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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秋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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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拓小心翼翼地进入,慢慢地推进,蔡霖仍在低烧,身体里的热度几乎让他融化。他俯身抱住蔡霖,一边亲吻一边缓缓地冲撞。蔡霖紧紧地搂住他健壮的肩背,很快适应了他的力量。
    淡淡的阳光下,清脆的鸟鸣不断响起,花香随着微风弥漫。在轻扬的纱帐里,两人一直沉浸在无边的情潮里,眼里只有彼此,浑然忘了身外的一切。
第33章
  柳仕逸如约带着郑向明来到白大将军府,却等了很久才见到蔡霖。他和太子的情事刚刚结束,沐浴更衣后才一起来到正厅。柳仕逸与太子见礼,看着两人濡湿的头发,心里明白,表面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请他们坐下,直接进入正题。
  郑向明尚未革职,仍是朝廷命官,因此柳仕逸对他在礼数上仍很周到,让他坐着,而不是跪下听审。这位地方上的二品大员年过半百,气定神闲,一看到太子便上前参见,执礼甚恭,对蔡霖却视若无睹,只敷衍地拱了拱手,便按照柳仕逸的手势,坐到正厅一侧的椅子上。
  蔡霖对他连敷衍都不屑,神色阴沉地走到另一边坐下。欧阳拓很想坐在他旁边,却与礼不合,只得上去坐到主位上,对一旁的柳仕逸做了个手势,“柳大人,开始问吧。”
  “是。”柳仕逸点了点头,冷静地说,“郑大人,蔡大人,本官奉皇上旨意,彻查十四年前的蔡府灭门一案,今日向你们询问有关案情的诸项事宜,请你们务必具实相告,不得作伪。”
  郑向明与蔡霖同时答道:“一定。”
  “好。”柳仕逸看向郑向明,“郑大人,十四年前,你任淮左知府,蔡府血案可是由你审结?”
  “正是。”郑向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说,“这是下官入仕以后办过的最大刑案,至今记忆犹新。”
  柳仕逸接着问:“当时是何人报案?”
  “是个孩子,自称乃蔡府大公子蔡炬之子蔡霖。”郑向明清晰地道,“下官接到报案,当即至现场勘验,发现蔡府中八十余口尽皆被人杀害,并将府辊,财物洗劫一空。下官将本州捕快尽皆派出,缉拿凶徒,后在城南一百余里的恶虎岭上查到盗匪行踪。下官亲率府兵前往缉凶,当时一场激战,悍匪宁死不降,无法生擒,最后全部伏诛。”
  柳仕逸脸色一沉,“如此大案,骇人听闻,郑大人为何不向皇上奏报,也未曾上报迁尉衙门。”
  “当日下官深受震撼,急于追缉凶徒,无暇奏报,后案子告破,下官曾循例向廷尉府递交简报。”郑向明对他拱了拱手,“柳大人可调阅当年文牍,一见便知。”
  “本官已经看过。”柳仕逸的态度十分严厉,“那则简报中只是罗列了淮左的一系列案件,将蔡府灭门大案夹杂在小偷小摸的小案里,让人根本无法注意。郑大人,你为官多年,当知涉及八十条性命的血案与偷鸡摸狗的小案有本质区别,应专门奏报,提请上官注意,更就奏报皇上,令朝廷知晓,而你却轻描淡写,有意欺瞒,这种做法与渎职又有何异?”
  郑向明一脸讶异,“下官绝非有意欺瞒,蔡家虽说是江南首富,毕竟只是商贾之流,他们被杀后,下官从速破案,诛尽凶徒,此案便已了结,下官循例上报,有何不妥?”
  欧阳拓至此已然看出,此人奸狡至极,面对赫赫有名的柳仕逸竟然面不改色,从容自如,可见绝非易与之辈。他冷冷地瞧着那个体态微胖的男人,暗自想着这几日查到的有关他的情况,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郑向明当年也称得上是个才子,参加科举考试时高中二甲第五名,那年的主考官是柳仕逸的父亲,因此他算是柳家的门生。不过,他近年来升迁很快,却并非得益于柳家,而是得到了太后的赏识。能在两个互为死敌的派系中如鱼得水,可见此人的不凡。不过,这是令人困惑的一件事,柳氏与王氏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水火不相容,怎么可能同时对一个人赏识并不遗余力的提拔?
  太子和蔡霖始终没有吭声,柳仕逸心中暗自气恼,但他是越生气越冷静,从来不曾被刁顽之辈激怒过,这时也一样。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上好的香茶,平静地问:“郑大人,你没有详尽汇报案情,是否应当,我们暂且不论。我们仍然只谈当年那个案子,你说你已经诛尽凶手,可有让苦主前往辨认?那些人是否确系夜入蔡家,灭人满门的歹徒?”
  “这……没有。”郑向明苦笑,“当日下官曾派人去请蔡小公子,可他寄住的戚家走水,烧着了孩子们平日里玩耍院子,几间屋子变成瓦砾,里面的尸首中有一具是小孩子,经仵作检验,认定是蔡府的小公子。下官无法令他起死回生,只能将他以厚礼葬入蔡家祖坟,也算尽了自己的职责。”
  蔡霖浑身一抖,忍不住问道:“戚家的人……还好吗?”
  郑向明很有礼貌地回答,“戚府死了几个修女丫鬟,另外,戚老爷的侄孙在那儿寄住,与蔡小公子平时爱在一起玩,当日也未能幸免。”
  “是毛毛……”蔡霖喃喃地说着,眼里隐有泪意,声音很轻很轻,“我对不起戚伯伯,对不起毛毛……”
  欧阳拓马上就心疼得不行,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过去坐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慰,“别太难过了。”
  郑向明一直沉着镇定,这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虽然很快就收敛起来,但也能隐约感到他心里有一些变化。
  柳仕逸没容他细思,紧接着又问了很多问题,都是有关他当年追查案情的细节。郑向明就算是有备而来,在他面前渐渐也有点招架不住。柳仕逸是刑狱行家,问得很细,郑向明很难再对答如流,总要认真想一想,回答起来也仍然有点词不达意。奇怪的是,他即使答得再艰难也不提可以找十几年前淮左的捕头、仵作、师爷以及参加缉捕凶手的那些将领过来说明案情。柳仕逸也没提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如此狡诈奸滑之人,能与这样的人交锋,想办法击溃他,是很过瘾的事情。
  蔡霖凝神细听他们的谈话,始终没有打断。欧阳拓比他更能听出两个话中的弦外之音,对他们隐在客气中的尖锐一清二楚,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谈了很长的时间,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郑向明先忍不住,起身出去,在廷尉衙门的衙役和将军府仆役的带领下如厕。柳仕逸看向蔡霖,温和地问:“蔡大人,你看他的讲述有什么问题?”
  蔡霖斩钉截铁地说:“来杀我们的人绝不是山野草寇。”

第34章
  “来杀我们的人绝不是山野草寇。”蔡霖斩钉截铁地说,“他当年根本没有仔细问过我,我不明白他是凭什么认定来血洗我们家的人是恶虎岭上的盗匪。另外,恶虎岭上的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寇,不过是一些猎户、山民,只是为了抵御外来进攻,将他们的村子修筑得像个堡垒。他们的山货大都卖给我家,如果遇到大灾荒,他们的村长会下山找我祖父或我父亲借粮,我家都会给的。他们与我家关系很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相信他们会来血洗我家,灭我家满门。还有,我家被杀的那些仆从丫鬟,有的是他们亲戚,我不信他们会连自己的亲人也一起杀了。”
  “嗯。”柳仕逸点头,“这确实可疑。”
  蔡霖思索着说:“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郑大人率军屠尽恶虎岭上的村民,戚伯伯才觉得事情不妙,让人带我远走高飞,以免被害。”
  “很有可能。”柳仕逸想了一会儿,“此事很快就可以查清。恶虎岭上的人是否盗匪,当地人应该都很清楚。”
  “对。”蔡霖同意,“山上山下联姻的人不少,柳大人,官府只要发话,重新彻查恶虎岭当年的情况,肯定有很多人会来申冤。”
  欧阳拓有些疑惑地说:“柳大人,按常理推断,恶虎岭上的村民若是被冤杀,他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会向官府喊冤,甚至上京告状,为何这十余年间竟从来没有听过见过与此有关的事?难道是谁一手遮天,将所有冤情都按下去,令它们石沉大海?”
  历年来,外地百姓在京城拦轿喊冤的事时有发生,柳仕逸也遇到过。他曾当街接过状纸,查明冤情,将凶手绳之以法,因而声名远扬,甚至有百姓叫他“柳青天”,可他自上任以来,从来没有接到过淮左民众的任何诉状。以前大家都认为淮左乃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自然犯案不多,再加官府治理有方,因此万民心服,并无冤情,此时看来,其中却大有蹊跷。
  柳仕逸皱紧了眉,“前廷尉万大人早已病逝,此事要查证起来只怕不太容易。”
  欧阳拓微微一笑,“柳大人是办案高手,定能查明当年事情。”
  “太子殿下过奖了。”柳仕逸也笑了,“蔡大人前几日曾经把与案情有关的事详细告知,臣也派人去了淮左,不日即可得到回报。有关恶虎岭之事,臣派去的人不用写也会查证,一定搞个水落石出。”
  “好。”欧阳拓很满意,接着想起夜里发生的事情,像话锋一转,“柳大人,昨夜大将军府有刺客进来行刺文暄,幸而白将军周密布置,这才将其拦截,如果不是安王爱妾被掳,那些人肯定逃脱不了。我有些不明白,安王府邸的防卫应该很严密,那些贼人的同伙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府,而且那么清楚安王那位怀有身孕的妾侍住在哪里,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
  事涉二皇子,而且是现皇后的儿子,也是柳仕逸的亲侄子,他不敢妄加评论,沉默片刻才稳重地道:“殿下,臣会认真追查的。”
  欧阳拓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柳仕逸的官声极佳,他不便出言相通。
  这时,郑向明重新进来坐下,柳仕逸便问他,“郑大人,你与蔡大人当面见过了,你仍然坚持他不是当年那个报案的蔡小公子吗?”
  郑向明看了看蔡霖,抱拳躬身,恭谨地说:“事隔十余年,下官委实不敢认了。若是蔡大人说自己是当年曾向下官报案的那位小公子,那肯定就是,下官不敢否认。”
  欧阳拓心里暗骂那个油滑至极的老家伙,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不愉之色。蔡霖一声不吭,也没跟郑向明客套。柳仕逸便叫过一直在旁边记录与郑向明谈话的主簿,“把口供给郑大人过目。郑大人,这是例行公事,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吧。这些都是要上呈御览的,请郑大人慎重。”他声音温和,却弦外有音,提醒郑向明注意,如果做的是伪证,这一签上字画上押就改不了了,到时候若是查出他的话与事情真相不符,便是欺君,其罪不轻。
  郑向明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一听便明白,连忙点头道:“是是,下官一定慎重。”
  他接过记录,从头到尾仔细看过,让主簿改了几处措辞,便在后面签字画押。
  “好。”柳仕逸客气地说,“郑大人,案子未结,还是要委屈你继续住在廷尉衙门。”
  郑向明半点也不恼,笑眯眯地一拱手,“那就叨扰柳大人了。”
  “请。”柳仕逸礼貌地对他做个手势,随即站起身来。
  欧阳拓与蔡霖也同时起身,准备送客。郑向明一丝不苟地上前身太子行礼告退,又与蔡霖拱手道别,这才从容地与柳仕逸离去。
  目送着他们上轿远去,欧阳拓这才骂道:“郑向明这老狐狸,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
  蔡霖笑了笑,“我听家祖家父说起过,此人当年在淮左便是左右逢源,滑如泥鳅。商家送去的孝敬他会收,但并不过分,太贵重的东西就谢绝,贪得适度,既让送礼的人安心,又不会激起民愤,相当聪明。”
  “以前没见过他,现在一看就知道他的德性。”欧阳拓与他并肩走回将军府,脸上带着一丝不屑,“文暄,你家乃江南首富,当年被灭门,一定十分轰动,虽然有人将其尽力湮灭,但也不可能杀尽所有的知情人。如果你将此案揭发,我父皇下令彻查,那这天下就再也无人能够遮掩。郑向明现在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他尚有官职品级在身,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夺他的职,罢他的官,准许廷尉衙门用刑,看他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猖狂。”
  蔡霖感激地看着他,“能如此当然最好,多谢……”
  “别跟我说谢字。”欧阳拓打断他,“那你好好歇息,按时服药,我这就进宫,回头再来看你。”
  “好。”蔡霖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脸上有了一丝愉悦。
  欧阳拓快马加鞭赶回宫中,直奔御书房,求见皇帝。
  欧阳铿一直在与白楚、白贲两兄弟商议边关军情,西北遭遇蝗灾,并不仅限于焱国,境外的其他国家也都有严重灾情。粮食颗粒无收,饥民无数,很可能会向焱国涌来,烧杀抢掠之事必会发生,后果堪虞。
  白楚建议,“皇上,西北各关隘要严密防守,最好下令封关,非本国百姓和商队不得入内。行商都只准运货进来,不准运货出去,尤其要严禁粮草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出关。饥馑之时,总有奸商想趁火打劫,牟取暴利,应申明禁令,若有违犯,严惩不贷。”
  “嗯,朕已下旨封关。”欧阳铿点头,“西北边境绵长,但我们有雄关万里,兵力强威,防备饥民闯关当无问题,现在得考虑会不会有个别国家趁机发兵南侵,攻打我国?”
  “我看不会……”白贲曾驻边关多年,对那边的情势十分了解,立刻侃侃而谈,让皇帝清楚那带的情形,并对当前的兵力部署提出诸多意见,要求进行调整。
  欧阳铿看着西北地区的山川地形图,与两位名将将详细计议。等到大事谈完,他才看向白贲,轻描淡写地问:“文暄住在你那儿,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白贲一早便进宫向他禀报了深夜遇袭的详细情形,欧阳铿当时并没有多问,听完后只点了点头,便吩咐他准备上早朝。白贲明白,国事为重,因此一直没有再提,此时听他问起,连忙抱拳,郞声道:“皇上,昨夜刺客来袭,是臣防范不周,才让他们摸进内院,臣已重新部署,调亲兵队严加护卫,大哥也将司马府的亲兵派来。臣等二人亲手训练的贴身护卫也均派至蔡大人身边,时时刻刻不离左右,对他严密保护。”
  “很好。”欧阳铿满意地点头,随口吩咐,“你好好照顾他,明日下午,若他的身子好些了,送送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白贲立刻答道:“遵旨。”
  就在这时,刘福进来禀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欧阳铿对白家兄弟说,“你们去吧,按照刚才定下的方略从速执行。”
  “是。”白楚与白贲同时抱拳躬身,“臣告退。”
  他们刚退出御书房,就碰到了正往里进的欧阳拓。两人躬身见礼,欧阳拓与他们很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一把拉住白贲,笑着说:“澄骏,文暄住你府上,你代我好好照顾他,明天我就接他回东宫。”没等他回话,欧阳拓便放开他,匆匆走进御书房。
  白贲看向白楚,有些为难,“这……这可怎么办?”
  白楚忍俊不禁,与他并肩向外走去。直到走出宫门,他才说:“文暄真是异数,能得到皇上与太子如此青睐,你务必妥善照顾。我再送些滋补圣品到你府上,你那些厨子不比御厨,我那儿倒有一个擅长炖汤的名厨,回头一起给你送过去,就让他专门侍候文暄。至于明日之事,若是太子殿下先去接人,你便将皇上今日的口谕告知,他一定不会坚持要你抗旨不遵。若是太子午后未至,你自可将蔡大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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