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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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脸肿得。”她故意大起嗓门，“一个奴隶还想到风满楼，结果被赶出来了。”

　　　　王雪颜立即脑补出了各种情节，抹黑人当然是不需要证据的。

　　　　四人不答话，形色匆匆地回到客栈，周成憋红着脸出了好大一口气。“我呸！狗眼看人低！”他还不解气，又对着门外吐了口唾沫，“你才是被赶出来的！我们有房间还不想住呢！”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赵雪伊终于弱弱道：“晓夜，对不起……我……”

　　　　“没事，反正讨厌我的人不少，多个把个也无所谓了。”

　　　　赵雪伊急道：“不，你不知道那是谁。那是秦家大小姐秦世岚，秦家大房的独女，镇安城少城主。”

　　　　墨晓夜想起“都城脚下不知官大”这句话来。动不动就是世家，什么少主什么勋贵……五大世家能有多少个少主？她已经得罪两个，还欠另一个人情……她不由怀疑起她的人生来。

　　　　她这是还不知道，除了一个还未谋面的莫家少主，她已经将五大神将世家的嫡系都见过了。

　　　　“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尽。今天因舍妹惹了麻烦……”赵雪君明白，若不是秦世岚顾忌霍青，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这岂止是麻烦二字就可以概括的。

　　　　“别见外，你难道没听清楚，她是早就留意我了。”墨晓夜自嘲道，“估计我的情况早都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赵雪伊只是叫她“晓夜”，并未带姓氏，但秦世岚却将她连名带姓都叫了出来。她想，恐怕是自己在测试上太过特殊才会引人注意。

　　　　说不吓是假的，她手心都急出了一层细汗，暗暗提醒自己行事要更加低调和小心。

　　　　赵雪伊感觉到墨晓夜的手心湿热起来，更加内疚。回房间后，她也不多话了，默默给墨晓夜铺好被子，自己卷着身子蒙着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四人都不提出门的事情，余三和李博睿直到下午才过来。这时，四人正在赵雪君的房间准备用饭。

　　　　余三颇有意见，气呼呼道：“我和睿哥好一顿等，你们居然在这里吃饭都不叫我俩。”他一巴掌震得桌面的盘子都跳了几跳。李博睿也脸色暗淡，话也不说就往回走。

　　　　四人早被昨天的事情吓破了胆，谁还敢贸然去风满楼，于是等着余三两人来找。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结果就是这么巧，菜刚上，两人就到了。

　　　　其实，五大世家在夜都各有别院，秦世岚放着自家的洛园不住，偏住到风满楼去，也是出人意料。

　　　　赵雪君陪笑道：“等等，饭都没吃走什么。”他一手拉了一个，“这不就等你俩了，刚上，连碗筷都是刚摆好的。”说完放开余三，把李博睿按到凳子上坐下。李博睿最是细腻敏感，见赵雪君拉下脸来热情接待自己，竟不好意思再起来。

　　　　余三眼角一瞄，菜品确实如赵雪君所说完好，才嘿嘿一笑坐下：“等啥，菜都凉了。来吃，吃……不客气啊。”

　　　　余三自来熟的活宝样子看得墨晓夜一阵好笑，冲散了心中的阴霾。

　　　　赵雪伊却依旧沉默不语，连最不拘小节的余三也注意到了，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说：“雪伊大美女，你吃菜啊。”

　　　　墨晓夜看看余三，又看看赵雪君。受欺负的事是不怎么光荣，她一个外人不方便讲，便只好低头扒饭。

　　　　气氛又冷了下来，眼见余三又坐不住了，赵雪君才叹道：“实不相瞒，昨天房间出来后出了一些意外。”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讲了一遍，略去了其中很多细节。

　　　　余三将袖子一挽，气愤道：“干！这也太仗势欺人了！人呢！哥哥去找她理论去！”

　　　　赵雪君知道他没什么城府，但没想到连秦少主都敢招惹。他连忙拉住他，使了好大劲才把他按回凳子上，说：“事情都解决了，你何苦再挑起纷争。再说，咱们也斗不过她。她要是回过头来给赵家下绊子，赵家可就垮了。”

　　　　李博睿早知道赵家是西凉的人，便劝余三道：“三哥，你不在意，也要为赵家想想，这事也就这样了，不要再提。”

　　　　周成道：“就是，秦世岚巾帼不让须眉，咱们惹不起。”

　　　　五大世家，就秦世岚一个女少主，同样只有女儿的白家都还没有动静。

　　　　余三叫嚷着：“世个屁，她以为她谁啊！少主就不是人么？杀不死是不是！”

　　　　“她身边多少暗卫，若真能这么轻易被灭了，神将世家也早就不存在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白白被打了？”

　　　　墨晓夜劝道：“三哥，这不是打不打回来的问题，换做是你，敢去把霍青杀了吗？”

　　　　“霍少主才不会仗势欺人！”

　　　　看来，余三不仅是武夫，还是霍青的死忠，难怪对墨晓夜亲近。

　　　　顿时，众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趣。

　　　　余三见众人心情不好，便放下筷子，将话锋一转：“其实，你们也别太在意，这些都是小磨难而已。你们别看世家风光，那背后遭的罪可不少。你们怕还不知道夜都最近发生的大事，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呢，你们遇到的这些算个啥。”

　　　　他的形象被定格在武夫上，说话不好听也就没人计较了。除了李博睿，所有人都摇头。在他们眼里，世家再难过，还能比他们这些看人脸色过活的小人物难过不成？还能比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平民更可怜不成？

　　　　余三见没人搭理他，也不以为意尴尬，而是伸手去拉墨晓夜：“晓夜，你不觉得这些大人物齐聚一堂，有些奇怪吗？往年，听说开个会都要提前两个月通知，还不见得能到齐的。这几天的事，其实也不全怪你。”

34蛮族巫术（）　
墨晓夜听到与自己有关，总算转过头来：“你是说那些世家少主？”

　　　　“你算算啊。”余三掰着手指，“霍少主就不说了，你今天遇到了秦少主，那个桥上和你摔在一处的是白家大小姐白素素，如果不出意外她也应该是少主的。这不，你都见过三个了。”

　　　　墨晓夜心想，她在北门还遇到过莫家大小姐莫佩兰。当然，她此时还不知那天救下她的警卫队小队长是凌家少主，不然就更惊讶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起管韬一再对她提醒夜都最近不太平的话来。

　　　　“睿哥，我一个粗人，文化低，说不清楚，你来。”

　　　　李博睿没有推辞：“夜都最近半年来都不太平。约摸半年前，神光下出现黑影，有谣言说这预示着……”他压低声量，招招手让大家围拢过来，“说暗夜族要变天了，有人要推翻议院。”

　　　　“这怎么可能！”周成惊道。

　　　　“嘘！这话不准议论的，你找死么！”

　　　　赵雪伊狐疑：“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博睿嘿嘿道：“我和三哥的房费不都节约了么，打赏风满楼的小二了。”

　　　　余三补充道：“害得我少吃了多少个鸡腿，你们等一下得补偿给我。”说着，他又拿起筷子，一个人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赵雪君感叹：“你们倒是舍得，风满楼买个消息可不便宜呢！”

　　　　墨晓夜和周成都不知所谓，李博睿不好意思道：“这也算不上绝密，花不了多少，节约了三天的银子，我和三哥凑凑也就够了。”

　　　　“睿哥，你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题，我还饿着呢！”余三打断他的话，他嘴里包着饭，根本没停。

　　　　周成赶紧起身去检查了窗户和房门，才重新坐下。李博睿见他明白了，对他竖起大拇指，继续道：“这谣言过了不久，夜都就出现了蛮族。”

　　　　赵雪君惊道：“蛮族？蛮族不是已经灭族了吗？”

　　　　“蛮族是个什么族？”墨晓夜和周成齐声问。

　　　　“蛮族就是……就是一群野蛮人。听说他们只会打杀吃肉，连人都吃的，只会抢女人去给他们生孩子。”

　　　　墨晓夜和周成更好奇了，他们从未听过居然还有要吃人的人，简直不可思议！

　　　　余三问：“有那么多吃的，为什么要吃人？”

　　　　“我怎么知道。”赵雪君无语道，“蛮族都灭族好几百年了，我还是听我家隔壁一个老爷子讲的。”

　　　　“切，以讹传讹，世间传言多不可信。真有那吃人的，别人还不反抗啊？谁那么傻……”

　　　　赵雪伊听那蛮族的故事早都听得烦了，此时更为关注这夜都中的动向，毕竟这是从风满楼得到的消息，可信度极高。她相信李博睿也不是傻子，不会花银子去买不重要的消息。哥哥说，这李博睿也是个精明的呢，不然怎么连余三的钱也给忽悠了进去。

　　　　她低吼道：“你们别打岔，睿哥，蛮族到底怎么了？”

　　　　“蛮族用巫术攻击了几个议员，听说好多人都一病不起，死相各种恐怖。所以夜都现还在二级警戒期。这个消息被严令禁止，凌家被查出有内贼勾结蛮族，被秦家就地正法还堵了家门，一直到事情调查清楚才撤了人手的。我最先也是不信，后来听送菜去内城的人说，那人头挂在凌家大门好多天呢。”

　　　　李博睿滴水未进，说得口干舌燥，赶紧喝了口汤。赵雪伊突然想到来夜都路上遇到的黑衣人，八卦道：“我们来夜都的路上遇到好多神秘的黑衣人，你们说会不会是蛮族？”

　　　　“不会吧？”

　　　　墨晓夜身子一震，自己和霍青也遇到了黑衣人，他们不是去追杀莫问的么？但暗夜族本就喜好穿黑色，因为隐蔽性好行走方便，这样的推测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赵雪君喝道：“雪伊，你别乱说，遇到蛮族知而不报是要被砍头的！”

　　　　赵雪伊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他们未必是蛮族，但个个武功高强又沉默寡言，形色匆匆的。”

　　　　“那也不能乱推测。听说蛮族人力大无比，只会烧杀抢夺……他们肯定不是，不然我们早都没命了。再说，那九小姐不也没说什么？”

　　　　“对，听说夜都最近出现了很多来历不明的杀手，似乎在找着什么。”李博睿神神秘秘道，“据说，议院都挂出悬赏令很久了，要是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就发达了。”

　　　　赵雪君又再次率先插话道：“还有世家都抓不住的杀手？五大世家都抓不住，谁还能提供线索，厉害的高手都被他们招揽去了，其他人看着也是有心无力。那奖励还是不要想了。”

　　　　墨晓夜听了这些久，就听出两只——复杂。不仅世家之间关系复杂，连暗夜族的历史也很复杂，好似议院和世家之间关系也不简单。这世界，和她在易稻村所听的太不一样了。难怪崔二叔说夜都来不得，是怕人惹祸上身吧，才来了几日，她已经领教过了。

　　　　她看到赵家兄妹忧心忡忡的模样很是疑惑，明明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这么上心做什么。她干脆转头去问余三道：“三哥，你不是说一早上都在等我们吗，等我们还能到处打听消息？”

　　　　“对啊，在风满楼闲着无事，结果就莫名其妙把钱花出去了。我不管，最近三天的鸡腿你得包！”

　　　　“我发现，和你不能讲道理……”

　　　　“我不和你讲道理，我和你讲鸡腿！”

　　　　墨晓夜失笑：“撑不死你！”

　　　　赵雪君一直被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一些勾心斗角的事从小自然没少听。对这些消息，他更加敏感，也更明白其中厉害。他一言未发，面色沉重。

　　　　赵雪伊似有所感，问道：“哥哥，你在担心什么？”

　　　　“夜都怕是要乱。”赵雪君低声道，“以往不管如何争斗，都不牵扯神将世家。这次，居然连凌家也遭了殃，夜都又正是凌家的地盘。神将世家都不安全，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哥，你想得太严重了，世家就算乱了，不还有议院吗。”

　　　　“你懂什么！夜都连接的四个地区相互独立，分别由五大世家独立经营。世家的地盘上选出来的官员，怎么可能是外人！”

35瞎操心（）　
墨晓夜的心一沉再沉，这对得罪了一竿子少主的她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不惹祸就怕躲不过，这就是她最真实的写照了。她郁闷道：“这世界又不只是议院，还有圣地。圣地总还是公平的吧？”

　　　　李博睿答：“我不知道……也许吧。”

　　　　“你们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和我们有什么干系？”余三抓抓脑袋，用他仅有的语言劝道，“再高贵也得吃喝拉撒睡，人人当议员，谁来种地？追求那么高干什么。再说了，只要自己有本事，还怕得不到应有的待遇么？世家的事情有世家去烦忧，我们只要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了。难不成不能位高权重就得去死？”

　　　　周成说：“三哥说得不错，我觉得现在应该了解五大世家的现状，免得出门捅娄子，君哥你知道得多，给我们讲讲？”

　　　　“君哥，给我们讲讲吧。”

　　　　赵雪君坦白道：“不是最靠近高层的人实在是无法得知，更无从讲起。能帮上忙的……恐怕只有霍少主。”

　　　　墨晓夜摆手：“他已经不在夜都了。”

　　　　“那能否请霍少主找人来教我们？虽然这请求是过分了点……”

　　　　墨晓夜老实道：“我们只是路上认识的。”

　　　　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这种说法，不熟悉，会花万金帮她安排住处？

　　　　赵雪君又问：“霍少主可有留下联络方式？”

　　　　“没有。”她总不能为这事托人专门去一趟北露城吧。

　　　　赵雪伊见她脸色一再变化，便知道她是不想将关系拿出来给大家用。她释然道：“兴许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晓夜你不用遗憾的。”

　　　　余三也依葫芦画瓢道：“霍少主是个有情的，缘分来了自然会再见，晓夜你不用担心的。”

　　　　“你们两个！给我死过来！”

　　　　三人在房间里动起手来，但房间太小挪腾不开，也不过是围着桌子绕圈圈而已。

　　　　墨晓夜对于霍青的感觉一再改变，特别是在管韬出现了之后，更是变得微妙起来。

　　　　她一面努力克制对霍青的依赖感，去适应夜都的生活，结交新朋友；一面，又恨霍青将自己拖入了这泥潭引来麻烦。她越不想承认霍青的存在，就越是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他的一举一动，便觉得漂泊无依。

　　　　******

　　　　少年的悲伤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六人还是神采飞扬地来到了贝利学院。

　　　　学院大门，一段巨大的屏风挡住了街道的视野，把学院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似乎夜都的尘世喧嚣都与之无关。

　　　　这段屏风颇有来历。传说建造夜都时，工匠们在这里挖出了石屏顶部，见玉质剔透，中有白絮，可做建造之用，于是越挖越深。结果玉质由白变黑，就像由地下往上晕染了墨汁一样，到最后都没有挖到底。

　　　　恰好暗夜神打算在夜都建造学院，几经选址都没有决定下来。他路过此地，见到这块巨石不禁感叹：“今下只是选址，还未提建造，‘你’竟也想来做贡献。”

　　　　话音一落，那石头突然一震，竟落下许多石块来。于是，众人叩拜，引得大地晃动不止。那巨石表皮自动剥落，竟显示出秀丽山川，白雾似绸缎般从山间飘过，宛如人间仙境。

　　　　神应道：“既然你有心，从此就在此替我守护子孙后代，让先辈们的精神传承万世。”

　　　　语落，地动停止，是天佑暗夜之兆。于是神便下令，将此方圆三公里都用作学院建设。

　　　　……

　　　　不管这段传说是否属实，这石屏确实光亮如水墨山水，让人心里产生清净幽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