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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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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见皇甫翰如此轻易地猜出谜底,公输月不大信,回首向命题的不归求证。见师傅笑目如星地点头,便知对方确是答对了。
  “那是什麽地方?”公输月兴致勃勃地四处观望。远远看见一群人凑在一起,好奇心顿起:“去那看看。”
  一手拉著皇甫翰,走近一瞧却是有人在猜灯谜。
  
  




10

14 。。。 
 
 
  摊主见他们三人衣著光鲜,气度不凡,忙上来招呼:“小人这有一灯谜,供大家揣赏,若客官猜出谜面则能赢得现做的泥人一个。”
  顺著小贩手指的方向望去,摊子旁边的确有个台面上竖著几个小面人,栩栩如生,好不可爱!
  童心正盛的公输月自然是高兴,拍著手叫好。皇甫翰仍是冷著脸,沈稳地立於写著谜面的灯笼面前。
  “灯谜迎春(打一字)”
  儒麟余色只是瞥了一眼谜面便将目光移至他处,不知是猜到了,还是不感兴趣。
  最急的是迫切想要面人的公输月,眼巴巴地望著思忖的皇甫翰:“暖暖,猜到了吗?”
  皇甫翰朝他一笑随即道:“可是一‘枫’字?”
  摊主闻言一怔,忙问怎解。
  少年华贵之态毕显,昂首解道:“因‘灯谜’又称‘文虎’,可扣为‘虎’,由於‘风从虎’,又以‘风’扣之。故灯谜便是‘风’字,迎春的除了春花便是春木,大胆揣测,其左是个‘木’字,可对?”
  众人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又望见摊主首肯,惊诧之余对这惨绿少年更是折服不已。
  公输月也拍手叫好,捉住一旁人的手,拉著他向立著面人的台板走去。
  “好聪慧的娃娃!我甘拜下风!”那商贩颇有侠气地一拱手,愿赌服输地捏面人去了。
  儒麟余色却始终不露喜色。思及这敏慧的孩子是皇甫旬与别的女子所生,一团醋意便袭上来。
  想这孩子贵为太子,诗书定也是读得多了,又怎是区区重门能难倒的。余光瞄见公输月和皇甫翰牵手望著泥人的样子,不由想起年少时的种种,目中难得露出几分哀意来。
  手艺人手脚很是利落,不一会儿一个身著锦衣的面人便横空出世。
  公输月捧著爱不释手。细看这面和的玩意儿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暖暖,你看这面人可像我?”
  “嗯。”
  的确像。尤其是那温润如玉、灵动如云的眼睛。皇甫翰不由多看了两眼。
  哪知手中忽得一沈。
  “给你。”
  “不喜欢?”
  “喜欢。”那小人儿直截了当地答。
  “那…”
  “喜欢,所以才送给你。”
  贵为太子的娃娃心中一动。一直以来他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因巴结或宠爱而送他宝物的,自然也不少。但此刻,手中的面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重得多。
  “喜欢的东西送给我,那你呢?”见那小人一脸的喜意,丝毫没有一点不舍的样子,心中更是感动,便不住追问对方该怎麽办。
  谁知那小人儿竟道:“我喜欢你。”
  一时语塞。
  “我最喜欢你。”软软的小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公输月的手有些冰,这让皇甫翰心存怜惜,不自觉地将掌中的手握得紧些。
  虽知此“喜欢”非彼“喜欢”但心头仍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忙深深吸一口气,强按捺下那份悸动。
  自知失态的皇甫翰试图转移注意,,殊不知从这刻开始他便已被一张名为公输月的网牢牢套住。
  “咻──砰”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攥住身旁的手。
  皇甫翰给受了惊吓的小人一个抚慰的笑脸,示意他抬头看。
  公输月有些怯地缓缓抬头,却瞧见那如雨的银丝铺天盖地地落下来,顿傻了眼。许久才喃喃地赞道:“好漂亮!”
  逢年过节,宫里也会燃烟花,气势比这宏大,景象也比这美丽百倍。可那恢宏的景象却让身陷宫闱的人遍体生寒。而民间的烟花虽气势不足,但那种祥和是宫廷的冷光所无法比拟的。皇甫翰凝著那绽开的巨大金花出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身边的公输月,虽小脸冻得通红,眼里却满是乐意,他也出奇满足。
  
  烟花是元宵夜市的压轴戏,因此烟花燃毕,灯会便也接近了尾声。
  
  於是,一大两小三人,各有所思,抱著丰厚的战利品一道归去了。
  
  




11

15 。。。 
 
 
  什麽是时间。
  在练剑摸鱼的某天,公输月曾歪头问过这麽一个问题。
  皇甫翰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沈默。
  什麽是时间?
  时间就是你伸手想要抓住却永远抓不住的东西。
  就像现在。
  这刻皇甫翰还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下一刻便将下山离开。
  明亮的双眼含著泪,微红。
  “暖暖。”
  一年的相处留下了回忆,却也为即将来临的离别埋下了伏笔。
  “能不能不走。。。。”暖暖是他最喜欢的师弟,现在说走就走,这让小小的月怎样也不能接受。
  明明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不能。。。。但。。。月你可以上京来找我。”虽然心里明白就算眼前的人就算是上京也见不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编织些谎言,只为了让公输月好受些。
  离别,这对男儿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为赴仕途与情人离别,为赴沙场与家人离别。
  可到底…到底,这两个字对於四岁的公输月还是太过沈重。
  “。。。。”
  见事情毫无转机,小娃娃的神情黯淡下来。
  久久才从袖中掏出一快玉:“这是我娘让我带著的。。。送你。”这是他自个儿一直贴身带著宝贝,现在暖暖要走自然是要做个纪念。
  “谢。。。谢”没想到月会有礼物相送。
  “这个给我。”眼疾手快的他从皇甫翰腰带上拿下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头。
  想他的暖暖也不是小气之人,总不至於不舍得这块石头吧。
  公输月不知道那是皇甫翰已经过世的奶娘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奶娘虽是奴才,可皇甫翰对她的感情却如对亲娘。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出口。
  “少主,要起行了。”一边的侍卫心里著急却不敢过於催促。
  “月…”还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什麽来安慰对方。
  公输月笑著,眼里却还是泪。
  踮起脚在皇甫翰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轻吻像掠在心上的羽毛。
  皇甫翰一惊,转身便走。
  才走出几步,便又回过头来,望著小人儿努力踮脚向他挥手的模样,大宓的储君,才如梦初醒:离别真的横隔在了他们之间。
  又望了公输月几眼,咬咬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就像夫子教诲的那样挺直了身子,一步步端庄地下山。
  等下了山,见到别人惊异的眼神,再摸摸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侍卫一路跟著,虽瞠目结舌,却不敢多言半句。
  看著一向矜持的小主子抖动著肩膀,不禁心生怜惜。
  原来太子也有伤心的时候。
  
  暖暖走後,公输月没了伴,著实安生了一阵子。
  在某天下定决心要好好练剑时,却被一脸惨白不归抱著便走。
  “去哪?”
  “京都。”不归的声音仍是冷,却带了不可抑制的颤抖。
  那岂不是可以见到暖暖!
  欢呼一声,不明发生了何事的公输月怀著万分的喜悦随著不归一同向京都进发。
  
  院中的火深印在清澈的眸中,满目的纯真化为灰烬。
  “暖暖。”他努动著嘴,讷讷地只喊出这样一个名字。
  “管家你带著月走。”从怀里掏出一袋盘缠,塞给唯一幸免於难的老奴。
  不归的脸被公输府燃起的大火印红:“不要再回来,走得越远越好。保护好他。”言尽於此,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不归施力,一掌击在马上。那马儿受了惊撒蹄便去。
  
  很多事请就是这样,你越不愿他发生,他偏是发生了。
  这就是命。
  
  




12

16 。。。 
 
 
  人与事是不能长久的,可时间不会因为人与物的消失而停滞不前。历史的书卷在沸腾的热浪中悄然翻过一页,留给後人的是一段复杂错综而又矛盾的情感纠葛,有人死,有人伤,而有的人就这样倏然消失在马蹄扬起的轻尘中。
  公输家败了。
  大宓九十五年,袁帝逝世,新帝景帝继位,年号足襄,践祚之时年仅十岁。这位年轻的帝王继位後,先除内贼,後平边疆,使大宓进入空前的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茶余饭後,少不了磕牙打屁,谈谈东家丢了什麽样的狗,西家捉到了几对奸。
  
  当然有甚者用闲钱买通了後宫门的小太监,听听皇帝家中的闲话,听得多了就大致串联起来,请人制成书,虽笔拙,可也有几分传奇竟也能流传至今。
  
  他凭栏骋目,一身黄袍,夺人眼球,金灿的冠顶代表著权力亦意味著孤独,高处不胜寒。
  在许多年前他还不惧清寒,执意独上高楼,天地乾坤於他独掌,但如今在鼻尖萦绕不去的却是那人的温!,末了伤他最深的竟是这夜夜缠绵的美好。
  夜幕低垂,他恻然,他早该知道这份感情注定糜不有初。
  “皇上,你就这麽贱?”正如那人所说的,他确实贱。贱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贱得忘了自己该有的抱负;贱得荒谬而不知羞耻。
  胸口一紧,气血翻腾,口中带著腥咸的唾液让二十有五的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离得这麽近,触手可及一步一步攫走他的气力,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曾亮如黑曜石的双瞳渐渐黯淡,失了年少的几分轻狂,终於完全收敛了光,一潭死水,连风都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手中握著一枚并不起眼的玉佩,反复磨挲,以还余些知觉的指腹细细感觉著,奢望能沾些那人的余温,睁大眼睛连细微的纹路都舍不得忘记。
  一生荣华,江山似画。而这位坐拥江山,受万民景仰的帝王想要的那麽少。一块玉佩,半生记忆,便足矣。
  俯望天下,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
  他勾起嘴角,眼眶干涩地像要裂开一般,嘶哑的嗓音轻轻地吟唱:“江山再美,只是水中花,万里乾坤不如他。。。。江山再美,只是水中花,万里乾坤。。。。不如他。。。”
  一切都让他无法喘息。记忆铺天盖地与惨淡的如今形成对比。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儿时的承诺像一根针埋入心里,看不见血只留下晦涩的疼。过去,好像很远了的过去,忽得鲜明而豔丽。那张太过夺目的脸骤然浮现,让脚步虚浮的他不住後仰,喃喃自语:“公输月。。。。为什麽你要是公输月呢?”
  失去焦距的双眼重重地阖上。。。
  既然,既然一定会结束,那麽为什麽要有开始?
  他到底做了什麽。。。。让老天这样费尽心思地折磨他。
  若,人生只如初见多好。
  一切都只是一场回忆。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现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带走。。。。除了那已然枯死的往昔。
  原本蜷起的手掌因失力而打开,那块玉仍留残温。
  又蓦然记起想要永远在一起的心意。
  多麽可笑。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说得好像他们做得了主似的。
  
  生死是大事。
  是帝王也无法左右的大事。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命运总是在暗处,轻笑著伸出手,把人推向早已设定好的结局。即使错了位,也会落向另一个未知。
  一生一世;说得轻巧。可即使少了一炷香、一盏茶那也不是一生一世。
  就像一盘布局精妙的棋,一步错,步步错。全盘皆输是迟早的事。
  恍惚。一瞬间就占据了他,这日理万机的身体也终於有了疲倦的时候。
  “皇上昏倒了!”蓝衣宦官尖细的嗓音为这太过岑寂的夜拉下帷幕。
  连风都静止了,只有天边的冷月还噙笑看著人间。
  
  温暖的床榻也已温暖不了他逐渐冰冷的躯体,太医将龙榻团团围住,针灸带给皮上巨大的疼痛感,穴道的刺激也只是让这年轻的帝王微拢起了眉头,一声都没有吭。
  畴昔的美好与痛苦交织成一场梦魇,他身陷其中,黑暗展开无数个触角挖掘著他记忆深处的那些东西,命运则伸出一万只手牵引他走向深渊,一步又一步,怎麽都不让他轻松。
  恍惚中,时光流转,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13

17 。。。 
 
 
  九旒冕的珠帘挡住了少年皇帝的眼,他的嘴角始终噙著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大殿之上空无一人,嗒嗒作响的马蹄声特别刺耳,好戏即将上演。
  
  太和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身铠甲的男人手中持著剑,直指皇帝眉心。
  “皇叔。。。。”少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倒像是候了多时,挑高眼角问,“你是打算弑君麽?”嘲讽的语气与冰冷的神情,让这原本就清冷的大殿变得愈加寂静。
  “我看你这黄口小儿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早已作好万全的准备,差得只是你的项上人头与那张与你不相配的龙椅。”那持剑的男人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这个少年亲政已近一年。不过就种种迹象看来,这从小便受万人瞩目的少年也不过是只病猫罢了。
  眼下天下垂手可得,他自然也不必忌讳,出言也不逊起来。
  “皇叔啊。。。。我该说你愚笨不忠好,还是迟钝且不明世故呢?”在这大殿之上确实有人已摸到了棺材板,但…绝对不会是他。
  “你在说什麽?”老者有些愠怒,“来人!把这昏庸无能的小皇帝绑起来。”虽剑已出鞘却仍将它收回,他毕竟是皇甫翰的亲叔叔,若亲自将他斩砍,必定会有人动摇,他不想冒半点风险。
  “呵呵。。。。哈哈哈。。。。。。”冠顶的珠帘啪啦啪啦地响起来,“皇叔原来你还不懂。。。”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现在明白也已经晚了。“
  “来人!将这叛臣贼子给朕拿下。”不发威的老虎并不代表他不会发威,一股肃杀之气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那亮如星子的目中射出令人发怵的厉光。
  整齐的脚步声让方才还成竹在胸的皇甫宪有些恐惧,他瞪大眼惊愕地转过头。
  “臣,洛戚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威武的大将,很明显是风尘仆仆而归。
  “洛将军自谦了,将军救驾有功才是,何罪之有?”皇帝该有的气度与措辞这少年已一一具备,几句话,一来收买了人心,二来更是刺激了在一边呆呆站立的皇甫宪。
  “你你你。。。。。”手指当今天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高妙的一招棋,这个色厉内荏的小皇帝,竟真有本事将千里之外的洛戚调回。
  “大胆!”洛戚刀出削去了皇甫宪大半个袖。
  自知事败,又见明晃晃的刀剑向自己攻来,皇甫宪眼前一暗,跌坐在地上。
  “皇叔,您方才的气魄哪去了?您不是要弑君麽?怎麽,这会儿朕还好端端的站著,您倒是坐在地上了。皇叔请起。”逢场作戏的本事他自打娘胎里出来便开始学了,因而此刻,纵使是面对最下劣的敌人,年轻的皇帝仍能以最平静的面目相对。
  “皇上。”
  男人忽然冷下嗓音的敬称,让皇帝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
  坐在汉白玉阶级上的男人转过身,目光如炬,撞上少年已起了几分波澜的眼睛:“弑君是大罪。”与少年有几分像的嘴角勾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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