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野－先天下之忧而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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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是客吗，客随主便。”安和语气意外的轻柔。水雾朦胧当中，王忠国没有看到安和眼眸深处的神情。
　　洗完澡后两人便换了运动服一起出去了。
　　说是去散步，但王忠国带着安和走的却全是那些胡同窄巷，安和笑他即使是去散步，也不忘警察的职责。王忠国微微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却又退回原处。
　　安和奇怪的看着他，也跟了回来。
　　“安和，你闻到什么吗？”王忠国问。
　　安和深吸一口气道：“好像有股死老鼠的味道。”
　　王忠国四处望了望，这周围的唐楼又破又旧，连成一片，黑暗阴湿的地方也多，确实容易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走吧，东区很多这种握手唐楼，卫生环境差得很。”安和不以为意的说。
　　王忠国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一般的臭味。”说着他便向眼前的唐楼楼梯走过去，一步一步登上唐楼，臭味便越来越重，楼道又窄又黑，偶尔还能听到脚下木地板吱哑吱哑的声音，安和生怕王忠国一脚踩空掉下楼去，但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上楼，只好也跟了上去。当他们爬到最顶一层，果然，一股令安和差点呕吐的臭味扑鼻而来。
　　王忠国仔细看了看四周，脚步停在一扇门前。安和也凑上去，但只不过一刹间，从里面传出来的臭味已经熏得他差点晕倒。王忠国也不禁用手掩了口鼻，退后三步，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约摸十分钟后就听到警车和救护车在鸣笛声，但在又过了十分钟后，王忠国才听到匆匆奔来的脚步声。东区有太多这样无法进车的窄巷小道，医生和刑警们也只能靠两条腿抬着担架，医疗用品，检验用品跑步进来。这次接警的是关正东的重案组，王忠国再次退后，看着关正东他们撞开房门，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第22章　最新更新：2012…03…29　22：21：55


　　　　眼前的景象令安和直反胃，王忠国也好不到那去。在他们眼前地板上，躺着一个老人，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身体有些地方已经腐烂了，房间四周到处都是收来的旧报纸旧瓶子。
　　关正东看了两人一眼，随手递给王忠国两个口罩。王忠国顺手接过，递给安和一个，自己戴了一个。
　　安和沉默地看着死去的老人，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味，便想离开，抬头看王忠国，却见他凝神注视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臭味的影响。安和想了想，也不动了。
　　“关SIR，王SIR，我们估计老人是自己摔断了腿，不能行走后饿死的，大概有五天了。不过确定的报告要等法医鉴定过之后才能知道。”
　　法证的报告令关正东点点头，缓声道：“我看也差不多，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再好好搜查一下现场。”
　　“是。”
　　关正东这才看着王忠国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散步走到这里，闻到一股像是尸臭的味道，所以就摸上来了。当初摸查东区居民的时候，我记得这栋楼最上面住着一个孤寡的老人，所以就上来看一看。”王忠国轻声说。
　　在昏暗的灯光下，关正东的眼睛仿佛闪过一道光，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下楼。
　　王忠国也就跟着下去了。
　　安和反而奇道：“就这样走了？”
　　“他们会调查好的，我们不用在这里阻碍他们。”王忠国说。
　　一行人走出窄巷，重案组的人也不理王忠国，自行上车离去。王忠国轻叹一声，也继续跨步离去。
　　安和却是心潮汹涌：“好可怕啊，就这样死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王忠国没出声，只是安静的向前走着。
　　“你不觉得老人家好可怜吗？”安和追上来问道。
　　王忠国停步，看着眼前走过去的形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缓声道：“东区一日不彻底改变，这种事会一直发生。也许我们要做的不是可怜别人，而是加快改变的步伐。”
　　安和凝视着王忠国，在夜色下，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他觉得王忠国好像一根定海神针。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心底深处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下，热热的，有微灼的痛感。
　　星期五，王忠国带头到医学院去献血，米有乔也去了，安和居然也在其中。星期六，王忠国就出现在巡警的行列，星期天，王忠国依然在列。捐血之后的三个月，是医学院接受捐献精子的时期，王忠国还是以身作则先去了。而从献血的那一天开始，他所制定的新命令开始严格执行。东区所有的警察都被调动到街头，所有的警官也被调动到街头，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轮转，不停的轮转，不准留下一个街道死角，不准耽搁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所有警察的所有工作时间，被精确的记录着，检查着，都要经过王忠国的复核，都必须得到王忠国的签字确认。而他自己，从没有一天比别人早下班过，上晚班，加周末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多。他沉默地做着所有的事，因为他知道，要想东区有所改变，他必须以身作则！
　　三个月的时间，他在街上追过逃犯；看到过吸毒吸过量当场死在街头的粉友；看到过二女争一男，争得在街上扯头发打架的场面；看到过因爱不成泼人硫酸的惨象；看到过街头混混拿着西瓜刀当街开片的可怕场景；也看到因为贫穷而抱着子女从天桥上跳下来自杀的可怜人；更看到因为破产而杀了全家，然后再自杀的人。大千世界，所有能看到，能想到的悲欢离合，他都看到了，不但他看到，他的同事也看到，每一天都在这个世间上演。
　　三个月下来，王忠国觉得自己的神经快绷得要爆炸了。但其实在这三个月里，也有很多别的事情发生，令他感慨不已。
　　话说那个献血的星期五结束后，王忠国老老实实的在家睡了一个觉，第二天一早起床，就回警区参与他的第一天巡逻。跟他搭档的巡警是米有乔。
　　走到街上没多久，居然有人向王忠国献花。
　　走到街上没多久，居然有人向着王忠国高叫你好英俊。
　　走到街上没多久，居然还有人给王忠国送来热气腾腾的咖啡。
　　王忠国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人爱戴，不过心里的确是美滋滋的。直到有一个老婆婆走到他面前，拿掉他手中的花。
　　王忠国愣住了。
　　“小伙子，你到底是警察还是黑社会？”老婆婆问他。
　　王忠国不明所以：“婆婆，我当然是警察啊。”
　　“那你为什么要跟黑社会搞到一起？”
　　“跟黑社会搞到一起？没有啊？”
　　“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送你花，送你咖啡的人，都是黑社会小年青吗？”
　　“啊？”王忠国听到这里，真是面红耳赤，羞怒交加，居然第一天上街就被人玩了，自己还傻瓜似的以为多受人欢迎。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这么老实啊，可不能走歪门邪道啊。”老婆婆叹息着走开了。
　　王忠国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的市民多对他冷眼相看，米有乔怕他尴尬，赶紧把他拉走了。
　　“忠国，拦住他。”
　　猛然间，前面突然传来急喝声。王忠国也没听清到底是谁叫他，一抬头只感觉有个人没命般朝自己冲过来，他本能的一伸手，一个大背摔，就把那人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随即有人扑过来用手铐将那人双手铐住提了起来。
　　王忠国这才看清，来人是姬曌。姬曌摇着手直喘气，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又过了一会，司空贤也跑过来了，也是满头大汗直喘气。
　　“你们又在办什么案子？”王忠国问。
　　“办鬼呢，今天，哎，咳，咳，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司空贤深吸了一口气，平伏呼吸道：“本来约好去警察俱乐部锻炼的，谁知走在半道上姬曌说看到一个通缉犯，就追过来了，哎哟，这小子也够能跑的，累得我们追了九条街，好在碰到你。”
　　“你们追的是通缉犯？”
　　“公安部的一级通缉犯。”姬曌这时才笑着说：“忠国，你可立功了。”
　　王忠国看着那个垂头丧气的犯人，想到自己一出来巡逻居然就能抓到一个公安部的一级通缉犯，心情立时好了许多，先前的恼怒都消失了。
　　“忠国，这个犯人交给你带回去，我和神贤先走了。”姬曌说。
　　“行啊，行啊，你们先去休息吧。”王忠国连连点头道。
　　姬曌便和司空贤离开，但司空贤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盯着王忠国看，把王忠国看得莫名其妙：“你干吗？”
　　司空贤笑道：“忠国，我看到你脸上有桃花开啊。”
　　“神贤你又来了，忠国脸上种桃花？你不如直接说他脸上还养鱼得了。”姬曌笑道。
　　“信不信由你，很快就会应验的。”司空贤信心满满的说。
　　王忠国才不管司空贤的神算呢，打电话叫警车过来拉人，姬曌和司空贤也去远了。
　　这一天除了帮姬曌抓了一个逃犯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无惊无险便到了下班时间，王忠国回警区换了便服，交了枪之后回到办公室，惊讶的发现居民关系科的门口摆放着一个大花蓝，花香四溢十分诱人。
　　手机响了。
　　“喂？”王忠国看着陌生的号码，小心地接了电话。
　　“王SIR，这个花蓝喜欢吗？”
　　“你是谁？”
　　“你到东警区门口，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王忠国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洪明浩？”
　　手机里传出愉快的笑声：“想不到王SIR居然能听出我的声音。”
　　“你怎么有我的手机？”
　　“你的手机号码满大街派发，我知道有什么出奇？”
　　王忠国一想也是，自己每天派发多少宣传资料，上面都印着自己的手机号呢。但是他也没想到，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居然不是那些希望得到警察帮助的居民，而是一个黑社会的家伙。
　　“今天是不是你叫人来戏弄我的？”
　　“我可不是戏弄你，我是真的想送你花，请你喝咖啡，给你打打气，鼓鼓劲的。”洪明浩笑道。
　　“对不起，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打气和鼓励，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你不喜欢那我肯定就不做了，晚上可以一起去吃个饭吗？”
　　“我跟你应该还没到能一起出去吃饭的交情吧？”
　　“一回生，二回熟，你今天吃一次，不就有交情了吗？”
　　“公务员不能接受他人的吃请。”
　　“我知道你们有限制，送礼不超过五百元是不是？茶餐厅总可以了吧？”
　　王忠国眉头皱起来：“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你一定要这么说，也是有的。”
　　“有什么事？”
　　“你出来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
　　王忠国想了想，道：“好吧，我就出来。”
　　在大门口，王忠国看到站在跑车旁边的洪明浩，依然戴着墨镜，王忠国抬头看看天空，已经快黑了啊。
　　“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小餐厅吃饭。”
　　王忠国看看手表道：“我先打个电话。”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照顾你的母亲了。”
　　“你？”
　　“我不会害你的，你做警察的，有点胆量好不好？”
　　王忠国见洪明浩都这样说了，也就闭上嘴上了车，由得洪明浩把他带到何处去。
　　小餐厅坐落在深街小巷里，昏暗的路灯映照着古朴的街道，餐厅的牌匾油黑发亮的悬挂在正堂，一望便知年代久远，上面的字是古字，王忠国一时也没看懂。
　　“你能想到吗？这家店有二百年了。”洪明浩笑道。
　　“真的？那匾上是什么字？”王忠国问。
　　“就叫云吞小铺。最早是做云吞的，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但是有些东西二百年也没有变，这里的鲜虾云吞还是最好吃，自制的雪糕是绝品，冰镇果汁也非常好喝。”
　　“不卖奶茶吗？”
　　“有啊。这里奶茶是年轻人的最爱，但是四季冰镇果汁和雪糕才是绝品，一般人可是吃不到呢。现在你可以喝到冰镇梅汁。”洪明浩笑道。
　　二人边说边坐下，桌子是檀木桌，椅子是檀木椅，王忠国放眼望去，整个餐厅全是实木结构，从老板到侍应生，身上散发的不是商业气息，居然是一种仿佛与世隔绝古色古香的气息。
　　侍应生走过来为他们上茶，也不下单，直接上来两碗云吞面和两杯冰镇酸梅汁。
　　那碗是乌黑发亮的黑瓷碗，古朴雅致，筷子则是银筷，杯子是具有镂空感的琉璃杯。
　　“来这里吃碗云吞面要多少钱？”王忠国问。
　　洪明浩举了一根手指头。
　　王忠国犹疑了一下，缓声道：“100？”
　　洪明浩哈哈而笑：“你看着这店里的东西贵，是吧？但是你想想，一百年前的东西现在早就收回成本了，100元一碗云吞面，你去抢啊？不过也差不多，加一杯酸梅汁和等一下上来的饭后雪糕，正好100元。”
　　“AA制吧。”王忠国说。
　　洪明浩看了他一眼，笑笑，并没有拒绝。他们吃完云吞，喝着梅汁，侍应生端上雪糕，摆成心型模样讨人喜欢。在吃雪糕的时候，店里有人弹起古筝，悠悠扬扬的，令王忠国颇有些出神。
　　“走吧，我带你到街上走一走。”
　　“这个雪糕好清甜。”王忠国站起来，还忍不住赞了一句。
　　“二百年前的配方。”
　　王忠国看了洪明浩一眼，没说话。洪明浩带着他从餐厅的后门出去。一路向前走，走在青石板路上。那些青石板两板两板并列铺在地上，大约有二米宽，岁月流逝中被千人踩万人踏得光滑可见。路两旁的小楼都很旧，但却非常干净雅致，每栋楼前都挂着三盏红灯笼，上下三层各有九盏红灯笼，光亮从那朦胧的红纱中透出来，格外有一种温柔令王忠国心中暗暗称奇。直到路的尽头出现一座宗祠，王忠国抬头看着宗祠的名字，才恍然大悟，并赫然回首。
　　那宗祠是洪氏宗祠，回首所见远处对面那云吞小铺实际上是一个入口，只是驻立在小街上，并不引人注目。从云吞小铺到宗祠之间是刚走过的那条青石板路，两边小楼虽然是紧挨着，但也是独门独栋，类似于北方的四合院，却又不是四合院，而是一条名符其实的小街，左右两边的楼各有三十栋之多。
　　“这是我们洪家祖宅，二百年前从北方逃亡到这里建的。当时这个城市还只是一个小渔港，我们洪家着实在此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来英国人来了，再后来日本人来了，再后来，解放了，我们洪家也莫名其妙的从反清复明的宗社变成了黑社会。而到了此时此刻，我们洪家想向政府投诚。这个地方，你是第二个以外人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可见我们洪家的诚意吧。”洪明浩轻笑道。
　　“你们洪家真的有意投诚应该去找政府谈，找我，我难道能帮上忙吗？”王忠国说。
　　洪明浩笑道：“这件事不用你帮忙，昊哥和我大哥一直有沟通，我带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你帮忙，而是——”
　　“而是什么？”
　　“告诉你，我对你的诚意。”
　　王忠国微微皱眉。
　　“那天晚上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王忠国莫名的离开洪明浩两步。
　　“那天晚上的事我是认真的，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王忠国愣愣的看着洪明浩，被他的大胆惊住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的心意已经告诉你了，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王忠国疾声道。
　　“不用考虑什么？”
　　“我到目前为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