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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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夜见她脸色苍白，两只手还裹着纱布，顿时对白家的恨意又深了一层。见祝小冉要跪，立即用异能将她扶住。她不知祝小冉身上到底哪里还有伤口，也不敢轻易去碰。

　　　　“小冉，你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

　　　　霍青说：“你是他夫人，自然是你来料理。走吧，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去……送他。”

　　　　余三的属下上前见礼，道：“少主！”

　　　　“都起来吧，今天为了老三的事，不用见外。”

　　　　由祝小冉领头，众人向着城外走去。

　　　　莫晓夜想去扶，却被祝小冉拒绝了。

　　　　死者为大，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前面，背影坚毅而寂寥。

　　　　知意忍不住有些鼻酸，悄无声息地搂住了知画，埋下头去默不作声。他和知画都是见证者，自然知道那惨烈的情况，却又都不忍拒绝。

　　　　谁能拒绝一个做妻子的，给丈夫收尸呢？

　　　　不入城，不知惨状。

　　　　盛丽城满地都是无头的尸体，大的小的，躺了一地，血水已经干涸在地面上，原本曲径通幽的精致城域，如今变成了人间炼狱，连头上的烟云都染成了红色。

　　　　出了城门，饶是众人都是杀人如麻，依旧胆寒。

　　　　大大小小的人头成千上万，如垃圾一样，零零散散堆了一地。莫晓夜无法想象，当初的白家军，是如何干这些事情的……

　　　　白家的人果真是一个都不能留！

　　　　祝小冉走到破碎的城门口，便走不动了。

　　　　突然，她踉跄了过去，不顾血腥，将堆在地上的人头都扒了开，犹如魔怔。

　　　　莫晓夜刚想上前，被知画拉住，摇了摇头。

　　　　祝小冉颤抖着手在地上胡乱扒了两圈，最后跌到地上，嚎嚎大哭。她手上裹着的纱布，被一磨蹭，全都散落开来，露出那血肉模糊的指尖。可她不觉疼痛，干脆趴到了地面上，用手一寸寸地反复摩挲着被鲜血染透的地面，仿佛抚摸着余三的身体。

　　　　“余炎！你在哪！”

　　　　她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问：“你在哪？你在哪？……”

　　　　凄凉的哭声穿透空间，在盛丽城上方回荡。

　　　　莫晓夜突然想起，报信的人说，余三是给众人挡炸弹炸死的。她当时一心都在报仇上，没想到炸弹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竟是粉身碎骨！

　　　　白家军在此点了人头，余三的尸骨，早被人踏入了泥间，哪里还找得回来……

　　　　她仓惶地后退了两步，唯恐脚下还踩着余三的碎肉。霍青将她拥在怀里，她也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霍青身子也微微抖动，莫晓夜看不见，却能肯定他也落了眼泪。

　　　　在场诸人无不动情，诡异的风卷过祝小冉的发丝，似是余三在无声的安慰。

　　　　她哭着哭着便没声了，显然是昏了过去。知画这才将她抓了回来。

　　　　“那天我也是在的，去迟了一步，保不住他。”

　　　　大军之中，就算有高人一等的实力，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谁又能保得住谁？

　　　　知意搂住知画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

　　　　莫晓夜闷闷道：“她这样发泄出来，也好过心里憋着。”

　　　　“白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盛丽城总要重建，也不能这样废了。”

　　　　莫晓夜扭头去看那满地头骨，又看看霍青，见霍青点头，才坚定道：“盛丽城的人不能白死。他们的头骨，就安放在这通往赤霞城的通道之中，随时提醒着我们，我们的仇人不曾死去，我们的英灵无法安息！”

　　　　身首异处，是拼不回来的。

　　　　知制建议道：“这阵法反正是废了，就建衣冠冢在此，另在旁立纪念碑文，陈述白家罪行。城门，另开就是。”

　　　　知意赞同：“不错，将一旁的地方挖坑将尸体埋了，上面立碑。”

　　　　霍青却是想得最远的，他头痛道：“现在要预防疫病，还要有人来住才行，一时半会儿，恐难抽出人手。”他心中已有意见，却不好说出口。这毕竟是莫家的城，不是他该做主的地方。

　　　　莫晓夜如何不懂。眼下这形势，他们两家要是不站到莫问旗下，恐怕难有活路，最后连这几城都要保不住。莫问派八角来支援坪山的时候，就将话说得很明白了，怕是早有打算。

　　　　她还能不如了莫问的意？

　　　　莫晓夜无奈道：“让海特人和蛮族来守，和暗夜族人混居，能保无虞。师叔们可有意见？”

　　　　知意惊道：“你当真决定了？”

　　　　这一让，可就是真让出去了，再无退路。

　　　　莫晓夜苦笑：“这世间，其实从未由得我们做主。莫家如是，风满楼亦如是，何必再揪着那一些权利不放。非要去做主，最后只能落得和秦家白家一样的下场。世间无神，五大世家也从未是神将之家，已然败了！”

　　　　霍青拉住她的手：“你还有我。”

　　　　“对，我还有你。”

　　　　莫晓夜扫去心中落寞，对着城门口的尸首跪地三拜，挥手用了异能。一颗颗人头向通道里飞去，莫晓夜用上了当初在圣地粘花的符咒术，一路前行。

　　　　身后，霍青和众位导师皆拜，随之接力，足足用了半日，才将人头墙垒砌好。从此之后，但凡从赤霞来盛丽的人都胆战心惊，心思不正者皆不敢独行。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祝小冉亲手垒砌了余三的衣冠冢，在莫晓夜的强烈拒绝和监督下，用了异能，没用手指去刨。之后，就等余三的衣衫运到，就可封墓。

　　　　祝小冉却在这时，留下一撮发丝走了。

　　　　“今生我伴他时短，独守时长，便是注定要一人守着他的。如今他总算闲了，我不在，他也会留在我身边，无论何时何地。”

　　　　她告诉莫晓夜，她要去那宝石洞，算是实施自己的诺言。她将报仇的事，尽数交给了莫晓夜，又去和祝家断绝了关系，从此再不问世事。

　　　　莫晓夜忙着盛丽城的事，其间，还等到了莫磊一封家书。

　　　　信上说她娘有喜，父亲决定在易稻村守着孩子出生。反正，已经决定交权与莫问，他觉得这样也挺好，无忧无虑，总好过那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日子。另外，他还说，让莫晓夜劝着些莫顿，别让他老人家太过操劳，一切都是空。

　　　　莫晓夜觉得父亲本就不是喜欢世家生活的人，之前为了保护她和爷爷才不得不入了这个腌臜的圈子，如今想要归于平淡也好。

751负尽天下人（）　
莫顿也是如此想，回信上，居然说莫磊终于开了窍，还说等一切处理好了，就归隐山林。

　　　　等莫晓夜忙完，才想起，牢里还关着一个白家人。她拿不定主意，让霍青陪着她，将白素素夫妻从牢里提了出来。

　　　　萧帧还好，白素素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显然是整日煎熬。白素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追求幸福，就这样艰难。

　　　　她抱歉道：“晓夜，对不起。”

　　　　她一句话，成功勾起了莫晓夜的火气，指着城外骂道：“你现在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了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就会回来吗！那通道里绵延十里，都是你欠下的命债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能怪我？”

　　　　霍青看了白素素一眼，觉得十分陌生。

　　　　同为世家子弟，都是一脉单穿。当初，他只觉得白素素单纯，受了萧帧蒙蔽欺骗；后来，他虽觉得白素素痴傻，却也可以理解，为了爱情的滋味；他怜悯她和萧帧的感情不易，却料不到，白素素竟是为了爱情，连家都不要。不，在她心中，从始至终的家，只是她和萧帧的二人世界罢了。

　　　　世家教育，居然还能教出这样一个不为家着想的女儿，真正是奇葩。

　　　　莫晓夜气得笑了：“什么都没做吗？你一手制造了白家和莫家的死仇，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那些盛丽城的平民，那些遍地堆满的尸骸！你可敢去通道，给他们收尸！”

　　　　“因为你的自私！余三死了！他对我有同窗之谊，有救命之恩。你害得我莫家将士惨死，害得我好朋友守寡，害得我夫君痛失良将……你以为，就你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我告诉，这事没完！”

　　　　莫晓夜摔了手中端着的茶盏。她刚才端起，还没来得及喝，就被白素素气得堵了。她很少摔东西，总觉得粒粒皆辛苦，这摔杯子的举动实在太过“世家”了些。如今她却这样做了，还觉得分外解气。

　　　　“我一定会让白家陪葬！”

　　　　白素素吓得后退一步，被萧帧护到身后。他不愧为曾经的“夜都第一美男子”，就连蹲了监牢出来，还是唇红齿白的模样。

　　　　萧帧跪地求道：“晓夜，我在秦家时……那时，也从未求过人。这次，算我求你。”

　　　　他被秦世岚断了命根子，也从未想过求饶，却因了白素素做这样的事。也是，他这一生的事，哪一件又不是为了白素素而做……

　　　　他有爱情，旁人就没有吗？

　　　　死去的余三就没有吗？

　　　　莫晓夜气闷：“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她现在，不过是我手中随意可捏死的蝼蚁，你也不例外！当初你是怎么灭了秦家的，我便会怎么灭了白家，反正这辈子的恩情，都不重要了，我直接送你们全都进下辈子可好？！”

　　　　当初莫晓夜找去那小院落，白素素便是如此回她的。

　　　　萧帧曾背着白素素，去看过那城门外堆积的人头，任何一个有些良心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白家和莫家已然结下死仇，莫晓夜要是放过白家，他才是觉得奇怪了。换了是他，以他的性子，恐怕将白家斩尽杀绝、挫骨扬灰，都不会解恨。

　　　　他理解，所以也无法怪罪。说穿了，他其实也是一个念情谊的人，当初在西凉受了莫晓夜恩惠，他才会在莫晓夜到盛丽城的时候，做出求饶的动作来。

　　　　他跪前两步，求道：“莫晓夜，你听我说，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上古秘密，你会感兴趣的。”

　　　　“秘密我知道得太多了……再说，你们可是两条命。”

　　　　莫晓夜不觉得还有什么秘密，她从北冥混到蛮族禁地，连宝石洞也去过了。她将要去图书馆，说不定就可以解开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从旁人口中得知。说不定，萧帧知道的，还没有她知道的多。

　　　　萧帧低声道：“是永生的秘密！”

　　　　“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霍青出乎意料的接话，“若你是说秦家那几个老东西还活着，就大可不必说了。”

　　　　秦家那几个老东西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家主吗？

　　　　莫晓夜记得，秦家祖坟里，那几具尸身都是旁人替的。

　　　　难道说，那六个老祖都没有死吗？

　　　　萧帧也是愣了，他说过要让秦家断子绝孙。他以为只剩了秦玖儿一人，却没想到，又多出几个秦家人来。

　　　　霍青淡然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既然你知道永生的秘密，便也知道，为什么秦家那几个家主，都活着吧？”

　　　　白素素捂了嘴，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霍青，又看看萧帧。她怕了。秦家和萧帧有灭族之仇，若是秦家那几个老祖还活着，难免和萧帧有所争斗。到时候，她要如何才能保全萧帧？

　　　　“不，我知道的，是另外的事。”萧帧收敛了心神，“你们可以让我在手下待着，只要不伤害她，我愿意留下，为你们做任何事。”

　　　　莫晓夜震惊得杀气也消散了几分。说起秦家来，她倒是想到一个对付白家的方式。

　　　　“做什么都可以？”

　　　　“是的。”

　　　　莫晓夜又问：“灭了白家也可以？”

　　　　萧帧不敢去看白素素，闭眼道：“是的。”

　　　　白素素之所以回到盛丽城来，是在易稻村遇到了知意，知道了盛丽城被屠城，莫晓夜迟早要来。她知道莫晓夜的地位，在莫家和莫家老祖面前，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只要莫晓夜肯放过白家，白家定不会再有事。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家族，她不能不管。所以，她毫不犹豫冲出来，拦了莫晓夜追击她父亲，连萧帧阻拦都没用。

　　　　白素素失声道：“萧帧！”

　　　　莫晓夜很满意白素素的表情，她越是惊恐害怕，她才觉得，祝小冉伏在地上痛哭的场景淡了几分。

　　　　“成交！”莫晓夜牵着霍青走了出去，还不忘提醒，“给你三分钟。”

　　　　萧帧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冷清。他一把将白素素抱了过来，引得她剧烈的反抗。

　　　　萧帧低吼道：“你忘了！即早已放弃了白家大小姐的身份，便和白家再没关系！你以前说要和我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我亦是如此。我萧帧此生手中血腥何止百千，那弑亲的罪过，就让我来背负……我只要你能活着。”

　　　　白素素眼中落下两滴泪来，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随着萧帧的用力，倒入他的怀里。

　　　　萧帧痛苦道：“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你都不再有机会……我说过，上刀山下火海都会拖着你。我萧帧，今生要的，只你一人而已，哪怕负尽天下人！”

　　　　莫晓夜并没有等到三分钟，听得萧帧告白完，就走了进来，根本不给白素素回应的时间。

　　　　“你觉得，我会像秦世岚一样好忽悠吗？你当年怎么灭了秦家，自然也可以背后捅我刀子，灭了我。”

　　　　萧帧紧握着白素素的手，滑腻腻地，几乎握不住。

　　　　他问：“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白素素留下，你随意。”

　　　　萧帧稍一犹豫：“你不能伤害她。”

　　　　“不会，我怎么会呢？我突然发现，做人做到这种地步，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莫晓夜若有所指地扫了白素素一眼，走了出去。

　　　　白素素一直埋着头，萧帧也不知道哪里错了。他不过就是爱上一个人，为何要受这般磨难。哪怕，他已不能身为男子，暗夜神也没有放过他。他终是不干再握白素素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素素……我……”

　　　　白素素绞痛得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依进萧帧怀里，无声的泪，浸湿了萧帧胸前的衣襟。

　　　　她低低道：“这就是神对我的惩罚……对我的惩罚……”

752失落的大祭司（）　
盛丽城被屠城的消息传到蛮族的时候，豹哥刚从西凉城回来。他本以为自己的出征，是去帮族人夺城，眼看都要攻陷西凉城了，却被兽主一道指令，叫了回来。

　　　　去攻城的是他，打赢了，却要撤退的，还是他。

　　　　莫问还没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来报信的是个八角一起去守瓦口城的小兵，在族里地位也算不得高。豹哥心中有怨气，言语间不敢对着兽主发火，只好冲着别人吼。

　　　　“怎么能让我们的人，去帮他们守城呢，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个好歹，要算在谁头上！”

　　　　小兵被豹哥含怒一吼，乱了方寸：“兽主说，这是让暗夜族的人接受我们的好时机，所以八角他们才去了。”

　　　　单族长也拍桌子：“胡闹！他一个毛头小子，什么时候，能代替族里做决定了！”

　　　　毛利长老劝：“可这是兽主的意思啊。”

　　　　单族长涨红了脸，胸口哽了一口闷气。

　　　　自从到了这暗夜世界，族人就不像以前那样尊敬他了，他的地位，已经被兽主取而代之。他第一次尝到了落没的滋味，感觉一切都要逃脱掌控。他明白不可能，他的地位怎么能和兽主相提并论，但他依旧不甘心。他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是兽主的意思，也要先回来说一声！”

　　　　金甲突然开口：“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