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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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晓夜和樊余星肩并肩踏进大殿，没有像旁人一样遵从尊卑礼数，圣主却没训斥。

　　　　圣主独自坐在主殿正中的宝石面前。他的身形在巍峨的大殿中显得那么渺小，却让人无法忽视。他似乎从未离开过，重要到整个主殿也因他的存在而存在。当世之中，能做到气场如此强大的人，莫晓夜还未曾见到第二个，就连喾厉也不足以比拟。

　　　　“月河还好玩儿吗？”

　　　　“谢圣主关心，很好。”

　　　　该做的礼节莫晓夜没有拉下，但没等圣主允许，她便又自己站了起来。

　　　　早在项忠从月河退出来的时候，黑衣人便将消息传递了回来。圣主知道月河事情的时间至少在半个时辰以前。

　　　　“开心就好，若是不尽兴，明日再去。”圣主故作惊讶，“星儿，你呢？怎么会和莫少主一起的？”

　　　　樊余星立即跪在地上，主动道：“之前项忠找到我说，威武将军是莫晓夜所杀，我想找他回去问个清楚。他约我在月河见面，结果是要抢夺父亲留给我的刀。幸而得莫少主相救……”

　　　　“什么刀那么厉害？连项忠那小子都想抢？”

　　　　樊余星的脑自早就被潜藏在记忆里的恐惧涨得发痛，听圣主声调扬了扬，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将刀举过头顶，解释道：“父亲交给我时只说是好用些的刀而已，并不知道是什么神器。听了项忠说，这才知道这是神器无念，非同小可。我和莫少主一起来，就是来献给圣主您的。”

　　　　圣主漫步走上前来，每一步都似在踩着节奏，让人的心不自觉的跟随脚步的跳动，无形的压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他漫不经心拿起刀，在地上轻轻划过，平滑的黑曜石板上立即出现一道划痕。他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刀身，眼神变得幽远而哀伤，似乎透过这刀看到了什么，唯独没有欢喜之意。

　　　　他喃喃道：“无念……果真，是神器。”

　　　　就在两人都以为他要将到收下的时候，他放下刀身又飘了回去。

　　　　圣主和蔼道：“既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便好好留着……威武将军一生英勇，别要辱没了你父亲的威名。”

　　　　无念刀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捧着，又稳稳的落到樊余星面前。撇去他不将神器放在眼里的态度，他居然对手下隐瞒他的事绝口不提，除非是真大度，否则便是早就知晓了。

　　　　樊余星赶紧作揖道：“谢圣主教诲！”

　　　　圣主对千依百顺的面孔看多了，顿时觉得乏味得很，转头去斗莫晓夜：“莫少主对院子可满意？”

　　　　“多谢圣主恩典，晓夜非常满意，劳您费心了。”

　　　　实际上，莫晓夜还没来得及去看。若不是李博睿主动说起，也没有人告诉她。

　　　　能在浮岛上居住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荣誉的体现。比如樊家，失势之后就被从浮岛赶了出去，项忠也才会趁机欺上门来。

　　　　莫晓夜不认为这样大的事有人会健忘。那么更大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不告诉她，这样孩子气的做法背后恐怕还藏着深意。比如，让圣主以为她藐视圣意，或者恃宠而骄……甚至，再略使手段将圣子圣女也一起算计进去，来各一网打尽也是可能的。

　　　　“住处满意了，修炼也要加紧才是。你不愿意去分殿，就借着那神石在自己院子里也是可以的。”

　　　　莫晓夜没想到送回莫家的神石和分殿神像手中的居然是相同的东西。若她将这个带回去，岂不是大家都可以修炼异能了？莫家的实力短时间内不知要提高多少，说不定在喾厉面前也会有自保能力。圣主这是在给她开方便之门吗？不管他老人家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若是真能提升实力的事，她是不会拒绝的。

　　　　她答应了圣主要在圣地呆满三年，经提醒更觉得事不宜迟：“圣主，我想先回东临去一趟。毕竟家中人口单薄，又是换届的时候，处处都要安排打点，父亲和爷爷恐怕会太辛苦。”

　　　　“你这孩子倒是孝顺，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不允。不过，你答应我的事……”

　　　　“晓夜还有一个请求。”

　　　　“讲。”

　　　　莫晓夜当然知道圣主在想什么，主动说：“劳烦圣主派个人送我回去，否则忘忧那水路我也过不去。”你的人都跟着了，还怕我不遵守诺言吗？

　　　　“行，就给你派两个人……”

　　　　圣主对莫晓夜的自觉很是满意，可不等他说定，樊余星也开口道：“圣主，余星也有请求……”

　　　　圣主笑骂道：“从前就没发现你俩个事这样多，商量好了的是不？说吧！”

　　　　他丝毫不给莫晓夜解释的机会，直接点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是要让两人自觉划出道来，离得远些。樊余星咬了咬嘴唇，坚定道：“请圣主准许我去和莫少主一起住。”

　　　　“你们似乎不熟吧？”

　　　　莫晓夜敏感的觉得空气中震荡了一下，再一看圣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看向圣主，圣主也骤然向她看了过来。见她毫不掩饰的目光，嘴角反而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来。莫晓夜并不认为那是对她的赞赏，更像是猎人找到猎物时的喜悦。

　　　　两人若无其事的将眼神转移开来，又一起去看跪在地上祈求的樊余星。

　　　　樊余星低头低低说着，并没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柔声道：“父亲仙去，我一个人有些孤单，难得和莫少主不打不相识，也算有些共同语言，还望圣主成全。”

　　　　“住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修炼？莫少主，你觉得呢？”

　　　　看来，圣主并不希望她和樊余星住在一起。不过她马上就要走，实在没精神去费力解释。樊余星打定主意赖上她，她自然不会说自己不同意。“我一向不会因为旁人影响自己，一切听从圣主安排便是。”

　　　　在樊余星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圣主总算同意了。

538浮城院落（）　
两人一走，一个飘乎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问：“主子，真要让她们两个住一起？”

　　　　“不住一起怎么行？搞不好就被那两个老头子活刮了。”

　　　　刚刚，不论是莫晓夜还是樊余星，都以为圣主是不愿意的，却万万想不到，他本来就是要将两人凑在一起。

　　　　圣主将身子一歪，似斜靠在椅子上，宽大的斗篷从他的肩膀滑落一些，露出他灰白色没有一丝光泽的肌肤来。他伸手一招，从主殿后方飘出一枚鲜红的果子来。临近时，那红果外皮自动往两边张开，浅薄均匀，犹如盛开的花朵。黑衣人眼神发亮，羡慕的看着圣主的动作，他羡慕这样强大的能力。

　　　　圣主很满意见到他眼中的不甘和野心，嘱咐道：“安排两个蓝使跟她回东临。”

　　　　黑衣人领命出去，主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那是一种静得让人发慌的气氛，没有任何声音，什么都没有，仿佛全世界都已经死去，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恒久……他用异能剥掉那一层层的果肉，将果核立在指尖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戏……可别让本神等太久。”

　　　　***

　　　　圣主安排给莫晓夜的院子是最简陋的，也是离主殿最远的。可这一处却离通往忘忧城的出口非常近，离飞鸟聚集区也是最近的。这样安排，不怕她跑了么？

　　　　到了院门口，两名带路的白衣人拱手道：“莫少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就明日吧。”

　　　　“明日辰时，我等在此恭候。”

　　　　约定好时间，莫晓夜没有客气，调头进了院子。青鸟比她还着急，先一步跳入花园里，对着她得意的啾啾直叫。她拍拍它的头，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可别捣乱啊。”

　　　　这是一处三进院落，收拾得干净利落。路是整齐的青玉石板，花园里是低矮灌木和寻常花草，不见任何装饰。莫晓夜反而觉得很是满意，总得这样朴素而随意的地方更像是家。她指着二进院子里的客房对樊余星说：“你可以随便选一家，但是我不喜欢陌生人来访。”

　　　　樊余星不自在道：“父亲就我一个女儿，我也没有朋友，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的。”

　　　　原来威武将军还是个单身，难怪旁人会说樊余星是野种。试想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男人哪里来的女儿？莫晓夜顿时觉得这威武将军要掩饰也不找个好的说法，真是智商堪忧。

　　　　两人正说着话，李博睿便骑着仙鹤回来了。

　　　　他知道莫晓夜去见了圣主的事，却不知道她明天要回东临。不等仙鹤落下，他急急的从上线跳了下来。说：“你现在就去和圣主说启程回东临，先把事情处理了，顺便带上你的人回来。”

　　　　莫晓夜挑眉道：“你不是不想我回来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从来没有不想你回来，是我怕你变了性子，惹人恨我。”李博睿怕莫晓夜也和别人一样变得冷漠，若她真是忘了情，那霍青和凌一帆还不知道会恨他到什么地步。他拉回飘远的思绪，急道：“忠正将军看起来最是刻板，也是个心眼最小的。他孙子来抢东西定是得了他的指示。就算没他指使，他那孙儿没抢到你的东西，罪过也会算到你头上。与其提心吊胆在这里呆一个月，还不如你回去将东临的事情安排妥当。”

　　　　“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博睿点点头，四顾无人，认真道：“说真的，圣主既然这样重视你，你便是逃不掉的。我觉得与其总被人暗地里注视着，不如就呆在他眼皮子底下，说不定还能多点机会。”

　　　　莫晓夜对着李博睿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我留下不是免得他老人家担心嘛。”

　　　　她这表情，活像是算计人的小狐狸。李博睿觉得，他的心眼儿也未必比莫晓夜要多。他捶了她的左肩一拳，道：“去吧，早去早回，我留在这里帮你把两个老家伙拖着。”免得仁义将军和忠正将军动手脚。

　　　　其实，圣地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过圣子和圣女了。这次重开，还是在夜都命定人和预言流行的时候才选的。第一次命定人流言的时候，圣地选了樊余星为圣女。第二次，预言之说兴起的时候，圣主又轻点了李博睿为圣子。这似乎佐证了预言的真实性，也让圣子和圣女的位置显得尤为重要。

　　　　此前，圣主将李博睿提携起来，谁知他实力不涨，于是便不再过问，这才让其他人抢了风头。

　　　　但权力间的博弈并不是一次交锋就能定输赢的，明眼人在这次圣主邀请莫家少主的举动上又揣摩出了门道。近几天，有人探到李博睿门下频繁示好，正好趁此机会提炼一番。两位紫衣将军，便是最好的磨刀石。他看了一眼莫晓夜身后的樊余星，无声的笑了。相信，那些人又多了些帮他的理由。

　　　　“多谢。”

　　　　莫晓夜离开的消息并没有公开，但还是被两位紫衣将军打探到了。两人最感兴趣的，还是圣主交给她那块神石，圣主肯让外人将神石带出去。要知道，这神石是有个数的啊，莫晓夜带出去那一块恐怕是圣主的私藏。就这块小石头，能在凡世间组建一只大军了。

　　　　莫晓夜刚出发半个时辰，两位紫衣将军便有了计划。

　　　　而于此同时，李博睿在圣城驿站发表了一次慷慨激扬的演讲。内容针对那天的异象，引经据典，从各个方面佐证了众神归来的传说。

　　　　圣城传说是神女的诞生地。传说，暗夜神当年在月河偶遇神女，一见倾心。他凭着心灵的悸动开启了异能，所以，异能就是爱的力量的显现。神凝固了月河的河水，形成了现在的萤石水景，那广为流传的歌谣便是最直白的证明。

　　　　他又进一步推论，神女降世圣城，是为暗夜神的降临铺路的。所以，神女必须被找到，因为找到了神女便能找到神。旁人说自然是没有说服力的，但李博睿不同，他是圣主亲点的圣子。一时间，各大势力蠢蠢欲动，想将刚刚降生的神女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日，仁义忠正两位将军将这话当做无稽之谈，并未关注。两人暗中调集人手，准备去追捕莫晓夜。

539圣女出行（）　
莫晓夜前脚一走，樊余星便觉得在院子里住不下去了。

　　　　她如今一无所有，就算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能体会过几天的亲情。现在得知了自己很有可能是玄灵谷谷主的妹妹，她辗转反侧。即怕奕众见到她失望，又怕擅自离开圣地丢失圣女的位置。若奕众不认她，她又不是圣女了，更加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

　　　　想来想去，准备找李博睿商量。

　　　　她知道李博睿和莫晓夜关系不一般，莫名觉得他不会害她。等找到了人，才发现李博睿站在驿站的屋顶上，正说得口沫横飞。她听了一会儿，也没明白，反而被李博睿发现了她。

　　　　李博睿莞尔一笑：“此事，圣女也是知道的。今天她来，也是希望大家能帮我们找到神女，好让暗夜神早日带领我族重现辉煌。是吧，圣女？”

　　　　樊余星有求于人，又不好否认，讷讷道：“走吧，圣主找呢。”

　　　　其实，她想让李博睿陪她去找圣主，找借口去一趟东临罢了。她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旁人却以为圣主已经知道此事，更加确定。

　　　　李博睿不知道她可能是奕众亲妹妹的身份，还以为她是出去躲祸的，郁闷道：“你说你，早不说，偏等晓夜都到了忘忧才说。和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我这不是怕给她添麻烦嘛……”

　　　　樊余星急得眼睛都红了，嘴巴一別就要落下泪来。她本不是如此软弱的人，但此事非同寻常，关系到她整个人生。她一委屈，竟无意间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看得李博睿分外不忍。

　　　　李博睿心中其实也没多想，只觉得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他心中那个人，像极了她那样不服气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擦掉她脸颊的泪珠，柔声道：“急什么，想去就去，就说你想去找晓夜。”

　　　　“我，我这样说，圣主他老人家会同意么？”

　　　　“会的，他很和蔼的，你别怕。”

　　　　樊余星觉得面对圣主时，仿佛整个人都被扒得只剩骨头，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藏得住。揣着小秘密去找圣主求恩典，她想想都怕。

　　　　她看着李博睿，泪眼汪汪楚楚可怜，仿佛受惊的小兔子。李博睿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她的脸颊，有一瞬，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小女孩。那一年，他们年纪都不大，正是这样轻易将情绪都露在脸上的时候……

　　　　“罢了，我陪你去吧。”

　　　　两人还没到主殿，圣主便听说了这事，只笑了笑，便答应：“罢了，就再帮她一把。”也不知说的是樊余星还是莫晓夜。

　　　　第二日，

　　　　忠正和仁义两位将军手下的人准备出击。这日正是好时候，离得不远，时间上也错开来，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万一被圣主发现，也有回旋的余地。两人还没来得及下令，便得到了圣主的紧急召令。原来，有人求到圣主面前，请求彻查神女一事。

　　　　圣主召集众人，经过主殿的先知宝石获得神启，说神女已俯身于圣城中某一位姑娘身上，上至两百岁老人，下至出生两天的婴儿都有可能。

　　　　圣城沸腾了。

　　　　从古至今，圣城从来只有五位高高在上的人物，从未设过神女一职。许多家族争先恐后的证明自己的女儿才是神女，差点打起架来。毋庸置疑，这“神女”的位置，绝对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想不在意都不行。

　　　　之前，威武将军悄悄将自己女儿推上去当圣女，便结合自己手中的权利，几乎霸占了圣地半壁江山，更别说身份更高的神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