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处-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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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腔调。”林祤又笑开来，问道：“在等林翎吧？”
　　
　　“对。”
　　
　　“……真是干脆。怎么，现在不隐瞒自己是同性恋了？恶心。”
　　
　　“呵。”
　　
　　“……一起吃顿饭吧。”
　　
　　“我约了人。”
　　
　　“林翎是吧？他来不了。今天我们上司交了一堆工作给他。何况，就算来得了，他也未必想来。昨天不是吃过一顿饭了么？你不过是他的老同学而已。”
　　
　　“他告诉你的？”燕庠想了想，又说：“也对，他就是顺口告诉你一声。何况，你还叫他哥呢。”
　　
　　“你……”
　　
　　“知道了，走吧。”燕庠直起身来，“吃顿饭，就请你闭嘴。”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拨通林翎的电话：“今天突然有事，要先走了，你加班吧。下次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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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　。。。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说，林祤跟在后面，走得有些吃力。燕庠永远是一个样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哄人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走得很快，将自己甩在后面。两人之间燕庠想要说话的时候她才能回答两句，其它时间里她永远找不到两个人的共同话题。
　　
　　要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像是请求一般。
　　
　　以前真是太蠢了。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分手的恋人而已。
　　
　　为什么老是记着？
　　
　　她改变自己的习惯，改变自己的衣饰，改变自己的审美，改变自己的生活。她慢慢变了，她知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喜欢她，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
　　
　　自欺欺人地过了那么些年，她却像是走到一半便回了头，又碰见了燕庠。
　　
　　自己想要什么？自问，自厌，又回头再看。一遍遍嚼烂了过往，吞回肚子里。
　　
　　吃饭的时候燕庠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他看着窗外，对面的公司。
　　
　　林祤试着找了些话，他偶尔应付两句。
　　
　　林祤看着燕庠心不在焉的样子，握着刀叉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两人之间的静默与尴尬无法言表，
　　
　　吃完饭的时候，林祤起身要走。想了想，她仍是回头说道：“我喜欢林翎，我知道你也……喜欢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老同学而已！”
　　
　　“你怎么知道？”燕庠抬起头，从散落的发丝间望去，如同海妖一般令人迷惑的眼神。
　　
　　“他才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的机会还比较大。”燕庠轻轻放下刀叉，用手撑着腮，转头望着窗外。
　　
　　“还有——”他像是从喉咙中挤出笑声一般，“我不是同性恋。我，是双性恋。”
　　
　　林祤愣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大哭着跑开。燕庠还坐在那个座位上，换了一只手托着腮，直到看见林翎和张珉走出来。
　　
　　他看了看表——已经整整过了两个小时。
　　
　　他自嘲地笑笑，结了帐，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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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翎跟着张珉的车走了半个多小时，进了城市的中心街。繁杂热闹的地段各色各样的人不断穿行，林翎皱了皱眉。张珉在巷子里拐了一会才停下车。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一处很安静。进入店里的时候酒吧只有几个人，张珉边熟门熟路地往吧台走去，边对林翎说道：“这是熟地，酒吧老板叫考释，挺有意思一名字。”
　　
　　林翎四处看了看：石英石的吧台上黑白交错，摆着一些淡橙色的蜡烛。酒吧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林翎笑着说道：“可真有诗意。上次来的时候还在装修呢……”
　　
　　“你来过这儿？”
　　
　　“嗯。”
　　
　　“哦……考释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吧？听说他高中的时候还缠着音乐老师让他教了两个月的小提琴，后来我听过，那声音真是像杀猪一样。”
　　
　　“呵呵。不过他倒是挺有美术天分。如果燕庠到这个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想把自己店里的东西摆过来卖。”
　　
　　“就是，那个文艺小青年的范儿太适合了。”
　　
　　“小青年？”
　　
　　“……老青年，三十多了都。”
　　
　　两人说笑着，一个人端着酒走了过来：“哇，看看谁来了？张珉，和男人一起来可真是少见。”
　　
　　“考释，可以收起你那个奇怪的翻译腔可以吗？真受不了。”
　　
　　“上学的时候语文考不及格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好久不见了，林翎是吧？”
　　
　　“好久不见。你又变年轻了。”
　　
　　“哈哈哈……是吗！上次同学聚会都没说上几句，光看见你跟张珉聊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哎哎，你们两个认识啊？”
　　
　　林翎考释互看了一眼，都笑着说：“旧识。”
　　
　　“行了行了，今天你们过来我一定好好招待，怎么样？消费满三万就送你们一瓶红酒。”
　　
　　张珉听完后说：“我简直想要揍你这个小子一拳。酒吧布置得这么雅致，要钱就算了，不能狮子大开口吧？”
　　
　　“在商言商嘛。”
　　
　　“我一个月的工资可没有那么高。看来是没有口福了。”林翎温和地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酒，我请。好不容易跟老朋友吃顿饭嘛，怎么样？”
　　
　　三个人坐下，考释叫服务生拿了一瓶酒来。酒香四溢，张珉凑过去闻了闻，惊叹着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慷慨了？”
　　
　　“有眼光。最好的黄酒，也是从朋友那里讨过来的。香吧。”
　　
　　“多少度？上次被你喝怕了。”张珉转过头对林翎笑道：“上次来的时候他一口气灌了四两白酒，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下桌的，他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
　　
　　考释在一边笑骂：“四十度，今天林翎来了，喝酒请便。我还想一个人多喝点呢。”
　　
　　“……还是少喝点吧，明天还要上班。”
　　
　　“哈哈，林翎你还是那么会煞风景。”
　　
　　张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以前很熟吗？”
　　
　　“当然，林翎的工作还是我介绍的呢？最后好像应聘了吧。哎——就是张珉你的公司嘛。”
　　
　　“你介绍的？”张珉想了想，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真是多谢了。”
　　
　　“谢什么？”
　　
　　“把林翎送给我咯。”
　　
　　林翎听着这话微微皱眉，却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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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　。。。　
　
　
　　三个人谈了一阵，张珉不时把好吃的东西挪到林翎面前。考释看着他的举动不住暗笑，也不停劝酒。林翎只喝了一杯，张珉却很快就醉了。
　　
　　林翎看他喝多了，正要起身将他拉回去，张珉反而使劲一拽林翎的手臂：“我说，这么快就不行了？再喝几杯嘛。今天……今天不把你灌醉了就、就……唔……”
　　
　　“是你喝醉了，别闹了行吗？”
　　
　　“滚！考释你掺和什么，我跟林翎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要是像林翎一样长得这么好看，我……”
　　
　　林翎猛地抓开张珉的手，转头又对考释说道：“看来他喝得脑袋糊涂了，怎么办？”
　　
　　“今天晚上让他睡这儿，明儿早我叫他起来。你别生气，他这人我知道，酒品不太好。”
　　
　　“嗯。”林翎快步走了出去，考释摇了摇头，把张珉一把拽了起来：“还装？人都走了。”
　　
　　张珉弯下腰找着地方要吐：“唔……难受，洗手间在哪儿？”
　　
　　“真喝醉了？”
　　
　　“要你管。”张珉摇晃着走到洗手间里趴在台子上吐，考释一下子拧开水龙头捂着鼻子。
　　
　　“我不管，你今天不喝道把胃吐出来就不算完是吧。我那儿还有一瓶九十度的伏特加，你要不要试试？”
　　
　　“滚。”
　　
　　“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啊？”
　　
　　“……”
　　
　　“算了，反正你自己也找得到地儿，楼上的客房随便一个，吐干净了再上去，上面可是我家。”
　　
　　考释转身走了，张珉一个人对着水池干呕了半天。喝醉的感觉太差了——他捂着脸，懊恼地在地板上坐下来。思维清楚得要命，胃部的烧灼感怎么也止不住。理智比情感像是要慢上几拍，不然他不会那么失态。
　　
　　刚才看着林翎的时候，一瞬间，他简直想吻上沾了酒的唇。
　　
　　完了……他想。
　　
　　张珉慢慢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考释叫了几声，他摆了摆手：“没问题。”
　　
　　“你现在开车回家？被交警逮到之前就撞死了。”
　　
　　“我酒醒了，车里也有解酒药，没事儿。”
　　
　　“我可得拦着你，要不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向林翎交待。”
　　
　　“他……第一次来，我怕他迷路。不跟你说了，再耽搁就追不上了。”
　　
　　“喂！不要命啦！林翎他来过这儿，你不用担心。”
　　
　　“他来过？……好像听他说了。”
　　
　　考释又气又笑地把他拽到椅子上：“他又不是你女人，犯得着吗？”
　　
　　张珉沉默地抬起头看着他。考释瞪了他半天：“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是gay。”
　　
　　张珉还是没说话，考释猛地转身：“你别这样行不？我慎得慌。”
　　
　　张珉慢慢苦笑着开口：“我好像是喜欢他。想来想去认识的同性恋好像就你一个。”
　　
　　“要不然你也不会带他来这里。——我还是劝你，不是同性恋就别乱掺和。林翎我知道，他不可能，你别想了。”
　　
　　“为什么？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刘穆？”
　　
　　“你怎么知道？”
　　
　　“我跟林翎说不定比你还熟。这个人拧得像石头一样，你最好别指望他能喜欢你。”
　　
　　“……为什么？”
　　
　　“他现在开的是什么车？”
　　
　　“很旧了……好像是二手车。刘穆的病应该花了不少钱。”
　　
　　“你得了吧，那部车是刘穆以前买的，他生病的时候林翎把那部进口的雪佛兰都卖了，都没舍得卖了那破车！”
　　
　　张珉瞪着考释，看了半晌，忽然端起身边装着冰块的酒往脑袋上扣。考释急忙将杯子抢了过来，埋怨着：“这杯酒能卖好几百呢！”
　　
　　“赔你成本钱，从我账上扣。”
　　
　　“成本？利润不算啦。”
　　
　　“葛朗台，不跟你说了，现在我挺清醒，走了。”
　　
　　不管身后考释的叫声，张珉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原本不怎么清晰的感觉逐渐现出轮廓，如同在雾中行走混日子的时候突然看清眼前身后的荆棘。
　　
　　他又狠狠搓了搓脸，下定决心一般地用力踩了一脚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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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翎坐进车里，看了眼轻微晃荡着的瓷质小人。小人上方的后视镜里，还映出他的脸。
　　
　　张珉？
　　
　　这张脸什么时候长得像女人了？
　　
　　他嗤笑一声，发动车子。
　　
　　他一边向前开着，一边仔细地辨认出去的路。只是来时走的是单行道，林翎拐了几个弯，还是在路口犯了愁。
　　
　　迷路了。考释的店开在那样的巷子里，要不是走熟了还真找不着地方。路上人和车都太多了，不能停车，他只好慢慢地开着。后面的司机摁着喇叭催促，他正要往后喊几句解释，有一辆车从右边的路口转出来，开了车窗。
　　
　　是张珉。他举起手机，林翎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张珉低声说道：“对不起，刚刚喝过头了。我认得路，跟着我走。”
　　
　　林翎有些惊讶，却还是跟着张珉的车走到大路上。前面的车开得微微有些摇晃，到了分岔，林翎本想叫张珉停下来，前面的车却一直向林翎家的路走。林翎微皱了皱眉，又踩一脚油门，追上张珉的车。
　　
　　到了楼下，张珉把车停好，手半天摸不到保险带。他摁着太阳穴，好一会，才听见林翎在外面敲着车窗。他的手摸索一阵，取下车钥匙熄了火，开门下车。
　　
　　冰水淋上脑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何况他在车里又吹了很久空调。耳朵里也隐隐作痛，张珉低低呻吟了几声，蹲□去。
　　
　　林翎一把拽着他站起来，低吼道：“喝成那样还开车，你不要命了？”
　　
　　张珉抓着林翎的手臂却又蹲下去，想了半天，呵呵地笑起来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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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耐心快要磨光了，林翎今晚无端地烦躁。他甩开张珉的手气道：“算了，我不管你发什么酒疯，你快点起来。”
　　
　　“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要是我现在开车回去，明天说不定你会在报纸上看到我车祸的消息。”
　　
　　“我送你去附近的宾馆住一晚，你现在快点起来，我帮你把车停好。”
　　
　　张珉突然撑着车站了起来，大吼道：“我没醉！你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去你家坐坐怎么了？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你凭什么让我这么做？……刘穆死了你知道吗？”
　　
　　林翎呆了片刻，举起拳头，又慢慢放下。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微微出神地笑起来。
　　
　　“是，他死了。”
　　
　　张珉愣了愣，不知该再说什么。林翎有些粗暴将他推到一边，替他关上车门：“走吧，我送你去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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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静默，到了宾馆，林翎停下车，对张珉说道：“下车吧，我不送你上去了。看看身上还有没有钱。”
　　
　　张珉盯着林翎一半灯光一半阴影下的脸，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答道：“好，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也不安全。”
　　
　　“又不是女的，没所谓。”林翎关上车窗，走了。
　　
　　张珉站在原地，半晌，苦笑了一声：“看来我真是喝醉了。醉得还不轻。”
　　
　　他到柜台办了手续，好不容易蹭到了房间里。泡茶，洗澡，休息。
　　
　　今天似乎特别累，喝酒，装傻，吼叫，结果竟然一样都没用。
　　
　　他——喜欢林翎。
　　
　　奇怪的感觉，今天突兀地发现。不管是老同学的重会还是十年前，他总是对这个人存有过度的心思。
　　
　　他躺在床中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刺眼。旁边泡着的浓茶已经渐凉，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如此清晰。
　　
　　辗转反侧。
　　
　　他想起这个词，又不断地自嘲。
　　
　　怎么做？和林翎闹得有些僵，明天道个歉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他脑子混乱地不听使唤，说林翎长得好，要他喝酒，简直就是个登徒子加恶棍一样的人。
　　
　　他竟然还对林翎吼着说……
　　
　　刘穆——死了。
　　
　　刘穆死了。
　　
　　他死了。
　　
　　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愧疚又窃喜。
　　
　　明天，明天一到，今天就是过去了。
　　
　　死人，永远不可能代替活人。他还有很多时间。
　　
　　林翎一个人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他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夜风灌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