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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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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道之异处,正在于此。”
    再一次的三年之前。
    十七岁的萧见深与二十岁的萧见深几乎无有差别。
    太子仪仗、金辂车、日月山川的衮服,自有禁卫一路禁街,招摇着从京师入城大门直上内皇城大朝殿。
    正中的宝座上空无一人,左侧垂帘之后却约略有一个妩媚又端肃的身影。
    妩媚于女性的曲线,端肃于皇后深青的翟衣。
    内监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将种种印玺跪呈自辂车上降下的萧见深。
    萧见深于是升座于皇太子位,接皇太子监国印玺。
    帘幕后的骆皇后悄然而退,皇帝的宝座上依旧无人,从此往后,百官将在此低首,天下将臣服足底。
    而萧见深所做的第一件事广为被世人所知之事,就是三月之后牵涉甚广,曾经乃至现在,都被文人士子与普通百姓作诗或童谣讥嘲的“京官舞弊案”,其中叫人最为唏嘘的,就是两袖清风却被以贪腐杖死御阶之前的太子帝师。
    五月的天热得发闷。这是“舞弊案”突然爆发的第三日。这一日,帝师与萧见深相较于宫中御书房。
    帝师乃是一位中年儒雅之士,他并非萧见深小时的唯一座师,却是萧见深十三岁中途回朝且再入江湖之后,唯一坚持三月必写一份教案与功课远程寄送给萧见深的老师。
    多年下来,萧见深亦十分尊重对方,也多少认可对方的主张。
    但在土地一事上,他们的分歧无法转圜。
    “殿下,”站在萧见深背后的男人沉声说,“你要做此事,就是与天下为敌!这满朝的文武,这全天下的地主,从此都只会致力于与你斗争!你叫他们破家失财,他们就能拧成一股绳一同对付你!一个人是无法和一个天下抗衡的,身为人君,当思舟与水之理,因势利导,疏通阻塞,方才是治国之道。”
    “老师此言谬矣。”萧见深道,“文武百官与地主,固然为水,不过沧海之一粟;莫非老师也认为,这一部分的人占了天下多少的土地,就占了这水中多少的比重吗?”
    “然而那些不识文字不知礼仪的凡民又懂什么?”帝师奋声争执,“臣不反对殿下处理其中一部分的人,也不反对殿下最终将土地还与百姓的宏愿,但殿下切不可操之过急,昔炀帝修建大运河之结果,史笔铮铮,殿下莫非一点教训都不能吸取吗?”
    萧见深转过了身。
    月光照亮他的面孔。那面孔如天之月,如山之雪。
    “老师觉得百姓因愚昧而可憎吗?”他问。
    帝师拱手:“臣并无此意。然而百姓之愚昧总使其容易被人利用,殿下应当做之事,不是一味的怜悯,而是将其引导矫正;殿下当务之急,也不是一味的因怜悯而站在整个朝堂文武的对面,而是将朝堂文武化为自己的臂膀双手,如此方能搬弄天下。”
    萧见深微微一笑。
    “老师说此话之时何不看孤之脸?老师可曾记得最初给孤布置功课时所写的开篇?”
    “党锢之祸不止,党争之日不绝;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
    “老师说孤对百姓怜悯过甚,以至于失了决断……孤之心,其实未曾如此。百姓在孤之心中与野草无异,百官与地主在孤之心中与藤蔓无异。若野草缠缚藤蔓之身躯使藤蔓伏地,野草该杀;若藤蔓抢夺野草之生机使自身肥大,藤蔓该杀。孤认同老师之言,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老师却未见认同孤的平衡之道。”
    帝师无言,片刻后道:“殿下竟还记得此句……臣几乎忘了。”
    “国朝至今,虽内忧外患,文官依旧掌握有足够权柄。正如老师所说,若孤不向他们做出一些妥协,政令甚至难以出京,毕竟各州府主管全是科举出来的书生,只要是书生,就有同届,就有座师。若一个科举出来的书生,敢不在意同届,敢不在意座师,他便当真该被口诛笔伐,唾骂不止。所以他们当然连成一线。”萧见深顿了顿,“若此事稍一妥协能够办成,孤不惮于对满朝妥协一二。但此事真要办成,孤不能有一步妥协。老师不必再劝。”
    此时耿夜深深,寂然无言。
    站于萧见深面前的帝师沉默片刻,去头上乌纱说:“此事臣不敢苟同。”
    萧见深的目光落在帝师脸上。
    君与臣,师与徒。
    他道:“老师当知,孤既作此决定,便容不得知晓事情而心怀反对者。”
    帝师道:“臣知。”
    萧见深又问:“老师可回心转意了?”
    帝师道:“臣还有几句话。”
    萧见深微一沉默,随后颔首:“说。”
    “第一,臣与殿下非同道之人,然臣今夜所说诸言,无一字为己,乃忧虑江山社稷之安稳。臣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黎庶。请殿下留臣身前身后名。”
    萧见深说:“可。廷杖之下,具为诚臣。”
    “第二,臣之家人,请殿下赐毒酒一杯,与臣一道上路。”
    萧见深说:“可。”
    “第三,臣以命死谏,殿下将来若因此而路遇危难,忆起臣之贱命而能中道收手,臣含笑九泉;臣以命死谏,殿下将来若真排除万难,做成此之一事……臣亦含笑九泉。”
    萧见深:“……可。”
    然后。
    宫中侍卫进入,将其拖出殿前阶上,而后便有专司廷杖之人上前,杖责而下。
    重重的拍打声在夜里传出老远,几杖下去,血肉模糊。
    萧见深就站在近前。
    一滴血划开夜幕飞溅到他眼睫之上。
    他一合眼,血珠便自眼前滚落而下。
    这一年,五月榴花红似火,流红了这京都几重楼。
    傅听欢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突然间明白了对方何以慈悲,何以冷酷。
    他沉思许久,缓缓说:“你的名声就是因那时之事被众人攻歼,方成今日局面。”
    “不错。”萧见深说。
    “而你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便如尘埃草芥,不能撼动你如磐石前进的脚步。”傅听欢又道。
    萧见深以沉默表示认可。
    “可惜世人不知你究竟做了何事,最该为你生死的人骂你如炀帝厉帝,是否诚为可笑?”傅听欢道。
    “我并未因怜悯做最初,亦不需因回报做最后。”萧见深道。
    “……是。”傅听欢如此说,“你不过因为平衡之道。”
    他又一沉思:“你好男色之流言应当也是自那时而起,这就是三人成虎,言之凿凿了吧。”
    “没错,孤不好男风。”萧见深回答,但在说话这句话之后,他看着眼前的人,却突地一顿。
    这点细微的之处并没有引起傅听欢的注意。傅听欢此时只微笑道:“哦?殿下被传言了这么久,就当真没有对——”他看着萧见深,问,“任何一个男人,产生些许兴致吗?”
    殿宇内声音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住。
    呼吸、心跳,所有的一切,在这时都凝滞固定。
    然后这些被一道声音打破了,是萧见深的声音:“……孤只曾与一男子春风一度。”
    傅听欢唇角的笑如冰雪消融。
    然后他再听萧见深说:“那是孤之后宫十几个奸细之一,孤现在已不想深究。”
    刚刚融雪的微笑还不及因春风而绽放,就再次凋零。
    傅听欢定定地看着萧见深。
    片刻后,他很轻地“唔”了一声。

  ☆、第43章  四三

原来对方不知道那一天夜里的是自己。
    傅听欢这样想。这是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性,但似萧见深之辈,又何必矫言否认,吃了不认?
    真正的他或许不足够让人喜欢,但绝非一个懦夫。
    傅听欢几乎一瞬就认定了萧见深说的乃是真话,他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实他此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是冷静。
    像眼前所有花团锦簇的雾霭都被拂拭开的明晰与清澈。
    此刻再深究过去萧见深究竟表现得多么情深意重、或者他曾经误会对方究竟多么情深意重已经毫无意义。但傅听欢心中有最后一点的疑惑,于是他微微而笑,问道:“其实我还有一点疑问,我当日夺你账簿,但这账簿是假的……所以当日我之所以得手得不费吹灰之力,是因为你想顺势钓出幕后之人吗?只是你没有想到我会干脆利落地,提那些人把黑锅给背全了,反而断了你的线索?”
    “不。”萧见深很快否认,“那日你突然动手,我确实意料之外。否则只被你割裂衣服掉出账簿就够,何用施展苦肉之计?你夺了账簿而走,孤没有认真遣人去追,倒是因为由你之行动起了如此念头。”
    “那是为何?”傅听欢问。
    “在那日之前,孤以为你已经弃暗投明,愿做忠臣为孤效力了。”萧见深缓缓道。
    傅听欢的目光轻轻一闪:“‘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不错。”
    傅听欢又是微笑:“原来如此。我如今彻底明白了,萧见深,你……”
    他想说我如今总算知道你的真正心思。
    又想说萧见深你真是天下第一等负心绝情之人。
    又想说你之慈悲于天下苍生,你之绝情于任何一人。
    但他最终缄默不语。
    他这时方懂了自己母亲蹉跎一生的痛苦与悲凉。
    摧折了骄傲,打断了脊梁,满心满眼全是一人,为此连躯壳都失了神魂,只剩一个壳子在烘炉之中反复消磨,病痛入骨,最后郁郁离世。
    这纵然不是世间悲哀之极致,也是世间大悲哀之一。
    而对傅听欢而言。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屑、都憎厌、都弃如敝履的东西。
    他不会是第二个母亲。
    傅听欢冷静地想,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平静与平和。
    他已下了决心。
    唯有斩情于此。
    ——唯有立杀萧见深!
    这个念头自心升起之时,整个身躯都仿佛置身冰雪之中一样寒凉。
    于是他的脸上似乎也覆了霜雪之色。
    萧见深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傅听欢,傅听欢神色的变化自然尽收他的眼底。
    “听欢。”萧见深忽然又出声。他不解于对方兴致为何明显低落。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所说的种种,也只能以为对方或许不能接受他人对事的做法……但这件事萧见深不需要任何人接受。
    这件事上,萧见深只分两种人:阻碍我的,不阻碍我的。
    ……但幸好今时已不同往日。
    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哪怕天下的人知晓这件事,哪怕天下的人阻止这件事,这件事也即将如雷霆暴雨一样轰然发动。
    所以他能将前因后果都告诉傅听欢,所以他不用像当初血洗了整个京师一样……如此对待傅听欢。
    他心中于是生了一念,像吃饭喝水那样理所当然的念头。
    他想抹去傅听欢的低落,就直接牵了傅听欢的手,突然将人屋外带去。
    饶是本已下定决心,傅听欢此时也不由被萧见深的所作所为弄得一怔。
    萧见深对方一起向前,几步之后就轻松走出这间困了傅听欢三四天的宫殿。
    宫殿外头还是不见天日的通道,通道约有数丈,两人一同行走到通道的尽头,傅听欢就看见萧见深在甬道尽头的一处机括上按了数下,但见前方密墙向两侧滑开,显现出路的同时却又有两道飞矢劲射而来!
    萧见深一抬手便以指尖夹住了这两道飞矢,随手丢掷于地,而后他对傅听欢说:“此乃正确的出路,直通东宫之外。你若要出去,可往这里向前。”
    傅听欢看了一眼地上箭矢,又看了一眼显然不这么简单的通道:“有飞矢的出口?”
    萧见深点头解释说:“此乃我练功之所,日常并未放其他人进入,自然多装些机括,防着小人又验证武艺。”他看了一眼傅听欢,忽然莞尔一笑,“你与我相同,也当走这一道。”
    傅听欢立时被萧见深激起了自傲之心,他淡淡地呵了一声,且不答这话,只说:“你带我来此有何意义?莫非回头不打算再把我锁起来了?”
    那点在刚才显而易见的失落果然没有了。萧见深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一个赞。然后他看着这样的傅听欢,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让他生气一下,于是淡然道:“你已见过那钥匙两次,就是我再把你锁起来,只怕也锁你不住了吧?”
    傅听欢再次脸色一变。
    就跟我想的完全一模一样。萧见深不知为何心中愉快。他突地一笑,又转道:“但我本来也没想讲你如何,这样正好。如今事情都已说开,你何时想要出去就自行出去,不过楼主令且再借我一段时间,等回头我再还你。”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将腰间一块龙纹玉佩解下,递给对方说:“权且做个交换吧,你若有事,戴着这玉佩在各县府的如意楼坐上一刻,自然有人上来找你。”
    傅听欢看着萧见深,又看着萧见深手中的那枚玉佩。
    他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无人知道他心中如何翻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在那看不见的惊涛骇浪中将所有的想法一一辨别。
    但不论过程如何纠结,结果也只能挑选一个。
    伸手,或者不伸手。
    傅听欢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明知不该如此,他还是伸出了手。
    他显得如此犹豫和艰难。
    萧见深看着对方变换的表情和几乎一顿一顿提起来的胳膊。
    他在傅听欢手指即将接触到这枚玉佩的时候突然一合手掌。
    剔透的玉佩被拢入五指之间。
    傅听欢抬眼看着萧见深。
    萧见深收入玉佩不算,还蓦然沉手臂,在傅听欢手腕上的麻穴屈指一敲,道:“莫非你连胳膊都伤了?”
    傅听欢眉头一挑,长眉似宝剑拔鞘而出。他刚刚还僵硬如木头的手臂突然一转,转眼如灵蛇缠上萧见深的胳膊,五指同时曲起,骨节分明经络隐现,正是灵蛇那噬人的大口!
    萧见深手臂顿时向后一撤,以拳背迎上灵蛇尖牙!
    两手蓦然相撞,一触即分;两人手动身不动,比招不比力,短短时间里已飞速交了十四五招!而一个五指可张可缩,一个却要保护掌中玉佩,终于一次萧见深招式用老,傅听欢顿时双指一并,指化剑形,直往萧见深腕间大穴点去。
    顷刻之间,萧见深始终合握的手不得不张开,一道浓脆之绿意向上空倏忽飞起。
    傅听欢的目光顿时被这道绿意吸引,他想也不想,足尖在通道侧壁一点,整个人已飞身上蹿,在玉佩堪堪要碰到顶端石壁的时将其收入掌心。而后再一翻身,已带着犹有余温的玉佩稳稳落回原位。再一抬眼,就看见萧见深微笑地看着自己。
    于是傅听欢也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他牵动唇角,笑容似将要盛放的花苞,但这花苞只张开到一半,又被突然卷起的寒风吹走。
    他想起了自己几息之前还立意想要杀眼前之人,而几息之后,他已忍不住随他而笑。
    体内的汗突然层层冒出,将衣衫浸透。
    萧见深发现了对方突然苍白下来的面孔。他心中生疑,一把握住对方的手,立时握住一手湿意。
    习武之人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眉头一扬,问:“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黏腻?”
    言罢也不等傅听欢回答,直接将牵在手中的手拾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暖气入手,像轻羽落于心湖,又像重剑贯穿胸膛。
    傅听欢看向萧见深的目光已不能转动,他手中兀自握着刚才的那块龙纹玉佩。
    但他突然失了力道,于是玉佩当啷一声掉在石地之上。
    清脆的声音之后,傅听欢如置身冰火之间,问出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那个问题:“萧见深,你辜负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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