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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之迷宫洛无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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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语气尴尬地说:“向宁,是我,大临。”
        楚向宁淡淡说道:“找我什么事?”     
        季临磕磕巴巴地询问:“你那个……最近……好吗?”
        楚向宁深吸一口气,略有不耐地说:“很好。如果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等等!”季临大声叫住他,“我想问你,那天,呃……在湖滨度假别墅,你那件白色的衬衫……是夏桥给你换的吗?” 
          

      夏桥  深夜,月亮隐没在厚重的乌云之中,街道上弥漫着氤氲的薄雾。夏桥像个游魂似的,飘荡而归。楼道里的感应灯经年日久,早已布满尘埃,勉强散发出污浊而昏暗的光。
        老式公寓的六楼,爬上去有些吃力。拾级而上,灯光将影子拉扯得长而凌乱。一步一步,回家的路途似乎在一直延伸,总没有尽头。 
          
             
        终于喘息着捱到了顶楼,一个漆黑的身影居高临下站在那里,脚下是成堆的烟头。那人抬起面孔,低沉地叫了声:“夏桥。”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嗡嗡回响。
        夏桥一愣,循声望过去,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先是震惊,而后是恐惧,又很快换上了不知所措的微笑,怯怯地说:“你来了……进去说吧。”  
         
             
        “咔哒”钥匙插|进锁眼,夏桥带着不速之客步入了她的小屋。
        夏桥的屋子是租住的,陈设十分简单,都是房东的旧家具,自己什么都没添置。不知是没心思布置,还是随时打算离开,整个屋子毫无生活的气息。
             
        来人是季临。夏桥将他让到沙发上坐下,自己翻找出水壶打算烧水泡茶。这样的安静相处,从前常有。只分别了半年多,竟变得如此陌生,让人惴惴不安。
        拿出茶杯,仔细洗好,茶包只有速溶的,放进杯子时将纸签小心缠在杯把上。仿佛这是个仪式般,一步也不肯马虎。水咕嘟咕嘟响起来,沸腾着冲入,茶色从杯底翻涌上来。热气熏蒸得夏桥一阵恍惚,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结果那茶放凉了,季临也没喝一口。两人相对而坐,久久沉默。为了掩饰内心激荡的情愫,夏桥从茶几上拿起个苹果,用水果刀仔细地削起来。季临看着刀刃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有些入迷,缓缓说道:“你恨的是我,为什么要去害向安呢?” 
          
        夏桥的手一抖,割出一道口子,血珠忽地涌了出来,赶紧握拳捏住伤口,目光闪躲:“我没有害他。都是他咎由自取的。我只是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他而已。”握拳的手止不住颤抖,大临,我不恨你,我是爱你啊! 
          
             
        季临很疲倦地向后仰倒,一字一句地问:“那向宁呢?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把他牵扯进来?”
        夏桥慌张地摇了摇头,无言以对。季临冷笑:“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吧?也是你故意弄脏向宁的衣服,给他换上向安常穿的衬衫来迷惑我的。还有那天的电话,我仔仔细细回想过来,不正是前些年一起过生日的录像中剪切出来的嘛!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阴险而恶毒的女人!向宁是咱们一起看着长大的,‘桥姐桥姐’的叫了你十几年,他还有病,你怎么忍心!”
             
        夏桥痛苦地皱起眉头,忽然提高音量反驳道:“我阴险?我恶毒?和你们比起来,我简直是世上最大的蠢材和傻瓜!下药,迷|奸,陷害、欺骗,这一切一切的手段,不都是你们先用在我身上的嘛!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把楚向安摆放在高高在上纯洁神圣的位置!”
             
        “好,好!”季临恶狠狠地点着头,“我对不起你,向安也对不起你,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是向安已经被判了刑,他要坐十五年的牢,我要背负良心的谴责十五年,我们都受到惩罚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才甘心!” 
          
             
        夏桥极力忍耐着,不想被季临看到自己脆弱慌乱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眼泪一直滚下来。她呜咽着说:“坐牢就够了嘛,夏朵可是一条人命!为了夏朵,家里人每天对我冷言冷语,我是被扫地出门的!还有我的孩子,他不是一条命吗!你知道不知道,他的到来让我多么开心,我曾经对他寄予了很多希望,从他出生,到上小学,到恋爱……我都一点一滴的幻想过。现在没了,我还没机会见他一面,他就没了!” 
          
        季临毫无征兆地一把掀翻了茶几,大声咒骂:“什么孩子!那东西就不该存在!都是你的阴谋诡计!故意让我喝醉,把我骗上床,妄想拿孩子来要挟我,让我说不出分手的话!”
             
        被拆穿的夏桥虚弱地跌坐在沙发里,无限委屈:“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你还不是为了我爸的权利才和我在一起。现在我爸下台了,就把我一脚踢开。”
        不等季临再说什么,夏桥忽然疯了样扑上来,纠缠在季临身上嘶吼:“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了留住你,我花费了多少心思,逼我爸去帮你舅舅善后!趁酒醉主动和你上床!那时发现你要离开,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爱上了楚向安!及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设计我,要下药害我,结果害死了我妹妹,可我竟毫无察觉,还为了自己一时冲动执意报警而后悔不已!我真是蠢透了!直到那天夜里,在野营的帐篷外面,听见你和花儿说的话,我才明白,你早知道我怀了孩子,依旧要离开我,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利用我爸才和我在一起,你真正爱的人,觉得对不起的人,只有向安!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他就可以夺走我的一切!”
        季临一记耳光,抽在癫狂的夏桥脸上:“住嘴!”
             
        夏桥睁圆通红的双眼,目不转睛瞪着季临,季临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夏桥的嘴角绽裂,崩出血迹,却放声大笑起来:“相爱是吗?要等着他是吗?我偏不让你们如愿。哈哈哈……”笑得泪水四溅,“我本想从劲松那骗来录像,谁知他不肯。我没有办法,只有让你也尝尝被人下药,被人陷害,被人误解的滋味。一度,我也想过放手,死的死了,判的判了,就算了吧,怪只怪你太狠,又一次拉我爸出去做替罪羊!你不是说,我是来惩罚你的吗?好吧!我就如你所愿!那天你很动情啊,对着向宁的拥抱和热吻都激情四射,让我羡慕又嫉妒……那是我从不曾拥有的!”她掏出手机晃了晃,“不过没关系,我都录在这里边了,想你的晚上,就拿出来好好欣赏!不光要自己欣赏,我还拿去和向安分享!我告诉他,他们家已经没了,就因为他这个为了抢男人不择手段的同性恋,他这个判了十五年的强|奸杀人犯,他爸被气死了,妈妈变成了神经病,他弟弟三番两次心脏病发作,差点死掉!”
             
        季临粗暴地用手去捂夏桥的嘴:“住嘴!不许说!不许你再说!”
        夏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季临推倒在地上,又笑又跳:“我就是要说!我开心!哈哈哈!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有这个了不起的香艳片段,我要给所有人看,这就是我爱的人,这就是季临!哈哈哈!啊……” 
          
             
        季临如困兽般从地上跃起,推着夏桥直飞到墙上,砰一声撞击,夏桥的话音停止了,脸色猛地纠结起来,她缓慢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把水果刀,刀把握在季临的手里,刀刃全部没入了身体,仿佛原本长在那里一样。 
          
        季临从不知道到,刀子插|进肉里的时候会这样的轻松,只稍稍用力,就噗一声刺穿了皮肉。终于住嘴了,这个女人,她终于闭上嘴了。杀了她,杀了她就一切都解决了,再没有人来伤害我的向安!再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季临手握刀柄向后一拉,紧接着又是一刀捅了进去。
             
        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蔓延到全身,夏桥徒劳地蜷缩起身体,比疼痛更剧烈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季临杀红了眼,早已失去理智,刀子抽出来又捅进去,一下,一下。
             
        夏桥直勾勾望着季临,那个男人皱着眉头,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全是汗水。
        她记得,那时她是个整天做梦的中学生,喜欢穿一尘不染的白裙子,长头发总用手绢扎起马尾来。每天放学,她都在季临班级的门口等他,任进进出出的人对她侧目议论,都置若罔闻。她喜欢跟在他身后,不说话,就在金灿灿的夕阳里,小心追逐着脚下细长的影子。影子往左一点,她就移左一点,影子往右一点,她就往右一点,灵巧跳动。季临笑她小孩子脾气,总长不大,她听了,觉得美滋滋的。 
          
        有天放学的时候,几个外校的小流氓拦在路口,围住她起哄:“小妹妹,哥哥们早就注意你了,别装了,走,带你去玩玩!” 
          
        其中一个还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那个时候,季临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冲了上去,一拳将拉扯她的小子打倒。那一伙人立即将季临团团围住,拳打脚踢,可季临只揪住那个最先碰了夏桥的小子,按在地上狠狠教训着,一下,一下,皱着眉头,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全是汗水……就像现在这样……。
        夏桥想,这依旧是我的季临……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眼泪从麻木的脸颊上滚滚而下。
        可惜,季临不是她的,而且从来就没有过某一刻,是属于她的。
             
        暗夜里,一道闪电凌空劈下,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夏桥的眼睛艰难地向窗外望去,却只看到一片黑暗。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停止了呼吸。  
         
             
        下雨了,那是今年深秋的最后一场雨……也是人生之中的,最后一场眼泪……

      季临  深夜,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楚向宁站在阳台上,定定望着窗外倾泻而下的大雨,没来由打了个冷战。罗劲松及时周到地取了外套披在他肩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放下心来。 
          
        楚向宁若有所思地说:“劲松,我怎么总觉得心慌呢?老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
        罗劲松上去对着他脸蛋好一阵揉搓:“你那是先天的,有事没事总要慌一下,学名叫早搏。老实歇着吧,别疑神疑鬼啦。快去睡觉!”说着,照准屁股拍了一巴掌。
        楚向宁夸张地“哎呦”一声,斜眼瞪他:“比你好,您老是每天早上‘晨勃’,也是先天的吧!”嘴里这样说,却也挪进了房间,乖乖爬上床。  
         
             
        客厅里传来罗劲松的手机铃声,罗劲松屁颠颠亲了向宁一口,跑过去接电话。深夜里突如其来的电话,总是让人没来由内心纠结。楚向宁静静等待着,不知这一通电话又会带来怎么样的讯息。
             
        老半天,罗劲松晃荡着手机一脸迷惑地走了进来:“大临打来的,说想找我出去喝酒。”
        “喝酒?”楚向宁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他干嘛找你呢?像他那样的人,说想喝酒,不是大把人排着队作陪啊!”  
         
        罗劲松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对楚向宁说道:“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说得挺可怜的,什么看在二十年情分上,再陪他喝一次之类的。要不……我去看看?”
             
        楚向宁不置可否地抿抿嘴:“想去就去呗,没必要请示我。”见罗劲松立在原地没动,又不耐烦地补充,“下雨天开车小心点,要是喝多了,就打车回来。有什么事给家里来个电话。”
        罗劲松见他脸上虽有些不悦,话却暖烘烘的,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叮嘱向宁早点睡不用等他,便出了门。 
          
             
        季临没有约罗劲松去酒吧或餐厅那些一般喝酒的地方,而是约了在小时候的“秘密基地”等。
        那是向宁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当年几架滑梯,几杆秋千,引得附近的小孩都聚到那里玩耍,每日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后来到处都在建楼,地皮越来越珍贵,小公园被一点点蚕食,如今只剩下巴掌大一块草坪,并几座凉亭石雕了。 
          
             
        罗劲松将车停在路口,冒着雨一路小跑冲进凉亭,季临正孤零零坐在里面,脚下东倒西歪丢着一地空啤酒罐子。季临扬扬手,却没发出声音,神色间写满了失意。他的衣服很脏,布满了斑斑点点可疑的污渍,双手也沾染着暗红色的不明物质。罗劲松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禁问道:“怎么了你,摔跤啦,手上不是血吧?” 
          
        季临拘谨地将手在衣服下摆上用力蹭了蹭,木然地说:“劲松,我杀人了。”
             
        罗劲松一愣,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又想起了夏朵的事,问道:“你又抽什么风,要喝酒就好好喝酒,要掰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可没功夫,二胖还等我睡觉呢。”
        季临凄惨地一笑,将两只手举在罗劲松面前,上面的血迹凝结不去:“我杀了夏桥,就在刚才。拿水果刀捅的,不知道多少刀。” 
          
             
        “说什么呢!”罗劲松有些生气,觉得玩笑开过了。可是很快,从季临的眼神中读出,那些话都不是玩笑。罗劲松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疯了吗季临,你一定是疯了!”
        “是吧,可能我早就疯了,只是别人看不出罢了。”话说开来,季临反而放松了下来,“等明天早上我就去自首。现在,最后再陪大临哥喝一次酒吧。以前出去喝酒,花儿他们都没什么量,只有你能一直陪我喝到尽兴。” 
          
             
        罗劲松一时间五味杂陈:“大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觉得脑子不好使了,什么也想不清楚。对向安,对桥姐,对二胖……有些事我真觉得你太不是东西了,让人没办法原谅。但气归气、怨归怨,你……永远是我和二胖的大哥。” 
          
             
        季临拍拍他的肩膀:“从小到大,一个个张口闭口都叫我大临哥,凭良心讲,我真当不起这一个‘哥’字。不管怎么说,当我赎罪也好,留点念想也好,关于‘蓝城’的项目,我整理出一份资料,发给你了。余下的事情,以你满脑子的鬼主意,应该不在话下。哥希望你们都好,希望你能顺顺利利的,还要拜托你,照顾好向宁。” 
          
        罗劲松憋着嘴,挤出个奇丑无比的笑容:“不用拜托,二胖是我决意要去照顾一辈子的人。”
        季临愧疚地点点头:“是啊,我忘了,那是你的二胖……”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季临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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