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媚-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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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难的那一刻，他不在她身边。

　　　　“陛下，请节哀。”司当失落地瞅着怀里抱的死婴，忍不住眼泪潸潸流下。

　　　　“孩子这是绿之生下的孩子？”皇帝面上略过一丝惊喜，抱过司当手里的婴儿，却发现，婴儿已没了气息

　　　　他晃了晃孩子的身体，僵硬的，没有知觉的。

　　　　他北皇，双手哆嗦，抱着自己的孩子，死去的孩子，害怕颤抖。

　　　　甚至，他能感觉到，孩子身上那点点余温，还是暖和的。

　　　　小东西、这是他跟小东西的孩子

　　　　“陛下，把孩子给奴婢吧若是娘娘醒了，看到会更伤心的。”司当哽咽着道。

　　　　他手一抖，惨些让孩子摔下去。

　　　　“出去吧”他颤着声音。

　　　　他在床头边坐下来，将她身体挪了挪，搂紧自己的怀里，“小东西”

　　　　她的身体是冰凉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用手掌捂着她两只小手，紧紧裹着。唇在她眉心上吻了吻，“之儿，朕不许你有事！听到没有｜！”

　　　　蓦然发现，冷的不止是她的身体，整个宫殿，都是冷的。

　　　　绿之怎会在这里熬了这么久！

　　　　他连忙替她多披了几件衣服，抱起她便走出宫门，正赶上赵启魏携着鸾车来，便将她抱回车内，“快，传太医！回正和殿、”

　　　　…………………………

　　　　安顿好婉仪后，那些太医、产婆，也便被打发走了。

　　　　“娘娘，陛下去找那个舒昭仪了、”小莲不甘地咬着唇。

　　　　婉仪微直起身，面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无碍，皇帝总归是要做做样子。这场仗，本宫赢得很漂亮。”

　　　　小莲也诡秘笑起来，“娘娘英明，借舒昭仪之手除掉娘娘腹中胎儿，且又能让皇帝更恨舒昭仪，这一次只怕那个舒昭仪非死不可了。”

　　　　“本宫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难产了！”她说完，眼底又略过一丝暴戾，“她活该！昔日那般羞辱本宫，就算她死了本宫也难消心头之恨！”

　　　　小莲忿忿切齿，“说到底，若不是娘娘聪明，只怕当初”

　　　　“小心隔墙有耳！”婉仪冷冷打断她的话，“之前的那些事，永远不许再提！”

　　　　“奴婢遵命。”

　　　　再说回正和殿，太医药熬了药后，皇帝亲自喂她喝药，只是她昏昏沉沉，总不见得好转、

　　　　一连好几日，皇帝寸步不离的守在绿之的身边，喂她吃东西、喝药。

　　　　而绿之也总是迷迷糊糊的，辗转反侧，偶尔醒了，没片刻却又昏了过去。身体因为难产后软弱至极，皇帝心疼得很，夜夜抱着她入眠，她也总是温顺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和以前一样，每次睡觉身子都要贴在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那是一种改不掉的习惯，即使在昏迷中，她也这样做。这样让连续几日食不下咽的皇帝也总算有了点点欣慰，小东西他的小东西始终是依赖自己的，一直都是。

　　　　绿之有时连药也喝不下去，病情时好时坏，有一次半夜做噩梦，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害怕地痛哭：“呜呜、陛下你在哪里”

　　　　他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慰她，“小东西，别怕。朕在你身边，不会再走了、”

　　　　那一刻，他忘了她狠心的杀了婉仪的孩子，因为她也是可怜的，她是可怜的小东西。

　　　　婉仪尚且是一国公主，可绿之呢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若自己不要她了，她还能有谁能依靠

　　　　在他温声柔语中，她亦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小手依旧将他的袖子抓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会走掉，就会不要她了。

　　　　只是皇帝却倏地发现怀里的小家伙额头上越发烫起来，以前便知她身体多病，于是半夜间便去令赵启魏传来太医，几幅药下去，绿之又吐出来，虚弱至极，无奈之下，皇帝只好亲自喝了药再喂她喝下去，这样她才乖乖地吞下了苦涩的药，昏昏欲睡地又趴在他的怀里。

　　　　绿之虽在昏迷中，但意识里却懵懵糊糊的明白，身边的那个人，总在细心地照料着自己，点点温存、丝丝关怀，总那样清晰，却又模糊。

　　　　她好几次想睁开眼去看看他，但眼皮又总是沉重地阖上，身子慵懒得很，只想睡下去。

　　　　每每梦到那日难产，血蔓延了全身似的可怕，总教她惊醒，又昏过去。

　　　　皇帝看着这样日复一日的她，又担心又着急。

　　　　生怕她会永远醒不过来、

第116章　出宫（）　
北国终于迎来了少许寒意，鹅毛般柔软的雪花絮絮飘扬，正和殿外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寝房里摆了许多暖炉，因此里面温暖非常。皇帝下了朝便早早回来陪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竟一点都不烦躁，只因有她这个软玉温香伴在身边。

　　　　那是第一次，绿之真正醒来。

　　　　她下意识的冻瑟了下，皇帝的温声在她耳边，“小东西，怎么了？”

　　　　她眨眨水雾涟漪的眸子，恍然明白，这些日子的温声细语，是他、是北皇。

　　　　攀在他身上的手悄然滑落下来，低眸瞅了瞅自己的肚子，蓦地失落、

　　　　皇帝却遏制不住地惊喜，绿之醒了！

　　　　“绿之，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朕去给你拿！”

　　　　她懒懒地摇了摇头，却不死心地问：“我的孩子”

　　　　他眼神躲闪，“绿之，我们先吃饭好吗？”

　　　　哦。原来孩子没有了

　　　　看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孩子是会记恨的，她作为孩子的妈妈，总是埋怨孩子的到来、

　　　　所以，孩子不想做她的女儿了

　　　　但是怀胎十月，她对孩子怎会没有感情？

　　　　她失望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落下。

　　　　“小东西，我们重新开始吧、朕保证，再也不宠其他女人！”

　　　　她心底冷笑，还能再重新开始吗？

　　　　声音略带沙哑，“陛下，我不欠你了、”

　　　　该还的，通通还给他了

　　　　财产没了，孩子没了，爱情没了；

　　　　热情浇熄，身心倦怠，爱意已没。（mou）

　　　　她跟他，已经结束了。

　　　　他却紧紧搂着她，“小东西，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朕”

　　　　她冷冷一笑，“杀了婉仪，你做得到吗？”

　　　　他怔了，搂着她身体的手，悄地松懈。

　　　　她竟然到现在还想杀了婉仪？

　　　　他的表情，从温柔到冷峻，“难道你从未后悔过？你杀了朕的孩子，朕亦未与你计较，你还想杀婉仪？”

　　　　“陛下又何尝不是杀了我的孩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杀了她！！！既然陛下难舍难分，绿之不想为难陛下。”

　　　　“你想做什么？”

　　　　她淡淡地：“出宫”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没有挽留，也是不带温热的语气，“好。”略微顿一顿，“若这是你的选择，朕不留你。”

　　　　如若她真的不再爱自己，强留也没用。

　　　　经历了这么多，她是该有个属于自己的选择。

　　　　只是，只是心底在期盼，期盼她能回心转意

　　　　“绿之谢谢陛下成全。”

　　　　她不知道，他的眼眶已湿了一片。

　　　　她不知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她不知道，他多么后悔说出恩准她离开。

　　　　于是，休养了半月之久的绿之，终于要走了、

　　　　得皇帝恩准，她身边带了司当、还有阿娇彩珠三人，另带了一些路上需要张罗的银子，还有几件贴身的衣服，便要离开了。

　　　　那一日，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脚底蹬着双长靴子，身上还披了件貂毛大氅，她那样娇弱，又那样轻快。

　　　　一如当初在花房里轻歌曼舞的盈盈少女，清纯可爱。

　　　　望着那个城门，她想起，曾经自己几度想要逃脱，后来被他逮到，然后，一连串的故事展开

　　　　他捉弄她，欲将她嫁给文成王，又霸道的占为己有。，

　　　　她傻傻坠进他的爱河中，最初的小萝莉，最初的小宠妃，当醋性大发，当她去抓奸，当她怀孕，当她难产

　　　　女人啊，一辈子，也便这样了

　　　　即使再恩爱的两人，

　　　　最后，她终于还是要离开。

　　　　大雪纷纷扬，拂过她的面颊，一阵阵的瑟缩。、

　　　　她蓦然驻足，回头深深睇了眼那座座宫殿，再见，我亲爱的北皇。

　　　　他没有来，她亦没有期盼。

　　　　这样最好，彼此毋须再多说什么。

　　　　城门那里，婉仪和她的贴身婢女小莲，似乎专门在侯着她。

　　　　她亦坦荡荡地走过去，本想直接漠视他们走出宫门，婉仪却拦住她，“舒昭仪，你终于要走了？”

　　　　她静静点头。

　　　　“你可心有不甘？”

　　　　她淡淡一笑：“心有不甘的只会是婉仪自己。”

　　　　婉仪微愣，随即媚笑起来，“是，没把你整死，本宫的确心有不甘。”

　　　　她脚步轻挪，又被小莲截住。

　　　　司当忍不住站出来怒道：“难道娘娘都这样了还不够？婉仪还想再做什么！”

　　　　婉仪柔柔一笑，“本宫不想做什么，本宫只想来告诉昭仪一件事情”

　　　　“婉仪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不直说了本宫也会遭罪的”她悄悄附在她的耳畔低语，“本宫从来都未曾怀有身孕。”

　　　　绿之一怔，握紧的拳头倏忽溃散。

　　　　她寒眸冷冷直视着她，“你无耻！”

　　　　婉仪展颜笑得更得意，“本宫就想看到你恼羞成怒的这副模样。哈哈哈”

　　　　“手段再高明也罢，婉仪别忘了，你身边还有如妃、妙莺！”

　　　　“呵呵，这便不劳昭仪替本宫费心了。要知道，除去你，本宫真的很有成就感。”

　　　　“再厉害也不过一时，焉知在这后宫中，比婉仪更厉害的，还很多。你不过是除去了我一个，实在没什么好高兴的。那么，请叫你的人让开。”她漠然道。、

　　　　婉仪冷笑一声，“你以为是因为本宫，你与皇帝才被迫拆散？你错了舒昭仪，皇帝从一开始便在利用你。你根本不是谢府千金，亦不是被谢府买来代替入宫，而是”

　　　　她睁大双目盯着她，心里是慌乱的，“而是什么？”

　　　　“是皇帝设计，让你进宫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

　　　　原来从一开始，从第一次遇见皇帝，她便是被他骗了

　　　　皇帝不爱她，从来都不爱，一直都在利用她、欺骗她

　　　　为什么为什么连心底小小的那点期盼都要被迫枯竭。

　　　　生活了这么久的皇宫，原来都只是骗局

　　　　她伤心欲绝，只好让阿娇她们扶着自己、

　　　　“昭仪失望了？呵呵，失望就好。，皇帝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也毋须痴心妄想。”

　　　　婉仪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便让小莲退开，柔柔道：“本宫希望昭仪以后在宫外能生活得更好。”

　　　　奚落完了，自是走了，只是绿之，却痛不欲生。

　　　　糊里糊涂被骗了这么久，连离开，也这样难受。

　　　　“拓跋珩！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欠你！”她冷冷道。

　　　　雪带走了她的话

　　　　一步一个脚印，她慢慢地，走出了城门。

第117章　玩雪（）　
半个月之久，几人终于在城外的那座四合院安顿住了下来。说来当初彩珠取景还是很有眼光的，四合院外是满园的梅林，正赶上冬天，树林深处都是银装素裹，只有她们这里有梅花可赏。院落各处总飘来梅花散发出的清幽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那日晌午，阳光暖暖晒在雪地上，隐隐映着金色的光芒，带着凛意袭人的风拂起梅树上的花瓣，花落了一地，很快又被雪覆盖掩埋。

　　　　她自从宫里出来，便总随百姓之流，身上穿着件青衫子，外搭只到胳膊的厚厚棉布衣，披了貂毛大氅、身子蹲在雪地上，好些雪花陷进她的戎皮白靴子里。

　　　　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地上的雪，软软的，冰冰的。异样的轻松活泼。

　　　　眼睛是亮晶晶的，滴溜溜的，那样迷人、那样漂亮。

　　　　耳边传来宅院里彩珠的声音：“小姐，今日司当姑姑炖了羊肉煲哦，快进来吃吧、”

　　　　这是绿之吩咐的，离宫后，不能再称她作娘娘，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绿之一听到炖了羊肉，喜孜孜的伸起自己的手，瑟缩地搓了搓手，哈了哈嘴里的热气，一骨碌地跑了进去。

　　　　“呀，好香啊、”绿之顾不得喊她们坐下，自己便拿起筷子要盛汤了。

　　　　“慢着小姐！”司当挡住绿之的筷子，一截葱白滚进了煲中。

　　　　“好了大家可以开动了、”司当一开口，阿娇和彩珠两人也坐了下去。

　　　　绿之舔了舔几口汤，“唔”了声，睁着疑惑的眼睛望着司当，“姑姑，这羊肉怎么炖的，汤也好喝，现在胃也暖暖的嘿嘿，什么时候教教我呀？”

　　　　司当夹了好几块炖熟的羊肉盛进她的碗里，笑道：“当然好，小姐什么时候想学都可以。这羊肉啊，在冬天吃最合适了，既能御风寒，还能补身子。小姐体质虚弱，要多吃点。”

　　　　“这样这样，让奴婢学吧，奴婢学会了就可以经常炖给小姐吃了。”彩珠抢在阿娇的面前说起来。

　　　　“彩珠你的厨艺还不及我三分呢，要我说，姑姑你应该教我，嘿嘿”阿娇又大言不惭地夸起自己、

　　　　看着阿娇和彩珠两人又起了唇枪舌战，绿之连忙正色道：“一会彩珠刷碗，阿娇打扫屋子。司当教我炖羊肉煲，哈哈！”

　　　　“噢小姐，你这是借公行私！”

　　　　“就是就是，怎么能让我们干活去你自己学厨艺呢。”

　　　　绿之咯咯直笑：“嫌活不多啊，那好啊，垂花门那边的积雪也交给你们打扫啦、”

　　　　“吃饭！”

　　　　“吃饭！”

　　　　几人吞声，倒也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了。

　　　　膳后，见司当在择菜，绿之也过去帮忙，一边择菜一边问：“姑姑，你在宫里不是在御膳房当差的呀，厨艺怎么这么厉害、”

　　　　司当轻轻笑了笑，“小姐不知，奴婢跟其他宫女不一样，等到二十五岁那年才进宫的，进宫前奴婢家是开酒馆的，因此手艺自是会一些。”

　　　　绿之皱了皱眉，“那姑姑现在的家人呢？”

　　　　司当择菜的手微微一僵，叹了声，“唉，死了。奴婢现在能出宫服侍小姐，也总算是脱离那令人战战兢兢的皇宫。”

　　　　“姑姑会不会怪绿之没将云迟云卷二人带出宫来？”

　　　　“不。恰恰相反。宫里总要有人留着，倘若皇帝就此罢休也便算了，若皇帝不肯放了娘娘，有云迟云卷做内应，我们也好逃走。”

　　　　绿之却黯然失落，若是像司当说的，这样逃下去，何时是个头？

　　　　何况，皇帝已经恩准她走了不是？

　　　　哦，他向来都是霸道的，真的会轻易放了她吗？

　　　　“奴婢听云迟说，陛下现在夜夜留宿在玉明宫啊奴婢，奴婢说错话了。”这不能怪司当，谈到皇宫，岂能不知皇帝的近况。

　　　　只是绿之难过的是，她才离开不久，他便这样耐不住寂寞了？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新鲜的玩物，利用了，玩够了，自是不用在意了。

　　　　她长长呼出了一口热气，懒懒地：“以后这种事，不用说给我听了。”

　　　　他爱宠幸谁，爱跟谁在一起，再也不关她的事，自己亦毋须再知道。

　　　　“是，奴婢知道了。”司当暗暗收拾了一番复杂的心情。

　　　　“阿娇和彩珠两人呢？”绿之起身，张目望了望。

　　　　“哦，奴婢见小姐常到宅院外的梅林玩赏，便叫她们去扫扫雪了。”

　　　　绿之眼底闪过一丝蔫坏，“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