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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肯尼成长日志(第一部)by沈肯尼-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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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宿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塞满的是安静和孤寂。今天的宿舍很干净,包括我和沈煜伦的桌子都被整理过,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黄斌帮我们整理的。
 
这让我更加觉得无所适从,深切的内疚感油然而生,无论是对沈煜伦、黄斌、李浩然或者任何人,甚至是侯擎宇,我突然觉得有些厌倦目前的生活,哑忍在一个看不明白,说不清楚的秘密隐地,猜忌让我变得更加敏感。
 
我走到阳台,窗台上多了几盆小花,都还是花骨朵紧锁的状态,不知道之后会绽放怎么样的美丽,我依着栏杆,抱着手回头看着整个宿舍的布局,一切都井然有序,或者说过分整齐,很多摆设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比如我凌乱放置在黄斌书架上的杂志已经整齐地摆放在我的书架上。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今天的宿舍。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刺耳的声音甚至让我禁不住跟着频率发抖,我在冒汗,继而感觉到的是锥心的寒冷,从骨头和后背开始,我太了解我自己,我甚至预料得到接下来的是浑身的疼痛,我曾经把每一次发烧时候感觉到的体内的疼痛,比喻成肋骨被一根根扯断一样的疼痛。
 
阳光洒在整个阳台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竭力睁着眼看着远处校舍教室方向,我其实,已经开始渐渐折服,胁迫着的成长让我已经精力憔悴,环境的挟持,现在甚至连健康都已经被绑架,我打不起一点精神,有那么一小会儿,我甚至不想再看见任何一张脸。
 
我斜着头,倚在墙壁上,抱着自己,我只在很小声地询问一个问题:要怎么样结束这样的生活?然后也有那么一小会儿,我拿起手机,一直反复地盯着妈妈和爸爸这两个联系人,我想他们了。
 
很久以后,身后传来开门声,我没回头,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他朝我的方向缓缓走来,我听见中途他搬凳子的声音,然后那个凳子摆在了我的身边,是侯擎宇。
 
“不是今天。”我抑制着哆嗦,告诉侯擎宇。
 
“你怎么了?”他问。
 
“今天休战一天,我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着了,所以我和你的事儿,不是今天。”我坐直,抬头看着天,叹息,这一瞬间应该是侯擎宇梦寐以求的一幕——用绝望杀死我自己。
 
“明白。只说一句,我和宝玉什么都没发生,我现在和黄斌是好兄弟。”他说,然后回到宿舍拿了两本杂志,我书架上的杂志,坐在我身边,安静地翻看杂志。
 
我一点都不害怕他了,对他的感觉就像他现在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陌路人,甚至只是一本杂志,一本难懂的杂志;一盆盆栽,一盆永远不开花的盆栽。
 
又一会儿,他倒了杯热咖啡给他自己,又坐到我身边,显然,在我把他当隐形人的时候,他也看不到我的存在。
 
他反复地转过脸看我,我听得到他的笑声,他好像想说点什么,然后我横了他一眼。
 
再后来,他还是没说一句话,只是又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我身边,我更狠地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杂志。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10分钟的时候,我把咖啡拿起来,放到他身边,然后朝宿舍门口走去,我发了个短信给黄斌:我在宿舍,放学你在校门口等我吧。
 
走到学校门口,大雨里,黄斌撑着格子雨伞在那儿等我。




 
他抬起眼看到我的一瞬间又低下头,表情有些不自在,然后又抬起头冲我笑,这样的他很不自然。
 
“我们谈谈吧。”我说。
 
“谈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是到做了最后决定才告诉我的吗?”他显然还在生气。
 
“黄斌,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我现在经历着什么事情,你们没有一个人明白,和我谈谈吧,我们说清楚所有事,我有事情告诉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告诉谁,我不可以告诉沈煜伦我和侯擎宇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可以告诉李浩然,连沈煜伦爸爸群架受伤,我都不方便告诉李浩然,因为李浩然爸爸可能会逮捕沈煜伦爸爸。我想把沈煜伦记过的事情解决好,但目前看来是一团糟,我知道,黄斌你一定觉得我差劲极了,我居然还会把你的CD机藏起来嫁祸给侯擎宇,但这就是我,所以,今天我们谈谈,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像你说的,我总是不告诉你很多事情,这对你,一点都不公平。还有一件事,我感觉自己好像快到尽头了,我已经好久没睡觉了,所以,和我谈谈吧。”我说完这一段才发现人类是多么坚韧的动物,因为即使是现在的状态,我的大脑里依然能清晰辨识是非黑白。
 
“过来,别淋雨了,慢慢说。”黄斌把伞移到我头顶,打开紧锁的眉头,也瞬时打开防备的心。让我觉得我自己恶心的地方就在于,即使是这一刻,我依然在分析我朋友的一举一动,而我总是找得到对方的弱点,比如现在黄斌的致命弱点就在于:他善良,正义,极具同情心。
 
“去咖啡店吧?”我问。
 
“不,去沈煜伦家。”黄斌说。
 
“嗯?”我有些惊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先送你回他那儿,你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慢慢和我说。”黄斌一向都这么体贴,我从来都知道。
 
“哦,那我们叫外卖?给你叫MC’D吧,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感觉到自己嘴角有一丝笑意。
 
“嗯,好,你请客!”黄斌也笑了。
 
“没问题,呵呵,咳…咳…咳…走吧?”我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脸色很差。”他突然仔细地看着我的脸,担心地问。
 
“上车说。”我故作坚强地说道。
 
上了车,我便瘫在后座,蜷缩着身体开始发抖,这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出这身体是我的了,因为我听黄斌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他总是在说些什么,我却心猿意马地担心起沈煜伦来,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我把手机扔给黄斌,打开车窗,吐出来的是清水一样的东西,但味道却极其的苦,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我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我到底吃了东西没。
 
“没事儿吧,你等一下,我先帮你接电话。”黄斌一边在我后背拍背,一边接电话,雨水打在我脸上,我疼得哭了。
 
“喂?浩然啊?哦,他现在病了,在车里吐,我陪他回家。没,就我和他,没看到沈煜伦。”我依稀听到黄斌的声音,黄斌接着说:“不用不用,我可以照顾好他,你放心吧,有事,我会给你电话的。”
 
吐完后,我依然把头伸在车窗外,我发现自己止不住地哭是因为对面车窗的玻璃上,我看到一张无比狰狞的脸,扭曲着变形,我这分钟的心脏一定也是这个表情,或者更丑,所以,我更加夸张地扭曲自己的脸。
 
这时候,车窗打开了,是李雪,她朝我充满鄙夷地抽了抽嘴角,用她的演技加上非常夸张的表情,横竖地扫了我一大眼,然后车窗缓缓地关上。我看到自己的脸更加丑了,因为我的脸上居然是恐惧,然后车前移了一米,后车窗打开,我在想,这次还能有谁呢?接着看到了一张干净的脸蛋,干净的眼神,他和我一样身着正装,耳朵上有个闪亮的耳钉,我好像在哪儿看过这张脸?或者,我根本没在哪儿看过这张脸,显然,我已经彻底混乱了,我甚至自恋地觉得,眼前的他和我有一些神似,因为他朝我笑的时候,微笑的幅度居然能掌握得这么好,他过度防守,又在侵略中,我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他用的香水是哪一款,然后我眼睛左右晃了一圈,朝他微笑,我想这样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因为我们是一类男生。然后车窗又缓缓关起来,我开始觉得,这是一部科幻片的现场,因为主人公的面孔最后消失的时候都是依靠这类人工智能的东西。
 
然后我发觉我真的误会我自己了,因为美男关上玻璃的时候,我的脸定格在那个微笑里,这样,我看到的自己是,一张苍白的脸,头发全部贴在头上就不用说了,但稍长的刘海居然滑稽地弄出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分,我甚至怀疑这个均等分可以用作数学模型教给学生,然后脸上有一小块琥珀色的泥,这个泥在我的鼻孔下方,我发誓,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这是一块儿娇嗔的鼻屎,然后我眼一黑,表情僵在脸上,把头缩进车里,倒在后座,黄斌还在继续打电话。
 
然后黄斌体贴地拿出纸,替我擦了那小块泥的同时说了句:“嗯,他应该就是感冒而已,你看,流鼻涕了,等一下。”
 
在我回过头看他的一瞬间,他飞快的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纸巾,又替我擦了“鼻涕”。
 
天空下着大雨,黄斌在我身边继续和李浩然说我的情况,司机打开电台,是国外一支打击乐,黄斌加大了自己的音量,我一直听到他在说:“嗯,你和侯擎宇先去吃吧,我今天陪沈肯尼。”哪一出?我回过头一看,他已经在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了,应该是和宝玉姐。
 
车飞速地疾驰起来,窗外时而霓虹闪烁,时而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喧嚣让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这样吧,我其实开始想沈煜伦了。
 
“侯擎宇不是坏男孩儿。”很久后,黄斌在我耳边说。
 
“我可能不是好男孩儿,真的。”我特别认真地转过脸,对黄斌说。
 
“我知道,不要紧,因为,我也不是。”黄斌对我笑着说。
 
回到沈煜伦家,黄斌把黄黄抱出浴室,让我先洗澡,我没再吱声,身体更加沉重,我感觉自己的内脏像是被注入了水银一样沉重,浑身的毛孔全都张开,敏感至极。
 
热水淋在我身上,镜子里的男孩儿半垂着眼,他不是我。
 
那几分钟,我反对交往,反对我爸爸妈妈离婚,反对我爸买的第一辆车是JEEP,反对黑色的瓷砖,反对用葡萄籽抗氧化,反对戛纳电影节评委居然不是我,反对英国Big Ben被翻译为大本钟,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翻译,我还反对黑暗文学,反对颓废主义,反对我的左脚无名指要短一些,因为这样看起来不是太好看。
 
我反对作弊,反对市场竞争不够自由,反对文明导向变迁,反对自己还没开始健身,我甚至反对自己不是双性恋,因为这样起码,我可以在不接受同性恋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我明明喜欢的是女孩,然后,我反对李浩然的笑容,太温暖,太摄魂。
 
最后,我最反对的是沈煜伦的情深之极,然后,我想,我可能昨天不应该和李浩然做那件事。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走出去的时候,黄斌已经叫好了外卖。
 
“快吃,吃完带你去医院。体温计我找不到,在哪儿?”黄斌继续在翻箱倒柜。
 
“我没事儿,你吃吧。”我瘫在沙发上,或者说倒在沙发上,走在硬质木地板的感觉像踩在海绵上,而且这个海绵很可能踩下去一米深。
 
“把粥喝了,李浩然说,你喜欢这个粥。”黄斌把粥给我端过来。
 
“浩然哥说的吗?”我浅浅地笑了笑,心里开始驱逐寒冷,我接过粥。
 
“嗯,喝了休息会儿吧,有事儿睡醒再说,我下午回学校帮你请假,晚上过来看你。”黄斌一边说一边继续四处张望找体温计和药。
 
“黄斌啊,我说,那个,你先听我说吧。”我拉回他的视线。
 
“嗯?”黄斌回过头,坐到我身边。
 
“我不是那种所谓的阳光花季男生。”说完,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黄斌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觉得我现在不开心是因为,我的世界被搅乱了,从小学开始就一个人念私立学校,一个人住一间卧室,高中之前很期待新的生活,现在快一年了,生活里出现了很多人,沈煜伦、李浩然、侯擎宇,还有你和宝玉姐。你们每个人都会照顾我,这让我开始依赖你们,我父母自幼把我送走就是要我断掉依赖这回事,开始变得独立,所以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我还准备继续往下说。
 
“其实你的事我听侯擎宇说得挺多的。”黄斌笑了笑,停顿了我准备说下去的思绪。
 
“他?他知道什么?”我问。
 
“没什么,侯擎宇其实挺可怜的,他小时候开始。”黄斌转过脸开始对我说。
 
“不要说他,我不想听,真的。我讨厌他。”我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是因为有些气急败坏。
 
“他其实很像你,你讨厌他是因为他很像你。”黄斌继续说。
 
“闭嘴,我不想听,他的任何事情,李浩然讨厌他,全班都不理他,你觉得我和他像?他像个怪胎一样的惹人厌,暴力、自虐、自卑,还害怕面对自己的情感,他的亲人没有一个在意他,他的人生注定了的绝望,他其实像一具尸体游荡在人间,他强势的外表下面是自卑到极点的心,因为缺乏关爱,没有安全感,他用自残吸引别人的注意,你觉得我和他像?放屁!”我说完才发现对侯擎宇的厌恶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你们不光是像,而是像同一个人,如果一定要定论,肯尼,从你说的这些方面来看,你比他更恶劣!”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我知道自己生气了,因为语气太过平静。
 
“你好好想想吧,李浩然应该也快到了,我会替你们请好假的,另外,煜伦如果需要帮助,记得通知我一声。”黄斌有些失望。
 
“我现在在怎么对付侯擎宇你是看到的,不要逼我那样对你,可以吗,我没什么朋友了。”在他出门的刹那,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你和他真的很像,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他关上门离开了。
 
接着手机短信提示就响了。
 
黄斌:遇到一个和自己这么像的人,不是挚交,不然就是死敌,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前者,放过自己吧,沈肯尼。
 
我把手机朝远处一扔,感觉黄斌在我身上扯掉的不是一块儿遮羞布,而是一整块皮。
 
我走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紧紧地咬着牙,因为整块咬合肌都在抽搐,鼻头在微微发颤,镜子里的男孩越来越模糊,我打开水流,试图拉开窗帘,因为浴室我没有开灯,伸手抓不到一块布的时候,我才看到,整个窗户是打开的,而沈煜伦家的卫生间里根本没有一块窗帘,这一举动彻底吓到了我自己,我难道已经开始神经失常?
 
我吓哭了,打开莲蓬头,把水全调到冷水模式,我想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无论任何方面,我把沐浴乳整瓶挤到自己身上,又走到浴缸里,疯狂地放冷水,我感觉放出来的不是冷水,而是冰块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次真的要大病一场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躺在浴缸里,身后不停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电闪雷鸣,黑压压的天空下,我想念的人,不是李浩然、沈煜伦或者任何人,我只是有点想我妈。
 
莲蓬头朝着我继续喷着凉水,我恍惚看到了那天下午,在宿舍里,同样在发着高烧,用凉水浇自己的侯擎宇,呵呵,难道,我们真的是一类男孩儿?
 
其实,我想溺死我自己。
 
一个小时后:
 
门铃响了。
 
“Hi~”我打开门朝李浩然笑。
 
“好些没?浩然哥给你买药了。”李浩然身上也湿透了。
 
“呵呵,没事儿,进来吧。”我打开门,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衫并喷上了新的香水,我甚至用了更浅一色的粉底液,我想这样看起来会比较贴合今天苍白的脸色。
 
“今天很帅哦,新买的衬衫?黄斌不是说你现在发烧吗?”李浩然一头疑惑,手上还提着水果。
 
“哦,没事儿了,吓唬他的,嘿嘿,我想偷懒请假。如果发烧还能这么精神吗?水果是浩然哥给我专门买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樱桃?”我接过水果,朝冰箱走过去,我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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