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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罪-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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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逸只好收回愠怒的眼神,听老李头继续说:“二十年前的案子的确很奇怪。我自觉不是笨蛋,也破获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那个密室在最开始我完全没放在眼里。但是几个月后我一点头绪没有,所以我怀疑那栋楼是活的。”说完,老李头喝了半杯茶润喉。打开了话匣子,后面的弯弯绕绕也不必再隐瞒了。他说,“你是个侦探,应该明白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在电话里谈,所以我必须见到老翁这个人。当年的老翁还没有搬到本市住,我坐了三天两宿的火车才见着他。他听说你母亲死在阁楼里非常吃惊,我已经忘了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只记得他的反应很奇怪。我并没有立刻询问关于阁楼的事,只问他跟你爷爷的关系怎么样,跟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他怎么说?”卓逸问道。
  “他只见过你的爷爷,你父亲他根本没见过,自然谈不上关系好坏。我约老翁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酒,关系也熟络起来。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才问到关于活着的阁楼。”
  老里头自嘲的笑了笑:“他当时跟我翻脸了。我们争吵的很厉害,最后他才说,阁楼就是阁楼,没什么特别的。我跟他要设计图纸,他说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笑的有些不厚道,调侃对面的老人:“你们俩倒是很像。”
  “是啊。”老李头又一次自嘲地笑着,“我们俩是很像,所以那件事之后偶尔会有联系。等我回来,你爷爷给警方上层施加压力不准再调查此案,我也被迫停职之后还跟他发过几次牢骚,我记得好像是又提到了阁楼的事,他还是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
  听的有点心烦,卓逸追问:“就这么点事至于让你把我次次扫地出门吗?”
  “如果只有这点问题我当然不可能赶你走。我没办法说的是当年答应你爷爷的事情。好吧,我会告诉你,所以不要再瞪我了。”
  这一点卓逸多少有些察觉。如果不是自家爷爷发话,这位老人绝对抵抗不了自己的追问。那么,爷爷究竟掩埋了什么?
  
  老人的目光悠远了也许,仿佛想到了二十年的景象,他说:“你母亲被杀的时候你只有五岁,受了刺激连话也不会说了。但是你爷爷可以确定你见过凶手,所以就从国外请回来一位心理学专家,给你催眠。”
  “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卓逸惊讶的反应,老李头笑了:“你才多大?这事没人告诉你、你怎么知道?其实,二十年前像我这样的警察对心理学啊催眠啊这些东西是很陌生的,我甚至觉得催眠有点神神道道的意思,完全无法接受。所以,我坚持留在现场。”
  “等一下。”卓逸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我被催眠的时候你就在当场?还有谁在?”
  “你爷爷,那个心理专家和我,就我们三个。”几句话说的有些心烦,老李头白了卓逸一眼,“别插嘴,老实听着。经过我就不罗嗦了,那个专家的催眠成功了,你也开始说出在案发当时所看见的。虽然你现在只记得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男子拿着刀,你母亲的手抓着男人。但事实上,你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卓逸不想听下去。他的大脑陷入了卡机状态,嘴巴微微张开,却无法发出声音。老李头不再顾虑这个年轻人的感受,继续说:“你看的人是,是你父亲。根据你的叙述我们都觉得非常奇怪,那时候你还小,不会使用什么描述性的语言。事后我跟心理专家分析了几次。”
  说到这里,老李头忽然停了下来。单手抹了把满是皱纹的脸,沉闷而又落寞。他再度开口的时候说:“去给我买盒烟。”
  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掐断了,卓逸飞奔着去吧台买了一盒最贵的香烟回来。他亲自给老李头点上,看着他狠抽了几口,脸上流露出怀念的惬意。
  “快说,你们分析出什么了?”卓逸终于等不下去,追问。
  “经过专家分析你几句只有五岁孩子才能说出来的话,结论很奇怪。在你当时的眼睛里看到的父亲是忽然,不对,这么说也不对。”老李头琢磨着用词,“应该说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对,没有一点过程,这个人就像是……”老李头又卡住了,他举起双手比划着,“前一秒还是空地,下一秒就忽然多出一个人来。”八成是被自己的说法惊悚到了,老头打了个颤,喝了口茶,继续道,“剩下的分析结果还是很正常的,你所看到的事情经过是,你母亲抓住了男人想要刺下去的刀,但是力气过小还是被杀了,你父亲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就像一个假人。”
  “然后呢?”卓逸的手在不知的时候握成拳头,过于用力使得每个骨节惨白起来。
  老李头把自己的茶推给他,淡淡地说:“没有然后。说到这里你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哭喊起来,专家只好停止催眠。并根据你爷爷的意思,封存了关于你父亲的记忆。”
  
  这就是老李头坚持了二十年不说的事实,这就是爷爷为什么强迫警方停止调查的原因。那个抛家弃子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杀,儿子变成半个痴儿却无动于衷!
  
  他没办法去找爷爷质问,封存了那点记忆也是爷爷对自己的爱护。亲人的关怀要如何冷着脸去打破真相?他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但心中的一口怨气却无处发泄。不管是对谁的,爷爷也好,父亲也罢,他甚至怀疑卓然都知道此事,唯有他被蒙在鼓里。难怪每次自己要追查当年案子的真相时卓然总是暗示着放弃,因为父亲默许了那个男人谋杀了母亲!这种至亲相残的事实所留下的恨要怎样化解?
  
  离开茶馆后,卓逸带着老李头先回家拿些东西,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让老头躲一阵子。一路上,卓逸面色苍白始终不语。老李头倒也没后悔告诉他这些,只是不大喜欢这个一向有些傲慢的年轻人流露出隐忍不住的愤怒。他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找到他。“卓逸坚决地说,“我要问问他为什么。”
  
  把老李头安顿好之后,卓逸冲进了一家药店。他的头一直在疼,又不想回家拿药,只好先吃点普通的止痛药。他知道自己这个头疼病很霸道,一般的止痛药很难起效,所以他吃的药量较多,疼是止住了,副作用心悸虚汗也随之而来。他坐在车里,在储物箱内拿出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被步履匆匆的人们渲染的极是热闹。车内没有打开暖风也没有开灯,他微微有些发抖的手夹着香烟,猛吸一口,辛辣刺激着口腔和肺部,一阵恶心感让他干呕了几声。
  他试图在麻木的脑子里分析出老李头那些话的线索,但这时候显然是力不从心。他想回家,想跟俊阳商量商量,不知怎的他已经握住车钥匙的手又放开了。
  
  这种事能跟谁说呢?他心中苦笑。
  
  当一个人的心里积满了愤怒和痛苦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的,不然总会在不久的将来以绝对不合适的方式爆发出来。卓逸自认还有些理智,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矛盾过。关于父亲,他并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催眠的时间过了二十年,记忆中的那把锁松动了,一些零星的碎片会偶尔冒出来。这些碎片是寻常而又温馨的,所以,他无法想象冷眼旁观妻子被杀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
  
  仰起头,看着在眼前缭绕的烟雾,他在想着:你是主使吗?或者说你无力阻止?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给一个明确的回答。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要活着!
  
  晚上九点,卓逸回到了老宅。他要跟卓霖谈谈,尽管身体不适也必须这样做。只可惜,卓霖和庄礼都不在,听何妈说他们去郊外的公寓帮着爷爷和大爷爷安顿行程了。卓逸固执起来,决定连夜赶去郊外。
  何妈拦住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她看着出生的孩子,忧心忡忡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卓逸随口说着,勉强一笑。
  “骗人。”何妈不满地说,“别人看不出我还看出吗?是不是又头疼了?这几天累坏了是不是?听何妈的话,去房间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卓逸的身体似乎真的很糟糕。但是,不要住在这里,他答应过俊阳晚上回家,所以,一定要回家。
  
  当卓逸头昏脑胀往家赶的时候,俊阳正在做着一种很古怪的训练。客厅内被拉起很多线,线上每隔一点距离绑着一个小小的空瓶子,他手里拿着特殊的器械蒙着眼睛坐在中间纹丝不动。客厅内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俊阳能够听见那难以捕捉的微小震动。所以,卓逸猛地推开门,一股劲风袭来吹响了客厅里的叮叮当当。俊阳急忙掀开眼罩,一回头发现狐狸好像很不对劲。
  “怎么了?”他起身迎去,话音未落已经把狐狸半搂进怀里,诧异他苍白的脸色和冰冷的手温。
  “送我回卧室,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要求简单又明确,俊阳只好把人抱起来送入卧室。
  灯不让开,衣服不让脱。一向有洁癖的公子反常到了极点,甚至催着俊阳马上出去。后者看了看卷曲在床上的狐狸,默默地转身离开。
  
  这一晚他们在谷底被压抑的昏暗笼罩,寻不到来自头顶的那一缕光。笨拙的不知道怎么相互寻求温暖,只能回到自己的壳里等待着第二天的天明。
  
  天明,如期而来。晃着卓逸的眼睛带来了一丝温暖。他开始讨厌一身的汗湿,冲进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他想到了俊阳,不知道这人在昨晚能不能察觉到什么。
  
  “你在干什么?”在客厅发现了木讷的男人,完全搞不懂他坐在乱线和瓶子中间是因为什么。走过去,仔细打量这些寻常又奇怪的东西,遂又发现在俊阳的手里还有个小小的类似控制器的玩意儿,忍不住又问:“到底在干什么?”
  “反应训练。”俊阳掀起眼罩,解释说,“这些线很特殊,绑上瓶子后会有传电感应。我必须在不去看的情况下听出是哪些瓶子被吹动,按下手里这个相对应的按钮。如果听对了,不会有反应;如果听错了,贴在身上的感应电极片会发出微弱的电流。”
  不知为何,卓逸一肚子火气!一把扯掉俊阳黏在身上的电极片扔在一旁,气哼哼地说:“你就是以这种方法自虐了一个晚上?”
  “是训练。”俊阳脱口说道,“跟你在一起时间久了,我在退化。”
  闻言,卓逸促狭地笑着,下一秒忽然冷了脸,近乎于暴力的扯断了这些有钱也没处买的线,像是扔垃圾那样顺着大敞的窗户丢了出去。
  站在他面前的俊阳也冷了脸,扯掉还戴在额头上的眼罩,再也不看愤怒中的卓逸,转身去了浴室,浴室门被他弄出巨大的声响,隔绝了这次不该有的误会。
  




94

94、23 。。。 
 
 
  早上的矛盾一直在持续着。卓逸始终没有笑过一次,甚至没有一点好脸色,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去郊区公寓。”卓逸简洁明了地说。
  
  他们在沉默中赶到了郊外的公寓。才走进院子里两个小家伙飞奔着出来,卓逸总算看到了赏心悦目的童颜,却不想两个小东西齐刷刷地扑进了俊阳的怀里,那一声甜甜的:“阳叔叔”把卓逸气的小脸煞青!
  俊阳一手抱着一个,两个小东西都搂着他的脖子完全忽略了亲叔叔的存在,不满地埋怨着俊阳为什么才来探望。
  卓逸恼火,很恼火!气哼哼地走进屋子里,迎面看到了爷爷。
  “来了。”庄肃随口言道,“不在外面查案跑这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爷爷,我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庄肃微微蹙眉,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只说:“跟我来吧。”
  
  俊阳在客厅陪着两个小家伙玩电动机甲打怪兽的游戏,说是陪着,其实也只是看着而已。时不时还要充当两个小家伙飞扑过来时的靠垫。就这样嬉闹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他开始着急卓逸怎么还没出来?
  
  书房里,庄肃气恼地瞪着卓逸,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去搞风搞雨。”
  “不是我要搞什么,而是您太护短了!”卓逸据理力争,“当年确定杀人凶手是您儿子,就向警方施压停办案件,这不是护短是什么?那今天呢?您会不会因为又知道了什么,继续护短?为什么最开始我问您的时候不说大爷爷一家回来的真正目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大爷爷这次回来准备宣布遗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案子有关系!”卓逸火了,开始跟爷爷吵嚷起来,“遗嘱代表什么?在豪门里为了遗嘱至亲相残的事少吗?强者胜,弱者败,走投无路跳楼卧轨的少吗?我纳闷的很,大爷爷身体健康,少说还能活个五六年,为什么急着宣布遗嘱?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您二位才知道。”
  
  卓逸的质问在庄肃的脸上留下了愠怒,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重又坐下,在沉默中点燃了手里的烟斗,一口一口吐出了灰白色的烟雾。一双还是很精亮的眼中有着卓逸看不透的深邃。这样的深邃让卓逸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但他希望得到爷爷的坦诚。
  递到嘴边的烟斗复又放了下去,庄肃平淡且冷静地说:“既然你这么在意,卓熙的案子你就不要查了。”
  闻言,震惊。他大喊着:“爷爷!”
  “我会通知警方禁止向你透露任何信息。”
  “您不能这样。”
  “给你两个小时离开本市。”
  “休想!“
  “你藏起来的老李我会照顾。”
  涌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只能喊着:“你老糊涂了?”
  
  他们的争吵声传到了门外,准备出去散步的庄严和庄卓霖闻声赶忙推门进来。一见这祖孙俩指着对方大喊大叫,庄严拦着庄肃,庄卓霖拦着卓逸。即便如此,卓逸还是在叫嚷着:“你无权决定这些。”
  庄肃明显被气火了,隔着庄严用手里的拐杖指着卓逸,叱道:“我是庄家的家长,是你爷爷。你敢一意孤行就不要叫我爷爷。”
  “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孙子!”卓逸口不择言。
  卓霖紧着劝说卓逸:“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说着,他连推带搡的把卓逸弄出了书房。
  
  这会儿,庄严也将庄肃按坐在了椅子上,他歉意地说:“辛苦你了。”
  气喘吁吁的庄肃没吭声,只是拍拍哥哥搭在肩上的手背,连叹息也无力。
  
  “你还较什么真儿?走走走,出去冷静冷静。”卓霖推着卓逸下了楼。
  
  这时候,已经听到争吵的俊阳也走到楼梯前,卓逸闷头急行看也不看他直冲门外。他只好跟两个小家伙摆摆手,追着卓逸去了。
  
  车内沉默的气氛比来的时候更加压抑。卓逸不说要去哪里,俊阳只能朝着家的方向开去。等着打开家门,卓逸一股脑地冲进去,脱了外衣大力摔在地上,随手扯开衬衫的时候崩飞了几个扣子。
  俊阳一把抓住他:“到底怎么了?”
  回了头定睛看着俊阳,直白地说:“我想打架。”
  
  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但俊阳却极为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告诉他:“我尽量不打你的脸。”说着,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
  这一脚,俊阳连三分力都没用,即便如此卓逸还是咬着牙踉跄了几步。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急如暴风雨般的拳脚。俊阳发现,暴怒中的卓逸还是有一些威胁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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