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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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茧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强迫自己睡过去。
　　沈凡叹气，“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叶茧突然睁开了眼睛。只听他缓缓地说道：“晚了，晚了两年。”
　　无论你怎么后悔，我都不会再回头了。
　　“我可以等。”
　　寒冷的冬夜里沈凡的声音像一把火点燃了叶茧的心，他急切地想要压抑住心里的骚动，抬手用力去推身上的人，沈凡抓着他的手不为所动。
　　叶茧怒了，“沈凡你松手。”
　　叶茧用脚踢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叶茧抬头用力咬住了沈凡的胳膊，声音又闷又沉。“你是我哥就了不起吗。”
　　沈凡放开了抓着叶茧的手，他低下头看到了叶茧湿漉漉的脸颊。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叶茧，我不是你哥，我后悔了。”
　　说着“我后悔了”的沈凡要走了，叶茧送他去火车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提
　　着一大堆行李在公车被挤得七荤八素，到了火车站后，沈凡对着要送他进去的叶茧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叶茧点点头，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呼出一口白气。
　　“我还会回来的。”
　　“好啊，等你明年春节回来探亲。”没有去管沈凡的脸色，叶茧冲他挥挥手，像是一步也不肯久留一样，转身朝最近的公车站牌走去。
　　沈凡看着他上了公车，才又推着行李箱进了站。
　　对于现在的叶茧来说，短暂的分开或许能让他喘一口气，当然也有可能让他逃得更远。沈凡坐在候车室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在我等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等我。”
　　坐在公车上的叶茧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他把那条短信删了。
　　看着窗外一直不停倒退的风景，就像那些回不去的时间，两年让他渐渐忘了曾经疯狂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想到好冷。
　　而冬天，还在继续。


　　　　☆、第六章

　　第六章
　　送走沈凡后，叶茧回了家。本来今天是要摆摊的，但他突然没了兴致，舒服地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心想这张窄小的单人床终于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多好啊，再也不会觉得挤了。
　　也不会有人在半夜怕他冻着，偷偷把大半的被子裹在他身上。不会有人在他上床前先把冰冷的被窝捂热，然后搂着他睡觉。不会有人，隔着被子探索他的唇角。
　　心里一热，叶茧不耐烦地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水杯，去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冻得他牙齿都酸了，不过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叹气，觉得还是出去摆摊吧，至少能不让自己东想西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推着小吃车到了平时摆摊的地方，还没等他把板凳放下来，就大老远地看到了萧禹哲。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倒也稀奇了。
　　“叶哥。”萧禹哲凑过来跟他打招呼。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叶茧搬了条凳子给他，萧禹哲却不肯坐，只见他站在寒风中缩着头打了个寒颤，说道：“我还有事，过会儿就走。”
　　“哦。”叶茧也不勉强，把凳子放好后，就坐在摊位前等客人来。他抬头往萧禹哲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衫真是怪可怜的，不由地摇了摇头，对现在只顾耍酷把妹的高中生们表示了不解。
　　萧禹哲走过去朝他两边看了几眼，问道：“那个男的……怎么不在？”
　　“啊？”哪个男的？叶茧有些奇怪。
　　“整天围着你摊子转的那个。”
　　“哦，你说我哥啊，他走了啊。”叶茧平静地说着。
　　萧禹哲瞪大了眼睛，“那是你哥？一点都不像。”
　　叶茧笑了笑，不予置评。
　　“我先走了，下午再过来吃，记得帮我留一些。”萧禹哲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叶茧的剪，然后转身走了。
　　下午叶茧没有等到萧禹哲，不过他也不在意，推着小吃车回了家。
　　沈凡到了S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叶茧打电话。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没讲几分钟就相顾无言了。沈凡说了句“别感冒了”后挂了电话。
　　之后的每一天里，沈凡都会给叶茧一个电话。
　　有时叶茧还没起床，有时他在招呼客人
　　，有时他坐在摊位前一个人发呆。不过更多时候，是他睡着了，接不到电话。看到手机上又一个未接来电，叶茧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起床开始了新的一天。
　　再次见到萧禹哲时，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没有准备太阳伞的叶茧被淋了个措手不及，他只好手忙脚乱地起身提早收摊。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叶茧推着小吃车的手被冻得通红。他停下来搓了搓手，走到路边的屋檐下，从口袋里掏出棉手套给自己戴上，然后伸手把衣服后面的帽子套在了头上。低头看着踏得一脚湿的棉鞋，他用力跺了跺脚后，又重新走进了雨里。
　　为了能快点到家，他抄了近路。
　　推着笨拙的小吃车很快地走进了一条旧巷子。巷子里的路没有铺水泥，平时很难走，下雨天更是一片泥泞。叶茧硬着头皮推着车走了老远。
　　雨水打得眼前一片模糊，耳畔是滴答滴答的喧闹声。
　　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骚动，让叶茧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或者看错了。只见前方有一伙人正围着一个高中生狠揍。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想在这种天气里惹麻烦，于是只好背着良心推着车快快走过。
　　然而那些人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萧禹哲你不是姓萧吗！怎么这回不嚣张了，哈哈哈嚣张不起来了吧，看你他妈的还敢不敢惹老子！”说完又是一拳下去。
　　叶茧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平时一贯大大咧咧没脸没皮的萧禹哲此时正被人一拳打趴在地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只见他蜷缩着一动也不动。
　　叶茧吓得喘不过气来。
　　看到那群人还要继续教训萧禹哲，叶茧想也没想，只觉得脑袋一蒙，转身抄起小吃车上的板凳快步朝他们砸了过去。
　　之后，身上的钝痛感传来，让他迷失了方向。
　　雨，越下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叶茧清醒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把他抬上了救护车，鲜血顺着额头留到了他的鬓角上，黏糊糊的。
　　沈凡给叶茧打了很多个电话。虽然每天都打，可叶茧也总是有办法不接，他虽然觉得挫败，却也不放弃继续打。
　　今天，也没有接。
　　沈凡叹气，拿着辞职信的手显得有些用力。他决定
　　辞职了，离开S城回老家，守着叶茧过完下半辈子。深呼吸，他抬手敲了敲门，走进了上司的办公室。
　　叶茧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痛得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有人在他头顶说着：“诶你醒了。”语气里不免有着欣喜。
　　叶茧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妇女。
　　“小伙子醒了就好，我都在这看了两天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可愁死我们两口子了。这不刚好你一醒，我们家小哲就睡过去了，这臭小子。”
　　叶茧心里也明白了，这人应该是萧禹哲的妈吧。
　　“唉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小哲从小就不听话，现在居然还学会打架了……”说罢，萧母还抹了下眼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哟……”
　　“妈……”病床那边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叫唤。
　　萧母连忙走了过去，嘘寒问暖。
　　“小哲你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去给你买……”
　　叶茧闭上眼睛，觉得有些吵闹。
　　萧母离开后，病房安静了下来。萧禹哲坐在床头看向叶茧这边，见他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萧禹哲心里突然有些焦躁，身上的痛楚和行动上的不自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扭过头去望向窗外，心思却回到了那个下雨天。
　　突然拎着板凳出现了的叶茧。
　　不顾一切毫无章法一通乱揍的叶茧。
　　像是要把心里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的叶茧。
　　打湿了他的眼。
　　他回过头去，又一次重复了这两天都会对他说一遍的话。
　　“叶茧，谢谢你。”
　　只是这次，叶茧醒了。
　　“以后别再打架了。”


　　　　☆、第七章

　　第七章
　　萧禹哲没想到叶茧会回他话，很明显地一怔。叶茧笑了笑，不再说话。
　　隔天下午萧禹哲的同学来探望他，还连带问候了叶茧。叶茧看着热闹的病房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偶尔还会插一两句话。年轻人一向闹惯了，说起话来没遮没拦。
　　“萧哥，隔壁班那个级花一听说你住院了，就连忙拖我给你带了巧克力，怎么样，够劲吧。”说着，还捶了下萧禹哲的肩膀，萧禹哲不爱吃这东西，转头问叶茧要不要尝尝。叶茧当然是摇头了。
　　“萧哥你不够意思啊，我辛辛苦苦给你送吃的过来，怎么着第一个要犒劳的人也是我吧。”小黄毛搬了条小凳子坐到萧禹哲床边，还顺便回过头瞪了叶茧一眼。叶茧这回倒真不好意思了。
　　萧禹哲无语地敲了敲小黄毛的脑袋。“萧哥你揍我干嘛。”
　　萧禹哲翻了翻白眼，对小黄毛说道：“谢谢你叶哥吧，这次要不是他救了我，你萧哥早死在大马路上等你来收尸了。”
　　小黄毛惊讶了，立刻回头崇拜地看着叶茧。
　　叶茧闭上眼睛，觉得周围果然是太吵了。
　　沈凡在做辞职后的交接工作，累了就给叶茧打个电话，听着手机那边传过来的忙音，有时会觉得失落，有时会觉得甘之如饴。等待一个人的心情，无比漫长。
　　已经两天了，他想，叶茧已经两天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了。沈凡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想象这个时间点的叶茧在做什么。可能在忙着招呼客人，可能坐在寒风里无聊地等着下一个到来的人。想到后来，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个短信。叶茧，你还好吗。
　　收到短信的叶茧此时正用左手笨拙地喝着碗里的粥，萧禹哲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他把粥撒到床上。手机放在床头的储物柜里，没有开机。
　　“我叫护士来喂你吧。”萧禹哲好得快，而且右手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吃起东西来也很速度，他看着叶茧的吃相，觉得过意不去。
　　“不用了，现在正是医院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来喂我喝粥呀。”
　　萧禹哲却不赞同。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我说你都是这么无欲无求的吗？”
　　“啊？”叶茧一愣，随即笑道：“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我说要给你物质补偿的时候，你拒绝了我？”
　　叶茧叹气，“那只能说明我做好事不求回报。”萧禹哲翻白眼，摆明了不相信，叶茧继续低头艰难地喝他的粥。
　　“其实我也是有特别想要某件东西的时候。”
　　“你说什么？”萧禹哲取下刚戴上的耳机。
　　“没什么。”叶茧含糊地摇摇头。
　　只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想要了。
　　还记得两年前出车祸的时候，躺在医院里每天想的不是什么时候出院，而是什么时候沈凡能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只要他给他打这么一个电话，他便决定原谅他，不管他喜欢的是张秘书李秘书还是王秘书，通通都无所谓。
　　因为他觉得那时的人生里，只剩哥哥了。
　　只有哥哥是他最想要的。
　　可是等了一个月，叶茧依旧没有等到沈凡。
　　有时候决定放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心死了，什么也没了。
　　“对了，叶茧，你哥知道你出事了吗？”萧禹哲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耳机摘下来。自从叶茧醒来后，他便不再叫他“叶哥”了，对此，叶茧还专门揶揄过他，萧禹哲那时脸涨得通红，说什么也不肯改口。
　　“我哥？”叶茧愣了会儿。
　　“是啊，你不是说那人是你哥吗，还是你骗我？”
　　“没有。”叶茧慢吞吞地说道：“我还没告诉他。”
　　“哦，那你不跟他说吗？”
　　“不说也没关系吧，省得他……担心。”叶茧有些迟疑，他放下碗，这才想起要找手机。
　　“你找什么？”
　　“我手机。”
　　萧禹哲看他不好乱动的样子，便下床单脚跳到叶茧床边，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手机来，“给你。”
　　叶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脚有伤，乱跑什么。”
　　萧禹哲不在乎这些，爬上床又开始戴上耳机，呼呼大睡。
　　叶茧摇摇头，给手机开了机。
　　一开机就看到四五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是沈凡。叶茧心里不是滋味，打开短信，便看到了沈凡的思念。
　　叶茧，你还好吗。
　　很想告诉他，叶茧不好。但他终究只是把短信扔进了回收站。
　　沈凡回来了。他
　　辞了工作回到了小镇上。
　　正值二月，春风回暖。沈凡这次没有给叶茧电话，他想给他个惊喜。坐上去沈凡家的公车，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沈凡想这次之后再也不会放开叶茧了。
　　到叶茧家楼下时，是下午三点多，沈凡提着行李一步步爬上楼梯，然后靠在行李箱上等着叶茧收摊回来，嘴角边含着笑，想着叶茧看到突然出现的人会是什么反应。还是会跟上次那样傻站在门口被他抱了个满怀吗？沈凡心里有了些许的迫不及待。
　　而让他思念的人却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偶尔跟旁边的萧禹哲聊聊天，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发呆。萧禹哲喜欢看叶茧发呆的样子，这样一看便是一下午，竟也不觉得无聊。就像耳机里传出的歌声那样动人婉转。
　　两三个小时的等待，让一直站在门口的沈凡有些累了，他蹲□来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还是联系一下叶茧吧。外面天黑得很快，以前这个时候叶茧早就收摊回来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而今天，却迟迟未归。
　　沈凡有些担心，但又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拿着手机的手迟迟未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再等等吧，可能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呢。这么冷的天，推车的他也不好伸出手来接电话吧。
　　想到这，沈凡又把手机放了回去，继续蹲在门口等着。
　　夜愈渐深沉。
　　叶茧接到沈凡电话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沈凡的声音有些急促，“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我去接你。”
　　叶茧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喂，叶茧，你说话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半晌后，叶茧回道，“你早点睡，我先挂了。”
　　“等下，你别挂。”沈凡一急，声音便有些大。
　　“还有事吗？”
　　“我在你家门口。”沈凡说得有些慢，却很清晰，他抬头看着昏黄灯光的楼道，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对门的邻居正好出来看到了他，见他有些眼熟，便问他找谁。
　　沈凡回头答了一句。“我等叶茧。”
　　“哦叶茧啊，他两三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沈凡愣住了，电话那头的叶茧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不再说话。沈凡心里的不安蔓延得很快，快到就要将
　　他淹没了。只听他抖着声问道：“叶茧，你在哪。”
　　叶茧沉默了一会儿后，也不隐瞒他，回了句：“我在医院。”
　　楼道间的声控灯熄了，邻居用力拍了拍手，沈凡低头看着又明亮起来的地面，说不出话来。


　　　　☆、第八章

　　第八章
　　沈凡闯进病房的时候气喘吁吁，身后还拖着个行李箱，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比大年三十晚上见到的沈凡还要狼狈，叶茧觉着。护士走进来要他小声点，他点点头道了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