”杨乐仪望着面前这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的司刑下大夫，对自己一脸谦恭，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虽是小燕怕自己受欺负，所以以这个身份入朝，但这样很容易造成别人对自己谄媚，自己能真正学到多少呢？
　
　　“唉呀，爱妃，这也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阻碍嘛，至于别人对你的态度，有那么重要么？你若真的想学，自然能学到许多。顺便也可帮我观察哪些人是曲意逢迎，哪些人是秉公办事。”这日晚间，来“探病”的燕烈翔这样回答她。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杨乐仪夜以继日地研究着各种法令，因为很多地方不懂，所以去大明宫找燕烈翔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而思齐宫栖凤殿的灯光，常常很晚才熄灭。小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天，杨乐仪终于累得生病。

　　“都怪那个僵尸，害姐姐这么累。”小绿一边喂杨乐仪喝药，一边恨恨道。

　　“小绿，别这么说，我应该感谢小燕，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很充实。一想到我现在的忙碌或许将来能够帮助很多人，我就觉得很值得。而且，等师父回来，我就可以告诉他，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也为我感到高兴啊。自从到了古代，我几乎一直都被人保护，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有时候心里也感到空空落落的，若能做成一件事情，我也更有自信的。”

　　为什么，她为那个僵尸开脱！心里气着，却见罪魁祸首正走了进来。不想让他慰问她，干脆点了她睡穴。
　　
　　“真不巧，爱妃睡着了啊。”燕烈翔小心翼翼地靠近，看了看杨乐仪，刚想摸摸她的额头，被他挡住。

　　“僵尸，别想碰她！”
　　
　　“哼，你以为你就能阻止寡人！”
　
　　“她心里不会有你的！”

　　“这可未必，你看她这一月来找寡人的次数，哈哈哈！”

　　“那又如何？她找你只是为公事！”
　
　　“哈哈哈，只有强者才能征服女人！寡人文武全才，爱妃虽是为了公事找我，可时日一久，就会深刻了解寡人的优点，会情不自禁为寡人着迷的！”
　　
　　“姐姐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讨厌太强的人！别以为你会得手！”

　　“哼哼，你到现在还在她面前装可怜不是？告诉你，爱妃心眼好，对你有怜惜，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爱妃也需要有人能让她依靠啊，哈哈哈，你没发现，她现在看寡人的眼神越来越热烈了么？”　

　　“你胡说！”被说中最担心的事情，小绿眼神一凛。

　　“其实，也得感谢你。若不是你告诉爱妃，孤王带臻看行刑之事，孤王哪有那么快，让爱妃来主动接近寡人呢，哈哈哈！”燕烈翔见他勃然变色，心中更是畅快。

　　“原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又如何？早料到你会在爱妃面前诋毁寡人！”
　　“你！”
　　“告诉你！你那点小聪明，在英明神武的寡人面前，根本没用！”
　　“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寡人不做这些，你会放过寡人么？哼！你下药，让寡人失去交合之能的事情，寡人还没告诉爱妃！放清醒点吧，任明昭才是你最大的威胁！”

　　“……”　
　　
　　“大王，大司农有要事求见。”忽然，殿外传来内侍焦急的声音。

　　“好好想想，寡人还有事要忙！”说着，燕烈翔不屑地扫了小绿一眼，大袖一挥，起身离开。
　　
　
　
　　“爱妃，今日又有何问题向我请教？”这日晚膳过后，燕烈翔在书房批阅着奏章，听见门外悉索作响，抬眼一看，正是杨乐仪。

　　“这个……”杨乐仪今日穿了件乳白上襦，粉色罗裙，腰间系着深红腰带，脸色有些发红，加之多年来容貌不改，整个人依旧是娇羞可爱。
　
　　燕烈翔见她欲言又止，知是她遇上难题，也不点破。难得看到爱妃在自己面前害羞的样子，可要多看一会儿。

　　“怎么了？”
　　
　　“这个……，小燕，你，你每天处理这么多公务累不累？”杨乐仪走到书案旁，撩起衣服坐下，眼睛不敢看他，只盯着书案上的一卷卷竹简和一册册文书。
　
　　“这么嘛，的确很累，但这是我身为君王的责任，不可荒废。整个国家的担子，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啊！若不是我成熟稳重，换成别人，早把国家弄成一团糟了。”燕烈翔故作严肃道。
　
　　“小燕，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我可不是一般人。”
　　
　　爱妃的眼睛到处乱看，呵呵，肯定有求于他。哈哈哈！

　　“小燕，跟你商量一件事行不行？”
　
　　“别说一件，十件，百件也使得！你说吧！”

　　“就是……”　杨乐仪鼓起勇气，将自己不能胜任刑部上士一职的情况告诉了燕烈翔。她的确很用功地去了解整个国家的律法，但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面对纷繁复杂的楚国律令，尽管知道其中有些不合理之处，可因律法一条牵涉一章，一章影响一卷，端的是无从下手。她病好后想了几日，终于承认自己力有不逮，而当时夸下的海口，虽然丢脸，也只能收回了。
　　
　　“原来，你是要半途而废？”早料到爱妃会这样，呵呵，这段时日，的确难为她了。
　　
　　“嗯，我对自己的能力估计错误，那个事情，没办法做到。小燕，对不起。”杨乐仪低着头，频频道歉。

　　“朝堂之上，可由你一句对不起就能算数？你太让我失望了！哼！”的
　
　　“啊？”
　　
　　
　　杨乐仪没想到燕烈翔突然变脸，可这件事情毕竟自己不对，心虚之下，只得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哼！你居然拿朝廷正事当儿戏！我处理朝政若遇到困难，能抛下一句对不起就不做么？”
　
　　“小燕，我做别的事情弥补好不好？我真的没想到这么难，我以后再也不这样随便了。”杨乐仪抬起头，见他脸色不豫，想到他可能给予自己太多期望，可自己却让他失望，歉疚不已。
　
　　燕烈翔眼中怒火熊熊，杨乐仪心慌理亏，不敢看他，又低下头去。如此坐如针毡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头低得都疼了，又没听燕烈翔再发脾气，这才缓缓抬头，只见他脸色通红，眼神发直，呼吸急促。
　　
　　“小燕，小燕？”难道他气糊涂了？
　　
　　“咳，咳”突然，燕烈翔捂住胸口，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身体也摇摇晃晃。
　
　　“小燕，你怎么了？”杨乐仪吓得赶紧靠近他身边，扶住他。

　　“我心口忽然好痛，喘不过气来。我自己揉揉就好了。”燕烈翔半闭着双眼，右手紧揪着胸口处的衣服，左手想揉揉胸口，却不断颤抖，不能着力。
　
　　糟了，小燕不会是有心脏病，被自己一气之下，激动得发作了吧。杨乐仪赶紧将他平放在地毯上，拉开他的衣领，右手轻轻在他胸口处按摩。“小燕，别着急，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别。”燕烈翔抓住了她的左手。
　　
　　“为什么？”
　　
　　“不能让人知道我有病。你明白么？”

　　小燕比自己思虑深远，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况且，君王的身体状况，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明白了，可是，你的身体……”
　
　　“没什么，我一着急就会这样，揉揉就行。只是这次有些严重罢了，爱妃，你不必担心。刚才谢谢你。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小燕，你都这么难受，我怎能抛下你不管。”杨乐仪看他脸色通红，双手想抬起又无力垂下，不敢停住，右手继续按着，又见他额头出了一层汗珠，抬起左手，用衣袖替他拭干。
　　
　　“爱妃，刚才对你发火，你生气么？”
　
　　“不生气不生气，是我的错。我自己食言，害你发病，对不起。小燕公私分明，我很高兴呢。”现在的燕烈翔，已经从一头咆哮的狮子变成了受伤的老虎，想到他每日处理如此繁重的政事，还要与疾病做抗争，杨乐仪更觉他了不起。
　　
　　“你政事上还很稚嫩，今后，多跟我学学吧，也算将功补过。不过，我依然会对你严格要求，若你作得不好，咳咳……”
　
　　“小燕，别说话，好好休息。”
　
　　“你怕承担不了重任，就要放弃？”

　　“不，当然不是，我想，我对律法实在不熟悉，或许，其他方面可以。比如抗洪防病之类的。”
　
　　“这还差不多。”燕烈翔那个高兴啊，胸口被她柔软的小手揉着，心跳得更快，爱妃啊爱妃，我这招刚柔并济，你果然逃不脱，哈哈哈。难得如此与她亲近，他兴奋之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胸口一窒，真的昏了过去。
　
　　“小燕，小燕！”
　
　　“姐姐，怎么了？”风声响起，小绿倏忽之间，到了她身边。
　
　　“你来得正好，快看看他，小燕昏过去了。”



第六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