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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那月作者:冉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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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明白爱卿的顾虑,这件事朕自有打算。」

  不打算再和那位老臣耗下去,皇上选择直接堵住他的口,不让他有再发言的机会。接著,皇上看了眼底下众臣,问道:「那麽,还有哪位爱卿有要事相告?」

  只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同垂首作揖,仅待龙帝圣言发落。

  「既然如此,就退朝吧。」

     ** ** **

  换下了那套沉重华丽的龙袍,此刻他身著一袭浅紫色外衣,内里则是墨黑色作为衬底,腰带上了挂了条米黄色典雅佩环,原先盘起的发髻早已给鹅黄色发带替代,乌黑柔顺的长发轻柔地散落於浅紫色上,神秘中又带了点雅致幽美。

  「雁青、雀紫,别忙了,来陪我聊聊天吧。」

  他选择彻底忽视桌上那堆叠成山的奏摺,手托著下巴,姿态慵懒閒散地唤著自己身旁正埋首於繁琐公务的一男一女。而被指名的二人极有默契地一同放下手中的毛笔,由男子首先发难:「既然陛下都这麽说了,那就让我们来谈谈方才的事情吧。请问关於鴌烟楼,陛下有什麽打算吗?」

  「雁青,你好无趣啊……雀紫,你陪我聊聊天吧。」

  就像是小孩子般的甜腻撒娇,他眯起眼笑得好不灿烂,虽说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女孩子气的动作有些矫作恶心,但这举止一套到他身上来,却只觉得可人怜爱,甚至令人兴起了欲好好怜惜疼爱的冲动,就好比说是现下的雀紫。

  呜~~她最抵挡不了向她撒娇的陛下了~~

  「……那,陛下想要聊什麽呢?」

  好想紧紧抱著陛下呀……啊那张脸这样笑起来真的好可爱……

  眼见隔壁的雀紫已宣告阵亡,眼冒爱心以及早为陛下神魂颠倒的痴狂模样,雁青只是拧起眉头,语气冷淡地说出了饱含恐吓威胁的惊悚言论:「雀紫,既然你这麽喜欢陪陛下聊天,那麽,待会那些奏摺……想必你也很乐意陪陛下一起批阅吧。」

  咿呀────!又来了又来了……雁青每次都这样破坏她的兴致啦!她要抗议!「雁青你真的很讨厌欸,陛下只是刚刚在早朝的时候太闷了嘛,我只是想要和陛下聊个天好帮他解闷,这样等一下在批阅奏摺的时候才会更有效率呀。」

  雀紫不满地噘起小嘴,而一旁笑眯眯的皇上只是安安静静看著两人争吵,却一点都没打算开口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好奇陛下有什麽打算耶。」

  雀紫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好奇地望向身旁的皇上,而後者仅带著那抹宜人温暖的浅笑,云淡风轻道:「嗯……就像朕方才说的,朕之前就派人去调查过了,没事的。」

  「是~~吗~~可是陛下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耶──」

  雀紫看起来虽小孩子气,但说到察言观色她可是不惶多让,尤其看了皇上这麽多年了,虽然摸不透皇上太过深沉的心思,但这一点小异样她还是观察得出来的。只见皇上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更加深了些。

  「说嘛说嘛~~这样我和雁青也可以一起帮陛下的忙呀~~」

  雀紫使尽了浑身解数,将装可爱发挥到最极致,可惜就是有人不买帐。

  「之後你就会知道了。」

  某人笑得一脸神秘。

  「陛下好小气呀。」

  她皱起脸,看起来活像颗肉包子。而一旁的雁青仅是沉默。

     ** ** **

  午後时分,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大地,花草树木彷佛都糁上了透亮晶粉,闪烁动人,叫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往那片青青草地靠近。他不由自主漾起了和煦笑靥,一步、一步朝著那位於宫廷最最毫不起眼的角落前进。

  那里亦盖了座宅院,但无论外型、布置、装饰通通都是最为简陋单调的,一看便可推知此座宅院的主人相当不得人疼。但他却是撤走了所有侍卫,独留孑然一身,朝著宅院最深处走去。

  幽幽凝望著这里的一切景物,他像是想透过这些事物看见什麽、记忆什麽、感受什麽、重温什麽……最後,他走到了房间门前的石阶下坐了下来,倚著身旁的石柱,想起了从前从前,那抹总是孤苦无依却一直很独立懂事的小小身影。

  『令哥哥,我学会写字了呦!今天冷红姊姊教我的字,我都有学起来喔!』

  还记得那天,他吩咐院里尚懂得一些经书的冷红去教他习字,当天下午他去看他的时候,他笑得好开心,活像颗小太阳般,向自己炫耀著。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的记忆犹新,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他没有忘,这些年下来,他都没有忘,只是把它埋在心里最深处。

  他真的好喜欢他的笑容。

  好喜欢抱著他的感觉。

  好喜欢他依赖自己。

  好喜欢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他两个人。

  他都好喜欢。

  「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怎麽可以先离开呢……」

  他喃喃自语著,眼神惝恍迷离,虚幻而唯美沉醉。

  「宇。」




第四夜 看尽辉煌最深处(二)

  「陛下果然又来轩昂院了。」

  躲在暗处的雀紫一脸忧心的对著雁青说道,她眼里满是心痛的遥望著茕茕坐在石阶上的令,感觉一颗心被他那恬淡中藏著悲伤的笑容给揪得紧紧的。

  「他只要有空都会来这。」

  雁青的语气难得充满了无奈。他和雀紫已经辅佐令十多年了,自令登基的那一天,见到令的那一刻起,他和雀紫便在心底发誓,将永远守护他们至高无上的圣王,至死不渝。

  而自从宇离开後,令的笑容便不复从前的真心。只要处理完公务,有空閒时间或是不顺心的时候,令总会来到轩昂院,坐在那石阶上坐一下午;有时夜里他们找不到人,也会发现令就睡在轩昂院里,从前宇的房间。

  「陛下为什麽就不把宇找回来呢?」

  雀紫不解,令宁可自己一个人陷入无止尽的思念深渊,也不愿派人把宇带回宫中,那明明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难道,就只因为宇说过,他再也不想见到令吗?

  「也许他在等,等宇有朝一日回到他身边。」

  「你觉得……有可能吗?」

  雁青闻言,只是勾起抹高深莫测的笑:「或许会有那麽一天。」

  「你在卖什麽关子嘛!你和陛下都一样,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雀紫万分不悦地瞥过头去,摆明不想再看见雁青那张碍眼的笑颜。

  「……不是说好要安静的看吗?」

  雁青提醒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远方,一道悦耳的声音随著风飘入他俩耳中:「要藏也不藏得隐密一点,就是喜欢我把你们给揪出来吗?」语末,一阵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随之响起。

  两人叹了口气,才自草丛站起身,乖顺地走到令的面前,他俩一同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必恭必敬地向令行礼:「雁青、雀紫参见陛下。」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令笑了笑,拍拍隔壁的空位,对他俩说:「一起坐下来吧。」

  雁青和雀紫两人面面相觑,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上前,分别於令的两旁坐下。见令没有再说话,踌躇了阵,雀紫才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如果陛下……有什麽烦心的事,可以和我还有雁青说,我们都可以帮陛下分担的。」

  另一旁的雁青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写著同样的心情。

  令看了眼他俩,迳自轻笑出声:「呵呵,你们两个就老爱为我操心……别摆出那副表情,我没事的。」

  「既然……陛下都说没事了,那麽是否可随在下一同回去批阅尚未处理完的奏摺呢?」

  只见雁青笑得好不灿烂,以及一旁的雀紫,也同样挂著大大的笑容。

  「呃!饶了朕吧~~」只见令苦著张脸,看来好不痛苦。

  雁青和雀紫都知道,当令的自称从「我」改回「朕」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真正正复原了,也就可以重回他当今圣上的身分。

  「所以……我们一起回去吧,陛下。」

  对上两人认真坚决的眼神,令又是一笑。

  「嗯。」

     ** ** **

  夜深,令让雁青和雀紫去歇息後,独自一人走到了醉尘院。他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不意外见到厅房里早有一人久候他的到来。

  「真准时。」

  令此时的眼神早歛去了下午的柔软思恋,冰冷阴沉地叫人不寒而栗,全身上下泛著幽森气息,嘴边更是带著抹寒冽残忍的微笑。

  「很久没看陛下这麽认真的样子了呢。」

  那人仅是替令倒了杯茶,望著令的神情,不由得欣赏一笑。令接下了那人的殷勤献茶,啜饮一口,又将茶杯摆回桌上,淡问:「所以呢?事情现在进展到什麽地步了?」

  「陛下可真心急,且容我一一陈述给陛下听吧。」邪佞一笑,那人自怀中拿出了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看来颇为俊秀,气宇不凡、文质彬彬,眼里的柔情是叫人看了都要情不自禁坠入其中。

  「前一阵子,燕曾捎信说过,魑魅有一友人近日可能会南下去拜访他,但在那之後,魑魅意外受了重伤,逼得燕大老远赶往风府,把魑魅给接回了鴌烟楼。」

  「意外受了重伤……你这麽觉得?」

  令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问向那人,而那人接著说道:「当然不了,所以我又派人私下去调查了这件事。似乎是魑魅与人不小心产生冲突,恰巧那人拥有一批武艺高超的帮手,魑魅为了要护住当时和他在一块的小鬼,这才挨了一刀。」

  令闻言,不能自己地轻笑出声:「呵呵,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呀……燕把魑魅带回鴌烟楼,宇也跟著他们一起?」

  「是,而且到目前为止,魑魅的友人一直没有和他会面。」

  「是画像上这人吗?」令指著桌上的画,那人点点头。

  「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只要一想到魑魅脸上的痛苦神情,令就觉得心情不自觉飞扬了起来。他一定知道鴌烟楼的凶杀案主谋是谁,也一定知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到的难题吧?到底他会怎麽做呢?令真的好期待、好期待。

  而另一旁,是观察著令脸上表情变化的那人。他永远也无法猜透陛下的心绪,应该说,这世上或许没有人能真正懂得他们的圣上。虽然如此,但他著实欣赏陛下行事果决冷断、严厉残忍,不择手段就是要得到他所追求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这样心甘情愿地为陛下做牛做马。

  「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令收起桌上的画像,以淡漠的语气抛下了这句话後,便离开了醉尘院。

  「遵命,我亲爱的令陛下。」

     ** ** **

  翌日早晨,雀紫兴匆匆地要来替令洗脸梳头更衣。她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能争取服侍令的机会!啧啧啧,瞧她一脸贤淑端庄的模样,要不是碍於她的职位身分,她早就想嫁给令当皇后了~~可惜啊可惜!不过没关系,反正她离令这麽近,能偶尔替他梳妆打扮一下,她就心满意足了。

  站在令的寝殿前,难掩紧张又期待万分的心情,雀紫缓了缓心跳,这才伸手轻敲了几下门:「陛下,雀紫来替您梳洗了。」

  过了半晌,没半点动静。

  雀紫颇有耐心地又小声敲了几下:「陛下~~雀紫来替您梳洗了呦!」

  还是没半点动静。

  怪怪的。

  雀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寝殿大门,蹑手蹑脚地潜入大殿,一路直达令的床铺,只见棉被摺得整整齐齐地、乖乖地躺在床上,而此时应还在床上酣睡的令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去……如厕吗……?」

  雀紫纳闷地喃喃自语,思索了阵,她摇摇头:「不对啊,既然是去如厕,没事把被子摺得这麽整齐干麻呀?这样说来,那陛下一定是──」

  蓦然,一道愤恨不已的仰天长叹自皇帝寝殿传出:

  「啊~~陛下竟然开溜了!真是太奸诈啦~~」

  而她口中的陛下,此刻正在紫州市集消遥快活呢。




第四夜 看尽辉煌最深处(三)

  「雀紫一定气死了吧?」

  令换上了轻便朴素的衣裳,走在喧闹熙攘的街道上,彷佛忽略了市集的人声鼎沸,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不由自主脸上就绽开了发自内心、真真正正松懈下来的开朗笑靥。

  有多久了呢……?

  距离他上一次这样,抛开所有沉重的、恼人的负担枷锁,放任自己用心地去感受生活周遭的一切事物,只需要好好地享受,不必顾及其它利害关系、声誉形象……脱去那件庄严威武、象徵握有天下所有的龙袍,现在的他,就只是令。

  就只是,令。

  十八岁登基,十年的折磨炼狱,被困在那华美牢笼里,虽说如此,他还是曾经拥有过十年的童真欢乐岁月。在那段日子里,他不知道什麽是勾心斗角、不知道什麽是利欲薰心、不知道什麽是人心险恶……活在小小乐园的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著。

  而这趟暌违十年的踅街,让令再度回到十八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毫无任何心机,只想著要吃喝玩乐──那个只能永远活在回忆里的他。

     ** ** **

  「陛下到底跑哪儿去了嘛~~?」

  雀紫泪眼汪汪地对著雁青诉苦,听了雀紫一整个上午的怨怼不甘,雁青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雀紫的头,用像是在安慰小孩子的语气道:「你乖,陛下可能只是去散散心了吧,就别太担心了。」

  「什麽散散心?陛下一定是想来个微服出巡啦~~我最生气的不是陛下溜出皇宫这件事,而是陛下居然没有带我一起去啊~~呜哇啊啊~~我好伤心喔~~雁青~~」

  看著眼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雀紫,雁青这下真有点埋怨令了……没事干麻把雀紫这麻烦精留下来啊?而且事後的烂摊子一定又是他来收拾……

  「唉……」雁青不由得深深一叹。

  这就是身为下属的悲哀吗?一旦跟定了主子,哪怕是再棘手艰困的任务,都一定会死命达成,只为了那颗赤坦忠心。

  「呜哇啊啊~~雁青你评评理嘛~~」

  只是这任务好像也太棘手了……?

  「雁青你说啊~~」

  「是是是,陛下真的是太恶劣了点……」

  此时的他也只能问天了。

     ** ** **

  一路上,像是从未看过这些看似稀奇古怪实则再普通不过的玩物的令,真的俯拾即是新鲜。他右手拿著枝葫芦糖,从心所欲地走到哪玩到哪。突地,见到摊贩上卖的一块块白色糕点,令停下了脚步。

  「老板,这怎麽卖?」

  令记得,那是宇最喜欢吃的雪花糕。

  小贩见令一身虽朴素但那衣料看来也是价值不菲,再加上他一脸纯真好骗的书生脸,便起了贪念,他一脸得意夸耀地说:「我这儿卖的雪花糕啊,可是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的啊!」

  「所以……?」

  令岂会不知道这小贩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看尽官员一张张虚伪阿谀、不怀好意的算计脸孔,这小贩是打定主意看自己好欺负,想哄抬物价吧。不过他并不在意,要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他只是想买雪花糕,只是想买雪花糕……

  「我看小子你也一脸老实老实的样子,这样吧,我今天呢,就算你便宜些,一个雪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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