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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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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平桢怒喝道:“让开!我是……”话未出口,秦小楼急急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斥道:“别说你的身份!”
  赵平桢惊怒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秦小楼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是逃命的时候,管你是天王老子也没人给你让路。一旦百姓知道你是皇子,我们就更走不脱了,他们会缠着你,因为他们以为跟着皇子必定是安全的。”
  赵平桢终于冷静了一点:“那怎么办?”
  秦小楼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金兵是从北面来的,快往南门走啊!快跑啊!”
  百姓们听了这话,纷纷叫嚷催促起来:“往南走!前面的往南走!”
  
  顷刻,往东的路稍稍疏松,赵平桢觑准时机大喝一声,拍马冲了过去,受惊的百姓们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三人终于从人群中脱困。
  
  须臾,追风马驰到东门下。
  东门的守将显然早已得了消息,远远见得赵平桢的马驰来,连忙命士兵挡开堵在门口的百姓,为赵平桢让出一条道来。
  将领急急道:“五殿下,你怎么才来!”
  赵平桢懒得向他解释,问秦程雪道:“你会骑马吗?”
  秦程雪一路得见城里的骚乱,正沉浸在震惊中,恍惚着没有回应,还是骑在后面的秦小楼替他答道:“他不会。”
  赵平桢烦躁地皱起眉头,考虑了片刻,道:“给我备辆马车。”
  将领早有准备,将赵平桢引到城门下,三人下了追风,乘上一辆四马拉的马车。
  
  走前赵平桢问道:“皇上走了吗?”
  将领道:“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赵平桢道:“那太子呢?”
  “太子?”将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赵平桢见他这副表情,以为赵南柯没有离开。他心里一惊,还想再问什么,然而想到是赵南柯的心腹来给他通风报信的,想必赵南柯早有准备。事态紧急,他无暇多想,当即挥着马鞭驾车离开,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抽空更新~


17

17、第十七章 。。。 
 
 
  因事态紧急,赵平桢只从城门处急调来十几名侍卫随行护驾;又因秦氏兄弟不会骑马,他们用马车代步,行进速度放慢了不少。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向南方逃亡,天黑了也不敢停下休息,生怕金兵追上来。然而人能坚持,马却坚持不了,数十个时辰的连续赶路,马再跑不动了。
  赵平桢找了处靠近树林的溪边命众人停下稍事歇息,也让十几匹马吃草喝水暂歇一觉。
  
  秦程雪小时候落了病根,一贯身体不好,从前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行车时靠在秦小楼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短短时间里竟烧了起来。
  秦小楼扶着秦程雪下车,用凉水给他擦了脸,又用衣摆为他扇风。然而条件艰苦,除了做这些,对于弟弟的病他也束手无策。
  
  不一会儿,秦小楼又把秦程雪扶上车睡了,自己则找到了赵平桢。
  赵平桢虽是一脸倦容,却因突遭变故,心事重重的并不感到困倦。他靠在一棵树上,目无焦距地盯着河面出神。秦小楼走到他身边:“五殿下。”
  赵平桢被他一唤终于灵魂归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竟是张开怀抱,示意他靠到自己怀里来。
  秦小楼有些吃惊,顺从地靠了过去。这一路他都想不明白赵平桢为什么会陪他去救秦程雪。他自忖很是了解赵平桢,赵平桢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但那种喜欢无非是将他当做一个解乏的玩物,并没有多为他上心。在那样紧急的关头,赵平桢若一脚将他踹下马车,他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可赵平桢为他耽搁时间救秦程雪,甚至为了他们兄弟二人以马车代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缘由的。他曾想赵平桢此举是为了危急之时能多两个挡箭牌,就如当初对付杨天那样,可这样的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们兄弟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有什么用处?赵平桢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其实不仅秦小楼想不明白,赵平桢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他不会也不愿多想——他知道自己是不想秦小楼死的,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便救一把,不过若真到了存亡之时,把秦小楼推出去挡箭他也不会犹豫。
  秦小楼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赵平桢道:“应天府。”
  应天府是当年太祖选定的陪都,繁荣程度不输汴京,城内有五万驻军,积粮富足,又有山水为屏障,的确是重整山河的好倚仗,想必皇帝和太子也会去那里。
  秦小楼估算还有一天就可以到达应天府,秦程雪应当撑得住,于是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待休息够了,一行人重新上路。
  
  这时天色已暗,因为金兵迟迟没有追上来,故赵平桢等人的警惕逐渐放松下来。
  
  到了子时,秦小楼正昏昏欲睡,忽觉怀里的人挣扎起来。他睁开眼,发现秦程雪面色潮红,忽然一把推开他,扑到车辕处呕吐起来。因为他近期并无进食,故吐出来的都是些酸水。
  秦小楼忙凑上去拍他的背,秦程雪吐了好一会儿,直待将胃里的酸液都吐尽了,终于歇下一口气,瘫软在秦小楼的怀里。他露出些委屈的表情,将脸埋在秦小楼胸口,松松垮垮地抱着他的胳膊:“难受……”
  自从那夜秦小楼为了韩诩之向秦程雪说了些绝情的话之后,秦程雪已许多年没有这样对他撒娇了。这时秦程雪显然是病的厉害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恍惚让秦小楼记起了幼时流亡的情形——那时候秦程雪还不懂事,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的这个哥哥,饿了痛了难受了就抱着哥哥哭泣,只要哥哥肯耐心地哄着他,他便什么难关能都捱过去。
  秦小楼心里难受的厉害,捏着袖子细致地为他擦掉脸上的污秽,柔声哄道:“程雪,程雪,一会儿就好了……”
  赵平桢冷着脸讥讽道:“这是矫情的时候么?”
  秦程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双手搂住秦小楼的脖子,将他埋进他锁骨的凹陷处,呻吟道:“哥哥,不要离开我……”
  秦小楼知道秦程雪这时候是病的说胡话了,心都揪了起来,用力抱紧他:“我不离开你,绝不离开你。”
  赵平桢冷哼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停了下来。
  一名侍卫撩开帘子钻进来:“殿下,昨天下了雨,林中多泥沼,车轮陷下去了。”
  赵平桢不悦蹙眉,随他一起钻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撩开帘子对秦氏兄弟冷着脸道:“下车。”
  侍卫们费力将车从泥坑中推出来,秦氏兄弟和赵平桢退到一边等待。
  
  “嗖”!突然一支羽箭从北方飞来,当时天色正昏暗,没有任何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名侍卫倒了下去。
  直到第二、第三支箭而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有追兵!快护驾!”
  
  林子里暗不见月光,侍卫们在慌乱中甚至无法判断追兵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紧张地握着火把四处张望。马受了惊,一使力便把车从泥坑中拽了出来。
  赵平桢拉着秦小楼和秦程雪飞身上车:“快,快走!”
  秦小楼喊道:“快把火把灭了!”
  侍卫们正待灭火,赵平桢沉着地指挥道:“你,驾着马车往东南走;你们三个,打着火把骑马往西边跑;你们三个,打着火把往东北走。其余的灭了火跟我走!”
  被点到的侍卫们一怔,明白自己是被主子卖了。可他们又能如何,迟疑了不到片刻也只得纷纷依令行事。
  
  赵平桢上了马,把秦小楼拉到自己身前,又命一个侍卫骑马带秦程雪,余下七八人继续往南逃。
  秦小楼知道这队人是赵平桢在东城门随便拉来的,不是亲随,死光了也不心疼。不过正因为这些人不是亲随,忠诚度也有待商榷。
  他靠在赵平桢怀里,低声道:“殿下,以后这种命令还是让我下为好。”
  赵平桢低头睨了他一眼,秦小楼道:“我知道这队人不是你的亲随,眼下是他们无暇细想,一旦他们寒了心,未必再肯为殿下卖命。”
  赵平桢默然片刻,也低声道:“我知道了,你放机灵些。”
  
  不多时,一队人出了树林,没命地往南逃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看赵渣渣现在一无是处,经此一役他会成长的~




18

18、第十八章 。。。 
 
 
  金兵果然被迷惑,赵平桢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奔逃,直到到达应天府都没有再遇到追兵。
  秦程雪坐马车的时候就已受不了了,之后被人带着骑马赶路愈发加重了他的病情,当马在应天府里停下的时候,他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
  秦程雪这一昏就昏了好几个时辰。
  
  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入眼的人是板着脸的赵平桢。赵平桢见他醒了,吩咐了下人几句,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一碗汤药。
  赵平桢扶他坐起来,并亲自拿起碗勺喂他。
  秦程雪抗拒地别开头,问道:“我哥哥呢?”
  赵平桢冷冷道:“他累了,我让他先去歇息。”
  秦程雪竟不顾五皇子手里还端着药碗,阖眼又躺了下去,脸略略偏向床内侧,是一副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我困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赵平桢端着碗,漆黑的眸子里风云涌动,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变化。他深吸了两口气,突然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等下人们都走光之后,赵平桢突然一甩手,药碗被摔在地上,瓷片药汁飞溅。巨响将秦程雪吓了一跳,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面带畏惧地向床内躲去。
  赵平桢一把捏住他的下颌,禁锢着他不能再动,挑眉一字一顿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秦程雪气恼地瞪着他,咬着下唇不说话。
  赵平桢突然逼上去吻他,手从袍底探进去捏住他的大腿根。秦程雪又惊又怕,用力推搡他,舌头躲着他不住往回缩,到底存了几分顾忌,犹豫着没敢咬他。赵平桢越来越过分,手滑到他股间,将他大腿往两边分,眼看着手指就要往他体内探,秦程雪终于忍无可忍,狠下心用力将牙关一合,孰料赵平桢却及时退了出去。
  秦程雪惊魂未定地将自己蜷起来,高烧及羞恼使他的脸烧成了天边的晚霞,嘴唇因沾着涎水而亮晶晶的,倒比从前那安静如画的美人灵巧生动了不少。
  赵平桢虚掐着秦程雪的脖子,眼中隐隐蕴藏着怒意,勾着嘴角一字一顿道:“我不动你是给你哥哥面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是我救回来的,你的命是我的,你哥哥的命也是我的。我劝你放聪明些,我若不高兴,你和秦小楼都没甚么好日子过。”
  秦程雪心中万分屈辱,眼眶已湿了。他心里真是恨透了这个嚣张跋扈的五皇子,若是在他面前哭泣仿佛是向他示弱一般,故他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赵平桢哼笑了一声,终于从床上站起来。他一退开,那个可怜的少年终于中压迫中缓上一口气来。他道:“秦程雪,本宫知道你讨厌我,本宫也讨厌你。我可以不有意来找你麻烦,可你也放聪明些,日后见着我,别再让我不痛快。”
  秦程雪还是抱着双膝将自己缩在墙角里,既不说话也不抬头。赵平桢见他如此,拂袖出去了。
  
  其实自始至终秦程雪也不曾主动去招惹过赵平桢。两人这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大多时候都是赵平桢去秦府找秦小楼的时候偶尔会撞见秦程雪。秦程雪的明显敌意的确是赵平桢讨厌他的一个缘故,另一个却是他自己心里的不痛快了。
  他觉得秦小楼将秦程雪保护的太好太干净,这个少年几乎是无欲无求的,他几乎每次到秦府都能打听到秦程雪都在书房里画画,极难得才听说他出门一回。因心里的好奇,他也曾派人去打听过秦程雪,发现这个少年的确是孤僻到不可思议的,仿佛一个姑娘守在阁中待嫁一般,除了他的哥哥他几乎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他仿佛就是为了他的哥哥才活在这个世界上。赵平桢曾疑心是不是秦小楼命人将他的弟弟关起来,可经过一番查探,秦程雪又的确是自由的、自愿的。
  赵平桢讨厌他,觉得他的干净是靠着别人的肮脏换来的。其实他自己从小也被父皇母后兄长保护着,对于那种政治斗争和宫廷斗争他更多的只是耳闻眼见,却从不曾亲身参与,以至于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当自己的纨绔子弟。但正因为是有些相像的,故而他更厌恶秦程雪,仿佛也在冥冥中厌恶着自己一般。
  
  赵平桢出了秦程雪的住处,正迷茫的不知该去何处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禀报:“殿下,皇上请殿下前去崇德殿。”
  赵平桢一进入应天府就打探皇帝和太子的消息,听说皇帝早已进了应天府,他便连忙前去相见,孰料皇帝以有要事处理的理由暂时将他拒于行宫外,过了这几个时辰才来召他。
  
  赵平桢匆匆赶到崇德殿,还没踏进殿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背对着他。那人发丝乌黑,身姿挺拔,隐隐有九五之尊的气度——但绝不是他的父皇!
  那个身着龙袍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赵平桢骇的退了一步,险些被门槛绊倒:“哥——!”
  赵南柯一脸疲惫相,眼圈青黑,嘴唇苍白,显是许多天没有睡好了。他低声道:“都下去吧。”宫人们纷纷退出大殿,并将殿门阖上。
  赵平桢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目光几乎要将他灼出一个洞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南柯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这是那天你看到的父皇给我的密旨,你看了就知道。”
  
  赵平桢心中已有了不良的预感,连滚带爬地跑到赵南柯身边,一把夺过密旨,手忙脚乱地将它展开。
  片刻后,密旨从他手里掉了下去,砸到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赵平桢颤声道:“父、父皇呢?”
  赵南柯阖上眼,一行浊泪从他沾满了尘土、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脸上滚了下来:“半个时辰前密探来报,父皇……殉国了。”
  
  原来老皇帝听说金人快要打到汴京的时候,赶紧写了一道密旨给辅政大臣和皇后太子,说是若金兵打到京城,就传位于太子赵南柯,并命赵南柯立刻到应天府登基。
  原来前朝就曾有过狄狨攻破京城把皇帝掳走的事情,为此朝中一片混乱,为了赎回皇帝,百官答应了狄狨许多耻辱的条件并给了他们无数珍宝,孰料最后皇帝还是被他们杀了。老皇帝生怕自己有个万一会重蹈前朝覆辙,于是提前写了这道密旨。等金人真的打到汴京的时候,他赶紧把龙袍和玉玺给了赵南柯让他逃走,自己却不愿走了——这是昔年太祖传下来的京城,若是连京城都守不住,他这皇帝活下去也是个笑话。于是他留下来亲自指挥守城军队作战,最后金人攻破皇城的时候,他便在宫内放了一把火,自己跳入了火海中——即使是最后关头,他连全尸也不愿留给金贼。
  
  赵平桢捏着圣旨,呆了。
  他早就知道以后自己的太子哥哥会做皇帝,或许有一天父皇会老死,或许有一天会和金人有一场鏖战,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的这样快。父皇死了,太子成了皇帝,他呆了二十多年的京城被金贼攻占了。
  他的世界,颠覆了。
  
  赵南柯弯下腰将他的头搂进怀里,涩声道:“五弟,你想哭就哭吧。”
  可大约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比起悲伤,赵平桢更多的是感到不敢置信——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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