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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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正将军气不打一处来，负手而立的手指头动了动。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朗声道：“莫少主，那是你在圣地外发生的事情，和圣女出行一事无关。按你说，那时圣女并没有和你一起，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莫晓夜面无表情，反问：“如果我在外发生的事情都和圣地无关，那你们又为什么要我证明？”

　　　　“莫少主，请你不要将两件事混为一谈。这明明就是两件事！”

　　　　“但我不觉得是两件事，我觉得任何有关我性命的都是大事。你们现在要定圣女的罪，我和圣女又在一起，便是想定我的罪。又派人杀我，又给我下套，我有理由不信你们。”

　　　　话到此时，莫晓夜将自己推了出来，不提樊余星私自出行的事，而是将矛头全部指向了自己，就咬定了有人想借圣女的事再次陷害自己。不得不说，这一招绝地反击让圣主都刮目相看。他饶有兴趣的看向莫晓夜，莫晓夜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圣主不再为难莫晓夜，开口道：“那你想如何？”

　　　　“一切听从圣主吩咐，我无异议。”

　　　　莫晓夜低头卖乖，答得干脆。

　　　　圣主也干脆道：“那好，你现在宣誓，我就信你和圣女没有做危害圣地的事。”

　　　　下面齐齐响起好几声惊呼，竟异口同声道：“圣主！不可！”

　　　　“为何？”

　　　　“她不是圣地生的人，怎能让她宣誓？”

　　　　宣誓，相当于专属圣地的“成人礼”。圣地的人相信，只要真心宣誓，宝石便会让起誓人获得和暗夜神沟通的能力。事实上，很多人都通过宣誓而拥有了异能，更让人深信不疑。

　　　　圣主淡淡道：“这世上的人皆是神的子民，为何不可？”

　　　　又有人站出来反驳：“前任威武将军曾经说过，此女居心叵测，来圣地之前还跳过‘出征舞’。再说，她之前领导叛军，是名副其实的魔头。”

　　　　莫晓夜的黑历史背出来，真是不要太多。要以这些来做论断，莫晓夜甚至连进圣地的资格都没有。

555谈条件（）　
普通人听到这里定是受不住的，莫晓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压根不将这些指责放在眼里。令她疑惑的是出征舞，她还不知道这舞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以为是为出行人祈福的一种方式。现在看来，太多她没有去深究的事，最后都成了事情的导火索。

　　　　莫晓夜不屑辩驳，不代表张勐需要去忍受。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联合起来欺负他家少主，早知道，他不会同意莫晓夜回来的。与其来这里受辱，不如回去过些自在的生活。大不了东临不要了，其他地方不还有城吗？其他的不说，三鬥那边，谁还敢和风满楼争锋不成！

　　　　他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暗夜神国的成立有我家少主的功劳，你岂不是说神国是叛军的？置议院何在？”说起来，现在的国主大人凌一帆还是捡了她家少主的便宜呢。若不是霍青和他家少主主动放弃，哪里轮得到他。

　　　　那人口快地辩驳道：“议院，议院和我们能相提并论么！”

　　　　“闭嘴！”圣主发怒了。

　　　　不论怎么说，议院和圣地在世人眼中都是崇高的存在。他们在私底下争锋可以，但事情却不能摆出来说。这个基本原则，是维护暗夜世界信仰的基础，是一切法则的基础。一旦双方的矛盾暴露出来，极有可能动摇整个暗夜世界的根基。这个结果谁都承受不起！

　　　　圣主喝道：“莫晓夜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主上！”

　　　　他本来漂浮在半空中坐着，听了这话从原地占了起来。他的位置本来就比众人位置要高，这时站起来后更加高高在上，让人心生敬畏不能直视。大家都明白，他这一站起来，便是生气了。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吓得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不敢出一口大气。除了莫晓夜和张勐……

　　　　圣主和莫晓夜对视许久，从她眼中看到了坚持。

　　　　他终于移开视线，道：“我自有安排！”

　　　　“谨遵圣令！”

　　　　所有人都吓住了，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也不是没有人用感知去窥探过圣主。但所感之处，皆是一片茫茫，连那五根大柱头也消失了一般。同时，他们又能清楚的感觉到在自己身边的人。

　　　　何其诡异！

　　　　圣主从来不提，却总在窥探之人身上扫上两眼。久而久之，更没有人敢去捻虎须了。

　　　　张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去到主殿外等。他相信，若是圣主要他俩的命，不用如此复杂。

　　　　主殿内一片沉寂，圣主和莫晓夜两人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两人对视，谁都不肯势弱。

　　　　圣主叹了口气，无奈地勾了嘴角，说：“如果你想保护自己人，就拿出本事。”

　　　　“……”

　　　　这话莫晓夜太熟悉不过了，可她仍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得弄清楚圣主到底想干什么，她直觉，圣主怕是要在这三年作文章。

　　　　见她默不作声，圣主提醒道：“如果你不知从何做起，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月后，有一个神女的选拔仪式。我会给予神女仅次于我的地位，凌驾于紫衣将军之上，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圣主急迫将她绑在船上。

　　　　莫晓夜苦笑道：“我这名声，圣主大人觉得可能吗？”

　　　　“只要你有那能力，我便为你正名。”

　　　　今天那些人说得有多么难听，这还是在圣地，大部分都不知道莫晓夜过往的情况下。换做夜都，莫晓夜能被口水淹死。但再难听的名声在圣主看来都不是问题。圣地代表的是整个暗夜世界的信仰，圣主说的话就是神的旨意。只要他寻个借口为莫晓夜说一句话，这名声就不再是问题。

　　　　莫晓夜心中越是透彻越是疑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为了这个世界你信么？”

　　　　“我不信。”

　　　　“你不信也无所谓。但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圣主一再强调保护，句句都说到了莫晓夜的心坎上。如果一个人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便永远不可能提出这样的疑问。这世间本来无神，靠装神弄鬼去糊弄人的人，怎么可能有多大的胸怀？不过是满足一己私欲罢了。

　　　　莫晓夜不禁好奇道：“你有过想要保护的人吗？”

　　　　“当然……有过。”

　　　　“那你护住了吗？”

　　　　“没有。”

　　　　圣主的眼神幽深，有那么一丝难过，只那一瞬，被莫晓夜捕捉到了。她不好奇圣主的往事，却问：“你都做不到，我又如何能做到？”

　　　　要保护一样东西，何其艰难。人在变，想法在变。曾经想当暗夜族大英雄的她甚至想过要颠覆这整个世界。有人执意守护，有人又不愿意被护。要怎样护才算护，要护得巧妙，护得人感动……世上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她莫名的想起当年霍青安排余三在她身边，那种保护，更像是一种监视。

　　　　圣主见莫晓夜陷入回忆，嘴角的笑更明显了些：“你没有选择不是么？在议院眼里，你已经和我扯上了关系，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也是被你逼的。”

　　　　“你不用这么敌视我。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你可以自己去判断。”

　　　　莫晓夜听不进圣主的话，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圣主别有所图，整个圣地都是危险的。这种想法在她得知“神”的存在时，就没有放下过。那是一种面对未知事物警惕的本能。

　　　　圣主懒懒的支起头来，缓缓道：“当初命定人的题目是议院让人安排的，分班也是，这些你应该都能猜到一二。”这些，知意早就说过。圣主见莫晓夜点点头，才继续道，“你发配夜北，是林院判点头同意的，秦家的大军不经夜都根本到不了夜北。你也知道，夜都的警卫队实则形同虚设，主要靠的还是藏在暗处的议院军。否则，议院早几百年就被世家吞了。”

　　　　凌家一直都是站在台前的傀儡，莫晓夜有些吃惊，却不算意料之外。毕竟，喾厉就呆在夜都，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让由别人说了算。但接下来的话却令莫晓夜大吃一惊。

556神女（）　
“秦家的十万大军折在夜北，霍家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就从没想过为什么？”

　　　　“难道说议院插了手？”

　　　　秦志雄的野心太大，议院不可能任他发展。借霍家的手动些手脚再正常不过。圣主只微微一点，莫晓夜就信了。她更多的是胆寒。她以为一切都是光义会起的作用，是霍青暗中配合。现在看来，她放弃了兵权进入夜都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她自以为自己保住了夜北万千百姓，保住了夜北将士的性命。岂料自己完全被人当做了长串下跳的猴子一般戏弄。

　　　　隔了一会儿，圣主让她消化完，才继续道：“其余的不说，你上刑场总是议院决议的吧？你在西凉设计秦家，难道不觉得也太过顺利？你的人手真的就厉害到自由出入秦家祖宅吗？你想想，你刺杀秦瑞吉那晚，谁帮你拦住了秦仲侜的人？”

　　　　他越说，莫晓夜脸色越白，咬牙道：“为什么你知道得这样清楚？”

　　　　“你知道圣地和议院不合，他关注的我自然会关注。”圣主换了个姿势，无所谓地问，“怎样？要不要赌一把？不然等世家将实力耗尽了，你就算想搏一次都没有机会了。”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需要和圣地绑在一起吗？

　　　　只要她答应了圣主，便没有任何退路了。其实，就算她不答应，圣主也极有可能像樊余星说的，对议院放出她已经和圣地结盟的假象。真相不重要。只要在议院眼里，她是圣地的人就可以了。

　　　　她闭眼一瞬，掩去眼中的无奈：“你在拿樊余星的命逼我？”

　　　　“是又如何？我需要盟友，你的朋友需要你，而你最需要的是强大……我们，刚好合适。”

　　　　莫晓夜问：“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如果我是你，我更愿意让她待在牢里，至少安全。有我盯着，你还怕人欺负她不成？”

　　　　“好！”

　　　　她不得不说，圣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出发点都有利于她。如今，忠正将军和仁义将军显然要对付樊余星，彻底瓦解上一任威武将军的势力。她要想护住樊余星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她的名声保住了，她可调用的力量也强了。更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就拥有了于议院一争高下的实力。

　　　　“说定了。”

　　　　莫晓夜苦笑道：“不用我发誓了？”

　　　　“当然要。”

　　　　发誓是一种仪式，需要有观礼者。刚刚走出主殿人并没有散去，而是还聚集在前面的广场，等着圣主的召唤。忠正和仁义两位将军相处多年，明争暗斗，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这时，圣主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鱼贯而入。

　　　　刚刚站定，不用圣主说话，莫晓夜对着宝石合起三根手指，道：“我以我魂祭暗夜，以身为先驱，以此生践行神旨，护神荣耀，终神之事，粉身碎骨亦无悔！”

　　　　这是标准的圣地宣誓语，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莫晓夜已然说完。主殿中的宝石立即有了回应，散发出柔光来，将五根立柱内的空间都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圣主将手平摊，缓缓向上抬起。他沙哑而独特的嗓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神佑暗夜！”

　　　　众人立即跪拜，念道：“神佑暗夜！”

　　　　事已至此，反对莫晓夜宣誓已经失了意义，还好圣主并没有给莫晓夜确立身份。眼看樊余星的事情就要不了了之，忠正将军坐不住了，再次给手下使了眼色。

　　　　之前那位男子硬着头皮，冒着得罪圣主的风险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圣主，那今日商量圣女擅自出行一事，是否还需要惩戒？”

　　　　犯错不罚，会给人造成治下不严的印象，一个处理不好便会让人有样学样。

　　　　出乎意料的，圣主并没有生气，而是特别问了男子的姓名，才解释道：“圣女从今天起，将在问心殿补偏救弊，直至匡正自身。”

　　　　莫晓夜还是去了一趟问心殿，见殿内简朴，却没有怠慢之意，总算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樊余星便从牢里放了出来，眼泪汪汪道：“莫姐姐，我……”

　　　　“别哭了。我和圣主说定了，你暂且在这里呆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来。切记不可心浮气躁，让人再抓了把柄。”

　　　　樊余星在路上也听侍卫说了，莫晓夜为了保她，将自己也拉下了水。现在和圣主说定，定是交换了什么条件。

　　　　“你别为了我……那条件哪里那么容易达到？”

　　　　莫晓夜安慰道：“放心，我自有打算，你可乖乖的，别让我分神。”

　　　　有了圣主的保护，莫晓夜自然不担心樊余星会不安全。又说了几句，莫晓夜便回了院子。和圣主聊天就像打仗一样，这一天折腾下来，她筋疲力尽，连抬手的欲望都没有了。

　　　　张勐好奇：“少主，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看那老狐狸的模样，你该不是被他坑了吧？”

　　　　莫晓夜懒洋洋道：“怎么可能，我有那么笨吗？”

　　　　“这可说不清楚……”张勐丝毫没觉得自己越来越细心，有像老妈子转变的趋势。他严肃道，“少主，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凭自己的本事当选神女。”

　　　　“这算什么条件？难道以他的实力，还需要在圣地里结盟？”

　　　　张勐这是被世家之间那些争权夺利弄得神经紧张了，不管看到谁，第一反应总是这样。

　　　　莫晓夜一愣，喃喃道：“不会吧？我看别人挺怕他啊……”

　　　　张勐还是不放心“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还说了之前在西凉和夜北的一些事。”莫晓夜也没想瞒他，简单说了两句。张勐瞪着眼道：“难怪了……那你说，我在襄城受的追杀，会不会也和议院有关？”

　　　　莫晓夜隐约记得，当初那几个杀手确定了她是莫晓夜，才下的狠手，显然是冲着她来的。按圣主这个说法，议院要置她于死地。

　　　　没有道理。议院放任她不管，她早就死了，哪里还用得着动手脚？

　　　　莫晓夜觉得，这里一定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557神（）　
此时的主殿，圣主盘膝而坐，新任威武将军则恭敬的匍匐在地上。在这个殿中，从未有人说，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比圣主所在的位置高。圣主站着，其他人跪着；圣主坐在地上，其他人便只能趴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圣主身子微微前倾，就到了威武将军头前一尺的位置。

　　　　“直起身来，你这样趴着本神没办法问话。”

　　　　“谢圣主。”

　　　　即便直起身，威武将军也保持着微躬的姿态，将双手撑在地上。头抬起，眼却不敢直视。

　　　　他没有忽视圣主的自称。

　　　　旁人不曾见过那主殿之后的高大雕塑，圣灵军卫却是见过的。他们看着那和圣主一模一样的人像，见过那人像上斑驳的时间痕迹，没少人心中产生过疑问。

　　　　圣主不提，没人敢问。

　　　　这时圣主敢自称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以为世间已抛弃了他们的神，原来竟从未离开过！他难掩激动，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尽职尽忠。

　　　　圣主很满意，双手交叠，问：“圣子呢？什么反应？”

　　　　“回主上，圣子谢了恩便一言不发在家修炼，没什么反应。”

　　　　莫晓夜三人踏上云梯的那一刻，消息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