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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黑暗编年史-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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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没有花了。
舒毓站在空荡荡的高台上，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不用闭眼，眼前就出现杜明克那双复杂的眸子来。
她开始后悔说不要再见的话。
她怪莫晓夜，没有及时警告她悬崖勒马，让她深陷在这段暧昧不明的感情里。
她又不怪莫晓夜，如果及时警告，她便没有机会，体会这种每天甜蜜的期待了。
然而，她和明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舒毓心中复杂，目光紧紧锁定在下方黑暗的空地上。
周圣使站在黑暗里看着舒毓，顺着舒毓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舒毓在看什么。
往常圣主在时，每天总会站在这里，等舒毓出来；
圣主走后，就由他每日穿着衣服，站在哪里。
除了舒家大小姐，周圣使还没见圣主对谁，这么上心过。哪怕当初的莫晓夜，也不能得到同样的恩宠。
圣主上了心，周圣使不能不管。他又观察了一会儿，见舒毓还呆立原地，那沮丧的心情，隔着高台都能感觉得到。周圣使实在看不下去，一咬牙，走了上去。
“舒小姐，大人已经走了。”
不是不送花，而是不在这里了，自然，也就没有花了。周圣使本来说这句话，让舒毓宽心的，没想到舒毓却委屈得落下一滴泪来。
周圣使乱了方寸，手忙脚乱道：“主上很忙……”
“我明白。”
就像舒夏生一样，只要舒夏生不是故意想休息。每天，总能有处理不完的公事。舒毓想，她三番五次拒绝，换了一个普通人，都不见得有耐心，况且是这样傲气的男人。
“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
舒毓用手背轻轻拂去脸颊的泪滴，转身回了铁门以内。之后，她依旧每天都出来，但只要看见栏杆上没花，就回到门里，前后出现，不过几秒钟。舒毓再没有和莫晓夜说过话。七天以后，舒毓再一次看到高台上空荡荡的栏杆，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
“他走了，这下你放心了。”
莫晓夜内心挣扎了一下，站了身来：“谢谢你。”
“我受不起。”
舒毓扭头不再看莫晓夜，而是转身抱起那本书发呆。她心里显然是不舒服的，从小到大，明克是她第一个主动去认识，并且想要了解的男人。那颗爱情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怎么能轻易割舍得下。
莫晓夜心中满怀内疚，想了想，劝道：“除非你愿意舍弃帝国军大小姐的身份，否则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舒毓本来已经进了被窝里，背对着莫晓夜，将那本夹满了花瓣的书，紧紧护在怀里。有着被子掩盖，她丝毫不为这样的行为，感到羞涩。听到莫晓夜这句话，她将书往床单上一搁，骤然掀起被子坐了起来。
舒毓恶狠狠道：“我愿不愿意，是我的事情！你既然觉得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觉得以后你我之间不会有交集，觉得有没有朋友也无所谓，就不需要管我的事情！”
“你怪我隐瞒了身份？”
舒毓眼神闪烁：“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舒毓倒头又钻进了被窝，重新抱起那本书，仿佛这样，便可以让她觉得不再孤独。
圣主走了，莫晓夜不当她是朋友，家人也不是家人……
她不能哭，不能让被单上，留下泪水浸染的痕迹，不能引起舒夏生的怀疑……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本书了。
903重为男人的希望（）
而此时，令舒毓魂牵梦萦的圣主杜明克，早已到了夜都。他离开矿区之后，不顾众人反对日夜兼程赶来，为的，就是和莫问面对面一叙。当然，攀交情这种事情，对他、对莫问来说，都显得十分幼稚。若不是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杜明克不屑来这一趟。
利益，才是永恒。
路过蟠龙的时候，杜明克还特意逗留，给了莫问充分的准备时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得到战报的莫问，恨不能将他撕碎。
蟠龙的守城将领是萧帧。
这并不是莫问对萧帧有多么看重，而是萧帧主动请缨，再加上凌一帆有意派遣，才让萧帧占据了这个重要的位置。
说起来，凌一帆和萧帧之间的关系，也微妙得很。神战时，凌一帆推荐萧帧去守赤霞城。但蛮族族长不顾柱子和知意的反对，私自带着白素素突然出现，令萧帧不战而败。赤霞失守，凌一帆因惧怕叛国之罪，逃往凌霄城避难。
说起来，当时萧帧也算是害过凌一帆的。
但话说回来，当时的凌一帆如果不走，留在西凉，就会被议院军抓住。反而凌一帆逃去凌霄城，靠着和莫晓夜的关系，投靠了莫问。后来参议长战败，在流光隧道被莫问所杀，凌一帆因这层关系而上了位，又是因祸得福。
微妙关系，不为外人道也。
而这一切对萧帧而言，却是灭顶之灾。白素素在赤霞城，亲耳听到了他迫害白鹏飞的过程，心中生恨，有情人再次分开。
萧帧离开赤霞城，一无所有，看透了世家那些腌臜的往事，对权势更不看重。他这一生出生卑微，做的，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亲手葬送了两个神将世家，也是奇迹。萧帧在知意的安排下，辗转到了莫问手下任职。凌一帆向莫问讨了他，他便又回到了凌一帆手下。
以萧帧对凌一帆的了解，凌一帆不是个大度之人。凌一帆的谋算和隐忍，不亚于任何一个手握重权的老祖。萧帧知道自己在凌一帆手下讨不了好，再加上心灰意冷，便主动请求出征圣地，一心求死。
没想到，圣主得到蟠龙陷落的消息赶来，却没在蟠龙开战，却是只身前来，说要见莫问。萧帧想死却死不了，只好往夜都送了信。
圣主似乎对萧帧十分感兴趣，在蟠龙这段时间，每日都找萧帧来喝茶。每次，什么也不说，都这样闷闷地坐一下午。
萧帧心中不安，却找不到解脱的办法。直到几天之后，夜都传来消息，莫问同意放圣主通行。这一天，圣主即将启程去夜都，离开之前，又找他。
花园里，
圣主第一次开口问：“你就甘心？”
萧帧一愣：“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圣主优雅地端起茶来，吹了一口，“虽然秦家上下死得干净，但是秦世岚当年做的事，算不得隐秘，要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
萧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长袍之下，拳头紧握，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这是萧帧内心最深的伤疤。他这一生最悔的事，除了爱上白素素，就是去西凉找秦世岚这件事了。甚至，至今他都不知道，秦世岚下这命令的原因。想来，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何时在意过他们这些蝼蚁贱民的生死，一时兴起，也是常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倒霉撞在枪口上的人。
一时间，所有被萧帧忘却的，一股脑钻了出来，冲得头脑发昏。
萧帧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淡笑：“萧某既然已是一无所有之人，还怕失去什么呢？”
圣主也笑：“世上的事情不怕失去，就怕明明有机会再得到，自己却又突然放弃了。有的事情，过时不候啊。”
萧帧满脸挣扎，看着圣主没有说话。圣主哈哈一笑，冲着萧帧眨了眨眼睛，凑在他耳畔低声道：“让你重为男人，如何？”没想等萧帧回答，圣主已经径直离开了。剩下萧帧，呆在原地。
萧帧觉得，自己好像是徘徊在蜘蛛网外，快饿死的小虫子。而那网中央的，就是能让他活命的食物。他当然可以选择不踏进去，可是白素素讥讽的笑容，始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本来一心求死，但另一条路摆在面前的时候，心中所想，又是不同了。
如果他能再为男人，白素素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也会不同？
***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
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一颗小小的棋子，也能突然改变事件的走向。
就像这两大神国，本来打得你死我活，却又在一夜之间，便二为一了。
合并之后，暗夜神国改名为创世神国，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总算恢复了些人气。
其中，变化最大的，还是要属海特族和蛮族。因为出色的生育能力和生长能力，让他们的数量急速增长。现在，几乎在每一个城里，都可以见得到。
随着地区之间禁制的解除，在西凉已经学有所成的冒险者们，开始游走在世界各地。他们将异能的修炼方法，带到了世界各地。如今，异能已经算不上秘密。各地迅速兴起了一批学院和武馆。暗夜世界，真正变成了一个重武轻文的世界。
世家的独特地位，再次被削弱，千年荣耀一夕不再，令人唏嘘。人可以游走迁徙，物却是死的。人死了，钱和物却还在，只是换了主人。
夜都却因世家的没落，而焕发出新的生机。
曾经驰名夜都的神将世家别院，纷纷改头换面，成为各地冒险者聚集的会馆。算是世家，笼络各地异能者的一种方式。他们根据异能的等级，提供食宿，但即便是这样，也难抵挡风满楼的崛起。
当年，莫问将异能的修炼方法交给莫顿。
莫顿和阁老为了摆脱世家被操控的命运，将方法在风满楼中推广开来。世家虽说没能逃脱被三个老祖愚弄的命运，但风满楼，却借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莫问收回风满楼的指挥权以后，又提供了更多的方式方法。
904联姻的打算（）
风满楼的杀手，是修炼异能的第一批人，也是修炼方法最齐全的人。又有那诡异莫测的体术映衬，在暗夜世界，占据了绝对的领导权。
一场神战，死的死，散的散。
最终真正因此获利的，只有莫问一人而已。
幸而，国是国，武馆是武馆，莫问没有要掌权的意思，否则凌一帆的国主之位，就坐不稳了。
而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议院军的归顺，却揭开了不为人知的真相，比如阁老之死。
经凌一帆和莫家两相印证，莫问的真面目，总算被揭露出来。原来，阁老的死，真是莫问动的手。莫家和风满楼完全融合，莫问要想引莫晓夜回来，继续推动局势，于是卸磨杀驴。阁老的死，就成了一石二鸟的大好事。
要知道，莫家和霍家两家少主，至今依旧身死不明呢！两家愤意难平，暗地里，又开始积蓄实力，在凌一帆的相护下，倒也没被莫问发现。
莫问现在的心思，完全被仇恨占据。他一心放在圣地上，根本没心思，去关注这些琐事。
杜明克当然知道杀死阁老的是莫问，因为他的人，几乎和辰九同时出现，双方还打了一架。他们到的时候，阁老已经死了。就凭这一点被揭开，霍家和莫家就不可能完全服从莫问，之前他的缓兵之计，也是以此为依据。
暗夜世界的动荡，还没结束。
如今，暂时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因为霍青和莫晓夜两个少主，都还没有出现。
杜明克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这蕴藏着危机的世界搅浑，为他回归地面世界，赢得时间。到时候井水不犯河水，莫问就算在地下再横，又能如何呢。他一路行来，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而是大大咧咧大摇大摆地。
在暗夜族心中，杜明克的地位无人能及。不会异能的人，毕竟还是大多数，因此而愿意相信有神的人，也还是多的。
神，依旧不可亵渎。
暗夜神也好，创世神也好，不都是神吗？
杜明克一路飞驰而过，悬停在议院上空。他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凌家祖宅露台上的凌一帆，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情去追究凌一帆的事情了。莫问从议院中飞了出来，对着他就动了手。两人打打停停，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
凌一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凌一帆了。
参议长秦洛为了延续性命，把自己的意识传送了过去。如今的凌一帆，是参议长秦洛。也许，是秦洛传承了千年的意识太过强大，意识传送机，也在使用了最后一次之后，彻底报废。这个世界，再没有能传送意识的机会，没了永生……除非，能得到永生的基因，由此制造出药剂。
但这实在是太难了！
永生的基因，只有莫问有，莫晓夜可能有。
但是现在，莫晓夜不知所踪，莫问也不会拿自己来做实验。他打不过莫问，只能徐徐图之。
凌一帆转身回了书房，找来喾尔：“你昨天去见莫顿和穆锦诚，是怎么说的？”
喾尔不急不忙行了一礼：“回主上，属下告诉他们，这个时候，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又被莫问使了筏子。两人点头称是，也没反驳。”
凌一帆窝在椅子里，敲了敲桌面：“看着他们点儿，杜明克那家伙，既然有恃无恐，必定有底牌，就怕神国又要生变。地下世界，就这么些地方，比不得地面广阔。这些年，那海特人和蛮族生得太多了，正好派上用场，不然这个世界的资源，可不够得用。”
这也是千年前，发动灭族之战的根本原因之一。怪不得秦洛心狠，实则，也是为了暗夜族的繁衍生息，万民福祚。
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
那些实验和变异带来的产物，就该被毁灭。
喾尔宽慰道：“主上放心，那两人知道一切是莫问在背后搞鬼，保存自己的实力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做出有损自己实力的事情。”
“不是怕他们不明白事理……而是寄人篱下，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又要为几分，他们不见得掌握得到度。做得少了，难免引得莫问怀疑我。”
喾尔点头：“喾尔明白，定不会让这两家退缩得过了。”
“你听的明白就好。”凌一帆又问，“对了，凌梦辰这几年倒是经常找你，可有说什么事？”
有此一问，并不是凌一帆心血来潮，而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眼看暗夜世界又要起乱，便正是自己发展壮大的好时候。从前，世家积威已久，又盘踞各地，没有什么比控制世家更加有效的办法。而现在不同了，各地武馆兴起，尤其以风满楼实力为最。
拉拢风满楼，当然是一个好主意，可惜莫晓夜下落不明。风满楼里，都是一群大男人。但是这不要紧，“自己”还有一个未婚的妹妹，联姻再好不过。借此，还可以分化一家独大的风满楼。鲍威、疾风……等等几个骨干，都是不错的选择。
喾尔脑海中响起了警铃，斟酌道：“喾厉当初违背主上的意思，将凌家囚禁在大牢，而凌梦辰却被他带在身边。她和喾厉相熟，却不知道属下身份，大概……是，把我当成喾厉了吧。”
喾尔这话说得违心，不是凌梦辰把他当做了喾厉。而是他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喾厉。他传承了喾厉的记忆，自然知道凌梦辰和喾厉之间的过往。他起初只是好奇，喾厉为何会对一个活不了几年的女子动心，便顶着喾厉的身份，和凌梦辰接触。
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络，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说不清那是什么，记忆可以用图像声音传承下来，但是情感不能。他怕凌一帆知道了责罚于他，于是话里，便有了替自己辩白的意思。果然，凌一帆听说这话，一个眼刀子就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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