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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暖花开好做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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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下去了,捂住了脸,发出压抑的哽咽。
简岫峰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将刘俊死死地搂住:刘俊、、、、、、、
时隔多年,重回这个怀抱,刘俊再也无法自持,仰头吻住了简岫峰的唇,混合着咸涩泪水的吻将长久以来的思念具体化为彼此唇舌间的盘旋纠错、、、、、、
有冰凉的雨滴落在他们的脸上,刘俊从灼热的长吻中先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简岫峰:不,简岫峰,我们到此为止吧。
细雨濛濛中,刘俊的脸好像是笼上一层细纱,朦胧中瞧不真切,简岫峰的心也像是飘浮在雾中,找不到落脚处,他伸出手要拉住刘俊,刘俊摇了摇头:简岫峰,把我忘掉吧。我也要忘掉你。
说完,转身向山下跑去,简岫峰呆立在春天的细雨中,无声的雨迅速地将天地万物浸得湿漉漉的。
第十三章
小俊,你什么时候带媳妇来给奶奶看啊?
刘俊七十五岁的奶奶一直住在庙里,家里人要见她都得到千佛寺来。她在这里做一点杂活,算是正式归依了。
祖孙俩坐在银杏树下说着话,大殿里不时传来一两下敲磬的声音,有香烟袅袅地绕在他们身周。奶奶突然问起这句话来。
正在削着水果的刘俊停了一下,然后说:奶奶,我不结婚了,到这庙里来做和尚好不好?可以天天陪着你。
奶奶摇摇头笑道:小俊,奶奶老了,才到这里来,你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在这里怎么呆得住?
刘俊将橙子一瓣瓣剥开,放了一瓣在奶奶嘴里,一边说:为什么不行?奶奶,我看破红尘啦。
奶奶低下头,看了看日光下的刘俊,再一次摇头:小俊,红尘哪里是那么容易看破的?你爷爷去了几十年了,奶奶可是一天也没忘记这个狠心的短命鬼。你年轻轻的哪里就看得破?快别说这些傻话了。
刘俊抬起头来,脸显迷茫之色,奶奶和爷爷是典型父母包办的婚姻,奶奶从二十五岁守寡到现在,那是整整五十年,不肯再嫁的原因难道并不是奶奶守旧,却是为了不能忘记爷爷?刘俊不能相信。
奶奶,你真的还想着爷爷?
刘俊的问话显然勾起了奶奶的回忆,她微笑道:那死鬼一定早就投了胎啦,只是我这心里还记着他罢了,我记得他跟着公公上我娘家来提亲,我悄悄挑起点布帘子偷看他,他也转过头来瞧我,我父母忙着和公公说话,他悄悄地向我笑了一笑,那模样现在还清清楚楚在眼前、、、、、、、老人面上突然带上妩媚之气,想是回忆起了那最初的一笑。
刘俊突然间黯然神伤,只不过是彼此会心的一笑,就让奶奶在满头白发时仍记忆犹新,他和简岫峰那些岁月却该如何抹掉?
他若有所失地离开千佛寺,掉转车头往温江去了。
他在温江一家苗圃前停下来,陈恺已经等在门口了。
陈恺是他在英国的同学,两人学的都是园艺专业,几年前陈恺就回国创办了一间花卉园艺公司,随着城市建设对园艺的需求增大,陈恺的事业越做越大,这次刘俊回来,陈恺一直在做他的工作,要他加盟公司。
刘俊一直在犹豫之中,他想回来,这里是他的家乡,他的亲人朋友还有刻骨铭心的人都在这里,然而现在他还是决定回去了。
只要他留在这里,他就没有办法不想到简岫峰,他害怕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会去找他,那样一来不可避免地将会破坏简岫峰现在平静的生活,会去伤害到无辜的人,尤其是那刚刚一岁的孩子。
他想,他还是走吧,既然当年走了,错也好对也好,现在还是只有走了,这本来也是他的初衷,不然这么多年承受的煎熬算什么?
他明确地回绝了陈恺,陈恺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笑道:你去看看你那两棵树去,今年长得真好,看样子今年都会开花结果呢。
他们来到园子一角,这里种着两棵树,一棵高高的歪歪斜斜的气柑树,旁边是一棵石榴树。这两棵树在拆迁时,刘俊让父亲移到陈恺这里来,因为树大根深,移植的过程伤到了根,几年都不曾开花结果,连叶子都长得稀稀拉拉的,谁知此时好像完全恢复了元气,居然生机勃勃起来。
刘俊胸口一酸,自己要来这两棵树到底是为什么?他对陈恺说了声谢谢,看了眼那两棵熟悉得像是那个人的脸一样的树,转头出了园子,边走边下定了决心,不如走吧,还是走吧。
谢小平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半天了,还没有明白过来院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她考试的成绩是最好的,可是此次成行的却不是她,或者说可以享受院里津贴出去的人不是她。
她可以去,但是费用必须自理,院里可以保留她的职位,但是不会支付她的工资。
她问为什么,院长说根据政策,一名主管行政工作的副院长也可以参加这次学习,虽然他考试成绩并不如谢小平,但是因为他的资历,工作经验。以及其它一些无法用语言文字确切描述的原因,总之,此次出国名额增加一个自费的。
谢小平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是即使她知道为什么,她也不能改变什么。
问题是她上哪儿去弄这样一笔钱来?
这些年来她和简岫峰也算有一点积蓄,简岫峰家里也还富裕,可是也只是中等人家,如果是简岫峰要出去的话,也许他父母会尽全力帮他,可现在是她要出去。医学院一年的学费就够可观,生活费还得完全自理。
谢小平有点绝望了。
并且,她这一去就是三年,孩子怎么办?家又怎么办?简岫峰的家人怎么可能答应?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简岫峰还没回来。她微微皱起了眉,近来简岫峰好像常常迟归,回来了也是一付神不守舍的样子,到像是身体回来了,魂却不是丢到哪儿去了的样子。
她郁闷地在沙发坐下,开始想她那眼看要夭折的出国计划。
简岫峰在楼下抽到第十支烟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扔掉烟头,快步进了电梯。
他并不能确定这里住的是刘俊,但是在刘俊回来之前,十楼那个熟悉的窗户已经很久没有光亮了。
他偶尔会走到这里来,抽支烟,站一站,看看那个曾经充满温暖光亮的窗口,然后离开。
他来得并不频繁,最后一次到这里是差不多半年前了。
看到那铁门上从前贴门神的陈旧印迹,他毫不犹豫地摁响了门铃,不出所料,开门的正是刘俊。
“你果然住在这里。”简岫峰说。
刘俊轻轻地叹了口气:进来吧。
简岫峰站在门口,低下头: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没什么事,路过这儿,来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回身想要走,又转过眼来看刘俊,想了想还是往电梯口走。
刘俊轻轻带上门:我送你下去吧。
天在下雾,春天的晚上有些寒意袭人。
两个人站在大厅门边,简岫峰望望天“你回去吧,下雾了,怪冷的。我就住前面那栋楼。”他指了指远处一栋大楼。
刘俊默默地走出大门,下了台阶,回身说:我送送你。
简岫峰看了看刘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衣,想了想脱下身上的外套,刘俊并不反抗地任他给自己套上,两人并肩走入夜雾之中。
默默地并行一段路,刘俊突然说:简岫峰,明天我要回英国去了。
简岫峰嘴上的烟头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红光,听到这句话,那红光轻轻地抖动了下,“这、、、就要走了?还回来吗?”简岫峰的声音几乎是平静的,对他来说,也是早已经料到的。
当年他能走,现在更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也许吧,不过、、、、可能要很久以后了。
嗯。
彼此一阵沉默。
不知哪里传来的音乐声,两个人同时抬头,附近一座二楼上是一间舞蹈学校,一群小姑娘正在排练一支藏族舞,那是《洗衣歌》。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简岫峰,你还会跳吗?”刘俊看着简岫峰问。
简岫峰指尖夹着烟,笨拙地做了两个动作,两人都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冷清的夜空里,笑声传得远远的,尾声却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简岫峰说:走罢。
又是一阵沉默的并行。
他们已经走到简岫峰住的小区的围墙边了,透过铁栏杆,一大丛紫藤花开到了路边上。刘俊在那丛花前立住脚,这里的路灯坏了,使这段路黑漆漆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简岫峰将烟头扔在地上,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
刘俊同时说道:你、、、、、、、
两个人又都住了口,刘俊再次说:你不要来送我。简岫峰,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了。
简岫峰嗯了一声,围墙那端传来轻轻的簌簌声,他循声看去,好像没有什么。
刘俊说: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要说,要说、、、、刘俊、、、、、刘俊、、、、、、
他一连说了数个刘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刘俊听着听着,泪水悄悄地落了下来:你别说了,你要说的,我想我都明白。简岫峰,我明白。
简岫峰的胸口堵得气都透不过气来,他狠狠地说道:刘俊,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痛苦?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
他一把抓住刘俊的胳膊:我们在害怕什么?刘俊?我们又没有害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刘俊痛苦地闭上眼:简岫峰,我们在一起会伤害很多人,首当其冲的,是你的妻子和儿子!
简岫峰呻吟一声,身子靠在围墙的铁栏杆上,一只手仍紧紧地拉着刘俊的手,舍不得放开。
刘俊看着简岫峰被痛苦扭曲的脸:简岫峰,我听人说爱情有时候是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就不能有一点差错,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我想,很久以前因为年轻而犯下的错误,导致了今天的痛苦。
简岫峰抬起头来:我不信这话,为什么别人能够破镜重圆,我们就没有一点机会?
刘俊转头看着那大丛风中颤动着的紫藤花,缓缓地说:你忘记了,简岫峰,我们最大的错在于,我们都是男人却偏偏要相爱,这是最初的错,也是最终的错误。
他轻轻挣脱简岫峰的手:一切痛苦,皆由此来。
他脱下外套,披在简岫峰身上,将简岫峰的手贴在脸上捂了捂,快步离开,眼看着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小跑着转过一个弯去,再也望不见了。
简岫峰独立良久,全身都冰得刺骨,直到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二下,这才慢慢走回了家。
谢小平像平时一样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简岫峰轻轻招呼了她一声,打开电视,两眼空洞地看着电视。
谢小平从里屋走了出来,坐在他对面瞅着他,半晌,轻轻地嘲讽似地笑了:简岫峰,你这个胆小鬼。
简岫峰不知从何而起,惊异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珠却里跳动着两团兴奋的火苗,头发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她将一份打印文稿扔在他面前。
简岫峰伸头一看,只看到几个大大的黑字:离婚协议书。
“谢小平,你这是什么意思?”简岫峰目瞪口呆地问她。
谢小平抬起下巴:简岫峰,从跟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爱我,而我也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样爱你。我知道你有一个爱人,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他,但是今天晚上在围墙这端看到他时,我还是有一种果然是他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感觉为什么那样奇怪,今天晚上算是给我这个糊涂了十来年的问题一个答案。
简岫峰每听谢小平说一个字,就感到那像山一样沉重的负担在减轻一点,身体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掩饰不住的轻松表情一点不拉地落在谢小平的眼底:你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看看这份协议书再说罢。
谢小平的条件并不多,中心只有三点:简岫峰负担她在美学习期间全部生活费和学费。现有财产谢小平要三分之二,儿子归简岫峰抚养。
简岫峰看完协议书,抬头看着谢小平:你确定了?
谢小平点点头:确定了。
儿子你不要?
谢小平嫣然一笑:简岫峰,好好待儿子,将来我是要回来带他的。
简岫峰抓过笔来,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谢小平说道:简岫峰,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不和你父母商量一下?
简岫峰说:小平,你不和我离婚,夫妻情份上我也要帮你。何况,你这样做等于是救了我,就是数目再大,我也要给你弄了来。
谢小平突然若有所失地说:简岫峰,这段感情真的对你这样重要?值得你这样做?要知道你父母不一定会像我这样谅解你们这种事的。
简岫峰想了想,说:我也是做了父亲才明白的,孩子的幸福应该比什么都更重要吧。
拿着离婚证出来,简岫峰直奔刘俊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邻居说一早就走了,听说是中午的飞机。
简岫峰打车直奔机场。
当他将刘俊从长长的队列中拉出来时,刘俊拼命要挣脱他:简岫峰,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简岫峰将他硬拉到一边,举起手里的离婚证:我离婚了,刘俊,离婚了!我自由了,你明不明白。
绿色的离婚证在简岫峰手上晃着,刘俊整个地呆住了,行李箱的拉杆吧地一声掉在地上,突然丧失了说话功能,只是呆呆地看着简岫峰。
片刻之后,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惊奇地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的泪流满面的年青男子,不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会这样忘情地抱在一起。
一年之后
天回镇某住宅区的一栋别墅前,一株石榴树开得如火如荼,旁边是一棵歪歪扭扭的气柑树,树下摆着满满一桌美食,桌子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围桌而坐的是一大桌人。
两个青年男子中间坐着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
简岫峰的母亲对孙子说:夺夺,给你小俊叔叔唱个歌啊,祝他生日快乐啊。
孩子说:那我唱个祝你生日快乐好不好?
众人轰然叫好,夺夺大眼睛一转:不,我不唱这个,转脸对刘俊说:叔叔,我才学会了一首歌,我唱给你听。
夺夺从椅子上下来,两条小胖腿儿一并,抬头挺胸唱道: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一起来做工、、、、
坐在他对面的简岫峰的母亲好像突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生下来七天的刘俊抱在母亲怀里,自己三岁的儿子也是这样昂首挺胸地唱着似乎同一首歌。
姻缘天定,哪怕是两个男人,早在最初时刻就已经注定了。也许会有人看不惯,可是对他们,有什么关系?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活一次。
看着对面那两个神采飞扬的孩子,简岫峰的母亲想,做父母的能看到儿女的幸福,又还有什么可以苛求的?
她的脸上也绽放出了快意的笑容。
那孩子在唱:、、、、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一起来做工、、、、天暖花开好做工、、、
简岫峰凑在刘俊耳边上说:你回头看看,石榴树下有我和夺夺送你的礼物。
刘俊回头一看:你怎么还弄这些肉麻的东西啊?
石榴树下,摆着一个用红色花瓣砌出来的大大的心型,红得鲜艳夺目,像是他们脸上那满溢的幸福,炫目得连阳光也要逊色三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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