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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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独木难支，本想任女儿在夜北折腾，最好能在夜北开疆扩土，牢牢站住脚跟。到时候再找个女婿生个外孙，即便比不上在西凉位高权重，好歹也是个出路。就算以后自己不当家主了，女儿也不当少主，总不至于被人钳制。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秦世岚把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手都折在了夜北，连秦岩的儿子也死了。所谓祸不单行，偏偏秦玖儿领的军队毫发无损，以几十人的小代价就平了叛乱，叫他如何能不气。

　　　　他心里知道，此时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这个家主的笑话。他没心思责罚秦世岚，只想着如何去应付父亲和那些叔伯们。

　　　　秦世岚哭够了，便从柜子里拿出那块皮卷，去找父亲。她心知这一次关系到家主宝座，自己不给父亲一个说法是不可能的，只愿父亲能听得进去。

　　　　秦志雄一听她来了，好歹还是心中安慰，令她在一进的院子里跪足了两个时辰才在书房见了她。

　　　　秦世岚自知理亏，一瘸一拐走了进去，跪在他面前，说：“女儿自知处事不当，请父亲责罚。但在此之前，女儿有话要说。”说罢，她左右看了看，示意秦志雄屏蔽左右。

　　　　到了这个份上，秦志雄不信从小出类优秀的女儿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便准了她的要求，摆手让人出去了，又暗示人在四周戒备谨防偷听。

　　　　秦世岚又拿出那块皮卷来：“父亲，这是女儿从学院的办公室里拿的。”

　　　　“又是那传说！”

　　　　秦世岚点头。秦志雄瞬间就火了：“你花在这上面的精力已经太多，我们秦家不信天命，只信自己。我宁愿你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好歹也找点矿脉或者奇珍异宝，就和霍家小子一样……但你却将精力耗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我就你一个女儿，你又是秦家少主，你这样下去，秦家如何强盛？如今三房凯旋，你之前又败了，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我这些年真的是白养你了！”

　　　　“父亲，你觉得到了这个份上我还不知轻重吗？这关系到你的家主位和我的少主位，我再不知事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话秦世岚以前也说过，但是秦志雄根本不听。或许今天真是生死存亡走投无路了，也或许是命定人的预言在墨晓夜身上应验了，他才坐了下来。

　　　　秦世岚趁机拿出皮卷来：“父亲请看！”

　　　　其实，暗夜族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块皮卷，是神剥了恶魔的皮写下的。上面记载着暗夜族最大的秘密，有人说得到它就得了世间最大的权利，也有人说得到它就能掌控未来……说什么的都有。但传说太多了，又是人人都知道的，反而没人将这当成一回事。

　　　　上次秦世岚也将这皮卷拿出来过，秦志雄没有细看，现在接过来仔细摩挲，才发现这块皮质与众不同的绵滑细软。他身为家主奇珍异宝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材质。联系到之前秦世岚的种种行为，很容易的就猜出了这块皮卷的来历。

　　　　秦志雄如死灰般心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是真的？”他将皮卷递到灯下，且不说这上面的内容，光是那皮由于时间而产生的晕染痕迹以及残破的边缘，都在证明着它存在的时间之长，超乎想象。

　　　　“但这有什么用？”秦志雄苦恼道，“就算是真的，这一言半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就算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解不了眼下的困境，一切都是徒然。”

　　　　秦世岚见父亲终于信了，激动万分，这才缓缓道来。

　　　　当年，一个贝利学院的学生无意间说到，那个传说中的皮卷在贝利学院。

　　　　和所有的传言一样，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注意，直到那个学生为了进入内院，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砚台。只所以说不起眼，是因为那砚台材质雕工都非常一般，但它却是前贝利学院院长之物。

　　　　世家代代相传，史记资料非常完善，甚至也有许多连贝利学院都没有记载的孤本。认得出那块砚台的人只有从小被当做少主培养的霍青和秦世岚。最终，霍青在贾院长办公室发现了一个落满灰的盒子。这时潜伏已久的秦世岚突然发力。两人一番打斗，最后一人得了皮卷的一半，不欢而散。

　　　　自那时起，秦世岚就开始找寻这则预言的指向。她阅尽了家族中和图书馆所能找到的资料，最终把线索指向了来历神秘的知意大导师。从知意到白素素，再到和墨晓夜的敌对，这便是秦世岚这几年的生活。她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上头，这就是她的全部，是精神支柱。

　　　　说完了这些，秦世岚又把霍家和凌家对墨晓夜态度的反常讲了。

　　　　秦志雄用手指指了她半响，才恨铁不成钢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只张张口就把世界改变了，还要筹谋做什么。就算是真的，你现在才拿出来又有什么用！”

　　　　秦世岚不敢吭声，心想自己之前一直暗示，可他却坚持说秦家信自己不信命。

　　　　“父亲，之前是女儿想着确定了消息才来报告，可这千年之前的事情，查起来真的颇费周折……”秦世岚赶紧解释，“父亲，墨晓夜绝对得到了这件东西。她如今身手不似凡人，她一个在学院课都没上过几天的人能达到这种程度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若是我们能得到，世间哪里去不得。若是能训练出一只军队，一定所向披靡啊！还守着这个一贫如洗的西凉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做？”

　　　　秦世岚说：“现在墨晓夜已经被押送回夜都，到时候我们从她身上，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那凌一帆可是等着娶她进门呢！”

　　　　秦志雄气道：“恐怕等不到她进城，你爹我连家主位都坐不稳了……”

　　　　秦世岚被他拒绝怕了，绕了一圈，见秦志雄确实是起了心思，才说起自己的计划来。她提醒道：“爹，明年是大选年啊，如果倾尽秦家之力，你觉得你去参选能有几分机会？”

259传承之印（）　
秦志雄觉得女儿的心思转变得也太快了，之前对家族的事情不闻不问，现在又要他去参选。他突然有些怀疑他之前所有的筹谋是不是都做错了，放着捷径不走走弯路，好像个傻子一样。

　　　　“参选和预言又有什么关系？”

　　　　秦世岚没察觉他的幽怨，自顾自道：“议院能一直在五大世家间寻找到平衡点，我们以为是几大世家相互牵制的结果。但那一挥手就是十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十万人，除非不吃不喝，要不就是白家对我们有所隐瞒。父亲，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吗？都是墨晓夜来夜都后接连发生的事情，她才是真正的命定人，其他的都是知意选出来掩人耳目的。”

　　　　“这些历经千年的东西查起来并不容易，我之前也是找错了地方才会几番碰壁。但那天开会，爹，你还记得那天林院判摔碎的杯子么？”

　　　　秦志雄听出了些眉目，耐着性子道：“记得，那还是林院判第一次气得摔东西，否则议院最后也不会这么干脆，动用自己的人马去平乱。十万不是小数目，敢轻易调动，就算是伤了议院的根本，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后手。”

　　　　秦世岚指着那半块图案给秦志雄看：“爹，这么多年，谁会去注意到杯子的细节，就更别说是杯底了。就算主意到，也不过以为是个花纹。可你今天再想想看，和这个像不像？”

　　　　秦志雄根本想不起议院的杯子底上有什么花纹，但一看恶魔皮卷却大惊失色。

　　　　秦世岚一直注意着秦志雄的表情，看到变幻莫测，试探道：“爹，你知道这东西出处？”

　　　　秦志雄摇头道：“不，这不是议院的东西，这是我们秦家先祖的标记啊！”

　　　　“爹，那你知道这是什么？”

　　　　“罢了，这是每一任家主传承时口口相传的东西，反正你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就不瞒你了。”

　　　　这得从当年秦家的家主争夺战说起。

　　　　秦世岚的祖父秦仲侜，也就是秦志雄的爹，是篡位夺权当上的家主，根本没得到秦家家主口口相传的秘密。秦志雄能一知半解，还源于当时他在曾祖父书房偷听到的谈话。

　　　　秦家有一间暗房，只有家主才能进出和知晓。秦志雄跟踪到那暗房所在，也知道了开启暗房的秘密，虽并没有偷听到具体的内容，但也知晓了只字片语。这个四角旋转的图案正是暗房门上的花纹，是传承之印，秦世岚并没有见过所以想不明白也很正常。

　　　　天下，夜族重生；传承之印。

　　　　是不是说，如果能得到传承之印，就可以开启一段新的时代呢？

　　　　秦志雄皱了皱眉头：“难道先祖和议院有关系？”

　　　　父女俩眼前一亮，如今知道了这传承和议院相关，那这个参议长的位置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势在必得。

　　　　秦家这片小天地，让给这群老腐朽又如何！

　　　　换句话说，就算得不到传承，但接掌了议院，让出家主之位也不亏。

　　　　******

　　　　这一天，夜都北门格外热闹。大家都想看看，千年以来第一个敢和神对抗的“女魔头”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她有没有疯。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哎，你听说了没，这魔头好像还和蛮族勾结，建了个什么会。”

　　　　旁边的人一听说蛮族，来了兴趣，赶紧提醒道：“我听说，遇到蛮族，千万别看他们的眼睛，会被拘了魂魄。”

　　　　“你们可拉倒吧。人家可是贝利学院的高材生！”

　　　　“真的假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傻啊，这前几年，贝利学院放榜你没看见啊？听说还是大比冠军呢！”

　　　　“对对，听说还是什么命定人……”

　　　　这时，记性好的人想起了三年夜都发生的稀奇事。说来这“魔头”也真是本事，走到哪里哪里就闹得鸡犬不宁，莫非命中注定是暗夜的祸害？

　　　　一边的人唯恐事情不够大，反问道：“你这么说，那贝利学院也和蛮族有勾结了？”

　　　　“那你可别往外说啊……听说啊，那丫头是得罪了秦家被流放到夜北的，是没想到最后被逼反了。”

　　　　这事倒是大家不知道的，不过得罪世家这是多大的罪名啊，也难怪被整得这么惨。顿时，大家就对墨晓夜怜悯起来，有人不住感慨，谁叫她自以为才高八斗不肯对世家低头。否则，至少也是个管事，比吃牢饭可要过得好。

　　　　有人怜悯，也有人不服气，喷道：“你知道人家是逼的？谁还不留恋那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啊？”

　　　　“我说你还不信，你可知道夜北之前多惨？听说饭都吃不上呢！这吃牢饭的人本来伙食就不好，你说连这普通人都吃不起饭了，她得多惨？”

　　　　很多商户勋贵是从夜北逃了出来，他们带的银子多，在夜都又置办了产业，搞得现在夜都的房子越来越贵。那些租房住的平民本来还能拥有一处破落门院，到现在已经只能全家挤在一间屋了。

　　　　“也是，是我，我也得反。”

　　　　“哎呀！我的哥嘞！饭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说啊！可是要……”说话的人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提醒他们小心议院的探子。四周的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受到了惊吓，赶紧缩了脑袋四处观望。

　　　　见还没人注意到他们几个，都赶紧钻进人群里，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关于“女魔头”’墨晓夜是贝利学院学生的消息就全城皆知了。

　　　　其实大家对世家的刻薄心知肚明，也对白雾迷城时打砸抢的行为绝口不提，只在心中暗暗佩服着墨晓夜的勇气。有些受过气的也在想，要是那个什么会打到夜都也就好了，让他们也试试翻身做主的滋味。

　　　　不过想归想，大家仍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站在两边等候着。

　　　　秦玖儿洋洋得意地进了城门，往内城方向走。接着是廖红辉和一队押送官，墨晓夜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只有两人护在左右。

　　　　她带着沉重的镣铐，抬着脚一步步往前挪。她对投降的行为没什么想法，反正夜北也安顿好了，光义会也还给霍青，连飞飞都托付了。除了不能侍奉双亲，其他没什么好遗憾的。她刚挪进城门，就迎头飞来了一团黑影，她刚歪头一闪，就听到有人大喊：“打死女魔头！”

　　　　有人说：“大婶，这不好吧？人家一小姑娘……”

260头破血流（）　
那丢菜叶的妇女“呸”了一声，说：“小姑娘？哪个小姑娘杀了十多万人？”

　　　　秦家并没有把自己家折损人手的丑事说出来，周围的人见这个大婶说得头头是道，便问：“说话可要有证据，这十多万人可不是小数目。”

　　　　“我能乱说？她没杀人议院抓她做什么？再说了，之前往议院派兵你们可是都看见的。”

　　　　经她一说，大家想起在议院平乱之前，是有一只队伍路过夜都。当时只觉得队伍好长，没想到居然有十万之巨。有人也想起那队伍好似是从西门进来的，更是坐实了墨晓夜和秦家不合的传言。

　　　　那些本来想听些热闹的人一想到又和秦家有关，便觉得是私人恩怨，不想搭理这大婶了。没想到大婶却不善罢甘休，反而说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来：“我可是听说，她祭了这十万人，可是想唤醒恶魔的！”

　　　　众人闻魔色变，大婶来了劲，接连从手中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东西来往墨晓夜身上丢去。

　　　　这仿佛是打开了众人的泄愤口，甚至有小孩子看着好玩，也讨了来丢。墨晓夜躲得了一个却躲不了一群，顿时那些烂菜叶狗屎被砸得满身都是，连押送她的官兵都退了两米，生怕被殃及。

　　　　墨晓夜低下头去，没想到她投降归来是这样一幅场景。就算在之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受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她头上一痛，感觉到脸上一片温热。那打她的石块咕噜噜滚到她的脚边，仿佛示威一般。

　　　　就算她已见了血，那些丢石头的人却不罢休，石头接二连三打了过来，脚上、身上、头上，无一不在攻击范围内。

　　　　在这里，没有人可怜她，没有人想到过她为了什么叛乱，也没有人想到过她为什么会投降，甚至连整件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仅凭着一些人煽动的片面之词对她下着毒手。她体术再好也无济于事，沉重的镣铐限制了她的行动力，她还是血肉之躯，如何和这些坚硬的石头硬碰硬。

　　　　那些人见她不啃声求饶，更起劲了。

　　　　剧痛接连传来，墨晓夜顿觉天旋地转，她无助地护着头，感觉到头发湿漉漉地粘在头上，不知是汗是血。那些石头像长了眼睛似的，全部往她头上招呼，哪怕她尽力护住头部，可还是有不少打中了。她只好俯下身蜷缩起来。

　　　　管韬赶紧上前制止，可那挑事的大婶往人群里一钻就不见了。这边不丢那边丢，管韬转了两圈，根本拦不住，便跑过来护住墨晓夜，尽量让她少挨一些，他自己也遭了秧。感到身下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从不流泪的他都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是为了谁啊！

　　　　她本可不必忍受这些的，至少为自己申辩两句，也不用被人活活打死。

　　　　街上乱成一团，霍家军去阻拦，但只几人的队伍根本护不住两人。他们干脆掉过头来挡在两人身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形成一堵肉盾。

　　　　被挑起了怒火的人群哪管得了这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合伙将霍家军拖开来。霍家军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也是无可奈何，拔刀相向也无济于事。毕竟不能真的动手，这和在夜北完全不同。秦玖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